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冷血奴王　六亲不认

 

2020-03-07 09:43:55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一）

　　初一。
　　每一月都有初一，但现在要说的初一，并不是某年某月的初一，而是一个刺客的名字。
　　没有人知道初一的姓氏，也没有人见过初一的庐山真面目，甚至没有人知道初一究竟是男是女。
　　江湖上的人，只听说过初一的飞刀，极快！极准！
　　他出道江湖只有三年，他的名字就已传遍整个武林。
　　这三年以来，他总共杀了九个人。
　　三年杀九人，在武林中并不能算是一个很吓人的数字。
　　不少武林高手，一举手间所杀人的数字，就已不止此数。
　　但初一杀的九人，每一个人的名气都很吓人。
　　但现在，他们已变成刀下之鬼。
　　所以，他们的名气现在已不能再吓人，充其量只能吓鬼而已。


　　冰山堡不在冰山之上，而是在一座绿湖之旁。
　　湖水清澈，鱼游虾戏，一目了然。
　　冰山堡以冰山为名，是为了纪念一个老人。
　　这老人名叫冰山叟，也是这座堡垒主人的师父。


　　长廊阴暗而肃穆，两旁疏落地悬挂着几盏灯笼。
　　一条瘦长的影子，缓缓地穿过长廊，疲倦地来到了长廊尽头。
　　长廊尽头有一道铁门。
　　铁门是紧紧关闭着的。
　　门外有两个脸上木无表情的武士，当这人来到门外的时候，他们仍然无动于衷，像甚么也没有看见。
　　虽然，来者就是这座冰山堡的堡主卫冠五！

　　（三）

　　卫冠五在江湖上并没有太大的名气。
　　他在江湖上并不出名，和他淡泊名利的性格有莫大的关系。
　　堡主不出名，这座堡垒在江湖上当然同样没有太大的名气。
　　无论是人也好，是堡垒也好，太出名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对于淡泊名利的人来说，寂寂无闻，优悠自在的过一辈子，总比活在树大招风，位高势危的情况下好得多。
　　卫冠五就是这么想。
　　所以，虽然凭他的武功，已足以在江湖上干很多惊天动地的事，但他宁愿沉默地，在这座堡垒中渡过自己的一生。
　　冰山堡是一个很恬静的地方。
　　这些年来，卫冠五的生活也似乎过得很恬静，从来都没有惹过甚么麻烦。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他是否真的没有烦恼？


　　铁门被打开，里面赫然还有另一道铁门。
　　卫冠五走了进去，看来就像是走进了一座黝黯的坟墓。
　　他忽然瞧着门外的两个武士，道：“除了雪刀浪子龙城璧，谁都不能擅入，违令者格杀勿论！”
　　两武士还是没有出声，只是齐齐的点了点头。
　　卫冠五说完之后，就把铁门紧紧地关闭。

　　（四）

　　铁门内是一座石室。
　　石室里四周空荡荡，只有在中央之处，摆放着一座古玩架。
　　古玩架上有古玩珍宝，虽然数目并不算多，但无论随手拿起任何一件，它的价值也许会比整座冰山堡还更值钱。
　　就算用价值连城四字来形容这些古玩，也绝对不是夸大之词。
　　卫冠五走到古玩架前，随手拿起一只玉鼎。
　　那是西汉名匠精心雕琢而成的精品，曾经有人出价黄金万两，求卫冠五割爱出让，但卫冠五却只是一笑置之。
　　一笑置之，也可以说起来是一笑拒绝之。
　　黄金万两固不易得，这种古玩珍宝更是难求。
　　卫冠五拿起这只玉鼎，却不是仔细赏玩，而是心不在焉的在沉思。
　　他的目光虽然停留在玉鼎之上，但这种目光却是呆滞、模糊。
　　倏地，他手中的王鼎突然碎裂。
　　好好的一只玉鼎，不知如何竟然在卫冠五的手中化成碎末。
　　卫冠五彷似懵然不觉。
　　石室里还有另一道铁门。
　　门后突然传出一阵犬吠之声。
　　卫冠五终于从沉思中惊醒，但他没有为这一只玉鼎而感到可惜。
　　他只是喃喃地说：“饿了，饿了……”
　　他又打开第二道铁门，门后又是另一座石室。
　　右室里没有狗，只有一个人。
　　一个脸色惨白，双目恍如一对血球般的破衣怪人。
　　破衣怪人看见了卫冠五，不由分说就向他胸膛上猛攻一掌。
　　卫冠五登时吐血。
　　他既没有还手，也没有闪避，而且中掌之后居然还说：“很好，再练些时日，你就可以把我击倒不起了。”
　　破衣怪人脸上的肌肉在抽搐。
　　他忽然用一种很生硬的汉语回答：“下一次你不死，我死！”
　　卫冠五木然一笑！
　　犬吠之声再起，而且比刚才在第一重石室所听见的吠声更清晰、更响亮。
　　在这第二重石室里，居然还有第三道铁门。
　　卫冠五负伤启门，在第三道铁门后消失了踪影。
　　他的行动未免有点古怪。
　　第三道铁门后，又会有些甚么古怪的事出现？

　　（五）

　　初一！
　　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这是一个很清爽的天气。
　　龙城璧骑着一匹身价五千两银子的青骢马，来到了黑蝶坪。
　　黑蝶坪在洛阳城西不足百里，这里虽然不能算是大地方，但黑蝶坪的“黑衣楼”，却是江湖上很著名的地方。
　　黑衣楼其实并不是一座楼，而是一爿很宽敞的广场。
　　广场上有马，也有人。
　　无论在甚么时候，这里最少有百来匹骏马待价而沽。
　　无论在甚么时候，这里总是有各种不同类型的杀手供应。
　　马有多种，杀手亦然。
　　有些杀手价格便宜，为了很少的银子就会去杀人。
　　当然，这些杀手只能去对付一些容易被杀死的人，而且，他们的职业道德也并不怎样好。
　　曾经有好几次，这些杀手反过来把聘用他的顾主杀掉，因为顾主出的价钱，比不上被杀之人求饶时所出的多。
　　所以，你若用五十两聘请了一个这样的杀手，说不定你的仇家多花一百几十两，这杀手就会倒转过来把你杀掉。
　　这种杀手当然混帐得很，例如青疤老怪邬猿，双尾蝎吴平柳，大力金狼莫来，都是这类杀手的典型。
　　这种人非但聘请杀手的人闻名变色，就连其他的杀手也对他们极为不满。
　　因为他们不守规矩，令到其他的杀手也受到影响！
　　这正是害群之马。
　　但十余年来，都没有人敢动邬猿、吴平柳和莫来三人分毫。
　　因为他们都是向天残的朋友。


　　向天残是个残而不废的人。
　　他只有一条腿，左腿。
　　代替他右腿的，是一根用精铁铸造的铁竹。
　　这一根铁竹也就是他的右腿。自从二十四年前他在潼关险死还生之后，这根铁竹就一直不离他的左右。
　　虽然他现在只有一条左腿，但轻功之佳，却连许多武林高手都比不上。
　　他现在已快六十岁！
　　在黑蝶坪，向天残可是一个很有势力的人物。
　　倘若没有向天残，邬猿等人，早就已不能在黑衣楼中立足。
　　没有人敢惹向天残吗？
　　这倒也不是，去年就已有几个刀法很厉害的杀手，要对付向天残。
　　但现在他们，已变成枯骨。

　　（六）

　　龙城璧来到了黑衣楼，刚下马就已被两个身裁窈窕的小姑娘缠住。
　　“你可是龙公子？”其中一个穿杏衣的女少问。
　　龙城璧一怔。
　　“我并不是甚么公子，但不错我是姓龙。”
　　“雪刀浪子龙城璧？”另一个穿绿衣的少女问。
　　龙城璧点头。
　　杏衣少女接着道：“我叫可卿，苏可卿。”
　　绿衣少女道：“我姓秦，秦丽丽。”
　　龙城璧轻轻的吸了口气。
　　她们都很年轻，都很漂亮迷人，但龙城璧现在却没有兴趣和她们打交道。
　　所以，他点了点头之后，就不打算和你们再谈下去。
　　但秦丽丽却道：“你是不是去找向天残算帐？”
　　龙城璧一怔。
　　“我为甚么要找向天残算帐？”
　　秦丽丽道：“难道你来黑衣楼，并不是准备为唐二小姐报仇？”
　　龙城璧本来没有和她们谈下去的兴趣，但秦丽丽最后一句说话却令他作出反问：“你说的唐二小姐是谁？”
　　秦丽丽瞪大了眼睛，仿佛连话都已说不出口。
　　苏可卿立刻接道：“我们说的唐二小姐，当然就是你的朝思暮想的武林第一大美人唐竹君！”
　　龙城璧眉头一皱，盯着秦丽丽迷人的小蛋脸：“你刚才说甚么？”
　　秦丽丽叹了口气，道：“我岂非已说得很清楚？难道你真的不是为了替唐竹君报仇而来？”
　　龙城璧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可怕。
　　“我为甚么要为唐竹君报仇？她究竟出了甚么事？”
　　秦丽丽又叹息一声，道：“她已给人卖掉了。”
　　“不错，是卖掉了。”
　　龙城璧面上似是现出怒容，道：“她又不是一件货物，怎会给人卖掉？”
　　苏可卿皱皱眉，道：“难道你不知道，世间上有不少奴隶婢仆，他们随时随地都会给主人卖掉？”
　　龙城璧呆呆的看着她，似乎连怒气也已不能发作。
　　过了很久，他才说道：“她不是奴隶，更不是任何人的婢仆，又有谁能有权卖她？”
　　秦丽丽道：“虽然她本来并不是一个奴隶，但现在却已不同。”
　　龙城璧盯着她，道：“怎样不同？”
　　秦丽丽沉默片刻，才幽幽的道：“她已成为奴王的女奴。
　　龙城壁听请“奴王”这两个字，身子不禁猛然一震。
　　“六亲不认，以奴役奴，以奴杀奴的冷血奴王？”
　　苏可卿叹道：“除了冷血奴王之外，又有谁敢动杭州唐门二小姐的主意？”
　　龙城璧道：“冷血奴王已最少有二十年没有在中原武林出现过。”
　　苏可卿道：“中原武林的人，当然不希望冷血奴王会出现，但他现在的确已来了。”
　　龙城壁微一沉吟，道：“他和向天残又有些甚么关系？”
　　苏可卿道：“向天残本来就是奴王的爪牙，他的武功在近年来突飞猛进，也是因为奴王曾把一本武功秘笈赠赐于他。”
　　龙城璧目光一闪，道：“是他掳走唐竹君的？”
　　秦腿丽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苏可卿接道：“唐二小姐现在已是冷血奴王的奴隶，只要有人出得起价钱，唐二小姐随时都会再度落在别人的手上。”
　　龙城璧沉吟着，忽然道：“你们说的都是实话？”
　　苏可卿冷笑一声：“我们两姊妹又不是很无聊的人，为甚么要捏造一个这样的故事来欺骗你？”
　　龙城璧道：“但你们为甚么要把这件事告诉给我知道？”
　　秦丽丽道：“因为我们想你出手，为我俩的师父报仇。”
　　龙城璧目光闪动，道：“你们的师父是谁？”
　　秦露丽面上忽然露出了痛苦之色，过了很久才缓缓说道：“江湖上的人，都叫他青疤老怪。”
　　“青疤老怪邬猿？”龙城璧一怔：“他岂非是向天残的心腹手下？”
　　苏可卿点点头，道：“但他现在已死在向天残的暗算之下。”
　　龙城璧道：“向天残为甚么要杀你们的师父？”
　　秦丽丽道：“先师在杀手行业中，虽然声名极坏，但他本身绝不是那种见钱开眼，六亲不认的人。”
　　苏可卿接道：“他没有破坏过杀手行业的规矩，好几次雇主反过来给杀手杀掉，其实都不是先师干的。”
　　龙城璧叹了口气。
　　他缓缓的说道：“我很相信你们的说话。”
　　秦丽丽一怔。
　　“你为甚么肯相信？”
　　龙城璧沉默半晌，才慢慢地说道：“邬猿，吴平柳及莫来，表面上似乎是黑衣楼中最庸劣的杀手，好几次都没有完成杀人的任务，但实际上他们只是故弄玄虚，让别人无法看透他们的真正实力。”
　　秦丽丽道：“龙大侠知道的事似乎不少！”
　　龙城璧道：“但我仍然无法明白，向天残为甚么要杀害你们的师父？”
　　苏可卿、秦丽丽两人互望一眼，最后才由苏可卿说道：“先师为了要救我们，所以宁愿背叛组织。”
　　龙城璧又问：“你们有甚么危险？”
　　两个女孩子还没有说，忽然就有人代替她们回答。
　　这人的声音很沙哑，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很清楚。
　　他说：“因为我要把她们变成奴隶，奴王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