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小毒王屠双

 

2020-03-07 10:14:13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一）

　　冷雨一点一滴的打在纸窗上，店堂内却是暖烘烘的。
　　卫空空实在很饥饿了。
　　自从薛惜瑶被掳劫之后，他没有吃过一顿饱的。
　　心情不好，胃口也自然欠佳。
　　但现在，他非要尽量填饱自己的肚子不可，因为他已发觉自己体力正在逐渐的衰退。
　　他瘦了，瘦得有点不像往日的卫空空。幸好他还年轻，损耗了的体力很快恢复过来。


　　人在吃烧鸡，马在吃草料。
　　卫空空骑的是猴子马。
　　猴子马奇瘦无比，无论它吃多少，无论它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它都是那么瘦，除了用“瘦骨嶙峋”四字之外，已没有甚么字眼可以来形容它那瘦得出奇的体态。
　　但这实在是一匹怪马。
　　别的马匹瘦成这副样子，必已“举蹄维艰”。
　　但猴子马却特别古怪，虽瘦而不弱，看来不值一哂，跑起路来却是速度极快，韧力十足，亦可算是奇哉怪也。


　　这里是云祥客栈，距离开封府还有百五里。
　　云祥客栈的老板，是个很节俭的人，而且还节俭得离谱。他虽然是个老板，但别人却以为他只是客栈中的小二。
　　他姓赵，名一丁。
　　他最大的兴趣是赚钱，除此之外，唯一最感兴趣的就是养马。
　　他给自己起了一个外号，自称为“赛伯乐”。
　　但他真的对养马很有研究吗？
　　不！
　　他仅的只是皮毛的见识。
　　当他看见卫空空拖着猴子马进来的时候，他不禁“嗤之以鼻”。
　　他暗暗忖：“这小子准是穷的发霉，连一匹像样的马都养不起，简单是羞煞人也。”
　　但他仍然很殷勤的招待卫空空。
　　由于他一副店小二的模样，卫空空也不知道他居然是这间客栈的老板。


　　卫空空没有喝酒。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反而往往只喜欢喝茶。
　　烧鸡的味道虽然不太好，而且烧的太焦黑，但卫空空并不计较。
　　吃完烧鸡，又再吃了一斤熟牛肉。
　　熟牛肉反而比烧鸡好吃得多。
　　这一斤熟牛肉下肚后，卫空空的胃已被填得胀满。
　　赵一丁对这个客人没有兴趣去研究。
　　对于那匹瘦得可怜的马，他更是懒得去瞧一眼。
　　但他忽然发觉有两个鬼鬼祟祟的青衣人，正在悄悄解开那拴缚着瘦马的绳索。
　　赵一丁一愣，心想：“这两个准是霉贼，称贼偷霉马，霉之又霉！”
　　他虽然不是甚么江湖名侠，但倒有几分侠义之心。
　　光天化日下，竟然连一匹瘦骨嶙峋的马都要盗走，真太岂有此理了。
　　他张开嘴巴，正待大声呼喝。
　　但他还没有喝出解，就已给一个人的手掌掩住了嘴巴。
　　赵一丁一凛。
　　“别大呼小叫，否则把你五马分尸！”背后一人冷冰冰的对赵一丁说。
　　赵一丁大吃一惊。
　　“为了盗一匹霉马，竟动用三人，何其隆重也？”他心中暗自在咕嘀。
　　只见那两个青衣人把绳索松开，就待拖马离开客栈。
　　但在这时候，那个刚吃完烧鹅和熟牛肉的年青人已像旋风般冲了出来！
　　两青衣人拔刀猛砍年青人。
　　但年青人的武功极高，赤手空拳的就把这两人的刀夺了过来。
　　赵一丁吓了一跳。
　　他最怕有人在自己的客栈里动刀子。
　　背后那人突然在他颈际轻轻一拍。
　　赵一丁还没有弄清楚对方是谁，就已昏倒过去。
　　直到很久很久他醒过来之后，还是不明白那些人，何以对一匹瘦马如此重视。

　　（三）

　　卫空空很快就解决了两个青衣人。
　　这两个青衣人盗马手法平庸，武功更是平凡之极。
　　卫空空没有杀他们。
　　他不知道这两个小毛贼的来历，只知道这两人虽然盗马，却罪不致死，也没有把他们打成残废的必要。
　　他最擅长的是砍脑袋剑法。
　　这种剑法凶残、霸道、杀伤力之强，在各门各派的剑法中几乎是无出其右。
　　但卫空空却并不是凶残霸道的人。
　　不到最必要的时候，他绝不会动用到砍脑袋剑法。
　　对付这两个想盗马的小毛贼，当然不必杀掉他们。
　　他只是把他们的脸庞打肿，这已是很客气，很微不足道的教训。
　　这两个青衣人急急连跑带跌的走了。
　　卫空空早已付完了帐，他又再翻身上马。
　　突听背后一人淡淡说道：“卫空空，你已中计！”
　　卫空空没有转过身子，只是觉得心中忽然一凉。
　　背后那人又缓缓的说道：“你是不是拳头有点痒，所以要揍人？只可惜你揍了人之后，拳头却是更酸了。”


　　卫空空的手本来不痒。
　　但当他揍了那两个青衣人的时候，他的手真的痒了。
　　卫空空吸了口气，道：“这好像是开封府大毒叟的下毒方法。”
　　背后那人淡淡一笑，道：“大毒叟已经死了。”
　　“他死了？”
　　“不错，”背后那人悠悠说道：“擅用毒者死于毒，他已给人毒死。”
　　“是谁毒死大毒叟的？”
　　“我。”
　　“你是谁？”
　　“小毒王屠双。”
　　“小毒王？”卫空空双眉一扬，道：“你和大毒叟有甚么关系？”
　　“不是父子。”
　　“你姓屠，大毒叟是姓莫，当然不会是父子，”卫空空道：“你们是师徒？”
　　“本来是的，但现在不是了，”屠双悠然一笑，道：“当他知道中了我下的毒之后，就不再认我是他的徒弟，还说要把我杀掉。”
　　卫空空冷冷一笑：“原来你的师父火气这么大，你只不过是要毒死他，他居然就不再认你是徒弟。”
　　屠双道：“所以嘛，人心难测，这句话是一点也不错的。”
　　卫空空忽然拔剑。
　　屠双仿佛吃了一惊：“你不是想把自己的一双手砍掉下来罢？”
　　卫空空道：“虽然我的手有点痒，但我绝不会弄伤自己的手。”
　　屠双道：“听说你的砍脑袋剑法独步中原，莫非你要砍掉自己的脑袋？”
　　卫空空道：“也不会？”
　　屠双想了想，忽然道：“我总算明白了，你是想用这把剑杀了我！”
　　卫空空冷冷的盯着他，没有说话。
　　屠双叹了口气，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打这个主意了，你千万不要运劲，否则毒气向上蔓延，那时候就算有解药也无从解救。”
　　卫空空脸色一变。
　　“那两人的脸庞上，涂着些甚么毒药呢？”
　　“此毒无名，毒性也并不怎样霸道，最少要在十二个时辰之后，才可以致人于死地。”
　　卫空空道：“如此说来，我最少还可以再活十二个时辰。”
　　屠双道：“似乎是的。”
　　卫空空道：“难道你认为我连十二个时辰都活不了？”
　　“也不一定，”屠双淡淡说道：“你若肯替我做一件事，你很快就可以获得解药。”
　　卫空空冷然回答道：“你是在要挟卫某？”
　　屠双眉头一皱。
　　“要挟这两个字，未免是说得太难听了，咱们只不过是在公平交易。”
　　“公平交易？”
　　“当然是公平交易，”屠双道：“我给你解药，你替我办事，只要两厢情愿，那么谁也不吃亏。”
　　卫空空忍住怒气，道：“你想我为你做甚么事？”
　　“杀人！”
　　“你找错对象了，”卫空空冷笑，道：“我并不是个职业杀手，绝不会替任何去杀人。”
　　“你说错了。”
　　“错在何处？”
　　“你现在并不是为了别人而去杀人，而是为了自己而去杀人。”屠双缓缓的说道：“你若不杀人，你就得死。”
　　“你的说话好像很有道理。”
　　“我说的都是事实，当然有道理。”
　　“你要我杀谁？”
　　“一个坏人！”屠双目中忽然露出愤怒的火焰，“这人本来就该杀，你杀了他，对整个中原武林来说，是一件好事。”
　　卫空空沉默半晌，又再重复那一句：“你要我杀谁？”
　　“奴侯！”
　　“奴王宫的奴侯？”
　　“不错。”
　　“你和奴侯有仇？”
　　“这一点你不必理会，”屠双慢慢的说道：“你只须知道两点就已足够。”
　　卫空空道：“第一点，是我若不杀奴侯，就得不到解药。”
　　屠双点头，接着说道：“还有另一点更重要的，就是你杀奴侯，绝不会后悔，反而会觉得这是一件很值得去做的事。”
　　卫空空道：“如此说来，我非但没有选择的余地，而且根本不必考虑？”
　　屠双道：“事实确然如此。”
　　卫空空却摇头冷笑：“你错了，事实并不如此。”
　　屠双一怔，似是感到很意外。
　　卫空空冷冷的说道：“我现在也可以告诉你两个理由，为甚么我不会替你去杀奴侯。”
　　屠双沉着脸，神态有点不好看。
　　卫空空却反而微笑起来，慢条斯理的说道：“第一个理由，就是我从来不喜欢在别人的威胁之下干任何事。”
　　屠双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卫空空笑了笑，接道：“所以，就算你威胁我去干的事对我很有利，我也绝不肯去干，因为威胁始终是威胁，就等于臭袜子永远都是臭袜子一样。”
　　屠双道：“还有呢？”
　　卫空空淡淡说道：“还有一点更重要的，就是你所恃的毒药，现在对我来说，已不能构成威胁。”
　　屠双眼色一变。“你有办法解除这种毒？”
　　卫空空摇头。
　　“我不能，但却有另一个人能，而且他已来了。”
　　“谁？”屠双的神态忽然变得有点局促。
　　就在这时候，一个苍老但却并不衰弱的笑声响起。
　　屠双猛然转身，大喝道：“是谁在乱笑？”
　　他看见了一个灰袍老人，手里提着一杆枪。
　　屠双脸色一变。
　　“松木红缨枪？”
　　灰袍老人冷冷道：“你识货。”
　　“你就是唐老人？”
　　“老夫就是唐老人，”灰袍老人冷冷的看他，“老夫一直都在跟着你，就是要看你能弄出些甚么花样。”
　　屠双道：“你为甚么要跟着我？”
　　唐老人冷哼一声：“老夫倒想问你，你为甚么要掳走朗月。”
　　屠双吸了口气，没有出声。
　　他的回答是三枚金光闪烁的飞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