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虎豹十三式

 

2021-09-19 15:18:00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一）

　　十天并不是一段太长的日子。
　　这里的环境很幽雅，方凤豪与无肉和尚的精神似是越来越好。
　　还有那头巨猿，它每天都摘取不少美味的鲜果给两人吃。
　　今天已是第十一天，无肉和尚并没有去找沈恶姑。他知道沈恶姑就住在不远处的小湖之旁，但他没有去找她。
　　他似乎已忘记了这件事。
　　但沈恶姑没有忘记，她又来了。


　　黄昏。
　　当方凤豪和无肉和尚已经准备对弈一番的时候，沈恶姑突然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无肉和尚讪讪一笑。
　　沈恶姑居然没有骂他，只是淡淡的说道：“你为甚么不来见我？”
　　无肉和尚的回答很干脆，他说：“贫僧忘了。”
　　沈恶姑冷冷道：“原来你的记忆不大好。”
　　无肉和尚道：“的确不大好。”
　　沈恶姑道：“你师父和入骨和尚被杀，你是否也已忘了？”
　　无肉和尚脸上的肌肉突然抽搐，指骨也同时在勒勒作响。
　　沈恶姑冷冷道：“你不想为他们报仇？你不想对付断魂教？难道你可以容忍那些狐群狗党，不断的在贻祸武林？”
　　无肉和尚面色大变。
　　他突然把桌上的棋子一手扫掉，大声道：“不能！”
　　沈恶姑道：“还有七指神尼的血仇，你是否也能忘掉？”
　　“七指神尼的血仇？”方凤豪吃了一惊：“你在十天前岂非说她已离开了中原武林？难道……”
　　沈恶姑沉声道：“她不是离开了中原武林，而是离开了这个花花世界。”
　　无肉和尚道：“神尼出了甚么事？”
　　沈恶姑脸色变得很沉重，她说：“为了要替你师父报仇，为了要替武林除害，她悄悄去找断魂教算帐。”
　　方凤豪心中一凉。
　　“结果怎样？”
　　沈恶姑沉声道：“结果她寡不敌众，死在断魂教的魔阵之内！”
　　方凤豪胸膛起伏。
　　他的热血在沸腾，但却知道凭自己现在的武功，休想能对付断魂教。
　　无肉和尚颓然坐下。
　　沈恶姑却立刻喝道：“站起来，别颓丧如无家可归的野犬。”
　　无肉和尚咬着嘴唇，喃喃道：“连七指神尼都已死了，我们还能干些甚么？”
　　沈恶姑冷笑。
　　她突然一脚就踢在无肉和尚的小腹之上。
　　这一脚力度不轻，无肉和尚立刻痛苦地在地上乱爬乱滚。
　　方凤豪怒道：“你为甚么要踢他？”
　　沈恶姑冷冷道：“本姑奶奶喜欢踢谁就踢谁，谁都管不着。”
　　“方某偏要管。”
　　沈恶姑冷笑：“凭你的武功，要管我，那是梦想。”
　　方凤豪拦在无肉和尚面前，厉声道：“你再动手动脚，方某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要领教领教你这个泼妇的武功。”
　　“你敢骂我泼妇？”
　　“拼将一死，何惧之有？”
　　方凤豪准备不惜断骨折手，也要和这沈恶姑周旋到底。
　　但沈恶姑却没有动手。
　　她嘴里凶巴巴的，其实却无动手对付方凤豪之意。
　　她忽然掏出一本残缺不全的书，道：“一年之内，你们若能练成书上记载着的武功，本姑奶奶就来和你们玩几手，否则，凭你们现在的本领，根本就无法抵挡我一招半式！”
　　她的口气听似狂妄，又似另具深意。
　　方凤豪不由怒道：“这种武功，谁稀罕？”
　　沈恶姑冷笑道：“你以为这本书是我送给你们的？”
　　“不是你是谁？”
　　“是七指神尼！”沈恶姑冷冷道：“她在去找断魂教算帐之前，就把这本书交给我，要我把它送给你们。”
　　方凤豪一阵发呆。
　　沈恶姑把那本残缺不全的书交到他的手中，忽然一脚向他的小腹上踢去。
　　方凤豪急急闪避。
　　但沈恶姑这一脚极快，连方凤豪这等身手，也无法避开。
　　“噗！”
　　方凤豪也和无肉和尚般，倒在地上。
　　但他没有乱爬乱滚，只是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沈恶姑大笑。
　　她的笑声渐远，她的人也很快消失了踪影。

　　（二）

　　给人踢一脚的滋味实在很不好受。
　　尤其是给女人踢一脚，那种滋味更是毕生难忘。
　　无肉和尚恨不得一头撞向石上，让自己就此了断。
　　但他知道自己绝不能死。
　　师父和入骨和尚的血海深仇，他非报不可。
　　方凤豪也给沈恶姑踢了一脚。
　　但他的头脑却比无肉和尚清醒得多。
　　虽然，给女人踢一脚，可说是一种耻辱，但当年韩信连胯下之辱也挨过，那么这一脚又算得了甚么呢？
　　而且，自己的武功若比人强，就绝对不会挨上这一脚。
　　可以说，这是优胜劣败的结果。
　　既然技不如人，又有甚么好埋怨的？
　　他很快就冷静下来，而且开始钻研那一本残缺不全的书。


　　书本上记载的，只有一套武功。
　　这套武功的名称是“虎豹十三式”。
　　虽然这套武功合共只有十三式。
　　但每一式都最少藏着七八种奥妙无穷的变化。
　　全书共分两章。
　　第一章的名堂是“六虎连环”。
　　第二章的名堂是“一豹七击”。
　　方凤豪越看越是出神。
　　无肉和尚眉头大皱，终於忍不住问方凤豪：“这本书上的武功是否管用？”
　　方凤豪沉吟半晌，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套武功，练成之后，将会难逢敌手。”
　　无肉和尚道：“这是拳脚功夫？”
　　方凤豪道：“其中还包括了两种心诀，对於练武的人，可说有莫大的裨益。”
　　无肉和尚冷笑道：“既然这书上的武功如此厉害，沈恶姑为甚么自己不练？”
　　方凤豪道：“虎豹十三式不适合女人练，而且这是七指神尼送给我们的，她又怎能从中窃取？”
　　无肉和尚一怔。
　　“如此说来，沈恶姑倒也不能算是一个很坏的女人。”
　　方凤豪叹道：“她本来就不是个坏女人，只是脾气太暴躁一点而已。”
　　无肉和尚皱眉道：“你打算练这套武功？”
　　方凤豪点点头。
　　无肉和尚道：“既然如此，再见。”
　　语毕，掉头就走。
　　方凤豪沉声道：“你不能走！”
　　无肉和尚道：“贫僧不愿久留此地，所以告辞。”
　　方凤豪道：“我不是这里的主人，你要告辞，该去找沈恶姑。”
　　无肉和尚道：“贫僧不想见她。”
　　方凤豪道：“小师父是否愿意见她是另一回事，但你实在不能走。”
　　无肉和尚一怔。
　　“贫僧何以不能走？”
　　方凤豪道：“你若走了，谁练一豹七击？”
　　无肉和尚道：“你练！”
　　方凤豪叹道：“虎豹十三式，虎占六式，豹占七式，一人同练，非花上十年八载光景不可。”
　　无肉和尚一呆。
　　方凤豪接道：“倘若两人分别练功，一年之内已有所成，而且威力更远胜一人独练。”
　　无肉和尚道：“你是要贫僧练一豹七击，将来去对付那个沈恶姑？”
　　方凤豪摇头。
　　“我们要对付的人，并不是沈恶姑，而是断魂教主。”
　　无肉和尚胸膛起伏，终於点头道：“我练，我们一定要把虎豹十三式练好，去对付那个劳什子的断魂教主！”
　　说到这里，巨猿又来了。
　　它的手里又捧着几只拳头般大小的鲜果。
　　无肉和尚很快就吃了两个。
　　方凤豪没有吃。
　　原来他已开始练习虎豹十三式的内功心诀。


　　时光荏苒，匆匆一载。
　　一年并不是一段很悠长的日子，但在这一年之内，方凤豪和无肉和尚都已挨过不少苦头。
　　练武功本来就是一件很吃苦的事，尤其是练虎豹十三式这套武功，其艰苦之处，更非局外人所能想像得到的。
　　方凤豪为了要练成“六虎连环”的最后一式，曾用一根绳子把自己倒吊三天，结果终於参悟出“倒悬飞虎锁喉杀”这最后一式武功的窍诀。
　　无肉和尚更是勤练不懈，“一豹七击”的威力，早已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们已准备离开这里。
　　就在他们准备要走的时候，沈恶姑又来了。


　　这一次，沈恶姑并不是单独一人而来的。
　　在她的身后，还有四个身材参差不齐的男人，这四人其中有一个是老和尚，另一个是老道士。
　　其余两人，一个是跛腿老叫化，还有一个则是华服高冠的中年人。
　　方凤豪心中一凛。
　　这四人的身份绝不寻常。
　　那跛腿老叫化鹑衣百结，背上还有好几个袋子。
　　一算之下，竟有九袋。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在丐帮只有帮主才能背着九袋，难道这老叫化竟是丐帮帮主“独脚神乞”苗化？
　　那华服高冠的中年人，方凤豪也曾在长安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那是华山派的掌门清风剑客岳临。
　　岳临是华山派的掌门，身份是何等尊崇，想不到他居然会跟随着沈恶姑，在这里突然出现。
　　还有那一僧一道，方凤豪虽然素未谋面，但看来也是绝不寻凡之辈。
　　只见老僧两面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内功修为极深的高手。
　　那老道士虽然看来仙风道骨，但此人双目炯炯生光，步履轻灵，顾盼之间另有一股逼人的威仪，显见也是个武功极高的武林高手。
　　无肉和尚已认出了那个老僧，不由干咳一声，道：“想不到少林寺方丈大师，也会驾临此地。”
　　方凤豪吃了一惊。
　　这老僧原来是少林派掌门悔寒大师。
　　悔寒大师乃少林方丈，在武林中的名气与地位，俱远在岳临和苗化之上。
　　至於那老道士，莫非乃武当派掌门？
　　但那道士却然道：“贫道勤能，乃青城第二十代掌门。”
　　方凤豪吸了口气。
　　原来这老道士，虽然不是武当派高手，却也是一派掌门的身份，青城剑法名满江湖，当然也有其独到之处。
　　勤能道长接着来的说话，却又令到方凤豪为之一惊。
　　“贫道想向方大侠讨教几招剑法，尚祈不吝赐教。”
　　铿！
　　长剑突然出鞘，而且不由分说，一剑就向方凤豪的胸膛刺去。
　　方凤豪心中不由生出怒意。
　　勤能道长无缘无故就向自己动手，实在是很没礼貌。
　　勤能道长剑出如风，但却被方凤豪轻描淡写的就闪避开去。
　　方凤豪心中一怔。
　　他本就听人说过，青城剑法，以剑势沉雄快捷称著，而勤能道长又是青城派的掌门，怎么他的剑法，却仅是平平无奇而已？
　　其实，在别人的眼中着来，勤能道长的剑法已极其凶厉，但方凤豪已练成残书上的武功，本身武学修为已在不知不觉中突飞猛进，虽然他现在还没有使用“六虎连环”里的招式，但对付勤能道长却是已绰有余裕。
　　勤能道长连攻七十二剑！每一剑都绝不放松方凤豪，但七十二剑之后，他却是连对方的衣角都未能沾着。
　　勤能道长的手忽然发抖。
　　“果然好身手。”
　　他毕竟是青城派掌门，久战无功，再也不好意思再战下去。
　　无肉和尚沉下了脸：“青城剑法，不外尔尔。”
　　勤能道长脸色一变，但却瞬即回复常态，没有发作。
　　因为他们并不是真的要找方凤豪和无肉和尚算帐，他们只是想试试这两人的武功。
　　只听得沈恶姑淡淡一笑，道：“方大侠武功盖世，由他来负起盟主一职，一起去对付断魂教，那是最适合的。”
　　方凤豪一怔：“甚么武林盟主？”
　　沈恶姑瞪了他一眼，道：“你可能就是新的武林盟主。”
　　方凤豪道：“当今武林盟主，是五台派的铁袖上人……”
　　“铁袖上人已变成了死人！”沈恶姑截然道：“目下江湖各大门派，可说是四分五裂，毫无联系，在三个月前，铁袖上人已给断魂教主击杀，武林盟主一职，至今还没有人担当。”
　　方凤豪大惑不解。
　　“按照规定，该职可以暂由副盟主充任。”
　　“副盟主？”沈恶姑冷笑：“副盟主劳必雄，是个有勇无谋之辈，他当然想成为武林盟主，可惜他也和铁袖上人一样，同时死在断魂教魔徒手上。”
　　方凤豪吸了口气，道：“大可以召开武林大会，另选新盟主。”
　　沈恶姑忽然叹了口气，道：“武林大会已召开过，但大会变成大混战，新的武林盟主还未选出，就已给断魂教突袭，最有希望成为武林盟主的人，俱被杀掉。”
　　无肉和尚怒道：“断魂教敢与天下英雄为敌，简直是自取灭亡。”
　　他的话刚说完，一枝打狗棒已几乎敲在他的头顶上。
　　动手的人是丐帮帮主独脚神乞苗化。
　　苗化虽然出手，但他脸上却是笑嘻嘻的。
　　“小和尚，沈姑奶奶说你很有本领，本帮主特来一试……”
　　苗化虽然身为一帮之主，但平时最喜欢说笑。他的三十六路打狗棒，火候十足，等闲之辈，恐怕连三棒都无法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