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龙争殃群臣
 
2021-09-27 16:17:47   作者:江上鸥   来源:江上鸥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周易·坤第二
  解:二龙搏斗于野,流血染泥土成青黄混合之色,喻人之两方战争,俱有牺牲,其所走者乃穷困之道也。

  解晶儿与“火圣剑手”徐玉郎是同一年、同一日受到灭门之灾的,不过要讲清这满门抄斩的祸变,还得从明太祖朱元璋立皇太子说起……
  明太祖朱元璋在位时立太子朱标为储君。不料朱标命薄,生生早逝于朱元璋之前。
  朱元璋有二十四个儿子,惟四王子朱棣最为沉鸷。朱元璋也因为朱棣各方面都酷肖自己,所以倍加钟爱。
  太子朱标薨逝之后,朱元璋有意立燕王朱棣为储君。只因朱标已有五个儿子,长子早殇,次子叫朱允炆,已经成人,如果舍孙立子,那是不合礼律的。所以太祖朱元璋召集群臣会议,向大臣们下圣谕道:“国家不幸,太子竟亡,古称国有长君,方足福民,朕意欲立燕王,卿等以为如何?”
  众大臣如果默然,也就免了以后的靖难之变,血刃相加之举国大乱。偏有那不怕死的耿耿忠骨的刘学士刘三吾,居然抗奏道:“皇孙年富,且系嫡出,孙承嫡统,是古今的通礼……”
  太祖朱元璋不悦道:“嗯!何出此言?”
  刘三吾依然直谏道:“陛下,容臣斗胆,把话说完!”
  太祖朱元璋道:“讲!”
  “若立燕王朱棣,将把二皇子秦愍王、三皇子晋恭王置于何地?弟不可先于兄,臣以为不如立皇孙!”
  太祖朱元璋闻听,居然还掉了几滴眼泪。
  是因为祖制难违,屈了心爱的四王子,还是因为皇孙允炆孱弱而悲哀?谁也说不上来。不过最终还是立了皇孙朱允炆为皇太孙。
  洪武三十一年五月,太祖朱元璋薨,遗诏命太孙嗣位,成了建文帝。建文帝登基以后,听从侍臣齐泰、黄子澄的奏议,欲削诸位皇叔的藩封,以防藩王拥兵图变。此举反使燕王朱棣靖难兴师,于是内战勃起,建文帝被迫逊国流亡。一说剃度为僧,一说经贵州、云南而达暹罗。
  在靖难之变中,燕王朱棣虽拥有重兵良将,而次子朱高煦南征北战,屡建奇功,勋迹赫赫。燕王朱棣夺得帝位后,有意立朱高煦为储君。
  朱高煦也自恃征战有功,意图夺嫡,暗地里运动淇国公邱福,驸马王宁,私下密奏朱棣,请立高煦为皇太子。一时间朱棣立二世子高煦、废长子高炽之意便坚定起来了。
  兵部尚书金忠,引古今废嫡立庶以后造成的种种祸端,侃侃直陈,极力劝阻朱棣不要那样作。
  成祖皇帝十分信任金忠,一则金忠是高人道衍和尚所荐,二则,金忠善于卜易,靖难兴师之中,屡有奇验,成祖对他屡信不疑,金忠的话,是不听也要听的。
  成祖左右为难,一时没下决断,于是命长子高炽居守燕京,其时燕京改为北京,设顺天府,汉王朱高煦则跟随朱棣到了南京。
  朱高煦见父皇意迟不决,夺嫡之心益坚,夺嫡之谋益激。
  金忠知道汉王朱高煦夺嫡之心不死,便与皇太子侍读解缙等同僚商议,共同来佑护皇太子。
  有一次成祖就立储君之事问解缙道:“立储之事不知解爱卿有何见解?”
  解缙跪奏道:“陛下,皇长子仁孝性成,天下归心,请陛下勿疑!”
  成祖默然不答。
  解缙又叩首道:“陛下容臣直谏,且不论皇长子能否当太子,臣以为圣孙是不能不顾及的!”
  圣孙便是高炽长子瞻基,系高炽妃张氏所生,就在张妃分娩前,成祖做了一个梦,梦见先皇太祖,将一支圭授予他,圭上镌有“传之子孙、永世其昌”八个大字。成祖觉得这是祥瑞之征兆,等瞻基满月时,成祖抱过孙儿细细审视,只见瞻基英气满面,啼声宏亮,十分高兴,觉得应了一个月前的梦兆,所以,对瞻基分外钟爱。到成祖逐走建文帝,登基称帝时,瞻基已经长到十岁,他爱好诵读诗书,智识杰出,成祖抚爱又加。解缙正是深知成祖心结,所以专挑能击中心坎的事来说。
  成祖听罢仍默然不语,心中总拿不定主意。又过了几天,成祖召来众大臣,在金殿上亮出了一幅虎彪图,命大臣们为虎彪图配诗。
  彪是虎子,图中一虎数彪,虎父彪子甚是亲昵。
  解缙见图,提起笔来一挥而就,拟出一首五绝。
  太监们双持展现在成祖面前,诗中写道:
  虎为百兽尊
  谁敢触其怒
  惟有父子情
  一步一回顾
  成祖皇帝读罢诗章,知太子侍读解缙是借此机会讽谏,心中颇为感叹,转身问及黄准、尹昌隆等大臣:“卿等对立储君之事有何见解,切望对孤直言。”
  被问及的大臣都主张立嫡,希望立高炽为皇太子。这一次众心试测,仍是以律例者居多。于是成祖皇帝这才下了决断,立世子高炽为皇太子,次子朱高煦封为汉王,封地应往云南,三子高燧封为赵王,居守北京。高燧本来就与皇太子一起居守北京,所以对成祖皇帝之命没有异议。而汉王朱高煦则闷闷不乐,私下对人说:“我有什么罪?把我发配到万里以外!”
  汉王朱高煦逗留京师迟迟不肯动身,成祖皇帝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也没有拿他怎么样,曰子就这样拖了下来。燕王朱棣当了皇帝以后好大喜功,尤爱征伐,讨安南,征漠北,穷兵黩武,这其间少不了有朱高煦这位骁勇善战的汉王。成祖皇帝北征鞑靼,征服了鞑靼汗本雅失里。汉王朱高煦是成祖皇帝御前的大将。成祖皇帝凯旋经过北京,汉王朱高煦奏道:“父王,孩儿的嗣子尚留在北京,此番凯旋,想趁便一起带回南京。”
  成祖皇帝道:“带回也好,对他们要好好请个侍读,教文习武,将来好成国家的栋梁。”
  汉王朱高煦见成祖皇帝龙颜大喜,趁机奏请任天策卫护卫,并请求自开幕府。
  成祖皇帝不察汉王朱高煦的野心,竟然一一应允。
  不多久汉王朱高煦又请求增加两名护卫,调建州左卫指挥使猛哥帖儿帐下的卫士“长白雪貂”朴虎和威海卫健士“天猫”阮中林、天津卫健士“海河狸”艾啸天三人到天策卫担任护卫。汉王朱高煦选调的这三名健士个个有绝技,人人是高手,“长白雪貂”朴虎善使倭刀,他本人是高丽国庆源人氏,生长在冰寒地带,拜长白山天池隐士——倭人宫本藏为师。练得一手扑击绝技,动作敏捷轻灵,纵腾飞跃能在空中翻滚之时突出奇刀,狠辣无比。此外善使独门暗器飞天松针,那是精钢打制而成的像松针一样的暗器,有的沾有奇毒,有的是普通暗器,毒与非毒蒙混在一起,使人防不胜防。
  “海河狸”艾啸天则使一条龙虎软鞭,这是用许多根虎筋编扭在一起的兵器,外缠蛇皮又软又硬,刀枪难以砍断。
  蛇又称小龙,所以称之为龙皮,这种龙虎软鞭打在人身上,伤内不伤外,招式分上中下三部,每路三十六手,三路共一百单八手。
  “天猫”阮中林则是一手猫拳,纵、扑、腾、挪,轻灵快捷,特别是十指练得如钢爪一般,着哪儿,能被他抓一个大窟窿。
  这三个人一白一黑一黄,“长白雪貂”朴虎喜穿白衣白甲,“海河狸”艾啸天则喜黑衣黑甲,“天猫”阮中林生得獐头鼠目,比较瘦弱,本来就面黄肌瘦,加上爱穿赭色衣甲,所以显得黄僵僵如同一具活尸。汉王朱高煦自有了这三员虎将,更是骄恣傲物,趾高气扬,他对“长白雪貂”朴虎等三位护卫说:“你们看我够不够‘英武’二字?难道不配做秦王李世民吗?”言外之意不点自明,他把皇太子看成建成,高燧看成元吉。
  三位护卫俱是助纣为虐之徒,连连翘起大拇指赞颂,居然私下跪称“陛下”。
  汉王朱高煦目无余子,矜才使气,写诗道:
  申生徒守死
  王祥枉受冻
  这两句诗挟恨乃父,流露出夺嫡之意,汉王朱高煦之所以骄恣狂放,除了征战有功自恃外,还因腋下生了几片色记。有好媚者对他言道,那是龙鳞,言外之意,他才是真龙天子,高煦因此而自负,自号“赤嵌龙”。汉王朱高煦既有夺嫡之意,在朝廷上下收买了不少人作眼线,注视宫廷内外的一举一动。凡有褒皇太子贬抑他的,一概偷录在案,以备将来总清算。成祖皇帝虽已立了储君,心中却常常记着汉王朱高煦的战功,常与大臣们议起东宫作为储君有没有管理国家的才能。大臣们总是回答说:皇太子贤明,将来必定是守成令主。至于内宫之中,贤明的徐皇后于永乐五年七月患病去世,徐皇后秉性贤淑,是成祖皇帝的贤内助。她对自己所生的三个皇子十分了解,觉得惟高炽仁孝贤明能继承大统,所以遗命贵妃王氏好好保护皇太子,徐皇后所出的安成公主、咸宁公主也都尽说皇太子的好话。加上皇太子妃子张氏又亲执庖爨,侍奉成祖皇帝十分恭敬谨慎,方方面面都对皇太子有利,所以储位保存了下来。
  汉王朱高煦夺嫡之心不死,手下谋士张刘、朱恒等献奸计,要汉王朱高煦想法先翦除皇太子的左右手,列举的名单中太子侍读解缙在首位。后面有大理寺丞汤宗、宗人府经历高得暘、中允李贯、编修朱绂、检讨萧高引等。也是凑巧,成祖皇帝七弟齐王朱搏、十八弟岷庄王朱楩因行为不端,被成祖皇帝以骄恣桀骜之罪削去了爵位,废去了藩封。汉王朱高煦趁机进谗言道:“太子侍读解缙上瞒下欺,而且把宫中的议论带到宫外,泄露了机密。”
  成祖皇帝诧异,问道:“此话怎讲?”
  汉王朱高煦答道:“父皇昨日是否在皇宫内议过郑公公从爪哇婆罗洲带回来的海外珍宝?”
  “你怎么知道的?”
  “就是太子侍读解缙妄传!”
  成祖皇帝为齐岷二王之事正在气头上,闻听此言龙颜大怒,不问青红皂白,将太子侍读解缙谪徙广西,降为参议。
  成祖皇帝北征鞑靼,留皇太子守南京,解缙冒死偷偷入宫,去告诉皇太子要提防汉王朱高煦的毒手。提醒皇太子不能过分仁慈,言道:“汉王像俄狼一样红着眼窥觑着你的储位。”
  此事没有逃过汉王朱高煦的眼线,汉王飞奏成祖皇帝,说解缙私觐东宫,必有隐谋。
  成祖皇帝大怒,下诏将解缙打入天牢,严刑拷问。
  解缙一口咬定自己是想念皇太子才归谒东宫,并不是皇太子召见,而是自己进谒的,与皇太子无关。亏得解缙这么说,东宫皇太子才免去了牢狱之灾。
  太子侍读解缙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在天牢中用衣襟沾着自己的血题壁:
  “汉王夺嫡之心不死!!”
  汉王朱高煦深恨太子侍读解缙,因为是他力谏,才使自己丧失了当储君的机会,而让高炽当了皇太子。所以必置太子侍读解缙于死地而后快。于是买通锦衣卫,让狱卒用酒灌醉他,然后移至雪地,活活将一代文杰冻毙。可怜一代忠良之臣惨死在奸佞之手。而皇太子对此却束手无策。紧接着,汤宗、高得晹、李贯、朱绂、萧高引等都因此案被一一整死在狱中。
  太子侍读解缙整死了,根据汉王朱高煦的黑名单,还有编修黄淮,黄淮也是极力主张立高炽为皇太子的,不过成祖皇帝很器重黄淮的学问,其时已提升为右春坊大学士,一时动弹不得。
  汉王朱高煦日夜计虑要除掉黄淮,因为他心中明白,黄淮越是得父皇的青睐,那么,就越加对皇太子有利。所以不除黄淮如骨鲠在喉,如芒刺在背。
  汉王朱高煦发现都御史踪瑛四处巴结权贵,大有一品当朝之图,于是勾结陈瑛,罗织罪名,让他去弹劾黄淮。不料成祖皇帝对陈瑛平生险诈,诬陷大臣的事早已察觉,鬼搞到自己宠臣头上,哪有不详察之理。三查六对,将陈瑛下狱论死。那陈瑛偷鸡不着,反蚀了把米,生生把脑袋给搭了进去。汉王朱高煦失去一臂助,怏怏不已。
  永乐十一年成祖皇帝到北方巡视,命皇太子监国,留下辅助的大臣除了尚书蹇义、谕德杨士奇、洗马杨溥外,还有黄淮。汉王朱高煦伴驾前往北方,一路上没断了吹歪风。
  第二年,成祖皇帝出巡回到南京,皇太子遣使者迎接圣驾,自己迟了一步,于是汉王朱高煦造谣中伤皇太子说:“皇太子翅膀毛已经干了,可以当国了!父皇已不在他的眼中了。”
  成祖皇帝嘴里不讲,心中却已起了疑心,便将黄淮、杨溥捕起,以待慢圣驾问罪,并且想诛杀二人,只是为了鞫讯取证没有斩立决。成祖皇帝密令兵部尚书金忠,察验皇太子的罪状。
  兵部尚书金忠接旨,心中十分清楚,这桩冤案是成祖皇帝听信谗言所致。他觉得如果依了成祖皇帝,必然只有罗织罪名、屈害忠良,那样于社稷安危大有干系,况且道德沦丧,决非正人君子所为,不依成祖皇帝就必须想法开脱接驾来迟之罪,兵部尚书金忠闻得宫城内连日失窃,便以皇太子当日为追查窃贼而忙碌的理由进行开脱。
  兵部尚书金忠上得殿来对成祖皇帝说:“皇太子之所以接驾来迟,是因为宫中失窃,如不及时追回宝物,怕陛下回来知道了气坏龙体,所以,先派黄淮、杨溥往迎,自己随后。”
  金忠此前已同皇太子密通了声气,皇太子左右自然都按此口径应答。
  兵部尚书金忠又道:“臣愿以全家百口人头担保,皇太子忠心耿耿,别无他图。”
  这是一险着,弄不好真的要百口人头落地。
  成祖皇帝此时火气已消,又是自己的亲儿子,乐得顺水推舟,准了兵部尚书金忠所奏,皇太子才免了灭顶之灾。不过黄淮、杨溥二人仍下在天牢之中,直到后来成祖皇帝驾崩,皇太子即位才放出来。这已是后话了。
  汉王朱高煦诡计初试,一得再得,于是更加骄纵,私下从各卫所选了许多健士,其中不少是绿林豪杰。养在府中,潜图变逆。
  纸总包不住火,成祖皇帝渐渐有所觉察,于是改封高煦至青州,饬令立即赴任。
  汉王朱高煦不肯受封,上殿磨开了牛皮糖,真真假假地撒娇赖皮,要求留在成祖皇帝身边侍卫皇帝,不肯上青州去。
  成祖皇帝一次次下圣谕,汉王朱高煦就是赖着不肯动身,而且私自招募了军士三千余人,既不隶属于兵部,又不隶属于兵马指挥,终日里带着朴虎、艾啸天、阮中林等打手,架鹰纵犬,骚扰京师。太子侍读解缙之女解晶儿清明节到大报恩寺里去进香,为亡父超度,适遇汉王朱高煦的鹰犬朴虎、艾啸天等人,见解晶儿生得明眸皓齿、靡颜腻理、雾鬟风鬓,十分美貌,歹心顿起,意欲抢回去献给汉王。
  解晶儿深闺弱质,父亲含冤而死,尚得不到昭雪,如今又遇歹徒更是雪上加霜,可怜一个弱女子没有别的本领,只有放声痛骂。
  事有凑巧,京师兵马指挥徐野驴这一天兴之所至,带着几个儿子和几名校尉也来大报恩寺走动。远远听见有人喊骂声,知道是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身为兵马指挥有治安之责,于是带着人马赶进寺中,众人一拥而上,救下了解晶儿。朴虎、艾啸天等人想动蛮,被兵马指挥徐野驴一声断喝震慑。他们见兵马指挥徐野驴是朝廷命官,知道惹不起,于是缩缩头颈想溜。徐玉郎血气方刚,哪容歹徒逍遥法外。当即上前拦截,众校尉见公子动手,哪有袖手旁观之理,一拥而上,摁倒了几个健士,只是朴虎、艾啸天身怀绝艺,撒腿腾跃而去了。
  二人逃回汉王府,自然不会说自己的不是,添油加醋把徐野驴描绘成仗势欺人,故意找碴,蔑视汉王。
  汉王朱高煦对兵马指挥徐野驴早就忌恨在心,原因是:皇父北征,皇太子监国。对京都的治安抓得很紧,皇太子下令对汉王朱高煦私招的兵勇健士作了调查。成祖皇帝回朝后,皇太子又作了禀报,致使他屡遭申斥。
  兵马指挥徐野驴听皇太子的,虽不敢公开反对汉王朱高煦,汉王也知道他决不可能为己所用。这回听部下这么一嚷,点起二百健士,浩浩荡荡奔兵马都指挥府。
  兵马指挥徐野驴闻报,知道来者不善,来不及穿戴武官铠甲,慌促出迎:“王爷!不知大驾光临,有失迎迓,望乞恕罪。”
  “恕罪?”汉王朱高煦阴阳怪气地磨着牙关,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谁给我恕罪?”
  “王爷!”徐野驴见汉王皮笑肉不笑,一双眸子不转睛地盯着他瞧,心中不由阵阵发毛。
  “听说你抓了不少人?”汉王朱高煦脸无表情,故意装得慢条斯理。
  这是为了加强一种心理上的压力。
  “是的,有的军卒光天化日之下,在京城调戏良家妇女,本指挥负责京都治安,不得不按律惩治。”
  “是我的亲兵吗?”
  “我想不是的,是这些人假冒王爷的旗号!”徐指择倒是很精灵乖巧,想以此开脱,免得激怒汉王朱高煦。
  “你倒很会说话!是我的亲兵!”汉王咄咄逼人。
  汉王朱高煦承认是自己的部下,如若表示不问罪,那么高煦可以以循私枉法罪名指控他,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怎么王子的部下犯法可以不问呢!如果兵马指挥徐野驴要说问罪,那汉王朱高煦也许会另外拿出一副嘴脸说这是打狗欺主,故意和他过不去。
  兵马指挥徐野驴进退维谷,已成骑虎。
  汉王朱高煦视如寇仇,恨不能食肉寝皮。
  兵马指挥徐野驴万般无奈搬出皇太子手令:“王爷!卑职是按皇太子命令行事。”
  不提皇太子也许好些,一提皇太子,汉王朱高煦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原来你眼中只有皇太子,我这个王爷在你心目中只是狗矢?”
  “卑职不敢!”徐野驴惊出一身冷汗,不时用衣袖擦拭额角。偷眼看汉王朱高煦竟在笑。
  汉王朱高煦喜怒无常,徐野驴虽久历官场,也捉摸不透汉王朱高煦到底在想些什么。心中像揣着一窝小鹿,咚咚乱撞着胸膛。
  “你不用紧张,你不是有皇太子作靠山吗?”
  “不敢当,王爷和皇太子一样,卑职只求按皇家法度行事!卑职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冒犯王爷。”
  “可你敢抓我的人,杀我的威!”汉王朱高煦突然暴怒,“你还敢查我私招兵卒!”
  兵马指挥徐野驴知道今天这事来得邪,怕是凶多吉少,望着凶焰万丈的汉王他反倒冷静下来了。
  “王爷!天下是你们家的天下,万姓何所求?国泰民安,丰衣足食。怕的就是天下大乱,乱臣贼子是要受万姓诅咒的。我徐某食君王俸禄,要为君王谋事,安定京师、治安王都是分内之事,也是尽忠报国之举,切不要把那些歹徒往王爷麾下拉!”
  兵马指挥徐野驴毕竟是有过军功,做过京官,临阵倒也不胆怯,这番话有软有硬,点中要害。
  汉王朱高煦笑答道:“徐指挥所言甚是,那些歹徒怎么会是我的人呢!你做得对!做得好。”
  兵马指挥徐野驴见汉王神色缓和,只以为刚才那番话起了作用,抱拳一揖道:“多谢王爷开恩……”
  汉王朱高煦道:“徐指挥,我这里有一张皇太子宫中不法之徒的名单,你说怎么办?”
  兵马指挥徐野驴道:“只要查实,同样按律惩处!”
  汉王朱高煦道:“好!我把它交给你了!”
  徐野驴见汉王神色怡然,没有再多想什么,上前准备取名单,哪知道高煦笑脸上陡然间生出杀气,猛地扬起右手。只见亮出的不是名单,而是金光闪亮的“八宝金链钢爪”。
  那“八宝金链钢爪”后面有皮套套在手脖上,前有锐利五爪,如同秃鹫利爪一样,有骨节可以弯曲,收放自如,只听见铿然连声,钢爪照兵马指挥徐野驴前胸抓去,如不躲闪,“八宝金链钢爪”的利爪便直刺入心。
  徐野驴毕竟是武科出身,虽然内功不深,习武经年手脚利落,见汉王朱高煦脸色陡变,急忙闪避,但猝不及防中已在劫难逃了。“八宝金链钢爪”扣住了臂膀,连甲胄带皮肉撕下一大块。
  汉王朱高煦久历沙场,又有精湛内功,徐野驴哪是他的对手,再说有王子身份,更不敢还手,只有躲闪,但是四周都是汉王朱高煦的健士,无论躲到哪一边都被拳击回原处。
  汉王朱高煦狞笑着左一下,右一下,生生把徐野驴活活挝死在地。

×      ×      ×

  夤夜。
  汉王朱高煦派遣的“天策卫”的健士,分袭太子侍读解缙府和京都兵马指挥府。
  汉王要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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