第九章
2025-11-08 16:25:48   作者:公孙云生   来源:公孙云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且说方玉秋朦胧之间,突闻“克嚓”声响,他以为枯竹被风吹打的声音的,故而翻个身,复又睡熟。
  不多时,又被“克嚓!克嚓!”之声惊醒,他倏地睁开眼睛,瞥见外面火光烛天,忙不迭的出声招呼道:“老前辈,外面起火,快逃!”
  他并未听见应声,时已急迫,无暇多想,伸手猛拉房门,谁知门已反锁,心知有异,立即默运禅功真力,只听外面“呛”的一声,门扣已断,走出室来一看,三间茅屋中那里有什么枯竹老人的影子,早已不知去向。
  火光闪烁,照射得屋中明亮如昼,瞥见桌上用茶杯压着一张二尺余长的白纸,上面写着两行大字:
  “鬼面叟谌亮示:不死绝壑,死于大窟,如有冤枉,可至阎罗面前诉苦。”
  方玉秋这才知道,自己又被“鬼面叟”,谌亮所骗,心灵里对鬼面叟的痛恨,不知又增加了几许。
  此时,四周火焰腾空,枯竹一经着火,真是势同燎原,烈焰窜高数十丈,漫说方玉秋并无腾空驾云,凌虚飞渡的本领,即是有此功力,也难以冲出这腾空烈焰。
  眼看火势已燃及茅屋,他还未想出脱离火窟的办法,唯有生待烧焦。
  他挖空心思,还是没有办法,急得团团乱转。
  所谓人急智生,他猛然想起,自己怀中藏的“太乙珠”,功碎水火,百毒不侵,但他不敢断定这样的猛火,有无功效,在绝望之余,只有试试,以冀死里逃生。
  于是,立即掏出,擎在掌心,默运“南无无上禅功”绝学,将真气逼至掌心,透进宝珠,立时从珠上泛出一片蒙蒙青光,青光中,似有习习凉风,向四周扩展,扩展,扩展……
  那已经延伸到屋顶的火舌,被青光一推,倏地向外飞去,茅屋屋檐上原有的星星之火,也被这缕青光吹熄。
  须知,方玉秋是一个血肉之躯,并非金钢铁铸的躯体,也抵受不了四周腾腾烈焰的烘烤,但由于他服食过“两仪果”,体质上已秉有玄冰寒气,更加他习得“无上禅功”,将身上原有的寒气,盆形凝固成胎,因此,使他的躯体,只要一经运功,立时如万年玄冰,同时,他身上所穿的海丝宝衣,也是功辟水火,灼热难侵。
  还有“寒晶洞箫”,乃是玄冰底下掘出的晶石雕琢而成,其本身也散发出一股寒气,基于这些因素,故而,他未感到烈焰烘烤之苦,不然的话,老早就活活地被烤成焦炭了。
  这并不是神奇,事实上却是如此,所谓富贵穷通,皆有定数,这是他个人的福降,岂是人力所能安排的。
  方玉秋坐在地上,不敢稍懈的运功,推出寒气,保全这三间茅屋的完整,以免焚身之苦。
  天色放曙,东方黎明,茅屋四周一片枯竹,就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灰烬,未曾烧尽的竹根,高矮参差不齐,犹如在平地上插了一把一把的黑色尖刀。
  烟消火熄,第一个跳进来的乃是那只小猴,它似乎担心主人的安危,在屋内到处寻找,方玉秋见它急得抓耳搔腮,说道:“你的主人,于昨晚就出去啦!还找什么?”
  话声刚落,小猿“吱吱”连声的纵出,似不胜喜说。
  方玉秋回头一看,枯竹老人双眸神光炯炯,当门而立,面愠怒意,一声厉叱道:“鬼面叟老魔,任你千万变化,老夫也能认出,想不到你这个败类,又化身成为美少年,欺骗世人,看掌!”
  声音甫落,对着方玉秋双掌猛推,狂风掠地,掌风飒飒,奔腾澎湃而至。
  方玉秋也是一声长啸,闪身躲避,骂道:“老魔头,你心怀波谲云诡,化装枯竹老前辈,欺骗小爷,小爷心怀坦荡无欺,神佛保佑,未被烧死,还要来倒一把,一而再的施展诡计陷害,今天要让你逃出手下,小爷就自尽在你面前。”
  说着,掌出“丹铁三掌”的“经天纬地”,并施展禅功真力,对着枯竹老人击去。
  那枯竹老人,确实功力深厚,霎眼间,身形如幽灵似的脱出掌风臂影之下,轻巧的纵出五丈开外。
  方玉秋正要使出第二招“佛光普照”之时。
  陡地——
  枯竹老人面色疑奇,双手连摇,急喊道:“住手!你究竟是谁?”
  方玉秋煞住身躯,立在对面,恨声说道:“小爷方玉秋,有话快说。”
  说话之间,对面前的枯竹老人,又细加打量,这个老人与昨天所遇见的不同,只见他的美髯略长,双目正而不邪,就是说话的声音,也略有差异,尖厉中带有柔和,使人不忍酸拒。
  那枯竹老人又接住道:“你在何处学得长眉仙翁的丹铁三掌?”
  方玉秋对面前这个老魔头眼光的厉害,暗暗钦佩,口里却说:“这个还要感谢你的辣手,造成小爷的奇遇,你待要怎的,快说,小爷有事待办,没有功夫闲磕牙。”
  但是,枯竹老人似又一怔,旋即面色平和的说道:“小哥儿,如果我的眼力不差,你曾与歧黄秀士万天相住在一起,你要实话实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如何碰见失踪六十余年的长眉仙翁?与老夫又有何干?我们先说清楚,不要被奸人所愚。”
  方玉秋也觉面前的老人不同,心里不由生出怀疑,于是,他首先说出与歧黄秀士万天相的关系,又说:“你将小爷骗至伏牛山巅,冷不防的出击,小爷命不该绝,却又遇见长眉仙翁老前辈搭救,并传授绝艺,你该明白了吧!岂料,小爷刚刚离开潜龙庄后面的幽谷,你又化装成枯竹老前辈,诱来至此,夜半纵火,你现在还故意来问,接招!”
  方玉秋声落人动,正要扑上,那枯竹老人似已知道面前这个孩子“丹铁三掌”的厉害,忙不迭的飘身后退一丈,双手连摇,说道:“方小侠,暂请住手,我们都被鬼面叟谌亮那个老魔头所愚弄,快请进屋内坐谈,待老夫细说。”
  说着,即领先进屋。
  方玉秋心里仍然狐疑,却也不惧,升然随后跟进,宾主坐下,枯竹老人开始说出所遭遇的一切。
  原来枯竹老人于三日前,正在茅屋中运功,突然猿鹤在外面连声鸣叫,他以为有奸人到此滋扰,急忙飘身而出,意外的发现多年老友“歧黄秀士”万天相,含笑立在门外。
  他这一喜非同小可,急忙拉住老友的双手,让进屋内,谈说别后之事。
  继之,老人即自动下厨,治酒款待。
  岂料,枯竹老人于酒后,突感困倦,全身无力,似是被蒙汗药之类的下五门药品所蒙住。
  接着,就迷迷糊糊的晕过去,迨至醒来,自己竟躺身在河边,他想不出是怎么回事,急忙爬起身来,略一运功,觉得身体毫无异样,并未受伤。
  运功中,他猛然想起与老友“歧黄秀士”万天相饮酒之事,自己糊糊涂涂的晕迷过去,他想:难道多年老友暗中做了手脚,要陷害自己不成?但两人之交情非同泛泛,而且,自己也没有值得到设计陷害的价值,然而,事实确实如此,因为歧黄秀士深通医理,要想对自己不利,岂不是反掌之易,越想越对,决定回去当面责问,看他有何话答,如果他已离去,自己拼着老命也要到江湖中走走,与他斗斗。
  想不到万天相竟然是一个面善心狠之恶徒,无缘无故的对多年老友下起毒手,真是天下的恶毒心肠,汇集于一身。
  于是,他迫不及待的向居所奔去。
  行走之间,忽然想起一事,最近曾闻鬼面叟谌亮又出现江湖,而且,已投身万流教内,在二十余年前,自己与歧黄秀士万天相时相过后,游山玩水,恰巧碰到这个魔崽子,当时,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被自己砸了一掌,落荒而逃,之后,再未见到其行踪。
  现在,很可能是这个魔崽子化装成老友的样子,来此报仇,或者,他要假装自己的面貌,陷害另一个人,替自己树敌。
  想着,他把先前所想的完全推翻,因为岐黄秀士与自己的关系,乃是江湖上人所共知,同时,双方也都相互引为平生知己,他岂会无缘无故的来陷害自己,这样想法,岂不要辱及好友的人格。
  他愈想愈对,愈想愈有理。
  于是,脚下加速,如风驰电掣般的向枯竹峪奔来。
  迨至近前一看,已是遍地黑炭,被烧得梁竹无存,但三间茅屋,还是屹立无恙。
  当然,他惊骇莫名,因为茅屋四周紧挨枯竹,所有的枯竹烧烬,茅屋却又完整无恙,这不是奇迹吗?
  他无暇多想,忙纵至屋前,意外的发现屋中伫立着一个俊美少年正与自己的灵猿说话,他以为又是鬼面叟谌亮的化身,是以,怒愤填膺,出手相击。
  岂料,方玉秋施展“丹铁三掌”的前两招,他心怀狐疑,老魔头也是古稀之年,纵然其易容之术神化,也难以老变小,又是如此的逼真,而且,老魔头又从何处习得失踪六十余年的长眉仙翁之丹铁三掌,这是不可能的事,同时,这美少年自己似在何处见过,是以,急忙飘身后退询问。
  当下,方玉秋听枯竹老人说出事情的原委,更加他先时的察颜辨色,已知面前的老人,确是枯竹老人无疑,遂重新见过礼,也将自己的遭遇说出。
  枯竹老人对他的奇遇,连连叹赏不已。
  方玉秋担心萍姊姊的安危,立即向枯竹老人辞别,向西疾行。因为他对自己的去向,曾告诉萍姊姊,猜想她不会向别的方向走去。
  是以,仍然按照原定计划向前疾奔。

×      ×      ×

  这日在骊山之阳,渭水之滨,有一个美少年安履轻灵,脚不扬尘向前疾行,他的面色,似乎有着沉重的心事,从那紧蹙的双眉可以看出,更加不时叹息一声。
  他,就是方玉秋。
  正行之间,前面有一排树林阻路,他毫不犹豫的就要穿林而过,倏地从树林里纵出五六个高矮老少不等的一些人来,内中有和尚、道士、俗家、尼姑,色色俱全。
  方玉秋不知这些人为何而来?是不是为自己而来?他却无暇细想,因为他的心中,只有萍姊姊的安危最为关切的,对身外其他之事,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是以,就要穿过人隙之时,忽听一声大喝:“小子,慢走!”
  方玉秋闻声一怔,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双睛暴露,面像凶恶的和尚,正怒眸凝注着自己。
  他的心头又是一震,难道这些人是为自己而来,他不愿以恶语相加对方,便问道:“禅师阻住去路,不知有何见示?”
  和尚接口道:“你将身上的紫玉佩留下,佛爷放你一条生路。”
  方玉秋对自己身上的紫玉佩从未在人前炫露过,他是如何晓得呢?这不能不使他有所警惕,于是,说道:“佛爷怎知在下怀有此宝?”
  和尚冷冷地道:“只要你是太苍逸叟老儿的孽徒,那就不会错的,那老儿怀有一块紫玉佩,他已经死掉,不在你身上还会带进棺材不成?快拿出来,省得佛爷动手。”
  方玉秋对他骂恩师一口一个老儿,骂得有点恼火,语声倏变,也冷冷地说道:“就是禅师一人想要?”
  和尚一声厉咳道:“你敢瞧不起我?要你多问!”
  方玉秋若无其事的说:“倒不是这个意思,几十位拦路相待,像是有所图谋,在下仅有一块紫玉佩,难不成要把它击碎,每人恐怕也摊不上一块?”
  突然,有好几个人接住道:“我们不要你的什么紫玉佩,红玉佩,我们要为被你奸杀的无辜少女报仇,为武林消除败类。”
  这使方玉秋骇然一跳,他何曾奸淫过人,更何曾枉杀过一个人,他离开伏牛山时,即曾遇见少林派的僧众邀截,现在又是旧事重提,无疑的,又是那假冒自己的人所为,只恨得他钢牙暗垫,半晌方才说道:“这种事情,各位不问是非,竟然诬良为盗,有失正义风范,在下幼读诗书,秉庭训塾教,颇知礼义,还不至于作此丧心疯狂之事,前曾遇到几位,也是说在下奸杀少女,当时幸有几位老前辈作证,想不到现在又是如此说话,颇令人不解。
  “这件事情,在下曾有过耳闻,也曾见过其人,乃是暗中有人嫁祸,各位相信得过,在下正天涯追踪此人,必然查个水落石出,向贵派及武林同道交待个明白,也洗刷本人所受的污辱,在下虽然不愿惹事,却也不怕事,各位意下如何?”
  他这一段话,说得入情入理,群豪听后,又看出他那纯朴无欺的忠实面孔,相信了大半,但却没有人离开的意思。
  方玉秋又紧接住说道:“各位还不能相信?”
  内中有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就凭你小子三言两语,就能令人相信?”
  方玉秋道:“怎样各位才能相信呢?”
  又有几个人说道:“跟我们走,到所有的死者之家去对证一下。”
  方玉秋闻言,不禁一声长笑,他这一笑,是气极而发,无意中已经含蓄了几分内力,他还不知道,从长眉仙翁输以百余年的内功修为,其内功无形中又增加了不知几许,这一声含有内力的长笑,除了内中有几个修为较深的僧道俗家还可运功相抗外,那些功力稍差的附从之流,已经萎顿在地。
  笑罢,看了一下天色,已是午刻时分,由于他这几天担心萍姊姊,致而食不下咽,此时,感到有点饥渴,觉得不能再耽搁,必须要寻找镇甸打尖,但他知道面前这些人们,不管是黑道或者是侠义道,不是用言语所能打发得走的,他们也不会放松自己的,于是,便又说道:“可惜在下还有要事,无法随同各位前往,怎么办?”
  立时有人接道:“留下命来!”
  方玉秋一扫现场,发现场中约有三十多个人,其余的已被自己刚才那声长笑震伤内腑,离开现场到一旁去疗伤了,他对剩下这些人,心里十分作难,不知道如何应付,自己才能安然脱身,于是他道:“在下的命仅有一条,还有许多事尚待完成,目前还舍不得送给各位,是不是还有商量的余地?”
  突然,那个凶僧吼道:“小子,你不用磨牙拖延时间,金眼罗汉佛爷要你的紫玉佩,不要你的命,快点拿来,说不定佛爷帮你打一个出路。”
  方玉秋有生以来,第一次在黑森林外被武当派清心道人打过,又被大觉和尚打了一掌,出道江湖,在翠碧山庄又被他们当众辱骂,并印证武功,是以,对这些出家人,生出了无比的厌恶,当下,冷“哼!”一声道:“在下确实怀有一块紫玉佩,但这是恩师的遗物,不便奉送,禅师乃是出家人,为何尚容贪嗔之念,非出家人所应有,更令人不齿……”
  话声未落,金眼罗汉一声厉吼道:“小子,你敢挖苦佛爷,待我先毙了你。”
  随着话声,已向前扑来,出手一招,泰山压顶,直向他天灵盖拍下,这一招,如果打实,方玉秋岂有命在。
  方玉秋痛恨这个不要脸的老和尚,安心要使他吃一点苦头,同时,为了震慑群袭,立即默运“无上禅功”,原地凝立不动。
  一股凌厉无匹的掌风,势如排山倒海般的砸下,方玉秋既是安心惩治恶僧,运出了六成劲力,顿将那股掌风化解于无形。
  金眼罗汉掌风一出,突觉如中败革,毫无着力之处,一个拿桩不稳,向前进了三步,方才站住身躯。
  方玉秋神态悠闲,仍在原地不动,这还是他宅心仁厚,未使出反弹之力,否则,金眼罗汉不死也必重伤,那还容得他嚣张。
  不过,金眼罗汉并不傻,他已知道面前这个娃儿,年纪虽轻,艺业还真不简单,立刻收敛起狂傲之态,展开一套自己成名武林的掌法“魔爪七绝”,与方玉秋对打起来。
  他这一套魔掌,共有七招,每招有七个交式,是他从各大门派掌法中,偷取而来,复经其苦心孤诣的研究,才创出这套掌法。
  他的功力确也不凡,一经使出,甚有对手,败在他这套掌法下的武林高手,不知凡几,是以,到处作恶,自认为天下无敌,不想今天遇到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孩子,堪堪一套掌法使完,还未能把他收拾下来,深怕一生凶名,断送在此,不由凶性陡发,萌生杀机。
  方玉秋毕竟正式与人对搏的经验太少,不由生出一个试招的念头。
  于是,他立即施展开“无上降魔十七掌”,逐一运展开来,逢招破招,遇式化式,间或也攻出一掌,慢慢又有了新的领悟。
  他觉出金眼罗汉,这一套掌法,已快要使完,不忍再同他虚耗下去,陡地掌上加至七成真力,一掌将他震出三文开外,说道:“在下念你是出家人,修为不易,今天不再难为你,去吧!”
  金眼罗汉在天下群豪面前,丢尽颜面,羞愧无限的低头而去。
  不想方玉秋一念仁慈,放了这恶僧,日后给他找出一个盖世魔头,差点就送掉小命,这是后话不提。
  方玉秋待金眼罗汉去后,正要想法脱身,立即有两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向他走来,左边一个蓄有一撒山羊胡子的人说道:“老朽年景良,这位是我至友飞山雕祁新,方才见小侠神勇,不觉技痒,我们老弟兄俩有一套联合手法,想向小侠领教几手高招。”
  语声略停,又说:“我首先说明,我们既不是为你的紫玉佩,也不是为对你误解之事而来,完全是慕名,全心讨教黑森林之传人。”
  方玉秋揣情度势,今天之事,恐怕是个麻烦,要想轻易脱身,难上加难,只有硬起头皮接受,于是他道:“二位老前辈请。”
  他是武林中人人向往的黑森林内传人,只要能将他对敌得住,那么,黑森林内之武功,也不过尔尔。
  年景良与祁新闻言,也不客气,同声说道:“有僭了!
  说着,已是同时出手,分向方玉秋左右,各攻一招。
  这两个人如论内力轻功掌法,似较金眼罗汉,略胜一筹,同时这两人各有一套专长,年景良擅长掌法,祁新精于点穴,两人同住吕梁山,自族吕梁二奇,江湖同道,因为二人性情,都极怪癖,则称他们为吕梁二怪,生平专作黑吃黑的勾当,倒没有什么恶迹,由于两人住在一起,经常不断的印证式功,时间一久,被他们悟出一套联手合击的战术,其威力不亚于少林派的罗汉阵。
  方玉秋见两人分从左右攻来,一攻左肋,一拍右肩,掌力相当凌厉。
  他不慌不忙,待来掌快要按实,一闪一幌之间,便已避过来招掌势之外,不退反进,双手分取对方的乳根膺窗二穴。
  两人的功力虽也有几十年的修为,比起方玉秋的奇巧遇合所汇集的造诣,就差得太多了。
  但他们久经战阵,对敌经验,洽当异常,适才又看到方玉秋制服金眼罗汉的手法,已存有戒心,出手一招,旨在诱敌,那里又会用实,方玉秋这一轻敌急进,便给他们制造了机会,立刻便展开了他们那一套自鸣得意的合手战法来。
  方玉秋最初几招,竟被迫得闹了个手忙脚乱,还幸他内功浑厚,轻功尤其佳绝,腾、挪、闪、避,尚能有无惊险,十几招后,便慢慢定下心来,一面闪躲他们的攻击,一面仔细观察他们的进退身法。
  他觉得,这两个老头儿,比之金眼罗汉高明得多,这才是他试招的好对手,因而,引起了无穷的乐趣。
  于是,他忘记了这是在搏斗,也忘记了失去萨姊姊的烦恼,更忘记当前强敌的环伺。
  他尽量展开身法,逗弄着两个怪物,使出浑身解数,脑海中不时幻起师傅“元元十八掌”,如何实用,他想到一招,便施展出来,敌人便被逼得后退,心中也就愈发高兴。
  他怕失去了这个试招机会,不敢用重手法伤人。
  在不知不觉中,他将元元十八掌运用得纯熟自如,并且还被他领悟出其中不少的玄奥。
  三人一来一往的越打越快,这那里是印证武功,简直是在拼命,年祁二人已逐渐觉出情形不对起来,因为打了半天,两人虽然配合得天衣无缝,严密十分,但是连人家的衣角也未摸到,如果不是人家手下留情,说不定自己两人,早已落败。
  眼看两人,一生闯得的名声,就要失掉在一个大孩子手里,这在他们二人心中,如何能不惊心悚惧,激战中,年景良突然一狠心,立刻把他那轻易不用的猫爪功,施展了出来。
  方玉秋绝想不到年景良的右手五指,会突然加长,是以,左肩被他抓了一下,但结果却大出意外。
  年景良确确实实地抓中了,方玉秋立觉自己所练的“南无无上降魔禅功”,竟会自动的汇集左肩,发出一股非常柔和的弹力,把对方的右手,给弹了出去,自己的左肩,一点也未感到痛疼。
  而在年景良,只觉左手五指,如抓中一层软绵绵的稀浆面,立刻有一股奇大的弹力,给弹了起来,一条右臂,酸麻不止。
  这还是方玉秋,并不知道这种禅功妙用没有施功反震,否则,年景良就这一抓,会把自己的一条右臂废掉,他在羞怒中,更感骇异。
  至于祁新的情动,比年景良更惨,他并不知道方玉秋在黑森林的玄玄洞天内,所习得的“三阳拂穴”神功,当年天玄子对于穴道功夫,乃是奇绝人寰的一门独传绝学,尤其对于移穴,更是奇妙玄奥,即是练功人,随时随地的由禅功自动收缩肌肤,全是穴道无形中自动的移位,是以,方玉秋练习时,对此大有兴趣,他当时想,如能把这种功夫练好,将来与敌人对仗,让其点中自己的穴道,而得不得预期的效果,岂不大是有趣,不想今天就被用上了。
  祁新在方玉秋左肩中了年景良的猫爪功时,身形微顿之间,便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在方玉秋背后,先后点中了他的志堂风尾脊心三大要穴,他见方玉秋中指之后,不但未伤,而自己右手的食中二指,恰如点在棉花上面,被其身上发出的一股柔力,弹得生痛,当时不是他见机得早,收回了一部分劲力,很可能被自己的指力所伤。
  他在惊骇之余,不禁暗想,这小子有这样出神入化的艺业,再打下去,就是他不施杀手,自己两人,也非被活活累死不可,想到这里,一颗雄心,有如失足高丈悬崖,一直向下沉落。
  方玉秋已经打出兴趣来,可不等年、祁二人吃惊与否,立刻又展开了身形,把两人圈在场中,就是要退出身来,也不可能了。
  打斗之间,方玉秋心里陡的一震,暗想,对方人数太多,如果这样打下去,岂不也累得自己筋疲力尽,还是要急速设法离开为妙。
  想着,立刻收掌撤身,退后五步,向年、祁二人轻声道:“二位艺业高超,诸承手下留情,铭篆心版,在下尚有要事,我们日后有机会再行领教。”
  年祁二人早就不想打了,只是无法脱出方玉秋快速身形的囧困,现在见人家自行后退,不但不对他们立下杀手,还给两人留余地,不由老脸一热,向方玉秋微一拱手说道:“老朽自不量力,冒昧试招,承蒙手下留情,日后必有一报小侠。”
  说完,不待方玉秋答话,径自入林而去。
  方玉秋正想脱身之策时,突有一个面色阴沉的老者越众而出,说道:“难得会见高人,岂可失之交臂,老朽也要会会这冒充黑森林传人的江湖败类,若真有一手,老朽愿向群豪请求给一个面子,放你一条生路,但却要洗心革面,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方玉秋听老者这一套老气横秋,熏鸡熏鸭的话,仍然把他当作了奸淫杀人的败类看待不由气道:“不知还有几位有兴趣?”
  陡地……
  又有两人一阵大笑,踱步而出,同声喝道:“小子,你太张狂,亮出你的兵刃受死。”
  说话中,三个人并肩而立,每人手中都多出来一件兵刃,而且每件兵刃之上,都是蓝光闪闪,似是喂过毒药。
  方玉秋见这三人,都用的是喂毒兵刃,看他们的脸色,不是阴沉得冷如冰霜,便是狞厉得凶神恶煞,这三个人,一定心狠手辣,说不准还是到处害人的家伙,或者是万流教下的败类,邀截自己报仇。
  适才他与年、祁对招之中,已经悟出所学南无无上降魔禅功的弹震妙用,便想给他们一点厉害尝尝,于是不屑地道:“三位是一起上?还是单打独门?”
  先前面色阴沉的老者,说道:“咱们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敌人一个是三人一起上,敌人数十个,也是三人,你小子亮兵刃受死。”
  方玉秋被人误解,又被人如此的相逼,决心豁上这条性命,也要争回名誉,遂冷“哼!”一声,道:“我没有兵刃,请三位将大名赐示?”
  三人同时一声哈哈大笑,笑声甫毕,仍是那个面色阴沉的老者介绍道:“老朽星火燎原闻高,那位用刀的叫一阵风崔秀,这位持双手钩的叫抓魂太岁花祥,你记清楚,也好到阎王殿前告状,你既骄狂,不亮兵刃,老朽可就不客气了。”
  言落身动,踏中宫,走偏门,展手中长剑,一招“灵蛇出洞”分心便刺,崔秀花祥二人,一刀一钩,也立时配合着闻高的剑势,一削左肩,一钩右腿,三个人这样分攻合击,三种兵刃,攻取方玉秋上中下三盘,端的奇险异常。
  在他们想,方玉秋除非后退,便是上拔,那时他们三人,便可立施杀手,将方玉秋毁在当地。
  殊不知方玉秋并不如他们的想像,既不上拔,也不后退,他安心试试所练之“无上禅障”功力,不过,他也捏着一把汗,是否有如秘笈上所说的那样玄奥。
  此时,他一经默运禅功,躯体三尺以内,已被一层无形的气障所包围,但他仍然防着,如果气障不能尽如理想,立即施展“丹铁三掌”,作为保命的一着,以策万全。
  就在电光石火之中,三人三般兵刃,离着方玉秋身体还有三尺多远,就如同碰到一块钢板之下,虎口立被震裂,兵刃再也握不住,当的脱手落地,人也跟着被一股极强的劲力震得向后飞去,摔在三丈以外的地上。
  星火燎原闻高乃是全力施为,受得震力最强,人也摔得最远最重,身子刚刚落地,便听得:“轰!轰……”
  连声巨响,他怀中的成名暗器——飞蝗星火弹,受到震力自行爆炸,这也是他平日作恶多端的报应,一向惯以飞蝗星火弹,到处逞凶,今天却自食其果,死在自己的恶毒暗器之下,只落得血肉横飞,尸骨不整,其残肢碎肉,尚在他的星火弹所含的硫磺中燃烧着。
  方玉秋想不到这小小的一颗飞蝗星火弹,竟是这样恶毒,也没有想到,所习的“无上禅障”,竟有这等威力,他本无意杀人,竟然落得如此结果,使他纯洁的心灵里,增加一份忧伤。
  他本想去看看其余两人的伤势,但身形未动,一声:“无量佛,小施主既矢口否认不是奸淫杀人的淫徒,而是另有人嫁祸于你,那么,小施主应当是太苍逸叟的高徒,听说逸叟当年曾得飞景八曲,乃是一门奇绝人寰的武功,不知小施主能否当面一试,以饱耳福。”
  方玉秋见道人说话温和,意思是要自己吹奏“飞景八曲”,证实是不是逸叟的徒弟,当下,灵机一动,何不藉此脱身,正是大好机会,于是回道:“请道长赐示法号,倘若在下能吹得飞景八曲,不知道长你如何区处?”
  那道人微微一笑道:“贫道乃是峨嵋派紫阳,假若小施主真能吹奏,尽可随意离去,群豪邀截之事,完全由贫道负责解说,不劳小施主担心,因此在几天前,我曾碰到一位同道,谈起小施主之事迹,是以,知之甚详。”
  方玉秋却不知他碰见了谁,自不便询问,深知即是询问,他也不会说的,何必去碰钉子,当下,抬头向对面看看,不由双眉紧蹙,不知吹好?还是不吹的好?
  正在左右为难之时,紫阳老道见他为难的面色,不禁疑奇的问道:“小施主有什么为难之处,何不明言。”
  方玉秋道:“在下言明在先,并不敢恃技凌人,这飞景八曲之任何一曲,闻之非伤即亡,在下与各位无冤无仇,何必一试吹此杀伐之音,是以,不敢冒然吹奏。”
  紫阳老道倏地回头,道:“各位如果自感功力不足的尽可退出,不必在此聆听,以免震伤内腑……”
  话声未完,陡地震雷似的群起吼道:“小子,你有本事,尽管施为,不必假惺惺,咱们就不相信一曲音调,会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杀死,你尽管吹,如果真的如此,所有的事一笔钩销,设若不幸有人死在八曲之下,怨他自己的功力不敌,绝对怨不得你,快吹,咱们一定要领教一下……”
  还有人吼着:“小子,你若吹不出曲调,你的小命就丧在此处,莫想拖延时间溜走,即是你侥幸脱逃,日后自有人收拾你这个败类……”
  方玉秋被他们口口声声的小子败类,激起了满腔怒火,想不到这些自命为侠义道的人物,都是不问是非,不辨真伪沽名钓誉之辈。
  当下,心里暗恼,立即对着紫阳老道拱拱手,道:“道长,在下要放肆了。”
  伸手从衣襟底下掏出“寒晶洞箫”,箫管就唇,手按孔眼,吹奏出“飞景八曲”中之“坤曲,古寺晨钟惊迷梦”来。
  初时,箫声如流水淙淙,松涛澎湃,浑浑乎如汪洋大海,一望无垠,威威乎如耸峙高峰,直入云表……
  继之,如嫠妇夜泣,六月飞霜,旋即一变而为寺钟轻鼓,青蟹木鱼声响,直扣每个人的心弦。
  这缕音韵,先是由轻松,而喜,而忧,而哭,而至于伤心欲绝,聆听之下,不想再生存在这个污浊的人间。
  一片惨痛的哭声,配合着呜咽的箫声,直使渭水之际的这座树林外,登时为愁云惨雾所笼罩,个个都泪湿沾襟,啼泣出声,那紫阳老道坐在当地,虽未出声,却也泪水婆娑。
  方玉秋正吹奏之间,突然发现有几个人拔足狂奔,直向身后的树杆上撞去,他们伤心得真要寻求解脱。
  方玉秋一见,心头一惊,自己不能再无故杀人,有干天和,是以,箫声戛止,一声振吭清啸,惊得那几个人脚步踉跄,跌倒当地。
  他就在啸声中,从那些端坐,而尚未清醒的群豪头上,一掠而过,只见一条蓝影,霎眼间,没入林内,踪影消失。
  良久,几十个武林高手,才如梦初醒,个个揩干眼泪,发现方玉秋早已不见,他们这才知道“飞景八曲”,确实厉害非凡,若不是方玉秋宅心仁厚,吹奏“乾,雉二曲”的任何一曲,几十个武林健者,早已进入鬼门关,到阎罗殿前打交道了。
  这些人,无声无息的散去。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不几天中,传遍整个江湖,“飞景八曲”,震撼着黑白两道高手。
  此时,方玉秋的为人,处在扑朔迷离中,黑道方面,只以为他确实是一个好色之徒,思欲拉拢,收为己用,白道方面,担心他被黑道利用,也是渴欲一见,便中说服,悛改前非,为社会做些公益事情,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飘忽,无从捉摸。
  如此,黑白两道,派出了许多高手追踪,冀求一见,就是万流教各地分坛,也接到了总坛飞鸽传书,密嘱乘机拉拢,重修旧好,如果能收则收,否则,要不择手段的将其剪除,勿使脱逃,以免为本教未来发展之障碍。
  然而,方玉秋在渭水之滨的一座树林外,现过踪迹后,再未听说有人见过他,不知他是向南?向西?往北?往东?的走了。
  人海茫茫,天涯无际,到何处去寻找?难道这小子会隐遁了不成?其行踪,已经变成了一个谜,所有的人,都是在中原一带寻找,谁也未想到他是走向边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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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方玉秋脱身邀截之人后,即施展绝顶轻功,他也不管沿途有人无人,一个劲的向前奔驰,即是有人看见,只觉得蓝影一晃,霎眼不见,谁也不会想到那是一个人由自己的面前而过。
  他奔走了一程,见无人追赶,才缓下步来,在一座乌板镇投店住了下来。
  第二天,方玉秋起身,盥洗过后,即背上包袱走出客店,来到一家小饭馆门前,走了进去,他想吃完早饭,顺便买点干粮,准备途中饥饿时吃食。
  堂倌刚将饭食端上,他正要低头吃食时,突地一只小黑手,伸到桌上说道:“公子,咱小要饭的昨天未讨到饭,请你送个馍馍给我吧!”
  方玉秋一听,声音好熟,猛地抬头,意外的发现是小癞子,不由轻咦了一声,道:“小癞子,你……”
  但小癞子却连施眼色,口中还说道:“公子,小癞子饿的发慌,咱在神山庙里病了两天,所以未能出来讨饭,请你给我一个馍馍吧!”
  方玉秋是何等颖悟,一见小癞子之神色,即知有事,同时,他告诉自己,他在山神庙内等候,于是,顺手拿了两个馍馍,道:“可怜兮兮的,我送你两个馍馍,先去吧!”
  方玉秋说“先”字,声音特别轻,小癞子却听得清清楚,他伸手接过馍馍,立即转身走出饭馆。
  方玉秋看看四周座桌上,只有四五张桌子,有人在低头吃饭,似是并未注意他与小癞子的事。
  于是,他急忙吃过早饭,走出镇外,恰见不远处,有一座倾圯的山神庙,小癞子正探头伸脑的在望着,他一见方玉秋来到,忙不迭的招手,道:“方小侠,请进来,小癞子正找你呢!”
  方玉秋脚步加紧,幌眼来到,两人前后走进里面,方玉秋疑惑的问道:“你找我何事?”
  小癞子接住,道:“咱听见师父说,万流教现在派出许多高手邀截你,叫咱关照你特别小心,同时,还有一个化装你的面貌的人,手持寒竹扇,到处奸淫杀人,所以已惹起侠义道的公愤,对你有所不利,小侠最好化装一下,省却不少的麻烦。”
  方玉秋疑奇的问道:“你怎的知道我是真的方玉秋,而不是那个假冒的呢?”
  小癞子牙一龇,道:“你昨天晚上进镇时,我发现你衣襟底下暗藏着一支洞箫,是以,断定你是真的,本想夜晚至店内告诉你,恐怕被人发现,所以咱今天一早,就装作讨饭,想藉机会通知你。”
  方玉秋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道:“小癞子,在下曾与酒翁唐潭老前辈约定要在金陵会面,不想又事出突然,反而西来。请你与贵帮帮众连络一下,转告康老前辈……”
  小癞子又是嘻嘻一笑,道:“酒翁在前几天还在长安附近,那里到什么金陵,他现在恐怕已与我们师父在一起呢?你放心,我会向他解说的。”
  说着,似乎又想起了一件事,道:“方小侠,最近江湖五奇‘驼盗痴疯僧’,陆续出现,可能有得热闹可瞧,据说这五奇虽是侠义道,却是个个乖僻异常,小侠碰见时,多多当心,如果对了他们的胃口,说不定还许有些好处。”
  方玉秋连连点头,感谢小癞子的关照。
  两人又谈了一会闲话,方玉秋即向小癞子作别,向西而行。
  三天后的一个傍晚,在潘冢山的玄通寺山门外,有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叫化子,衣衫褴褛不堪,他正向守卫山门的和尚哀恳着,留宿一宵,因为除此庙宇而外,前后左右百十里内并无人烟,尽是荒山野岭,如果住宿野外,他害怕山猫野狼会将他吃掉,是以,不借打躬作揖的向和尚恳求方便。
  但和尚眉峰紧皱,似有难言之隐,连连摇头,道:“小施主,本寺确实不便收留,你还是找个小山洞,将就着过一夜吧!”
  小叫化子似乎十分赖皮,反而一屁股坐在山门的石阶上,对于和尚的拒绝,置之不理,口中嚷道:“出家人,要处处为人方便,想不到你们这座破庙,竟然不留落宿之人,毫无慈悲心肠,这样,还念的什么阿弥陀佛,简直是在欺骗人嘛!咱小叫化子虽然人穷,这条小命还十分宝贵,不甘心去喂野狼。师父,现在咱的五脏庙也正闹着饿荒,你能跟看着见死不救?”
  小叫化子正在叨叨不绝的嚷着。
  突然,从山门内传出一声“阿弥陀佛”,接着,一个慈眉善目,年约七旬上下的老和尚走出来,问道:“什么事?”
  那个守门和尚急忙双手合十,躬身说道:“这位小施主坚要在此住宿一宵,是我再三劝告,不便留宿,是以,吵嚷不休。”
  小叫化子倏地站起身来,道:“老禅师,您行个方便,咱小叫化子在屋檐底下将就一夜,明早即行,绝不会打忧师父们作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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