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归元子忍死述往事　向旭初冒险救师尊

 

2021-03-25 15:54:33   作者：蛊上九   来源：蛊上九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孔广生眼看着这一堆劫灰，起初还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地方，但再一看那烧残了的山门，朝圣宫三字，犹自清清楚楚，赫然在目，心里便愈加跳得厉害起来，也不知道是怕自己看错，还是希望自己看错，又对着那三个斗大的金字，一笔一划地，仔仔细细的认了一遍。
　　口里也念着：“朝——圣——宫，朝圣宫，这正是朝圣宫，一点也没有错，可是朝圣宫怎的会变成这个样儿呢？我的天寿弟他到哪儿去了呢？”
　　孔广生就这么自言自语的，呆立在那儿，心里面又好似空无所有，又好似乱做一堆，抓也抓不住，推也推不倒，根本就是不知如何去想。
　　长寿峰，本多大鹰，双翅平展开时，竟不下五七尺宽窄，不只是飞行极快，并且力大无穷，非常猛恶。
　　八卦真人闲来无事，看看好玩，便经常喂着取乐，后来日子一久，竟成了习惯，每到喂食之际，那群鹰也不畏人，翱翔齐集，依人就食，便成了好像是宫中所豢养的家禽一般。
　　这时忽然有一只大鹰，从废墟中振翮而起，脚爪下抓着一条被烧焦了的人腿，从孔广生头上掠过，破空而去。
　　孔广生被这一惊，这才惊醒，说了一声：“不好！”伸手便想从鹰爪下去夺那条人腿，可是为时已迟，并未能夺取得到，但也就因为这样一做，孔广生心中已在想道：“我只在这儿发呆，又有什么用？为什么不去找找看呢？也许能够找出一点头绪来，也未可知。”
　　心里这么想着，脚底下也就移动起来，踏着瓦砾余烬，又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折断了的枪柄，一面挑拨，一面寻找，从宫前找到宫后，哪有诸天寿的一丝痕迹，静立在宫后墙边，直望眼前发呆，恐怕心中在想着些什么，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了。
　　孔广生就这么又站了一会儿，忽然注意到地上血迹点点，足迹纵横交错，顺着看去，便一直伸展到对面的密林边缘，心知这是一场恶斗所留下来的痕迹，因此也就踏着血迹，向那片密林走去。
　　到得林边一看，树皮之上，伤痕斑斑，丛草之中，积尸狼藉，眼前又扬起了两只大鹰，破空而去，飞临树梢，犹自盘旋厉鸣不已。
　　孔广生也没有心思去理睬它们，便举步走入林中，一看伏尸，十九都是些断头洞胸的道士，虽有几个穿便衣的，但也不是诸天寿。
　　寻着寻着，便已深入林心，眼前又是一堆七八个道士的尸体，狼藉在那儿。
　　孔广生也无心细看，便又抹过那堆尸体，向前找去，哪知刚过那堆尸体，还没走上三五步远近，突然觉得有一股罡风，从身后袭来，其势急不可当。
　　孔广生这时武功，已能以耳代目，刚一察觉到不好，已来不及转身还手，只好顺着来势，向前一跃，紧跟着脚下一错步，便向旁边闪去，躲在一株合抱不过来的树后，藉着树身做屏障，才让过了那股罡风的袭击。
　　也就在这同时，他已经运起“先天大乘神功”，转身搜敌，但一看之下，却又渺无人迹，方在惊讶，忽然看到伏尸之中，有一个尸体的手臂抽动了一下，接着又是闷哼了一声。
　　孔广生见四无别人，便猜想出刚才的那阵罡风，便是这道士所发，连忙上前，俯身一看，那道士果然未死，只不过是已经身受重伤，又昏厥了过去罢了。
　　孔广生自从上得长寿峰之后，除了大鹰而外，便连一个活人也没遇上，想打听都无从问起，一看到这道士，哪肯轻易放过，便不惜麻烦地把那道士从尸堆内抱起，走过一边，平平的在地上放好，然后自己跌坐在他身侧，调匀呼吸，运用“先天大乘神功”，把自己本身的真气，渡了过去。
　　孔广生这种做法，虽然明明知道，对自己损失太大，并且不能救活道士的性命。
　　但他心想：“现在亲身经厉这场火劫的，也许就只剩下这一个道士还活着，舍了这个道士，又去问谁呢？”
　　所以孔广生仍不顾一切想把他救醒转来，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讯息。
　　就这样有半个时辰之久，才觉得那道士的呼吸和脉搏，都慢慢恢复，眼皮也微微的动了起来。
　　孔广生看了，一方面不敢住手，一方面又怕那道士醒转之后，再出手攻击，使自己的前功尽弃，因此又弯下腰去，凑上那道士的耳边，轻轻说道：“在下孔广生，是来寻找师弟诸天寿的，道长请不必误会。”如此说了两三遍之后，那道士才微微的睁了一下眼睛，也未说话，便又闭拢起来。
　　但孔广生已从他的神色之上，看出了他已经是听到了自己的说话，并且也相信了。
　　孔广生心下一喜，便加紧了功力，同时在推宫过穴之时，也感觉到了这道士本身的功力，竟是异常的深厚，再一细看那道士，剑眉入鬓，三柳胡须，年纪大概有四十出头，样子非常正派，虽然在这重伤之后，仍未脱那股超凡绝俗的风标。
　　孔广生便又说道：“道长！你现在虽然身负重伤，可是已不能再留尘世，但凭着道长深厚的功力，并由广生相助，大概还可能多活几个时辰，这对道长来说，可能要增加一些痛苦，可是道长若有什么话要交代广生，广生当可代为勉力，道长以为如何？”
　　那道士听了，又微微的睁眼看了一下孔广生，似乎已经同意了他的说法，孔广生也就立刻觉得那道士，自己也在运起功来。
　　如此又过了好一会儿，那道士却始终无法把那口真元之气，凝结起来，孔广生当然察觉得出来，因此就又仗着自己的功力，帮助于他，可是仍然一无所用，两个人都累得混身大汗。
　　那道士似乎觉得已经无能为力了，又勉强睁开眼睛，摇了摇头，示意广生放弃这个希望。
　　但孔广生哪里肯听，依旧用功不懈，也就在这时候，孔广生取手巾擦汗，突然触及包裹，心中立刻想到了那包裹中的两支老山参。
　　心想：“据阳城兄说，这两支参功能补中益气，添寿延年，神妙无比，那我为什么不试验一下呢？”
　　想着便伸手解开包裹，取出参盒，拿了一支，放在嘴里咬下一节，嚼烂之后，便塞进那道士的口中，说道：“这是已形成的老山参，您把它咽下去吧！”
　　那道士咽下之后，才过了一盏茶时光，果然那参的力量便发了出来，道士一口散失了的真气，已慢慢凝聚，随着孔广生的真气，上下游走。
　　孔广生好不高兴，但总觉得道士的那口真气，浮而不实，根本不能自己作主，因此越发的不敢大意。
　　又过了一会儿，那道士才深深的嘘了口气，然后软弱无力地说道：“劳你扶我坐起来。”
　　孔广生连忙扶着他盘腿坐好，一边拿身体靠着他，一边仍然握着他一只手，掌心相贴，发功相助。
　　那道士也似乎求生之念，非常殷切，又要了一节老山参，自己嚼咽下去，默坐运功。
　　可是又过了一个时辰之后，虽然精神已经好多，但那口真气，依然无法凝实，这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吧，趁着我还有一口气在，先和你谈谈好了。”说着脸色非常黯然。
　　孔广生心地一向忠厚，虽然明知道士无救，但始终不肯放弃希望，因此说道：“道长且慢说话，我们再试一下好了，也许触机扭转，也说不定。”
　　那道士淡淡一笑说道：“我知道是不会有用的了，你也不必再多耗真元，就这样支持着我，使我勉强能够把话说完，也就是了。”
　　孔广生道：“我想总可以有办法可想的，我愿意……。”
　　那道士不等他说完，便截住说道：“你的好意，我很感谢，你所学的‘先天大乘神功’，也确能使我转危为安，只可惜你年龄太轻，不但功力不够深厚，并且仍未能了解其中三昧，灵活运用，又怎能救得我呢？”
　　孔广生见他竟说出自己所练的功夫来，知道所言不假，但再想了一想，便又说道：“广生还有两支老山参，难道还怕救不了道长吗？”
　　那道士微笑道：“东西倒是一等一的好东西，确可以起死回生，但非在合上其他药物，藉收君臣佐配之效之后，是不会生效的？我适才所吃下去的，已经就是一种浪费了，又怎能为着稍延残喘，再去暴殄天物呢？
　　只可惜现在时间有限，我虽知道炼药的方法，但已无法等待把药炼成了，不过你却应该珍惜此物，不可浪费，将来合成药后，用来救人，也可以积下不少功德啦！现在且不必再谈这些废话了，你便是诸天寿的师兄，孔广生吗？”
　　孔广生一听那道士提起诸天寿，便就把其他丢开，答道：“是的！道长认识舍师弟吗？”
　　那道士点头应是．但又接着说道：“你我虽然初次见面，并且也相聚不久，但你对我的称呼，还是改一下的好，客气一点，你便跟着天寿喊我一声师兄好了，因为我的道号便是归元子，正是天寿的二师兄啊。”
　　归元子是八卦真人的第二个徒弟，也就是剑中四子之一，孔广生当然听见说过，其武功之高，也不过仅次于八卦真人和玄真子而已，在江湖上正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现在却照常受伤，命在顷刻，虽然说是：“破罐不离井上破，英雄难免阵前亡。”可是一丝阴影，已在孔广生的心上掠过，认为武功之不可恃，于此已可见一斑了。
　　不过他当时正在急切地想知道诸天寿的下落，也未曾细想，便问归元子说道：“二师兄！这里是怎么回事？天寿现在又哪儿去了呢？”
　　归元又叹了口气，双目垂泪，这才说出了一番话来：
　　原来诸天寿自从在墀光寺中，为摩云手史楚臣救出来之后，心感史楚臣的恩德，知道铁扇童子向旭初仍被困在墀光寺中，急须前往搭救，因此也未曾回转客店去取包裹，便立刻随着史楚臣前往狐围山墀光寺，把铁扇童子救了出来。
　　退走之际，虽为墀光寺住持恶头陀率领九凶十恶，以及桃花公主的门徒夭桃及桃花太岁追击围攻，但幸而八卦真人率领剑中四子，及时赶来，伤了桃花太岁和几个凶僧，这才把他们救出，一起带上了长寿峰朝圣宫。
　　八卦真人一看诸天寿，便生出欢喜之心，本来有心打算收他做一个关门徒弟，可是一问之下，知道他出身于山西老佟的一脉相传，八卦真人和山西老佟，本来都有深交，互相尊敬，互相仰慕的，因此不便马上就那样做，只先把诸天寿留在宫中住下，暂时收做寄名弟子，开始传授他以武功，一面修下一封恳切非常的书信，派遣专人送往王屋山，去征求佟老的意见。
　　诸天寿一则是避难江湖，无家可归，再则又见八卦真人如此见爱，便也就安心安意的住了下来，他人本聪明，任什么一学便会，同时又天真爽朗，因此八卦真人怜爱异常，便是剑中四子这几位师兑，也对他非常好感，所以诸天寿的武功一天一个样子的进步起来，没上十天半月，早已学会了八卦真人的两套绝学，“八卦拳剑”和“八卦迷踪步”来。
　　八卦真人见了，便有心要把他的那种武林绝学，“呼星叱月神功”相授了。
　　又谁知才过了不到一个月，长寿峰朝圣宫便遭了大劫呢？
　　原来桃花太岁和夭桃之所以来到狐围山，便是桃花公主所派遣来的先头部队，打算报复昔日剑中四子伤爱徒小桃红之仇。
　　哪知仇还没报得成，桃花太岁却又为八卦真人所伤，因此桃花太岁一回到桃源，向桃花公主一述说，桃花公主便不由得勃然大怒起来，杀心陡起。
　　在这里，笔者却要插上几句闲话，这桃源并非是湖南与长德的桃花源，而是陕西潼关以东，以至灵宝，函谷关一带的地方，都叫做桃源。
　　这一带地方，又名桃林，硬是古时周武王克殷休牛之地，这一点是应该说明一下的。
　　桃花公主之所以以桃花为号，也就是因为她在这桃林之中，偶然得到了一部“桃花魔经”，这才开创了“桃花教”，自为教主，广收门徒之后，自上的尊号，这且不言。
　　单说桃花公主听了桃花太岁的话之后，大怒说道：“这老贼竟敢如此猖狂，我非即日前去找他算账，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因此一面带齐了所有门徒，分批向狐围山墀光寺出发，一面发出书信，遍邀附近一带和她有来往的黑道高手。
　　因为她这次做得又迅速，又隐秘，所以消息并未外露，便一批批的集中在墀光寺，桃花公主自己，带着小桃红随后出发，以她的原意，本也想在到了墀光寺之后，等所约请的高手聚集，然后一起发作。
　　谁知刚一到狐围山下，恰巧看到摩云手史楚臣带着铁扇童子向旭初从那儿经过。
　　小桃红认识史楚臣是八卦真人的门徒，因此不待桃花公主开口，便追上前去截住，喝道：“姓史的，你的胆量真不小，竟敢到这儿来踩路子吗？”
　　史楚臣一见是小桃红，便不由大吃一惊，再一看到桃花公主又站在一边，心上暗想，这一下可真糟了，凭着自己，便是想逃的话，也绝对逃走不掉。
　　眼看这师徒两个来到此处，必定不是什么好事情，那么自己这一死，倒也算不上了什么，但有谁去向师父传递消息呢？想到这里，便不由大急起来。
　　俗语说得好，急则智生，因此连忙向铁扇童子一使眼色，然后向铁扇童子喝道：“孩子，你替我挡着她，我先走一步。”
　　铁扇童子跟随史楚臣已久，师徒二人，早做约定了不少的暗号，只有他们师徒二人知道，现在听史楚臣这么一说，便明白史楚臣用的乃是虚虚实实的方法，明说自己要先走一步，而实际上却是授意铁扇童子，要他找机会扯豁，上长寿峰去向八卦真人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