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韦天神伏虎功

 

2020-03-07 09:50:10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一）

　　初四，细雨纷飞。
　　在七层云雾峰下，烟雾迷离。
　　七层云雾峰珠玑山庄在江湖上是一个很神圣的地方。
　　这里虽然不算是江湖禁地，但数百年来，敢到这里生事的人却还是并不多见。
　　现在，掌管珠玑山庄的，是薛默。
　　薛默是一个很沉默的老人，但在山庄十四位长老中，他的人缘却是最佳。
　　薛默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
　　除了幼女苏惜瑶之外，他的两个女儿都已出嫁。
　　而苏惜瑶也已有了未婚夫，他就是江湖上人称偷脑袋大侠的卫空空。
　　他们快要成亲了，这将会是一件哄动武林的盛事。


　　云雾峰方圆五百里内，一共有四个市镇。
　　其中最热闹的一个，是珍珠集。
　　珍珠集虽以珍珠为名，但这里最著名的并不是珍珠，而是一把没有镶着珍珠，但名字却叫“珍珠”的一把刀！


　　珍珠刀的主人，是一个商人。
　　他是大名府天珠绸缎庄的大老板。
　　在珍珠集，也有天珠绸缎庄的分店，而且规模此老店还要庞大。
　　珍珠集虽然不是个大地方，但这间珍珠绸缎庄的分店，却是令人为之侧目的。
　　这间绸缎庄的老板姓韦，珍珠集上的人都叫他韦六爷。
　　在江湖上，珍珠刀韦方喜，可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虽然是个很随和，凡事都不喜欢斤斤计较的人，但有一点不可不知的，就是他除非不拔刀则已，一旦刀锋出鞘，就一定会有人死在这把珍珠刀之下。
　　三年前东海四大盗潜入珍珠集，想打天珠绸缎庄的主意。
　　很不幸地，他们得到了一个错误的消息。
　　他们以为韦方喜不在珍珠集，谁知当他们闯进天珠绸缎庄帐房的时候，韦方喜已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恭候着。
　　东海四盗自恃武功不弱，而且以四对一，形势上绝不会落在下风，于是不由分说，亮出武器就向韦方喜狂攻。
　　但韦方喜轻描淡写的，就把这四个大盗收拾下来。
　　十天之后，东海四盗的师父接到了一个箱子。
　　箱子里有四颗人头，人头上还有一张白纸，纸上写着七个字：
　　——杀人者，珍珠韦六！
　　自此之后，江湖上就有一个很可怕的传说。
　　东海四盗的师父，也要把韦方喜满门老幼的头颅砍下来，要为他的四个弟子报仇。
　　但三年过去了。
　　东海四盗的师父仿佛已在武林中销声匿迹，他那四个弟子的血仇，似乎就此不了了之。
　　但事情真的会就此过去吗？

　　（三）

　　韦方喜每天都要裁花。
　　其实，在他的花园里，每一朵花都已经被修剪得很齐整，但他仍然不满意。
　　也许他不是不满意那些娇艳的花朵，而是不满意自己剪花时双手的那种速度和力量。
　　在别人来说，剪裁花园里的花朵可能是一种工作，也可能是一种娱乐，但对韦方喜来说，这是一种训练。
　　而且一种很艰苦的训练。
　　他剪花的时候，往往要想大半天，才向那些花朵动剪。
　　那不单是剪花的动作，而且也可以变化为杀人的动作。
　　在别人的眼中看来，他似是有点不大正常。
　　也许世间上绝大多数的武林高手，都是有点不大正常的。
　　一个正常的人，也许不容易成为一个武功绝顶的高手，就像是世间上的许多有才艺的人，他们都会有些很古怪的脾气。


　　韦府的门房，是一个满嘴黄牙，容貌丑陋不堪的驼子。
　　这驼子已经快六十岁，但还没有讨老婆。
　　他没有讨老婆并不是没有人愿意嫁他，而是他对女人的兴趣还不如狗窝里的小狗。
　　一般人都认为这驼子实在很古怪，古怪而且难以亲近。
　　一个这样古怪的驼子，怎能成为韦府的门房？
　　但他已在这里工作了很多年，直到前年，他才在众目睽睽之下露了一手功夫。
　　那一次，是个严寒的上午，一个喝醉了的屠户，乘着七分酒意，闯到天珠绸缎庄门前，说要放火把这间绸缎庄烧了。
　　这屠户力大无穷，在珍珠集上是著名了的凶汉。
　　他的岳丈，更是辽北镇山镖局的总瓢把子，非但武功高强，而且广交天下英雄，提起了他岳丈的名号，那是人人都要卖帐几分的。
　　但这屠户甚么地方不好去撒野，却到天珠绸缎庄的门前捣乱，结果给韦驼子把他揪了出来，重重的揍了一顿。
　　能把这恶屠户重重揍一顿的人，当然不会是无名小卒。
　　事后，恶屠户的岳丈非但没有为他报仇，还把这女婿臭骂一顿。
　　“你甚么人不好去惹，竟然惹到韦天神的头上？”
　　“他……他就是韦天神？”
　　“不是韦天神，谁能使出这种天神伏虎功？他若不是手下留情，你早就去见阎王了！”
　　自此之后，恶屠户不再凶恶了，尤其是当他在珍珠集上遇见韦驼子的时候，更是礼貌周到，绝对不敢有半点轻慢。
　　但驼韦子却往往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只当他是一条狗。
　　自此之后，珍珠集上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个韦家的门房，实在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在韦府所有的奴仆中，韦长义和他是最合得来的老朋友。
　　但就在这一天的早上，韦长义找遍了整座韦府，也找不到韦驼子。
　　他有点急了。
　　因为他今天刚想起床的时候，就已听见一个人用很神秘的声音对他说：“驼韦子很快就要死了。”
　　当时韦长义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直到他到处找寻韦驼子的时候，才发觉这人的说话很可能是真的。
　　那人是谁？
　　韦驼子到了甚么地方？
　　韦长义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件事禀告主人知道。


　　韦方喜在细雨中剪花。
　　他今天只修剪了一朵，那是一朵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名字的奇花。
　　他去年在深山中把这株花移植到自己的花园里，曾经一度几乎凋谢枯萎，直到几个月前才恢复了生机。
　　韦方喜很喜欢这一株花。
　　所以，他修剪的时候也待别小心。
　　但当他知道韦驼子消失了踪迹的时候，他就把剪子随手丢掉。
　　“到绸缎庄告诉田先生，叫他今天要慎重一点。”
　　韦长义吃了一惊。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韦六爷的脸色这么沉重，似乎有很可怕的事情立刻就要发生了。
　　他立刻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由韦府赶到天珠绸缎庄！
　　当他来到天珠绸缎庄的时候，突然天色变得很黑暗，霹雳一响，更下起滂沱大雨。
　　韦长义吓了一跳。
　　他并不是个胆大的人，虽然只不过是一场雷雨，却已令他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这个珍珠集，仿佛已变成一座地狱。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的。


　　外面的雨点声就像是无穷无尽的黄豆，不断的由天空中倾泻而下。
　　天珠绸缎庄内，显得一片黑沉沉，没有半点生气。
　　韦长义又是一阵手足冰冷。
　　店里的伙计、掌柜，还有管事田先生，怎么都不在店堂之内。
　　事情未免是大有蹊跷。
　　韦长义向店堂后走去。
　　店堂后面，是一个很宽敞的天阶。
　　天阶下，竟然有八个人，像是木头般站立着，连动也不动。
　　韦长义吓了一跳。
　　他们都是天珠绸缎庄的伙计，掌柜，还有管事田先生。
　　虽然韦长义不是武林中人，但他耳濡目染，也知道他们已给人然住了穴道。
　　他急的有如锅上的蚂蚁，只恨自己从来都没有练过武功，更不懂怎样为他们解开穴道。
　　大雨已打了他们的身子，韦长义苦思无策，只得回去向主人禀告，忽然脚步一个跄踉，踢着了一只乌溜溜的木箱子。
　　韦长义一呆。
　　他曾经在绸缎庄里工作过一段时日，知道这箱子是管事田先生用来载银子所用的。
　　这口箱子平时必然被摆放在帐房内，但现在居然会被人抛在天阶。
　　平时，就算韦长义吃了豹胆熊心，也是万万不敢碰一碰这箱子的。
　　他是个老实人，同时也知道人言可畏这四个字的道理，万一被人误会自己觊觎箱子里的财物，那岂非倾尽长江之水，也难为自己洗得清白？
　　但现在，他却不能不把箱子打开，倘若里面还有银子的话，他非要捧着这口箱子回去见主人不可。
　　当他打开箱子的时候，心里已没有存着太大的希望。
　　这分明是盗贼把这口箱子里的银子盗去，然后又把箱子丢在地上。
　　箱子平时是锁着的，但现在却连那柄锁也已不知去向。
　　韦长义很容易就把箱子打开。
　　他的脸色本来就已青黄不定，当箱子打开之后，他差点就没有给当场吓得窒息过去。
　　“妈哟！”
　　此人年纪不轻，居然也会给这口箱子里的东西，吓出一句“妈哟”！
　　箱子里的东西，可不简单。
　　那是一颗人头，韦驼子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