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断魂教

 

2021-09-19 15:14:43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一）

　　杀机浮现在清贤道长的脸上，他这一剑刺出，已是全然不顾一切，只是务求立刻把这个小和尚毙于剑锋之下。
　　他目中凶芒闪动，非但不像个出家人，简直就像只又饿又疯的吃人狮子。
　　无肉和尚虽然身处险境，但仍然不肯就此轻轻放过萧无恨。
　　因为他知道必定会有人替自己接下这一剑。
　　但他却没有想到，替自己接下这一剑的人，并不是自己的师父，也不是入骨和尚，而是方凤豪。


　　方凤豪也用剑。
　　虽然他平时很少用剑，但他也是个学剑的人。
　　当清贤道长还未刺出道一剑之前，方凤豪已料想得到他必会出手。
　　他没有料错。
　　清贤道长本来就是个凶惯了的恶道士，他绝不能容忍自己的手下一上来就栽在这个小和尚的手里。
　　这不单是为了无情三盗的面子，也是为了他自己面子的问题。
　　所以，他这一剑可说是倾尽全力，绝对不留余地。
　　在他想像中，这一剑必定可以杀了无肉和尚。
　　但方凤豪却突然拔剑，接下了他这一剑。

　　（二）

　　剑气迫人。
　　清贤道长和方凤豪的脸色都变得很凝重。
　　一剑交击之后，两人都没有动。
　　清贤道长不动，萧无恨就会非死不可，但他仍然没有再发出第二剑。
　　他是不敢轻举妄动。
　　方凤豪也没有动。
　　清贤道长剑法上的造诣，也是令他感到相当意外。
　　清贤道长没有继续营救萧无恨，无肉和尚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萧无恨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死在一个小和尚的手里。


　　五灵观的道士虽然人数众多，来势汹涌，但直到目前为止，他们非但占不到任何的便宜，反而要损兵折将。
　　独孤驰受伤，虽然并不致命，但却也伤势不轻。
　　萧无恨更已死在无肉和尚的手下。
　　清贤道长开始体会到，这一场纠葛，己方虽占人数众多之利，但要收拾这三个和尚，和除去方凤豪，实在并不如想像中那么轻易。
　　清贤道长冷冷的瞧着方凤豪，忽然道：“尊驾屡次与本教为敌，恐怕并非智者所为。”
　　方凤豪冷笑。
　　“方某豪早就知道五灵观与邪魔外道有所勾结，倒不知道是哪一门教，包庇着你们这些道士，在江湖上为非作歹？”
　　清贤道长道：“尊驾的说话，末免是太难听了。”
　　方凤豪冷冷的盯着他：“凭五灵观的力量，还不足以在江湖上掀起一场浩劫，但方某隐隐觉得，一场可怕的浩劫，很快就会在江湖上发生。”
　　清贤道长干咳两声，道：“本教并不想掀起甚么武林浩劫，只希望尔等也莫多管本教的事。”
　　方凤豪道：“道长是何门派中人？”
　　清贤道长道：“断魂教。”
　　方凤豪道：“你岂非也是五灵观中的长老？”
　　清贤道长道：“也不错，五灵观乃是断魂教其中一个支部。”
　　方凤豪道：“五灵观与断魂教狼狈为奸，将来必然落得悲惨的下场。”
　　清贤道长冷笑：“废话！”
　　方凤豪道：“道长是存心为杀方某而来，何以还不动手？”
　　清贤道长冷冷道：“你敢与本道爷比剑？”
　　方凤豪朗声一笑。
　　“昔才方某已向道长领教了一招。”
　　“能接下本道爷那一剑，已算你非常侥倖，”清贤道长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色：“你若以为可以敌得过本道爷，那可是不自量力。”
　　方凤豪道：“就当我不自量力好了！”
　　说着，轻抚剑锋，摆出了一副应战的姿态。
　　剑如寒雪，冷光逼人。
　　清贤道长也把手中宝剑一挥，大声道：“好，本道爷就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刷”一声，长剑急落。
　　方凤豪没有闪避，任由清贤道长这一剑向自己胸前砍至。
　　他很镇静，没有给清贤道长的说话扰乱了自己的情绪。
　　剑锋如雪，来势迅急奇诡。
　　就在剑锋即将刺在方凤豪胸膛的刹那间，方凤豪的剑突然横卷过来。
　　这一剑看来飘忽轻灵，但清贤道长却感到一股沉猛的剑气，排山倒海似的向自己涌至。
　　晃眼之间，方凤豪已向他刺出了十五剑。
　　这十五剑刺出之后，每个道士的脸色都开始变了。
　　他们初时都以为，凭清贤道长的武功，必可把方凤豪收拾。
　　直到现在，他们才发觉这个武林大豪的剑法，就算不在清贤道长之上，也绝不会比他稍为逊色半分。


　　剑气如虹。
　　方凤豪连刺十五剑，每一剑的变化，都可说是妙到毫巅。
　　清贤道长若稍一失神，此刻必已被这十五剑刺穿十五个血洞。
　　清贤道长已被这十五剑逼得处于劣势了。
　　但他还没有败。
　　方凤豪虽然占尽上风，但清贤道长仍然具有深厚的潜力，可以力抗方凤豪的狂攻猛打。
　　就在这时候，方凤豪忽然看见了一个独目道人。
　　他心头猛然一震。
　　因为这个独目道人，就是火鹤真人！

　　（三）

　　火鹤真人，并不如一般人想象中那么老。
　　可以说，没有见过他的人，都会觉得眼前这个独目道人，并不像火鹤真人。
　　绝大多数的武林人，都以为火鹤真人已年逾古稀，最少也在六十岁开外。
　　但那却是完全错误的想法。
　　火鹤真人还没有五十岁，他的头发和胡子，没有一根是灰白色的。
　　最早发现火鹤真人的并不是方凤豪，而是老和尚。
　　老和尚盯着他，他也在盯着老和尚。


　　除了火鹤真人外，还有另一个道士跟随在他背后。
　　方凤豪也认识这个道士。
　　他就是利用铁面神僧去刺杀梅庭之的清缘道长。
　　清缘道长是清贤道长的师兄。
　　但他似乎并不关心清贤道长，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老和尚神色平静。
　　火鹤真人忽然淡淡的说道：“大师已多年没有在江湖露面，不想今日居然卷入这场是非之中。”
　　老和尚道：“你认识老衲？”
　　火鹤真人淡笑道：“十八年前华山论剑，大师乃公证人，而当年贫道亦是座上客。”
　　老和尚道：“十八年前，你还没有名气。”
　　火鹤真人莞尔一笑：“那时贫道才二十九岁。”
　　老和尚道：“士别三日，尚且刮目相看，十八年后，自然又是另一番景象。”
　　火鹤真人淡淡一笑：“大师乃世外高人，贫道这等后辈，大师又岂会看在法眼之内？”
　　老和尚毫不客气，道：“即使是令师父飞道人，也要叫老衲一声前辈。”
　　火鹤真人道：“如此说来，贫道倒是后辈之又后辈了？”
　　老和尚忽然一笑。
　　“后辈之又后辈这句说话，虽然听来滑稽一点，却是言之不差。”
　　火鹤真人还在笑。
　　但他的笑容又很勉强。
　　站在他背后的清缘道长已拔出了长剑，喝道：“老秃头休得无礼！”
　　老和尚犹自在笑。
　　火鹤真人叱道：“清缘住口！”
　　清缘道长忍住怒气，长剑回鞘。
　　火鹤真人冷冷一笑，道：“你可知道这位大师的真正来历？”
　　清缘道长摇头。
　　火鹤真人冷冷接道：“这位大师，就是中原三大奇僧之一的不杀大师！”
　　听见“不杀大师”四字，清缘道长的脸色变成一片死灰。
　　老和尚淡淡一笑：“老衲已多年不在江湖上行动，想不到还是有人记得。”
　　火鹤真人冷冷的瞧着清缘道长，道：“你现在是不是还想向大师讨教几招？”
　　清缘道长不敢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吭出来。
　　不杀大师缓缓道：“两位到此，似乎是来意不善。”
　　火鹤真人道：“大师在此，又有谁敢胡来？”
　　不杀大师道：“既然不敢胡来，还是不要来到此地的好。”
　　火鹤真人道：“但我们已来。”
　　“哦！”不杀大师眉心一聚，淡淡一笑道：“真人之意，莫非是既来之，则安之？”
　　火鹤真人摇摇头，道：“非也！”
　　不杀大师道：“老衲不懂真人之意为何。”
　　火鹤真人道：“贫道之意，是既来之，则杀之！”
　　不杀大师脸上犹自微笑。
　　“杀老衲？”
　　“不！”火鹤真人道：“贫道只想杀方凤豪一人而已。”
　　不杀大师叹道：“难道真人以为老衲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理？”
　　火鹤真人道：“这倒要看大师如何处理当前之局。”
　　不杀大师沉默片刻，忽然大声道：“老衲操你奶奶个熊！你若不马上挟着尾巴滚出去，老衲就把你活活阉割。”

　　（四）

　　奇僧！
　　不杀大师不愧是一代奇僧。
　　他的语气一直都很平静，但忽然间却弄出几句令人大吃一惊的说话。
　　火鹤真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也难怪，他毕竟并不很了解不杀大师这个老和尚。
　　这老和尚虽然法号是“不杀”，其实除了老弱妇孺从未杀过之外，他这一生杀人的数目实在不少。
　　他初出江湖，就已宰掉了冀东四熊。
　　那已是五十年前的事。
　　自此以后，不杀大师碰上了罪大恶极的凶人，就很少手下留情。
　　他也是个“狗肉和尚”。
　　吃狗肉，一乐也。
　　屠宰狗只和泡制狗肉的手法，他是一绝。
　　酒量方面，他在江湖上早已名列前茅，能与他匹敌的酒徒，实在是少之又少。
　　可以说，这是一个很奇怪的老和尚，连他的两个弟子，也是行事荒诞不经，大有师父之风。


　　一阵清风吹在火鹤真人的脸上。
　　他的脸庞涌现出一片凌厉的杀机。
　　他的火鹤剑虽然没有出鞘，但鞘内剑锋巳发出震人心弦的低啸声。
　　火鹤真人还没有动手。
　　因为他正等待着清贤道长和方凤豪那一战的结果。
　　然而，不杀大师却已不容许他再等下去。
　　“牛鼻子，看掌！”一声冷喝，右掌“呼”的向火鹤真人攻去。
　　在此同时，清贤道长与方凤豪的一战也已分出了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