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东岛老怪

 

2020-03-07 09:50:58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一）

　　原本用来载放银子的箱子，现在那却装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摆放在韦府大厅中央的一张桌子上。
　　韦六爷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他并不是惊惧，而是愤怒。
　　每当他愤怒的时候，他的脸庞就会变得比纸还更加苍白！
　　韦长义双手垂立在一旁，连动都不敢一动。
　　韦方喜忽然冷冷一笑。
　　韦长义一惊，心想：“难道老爷子以为我杀了韦驼子？”
　　但是他这种想法显然是多余之又多余的。
　　就算天下间只有十个人，韦方喜也只会怀疑其他九个，而绝不会把事情想到他的身上去。
　　但韦长义实在不知道韦六爷为甚么冷笑！
　　其实，连韦方喜自己，也未必知道自己为甚么要冷笑。
　　他忽然又咬了咬牙，冷笑道：“这老妖物终于来了，韦某若是怕你的就是灰孙子。”
　　韦长义凛然一惊。
　　他已经猜想到，韦方喜口里说的“老妖物”，必然就是东海四盗的师父东岛老怪。
　　东岛老怪姓霍，名天仇，现在恐怕最少已有八十岁。
　　东海四盗被杀，东岛老怪前来报仇，那是意料中事，不过那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


　　在天阶上的八人，都已成了落汤鸡。
　　韦方喜把他们的穴道，一一解开，田先生惊魂未定，差点连站都站不稳。
　　这位田先生，是蜀东武林大豪田觉雄的胞弟，七七四十九式落英掌和田氏十九追魂剑的造诣，据说犹在乃兄田觉雄之上，但这一次他却栽了一个筋斗，这个脸也未免丢得太大了。
　　韦方喜沉着脸，甚么话也没有说，来到了天珠绸缎庄的帐房。
　　田先生当然跟随着。
　　两人的心境都是那么沉重。


　　韦方喜坐在帐房内的一张梨木椅上，双眉紧皱，一言不发。
　　田先生脸色灰白，叹道：“属下无能，夫复何言？”
　　韦方喜摇摇头，道：“这不关你的事，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而且这本来是韦某的麻烦，现在连累及各位，实在抱歉。”
　　田先生忙道：“常言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属下未能为六爷击退恶匪，反而受制于人……”
　　“不必再说了。”韦方喜叹道：“现在不是责任上的问题，而是怎样对付东岛老怪。”
　　田先生道：“把我们点住穴道的，是个蒙面白衣人。”
　　韦方喜一怔。
　　“此人不是东岛老怪霍天仇？”
　　田先生道：“他蒙住脸面，属下无法看见他的庐山真面目，但以东岛老怪的脾气，似乎不会蒙面行事。”
　　韦方喜道：“若非东岛老怪，却又是谁？”
　　田先生道：“纵然把我们点住穴道的人不是东岛老怪，但杀韦驼子的人，却必然是东岛老怪无疑。”
　　韦方喜脸色一变，道：“你何以肯定杀韦驼子的人就是东岛老怪？”
　　田先生道：“今天一早，韦驼子已带着严重的伤势，来到了这里。”
　　韦方喜一凛。
　　田先生接道：“当时属下曾检视过他的伤势，他是中了东岛老怪霍天仇的九幽冥王掌。”
　　韦方喜道：“你可以肯定？”
　　田先生道：“绝对可以肯定。”
　　韦方喜说道：“韦驼子有没有说些甚么？”
　　田先生道：“他说今天早上，在门外看见一个黑袍老人鬼鬼祟祟，似有不轨意图，于是上前查问。”
　　韦方喜道：“后来如何？”
　　田先生道：“他们动上了手，韦驼子终于不敌。”
　　韦方喜叹道：“他中了九幽冥王掌，必死无疑。”
　　田先生道：“黑袍老人击伤韦驼子之后，就消失了影踪。”
　　韦方喜道：“后来又怎样？”
　　田先生道：“韦驼子来到店堂，属下正欲派人向六爷禀告，就在这时候，一个蒙面白衣人突然出手，把我们的穴道点住，还把韦驼子的头颅砍了下来，用那口箱子盛载着。”
　　韦方喜问道；“韦驼子的下半截尸身呢？”
　　田先生摇头。
　　就在他摇头表示不知道的时候，忽然有人敲门。
　　田先生沉声喝道：“谁？”
　　门外一人气急败坏的回答道：“是我……是我……”
　　田先生怒道：“甚么‘是我’？‘我’是谁？”
　　那人似是吓了一惊，忙道：“小的是欧安。”
　　田先生板起了脸孔，道：“进来。”
　　“是！”
　　只见一人推门而入，乃是天珠绸缎庄的一个杂役小厮。
　　他叫欧安，是一个胸无城府的浑人。
　　田先生道：“甚么事？”
　　欧安道：“刚才我口渴。”说到这里，好像甚么话都说完了。
　　韦方喜一怔，忍不住道：“你跑进来就是要说这句话？”
　　田先生苦笑一声，道：“他的嘴巴不大灵活，每说一句话之后，都要停一停才能继续说下去。”
　　韦方喜眉头一皱。
　　只听得欧安继续说道：“我到后院那口井里打水喝。”
　　韦方喜和田先生心中一动。
　　不必欧安说下去，他们已立刻猜到欧安在那口井里，看见了韦驼子的下半截尸体。

　　（三）

　　世间上聪明的人实在不少。
　　韦六爷和田先生无疑都是很聪明的人，他们的确没有猜错。
　　韦驼子的致命伤，并不是切下头颅的那一刀，而是东岛老怪霍天仇的九幽冥王掌。
　　韦方喜吸了口气，道：“果然是东岛老怪霍天仇的杰作。”
　　田先生眉头一皱，道：“看情况，霍老怪并不是孤身前来。”
　　韦方喜同意他的看法，点点头道：“最少，那个白衣蒙面人就是他和他同一路的人。”
　　田先生叹道：“单凭我们的力量，似乎是……”说到这里，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韦方喜沉吟着，道：“你的意思我已明白，但要求助于珠玑山庄，似乎又未免是太大阵仗。”
　　田先生道：“纸包不住火，这件事珠玑山庄的人迟早都会知道，常言道，救兵如救火，再拖延下去，恐怕后果堪虞。”
　　韦方喜叹道：“十年前我曾救薛默一命，倘若现在去求他，他必然会全力相助，但这未免是挟恩自重……”
　　“不，”田先生道：“挟恩自重这四个字万万谈不上，就算是一般朋友，也该见危援救，岂可袖手旁观？”
　　韦方喜说道：“但有一件事你不可不知。”
　　“是甚么事？”
　　“珠玑山庄此刻也有很大的麻烦。”
　　“珠玑山庄也有麻烦？”
　　“不错，”韦方喜道：“你有没有听过金百两其人？”
　　“当然听过，他是一个专门出售消息谋生的探子。”
　　“金百两所出售的消息，一向都很准确。”
　　“不错，”田先生目光一亮，道：“难道他知道珠玑山庄有麻烦？”
　　韦方喜道：“他对薛默说，有人要对三小姐不利。”
　　“薛三小姐，岂非是偷脑袋大侠卫空空的未婚妻薛惜瑶？”
　　“正是薛惜瑶。”
　　“有人要杀害她？”
　　“那也不一定，”韦方喜道：“金百两只是说有人将会对薛惜瑶不利，却没有说是否要杀害她。”
　　田先生叹息道：“自古红颜多薄命，希望这一句说话不会在薛三小姐的身上灵验。”
　　“在目前的情况下，珠玑山庄可说是陷于一片紧张的形势中，我们又怎能在这个时候，给薛默添增麻烦？”
　　“六爷此言不无道理，看来，我们的事只能靠自己来解决。”
　　韦方喜道：“东岛老怪虽然来势汹汹，但我们未必就会输亏给他，最少，他现在还不敢和韦某明刀明枪的对阵。”
　　田先生道：“话可不是那样说，明枪易挡，暗箭却难防，东岛老怪一日不除，始终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突听一人冷笑道：“六爷，你是太瞧不起老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