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七指神尼

 

2021-09-19 15:17:24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当黄雾弥漫的时候，方凤豪忽然昏倒过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样会忽然昏倒过去的。直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看见了一张古怪的脸。
　　其实这张脸并不古怪，古怪的只是脸上的那一只鼻子。
　　这只鼻子来并不古怪，但现在看来却令人有一塌糊涂之感。因为这只鼻子已给打歪，而且现在还是血肉模糊。
　　方凤豪吃了一惊。
　　因人这人正是无肉和尚。
　　“是谁把你的鼻子打成这样的？”
　　无肉和尚苦笑，不住的摇头。
　　方凤豪道：“你不知道？”
　　无肉和尚叹了口气，道：“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得太多。”
　　方凤豪一愣。
　　“什么！知道得太多？我不懂是甚么意思。”
　　无肉和尚苦笑道：“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是一个尼姑。”
　　“尼姑？”方凤豪吓了一跳。
　　无肉和尚道：“不是小尼姑，而是一个老尼姑，这个老尼姑的本领很大，尤其是对於暗器、火药，就算是蜀中唐门都望尘莫及。”
　　方凤豪眉心一聚，忽然脱口道：“莫非是七指神尼？”
　　无肉和尚点点头，道：“除了七指神尼，世间上还有谁能把我们从断魂教主手下救出来？”
　　方凤豪吸了口气：“她已多年没有在武林中露面，怎会忽然跑到和尚寺去救我们？”
　　无肉和尚摇头。
　　“这一点贫僧真的不知道。”
　　说到这里，忽然又道：“也许她是来找我师父算账的。”
　　方凤豪怔了怔，道：“算甚么帐？”
　　无肉和尚道：“师父答应过她，不再吃狗肉。”
　　方凤豪道：“你师父真的答应了？”
　　无肉和尚又摇头。
　　无肉和尚叹息一声，道：“师傅虽然是佛门中人，但偶然也喜欢说说谎话骗骗人。”
　　方凤豪也叹了口气，缓缓道：“要你师父不吃狗肉，实在比叫画眉不吃草蜢还要难。”
　　“这可不是吗，这个尼姑实在是有神经病。”无肉和尚嗟怨地道。
　　方凤豪直到现在，才开始注意四周的环境。
　　这里是一间很干净的房子，可说是一尘不染。
　　他躺在一张竹榻上。
　　榻旁有一座茶几，几上还有一壶还在冒烟的茶。
　　方凤豪忽然问无肉和尚：“你的鼻子是给七指神尼打歪的？”
　　无肉和尚点头。
　　方凤豪皱眉道：“她为甚么要打歪你的鼻子？”
　　无肉和尚叹道：“因为贫僧醒过来之后，立刻就急於要找断魂教算帐，为师父和入骨报仇。”
　　方凤豪道：“这是你的事，七指神尼为甚么要打你的鼻子？”
　　无肉和尚又是叹了口气。
　　“她说贫僧的武功根本就不是断魂教主和火鹤真人的敌手，倘若忽然去找他们，无异是送羊入虎口，必死无疑。”
　　方凤豪点点头，道：“她的说话很有道理，以你目前来说，的确无法击败断魂教主和火鹤真人。”
　　无肉和尚道：“但当时贫僧完全不理会她的说话，硬要闯出去。”
　　方凤豪微微一笑道：“结果如何？”
　　“唉！”无肉和尚顿足道：“这岂不是明知故问吗？结果，七指神尼在贫僧的脸上打了一掌，我的鼻子就变了形状。”
　　方凤豪道：“你的鼻子虽然给打歪了，总比给人打歪脖子好得多。”
　　无肉和尚哭丧着脸，不住的摇头、叹气。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敲门之声。
　　无肉和尚上前开门。
　　门开启，方凤豪又给吓了一跳。
　　因为敲门的居然不是个人，而是一只比人还高的巨猿。
　　这巨猿可说是“手长脚长”，猿脸上的神态简直比最神气的人还更神气。
　　方凤豪一怔。
　　“这是甚么玩意？”
　　无肉和尚道：“它是七指神尼所豢养的。”
　　方凤豪大奇，道：“她养一只巨猿何用？”
　　无肉和尚耸耸肩，道：“听说它是一只孤儿，所以七指神尼把它收养。”
　　方凤豪瞧着这巨猿看了半天，巨猿也瞧着他看得目不转睛。
　　人猿互望，方凤豪终於笑了。
　　巨猿忽然“吱吱”声怪叫，然后又一蹦一跳的走了出去。
　　方凤豪问无肉和尚：“它忽来忽去，是否不喜欢我在这里？”
　　无肉和尚搔了搔脖子，答道：“贫僧又不是猿猴，它心里想甚么，倒是无法可猜。”
　　方凤豪道：“这巨猿很神气，七指神尼是不是也同样有神气？”
　　无肉和尚没有回答。
　　这时候，那巨猿又回来了。
　　他手中捧着几颗色泽鲜红的果子，交给方凤豪。
　　方凤豪“受宠若惊”。
　　“猿兄，你送给我吃？”
　　巨猿似懂人意，居然点头不迭。
　　无肉和尚笑道：“看来它似乎很喜欢你，这些红果，不妨多吃。”
　　方凤豪不客气，果然捧着鲜果大嚼。
　　这些鲜果色泽鲜红明亮，果汁特多，甘香清甜。
　　方凤豪虽然见多识广，但竟然不知道这是甚么果实。
　　他一口气吃了三个，还有两个。
　　“小师父，你也来吃。”他对无肉和尚说。
　　无肉和尚叹息一声：“实难下咽。”
　　方凤豪道：“滋味不错，何以实难下咽？”
　　无肉和尚忽然流泪。
　　方凤豪吸了口气，半晌才道：“大师与入骨和尚之仇，当然要报，但却万万不能草率行事，小师父身体声紧，忧能伤人，若因此病倒，复仇之事更是无法可以实现。”
　　无肉和尚擦干泪痕，伸手取果，一下子就把余下来的果子吃掉。
　　当他吃完果子的时候，巨猿忽然又“吱吱”的在乱叫。
　　只见门外忽然又来了一俏猴猿般相貌的妇人。


　　巨猿本是“吱吱”怪叫，但这猴猿般的妇人忽然发出一声叱喝。
　　“别吵！”
　　方凤豪一愕，那巨猿果然乖乖住口，不再胡乱怪叫。
　　这猴猿般的妇人年纪约四十岁，嗓门极亮响，但当她低声说话的时候，声音却居然还算很动听。
　　只不过她的语气还是很不客气。
　　“你姓方，叫方凤豪，对不？”猴猿般的妇人简直是在质问。
　　方凤豪没有生气，只是缓缓的道：“区区正是方凤豪。”
　　猴猿般的妇人又向无肉和尚道：“你曾否告诉他我是谁？”
　　无肉和尚摇头。
　　猴猿般的妇人沉声接道：“神尼已离开了中原武林。”
　　无肉和尚一怔：“昨天贫僧还看见她，怎么她现在已离开了中原武林？”
　　猴猿般的妇人道：“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世事瞬息万变，你懂个屁！”
　　她的说话不但不客气，而且还很不礼貌。
　　无肉和尚吸了口气，居然不敢再问下去。
　　猴猿般的妇人瞧着方凤豪，道：“你现在好好的休息，十天之后再来见我。”
　　方凤豪忍不住道：“你是你，我是我，我为甚么要再见你？”
　　猴猿般的妇人却没有回答，又向无肉和尚道：“你别再妄想离开这里，否则小心你的鼻子。”
　　语毕，飘然离去。
　　她来的时候似是横冲直撞，但她走的时候却是身法飘忽，好像一下子就已去到老远。
　　这一手轻功，又不禁令方凤豪为之发怔。
　　“她是谁？”方凤豪忍不住问无肉和尚。
　　无肉和尚却只是在叹气。
　　方凤豪又道：“她是七指神尼的甚么人？”
　　无肉和尚吸了口气，终於道：“亲妹妹。”
　　方凤豪点点头，道：“听说七指神尼俗姓沈。”
　　无肉和尚点头，道：“刚才那个猴子般的妇人，就是沈恶姑。”
　　听见了“沈恶姑”三字，方凤豪不禁长长的抽了口冷气。


　　沈恶姑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是江湖上著名的女煞星。她嫉恶如仇，脾气古怪而暴躁，对付敌人手段之狠辣，可说是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但近十年来，她却忽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谁也不知道这个女煞星的下落。
　　想不到方凤豪和无肉和尚，会在这里遇上了她，端的是异数。
　　无肉和尚忽然对方凤豪道：“虽然她凶恶非常，但对咱们并无真正的恶意，你不必耽心。”
　　方凤豪笑道：“我不耽心自己，只是耽心你的鼻子而已。”
　　无肉和尚不由苦笑。他笑的时候，鼻子仿佛有点摇摇欲坠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