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会律阵
2024-09-02 23:24:26   作者:隆庆一郎   译者:吉川明静   来源:隆庆一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可观小说》中记载道,提出异议的乃是以宇佐美弥五佐卫门为首的藤田森右卫门、水野藤兵卫、韮塚理右卫门等四人。
  直江兼续虽是作了种种的解释,四人却是不依不饶。兼续只得为难地来找庆次商量。
  “就让他们四人都拿皆朱枪好了。”
  庆次随口说道。不得已兼续只好应允了。
  一半是出干意气用事的宇佐美等四人,在得知了都被许以持有皆朱枪之际,据说反倒是悚然不已。
  原本这皆朱枪于一藩之中只能允许一人持有,那是因为武勇第一的武士本就该只有一个。
  结果上杉军中居然出现了五人。也就是说这五人在本次的战斗之中必须立下与皆朱枪主人身份相符的功勋,证明自己的武艺才是上杉家第一。在战场上争功便意味着与死神相伴,这些老练的武人自然心知肚明。因此他们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而且,建议兼续这么做的正是庆次本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证明了庆次过人的自信和恢弘的气量。
  总之这一举措令得宇佐美等四人就算不情愿也要在战场上与庆次寸步不离了。因为若是在不同的地方战斗则无法相互比较,十个弱者的脑袋也及不上取一枚强者的首级。因此他们必须在相同的战场上以相同的立场击败相同的敌人。也就是说这五柄皆朱枪必须一致对外。庆次等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四个得力的部下。
  到底是山上道及聪明,一下子看穿了庆次的意图。
  “真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居然耍了这么巧妙的手段。宇佐美等人还真是可怜啊。”
  他特意跑来见庆次,并如此挖苦道。
  “这就是为了一点小事喋喋不休的报应。”
  庆次淡然笑道。
  “不情愿的话就把皆朱枪还回去好了。”
  “那他们怎么做得出来呢。”
  道及也不禁笑了。因为他已经看到那四人提着皆朱枪在茶店附近警戒般地走来走去提心吊胆的样子。
  “可怜这四人性命难保了。”
  庆次的脸上隐去了笑容。
  “你还打算活下去吗?道及。”
  “我怎么知道。不幸的是这身体太过结实,虽是我已经活腻了,却是一直死不掉。”
  “跟我太像了。所以还真是羡慕那些能死的家伙哪。”
  “说得好。”
  对话就这样结束了。二人都只是说出了心声而已。
  “谁要是在战场上遇到这两个人,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啊。”
  在一旁听着的“骨”心中不禁如此想道。
  庆长五年六月二日,德川家康向谱代三河军团颁发了准备出阵的命令,六月六日决定了诸大名的部署并发布了如下号令:家康和秀忠进军白河口,仙道口由佐竹义宣、信夫口由伊达政宗、米泽口由最上义光负责,仙北诸将则分别归属这三路大名统领。津川口由前田利长和堀秀治领军,堀直政、堀直寄、村上赖胜、沟口秀胜等人归属这一路人马。
  六月八日,朝廷派出权大纳言劝修寺晴丰作为敕使来到大阪,慰劳家康的出阵。如此一来家康便有了征伐会津的大义名分。此外家康还通过会见秀赖得到了黄金二万两与米二万石的军资。
  接受了部署的各路大名急忙归国,整兵前往会津。家康于六月十六日出大阪进入伏见城,十八日再度出发,抵达江户已是七月二日。据说他在此悠然等待各路大名的集合,并在二之丸为陆续抵达的大名们和将兵举行盛大的宴会。
  家康出阵之日定在了七月二十一日。前军司令官为秀忠,麾下有结城秀康、松平忠吉、蒲生秀行、榊原康政、本多忠胜、真田信幸、石川康长、皆川广照等将,共计三万七千五百兵马。本军由家康率领的外样大名为主体组成,兵数约三万一千八百余人。前后相加成为了一支约七万人马的大军。
  对此上杉景胜的布阵是怎样的呢?
  景胜与兼续正穿着粗布衣裳前往白河口附近侦察,庆次也一同随行。这一带是他年轻时候作为泷川一益部下四处奔波的土地,因此比景胜和兼续更为熟悉地形。同行的还有“骨”和舍丸这两名忍者以及金悟洞。此外更有四个抱着皆朱枪的武士,再加上几个将领,对于侦察来说人数是足够了。
  “骨”对这片土地的熟悉程度不亚于庆次,因此自告奋勇地担任了向导。
  家康即将率领七万大军而来,必然会经过这白河口,问题是在哪里、给予怎样的打击。试图从其他入口侵略的伊达、最上、堀等军队对景胜来说根本不足为虑,交由直江山城牵制便可高枕无忧了。只要击溃敌军主力,其余各路人马自然不战而退。
  当来到白河关以南革笼原的时候,景胜停下了脚步。他判断这里正是邀击大军的绝好之地。
  在革笼原更南面的越堀、芦再野一带派出小部队,首先挑战秀忠军的先锋,接着诈败,将其引诱到革笼原,再联合事先潜伏的精兵迎头痛击。闻得急报之时家康的本军必然会赶来救援。这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此时一举派出所有伏军发动总攻,将其追击至化为泥沼之地的西原,予以歼灭。为了完成这个战术,还需要事先令河水逆流将西原化为一片深沼。
  也就是说,上杉军将在革笼原布下双重陷阱,一道针对秀忠军,一道针对家康本军。不过将全军集结至此也是一场豪赌。要是在革笼原战败,被逼入泥沼之中的就是上杉军了。
  对于这个理所当然的疑问景胜干脆利落地说道:“若革笼原一战失利,则以景胜为首,上杉家中自上而下将以白河为葬身之所,一遂战死之意。”
  庆次闻言拍鞍大赞景胜的意气。
  秀忠的前军在七月十三日出发,十九日抵达了宇都宫。
  景胜的会津出阵定在了七月二十二日。
  在决定的这一日,山上道及和四名皆朱枪武士,以及蒲生家的浪人们一同聚集在庆次临时的住处,举办了一场酒宴。在这场白昼的盛宴之中各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蒲生浪人志贺与三左卫门与粟生美浓守二人带着醉意唤道:“真遗憾。实在是令人挂记啊。”
  庆次听在耳中招呼道:
  “你二位何事如此挂记哪?”
  “林泉寺的和尚。”
  “林泉寺?”
  庆次也曾听说,那是景胜皈依之心甚笃的一所寺庙,而寺中的住持仗着景胜的宠幸为人极其傲慢。
  “那个臭和尚,将主公的虔诚仗作挡箭牌,整天大放厥词,真是一见到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想有朝一日将他疼揍一顿出出这口恶气。只可惜明天就要出阵了,也只能在这里发发牢骚。”
  两人都面露愤然之色说道。
  “还有今天一天呢。现在就去揍他一顿如何?”
  庆次建议道。
  山上道及少有地插嘴道:
  “出阵之前要是将负责祈祷的和尚打伤,必然会受到追究。要是无法参加这场难得的战斗就因小失大了。还是算了吧。”
  但是庆次听了这话之后反而更加跃跃欲试,这是他一贯的毛病,特别喜欢恶作剧。风险越大,这恶作剧的趣味才越是会成倍增加。
  “你二位意下如何?”
  庆次首先问向志贺和粟生二人。
  “山上大人所言极是。此乃非常时刻,还是忍了吧。”
  二人齐声说道。
  “我可忍不了啊。”
  庆次嘿嘿一笑。道及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言辞刺激了庆次,不禁愕然。如今这等重要时刻怎能失去这位当代无双的男子呢。
  “喂,还是算了吧。”
  “我稍微去一下。”
  庆次忽然起身。
  “道及,你来做个见证吧。”
  “拜托了,别这样。他国之人根本难以想象上杉家有多么崇敬神佛。就算是你,也一定会受到处分啊。”
  “不干一下又怎么知道呢。”
  庆次大笑着扬长而去。
  道及心急火燎地追了上去。一旦出事,还是自己代替庆次受罚吧。他暗暗下了决心。这就是道及承担责任的方法。
  拍马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就到了林泉寺。在山门外下马,庆次悠然走进寺庙。道及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起走了进去。
  林泉寺的住持自然是听说过这位倾奇者的名头。在《可观小说》中此处写道,庆次是装作参拜而来,但可信度却很低。这种做法既不符合庆次的性格,住持也不至于那么蠢笨。
  据说当时是庆次提出想欣赏庭院中的假山,待得引见之后,文不加点当场写下一首咏假山的五言绝句,令住持和尚大为震惊。当时,地方寺院的住持一般都是当地首屈一指的文化名人,年轻时大都在京都研究过学问,身怀汉诗与和歌的素养,因此当偶尔遇到京都来的文人墨客自是喜出望外。
  住持立刻大为欣赏庆次,二人滔滔不绝谈起了诗歌和京都的闲话,还相互唱和起了诗词歌賦。
  此时的山上道及在一旁早已是呆若木鸡。这跟刚才所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情吧。刚才说的忍不了算是怎么回事?在这种宾主尽欢的气氛中,怎么对和尚下得了手?
  在房间的角落有一副精美的棋具,因为经常把玩的缘故表面已经被摩挲得隐隐透亮。可见和尚非常喜欢下围棋。于是庆次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围棋,和尚果然上钩,主动提议说来一盘如何。庆次表示乐意奉陪,不过要是赌以黄白之物的话有失风雅,不赌什么的话又不够尽兴,提议要不以手指弹鼻子为输赢赌注吧。虽然多少有点痛,不过也没什么损失。和尚轻松地同意了,于是棋局开始。
  最初的一局庆次故意输“那就请按照约定来吧。”
  庆次说着撅起厂大鼻子。和尚踌躇起来。
  “身为佛门弟子怎可出手伤人呢。”
  但庆次还是坚持要他履约。到了真下手的时候,这个和尚反倒是完全没有了顾虑,弹得相当用力,本性可见一斑。
  第二局开始,结果是庆次轻松取胜。第一局他已看穿了和尚的习性。和尚按捺着不悦,装模作样地说那你就来弹吧。
  “哎呀,还是算了吧。弄痛僧人的话与毁佛谤法无异,下辈子要倒霉的。”
  “哪有这回事。身为佛门弟子要是自食其言的话,也未免道行太过浅薄了。所以务必请你……”
  “这样啊……那就得罪了。”
  庆次貌似恭恭敬敬地弯起手指,在和尚伸出的鼻子上用力弹了下去。和尚的鼻梁当场被打断,血流如注。
  “干得漂亮!”
  山上道及不禁跳起来叫道。
  德川家康于庆长五年七月二十一日离开江户城前往会津,二十四口抵达小山。此时,秀忠所率领的前军已到达宇都宫,先锋进出于佐久山、大田原一带。
  家康在江户到宇都宫的一路上每隔一里便设置一名飞脚【3】,做好了紧急联络的准备。这是因为他已经得到了石田三成和大谷吉继举兵的消息。
  但这次举兵的全貌直到七月十八日伏见城守将鸟居彦右卫门元忠派出密使才?
  得以明瞭。七月二十四日,密使终于来到了家康布置在小山的阵地。
  伏见城在派出密使的翌日,也就是七月十九日便被四万余名西军包围得水泄不通。
  伏见城中仅有守将鸟居元忠与一千八百余名兵士。四万与一千八百的比例相差实在悬殊,西军之中很多将领都以为不费吹灰之力便能一举拿下,没想到遇到了激烈的抵抗,城池久攻不下,居然支撑了十二日之久,到八月一日才总算被攻克。而且这还是因为城兵之中甲贺众的背叛。鸟居元忠及其所有的守兵全部壮烈战死,元忠时年六十二岁。
  七月二十五日,家康在小山召开了会议。因会津征伐而来的这些武将,大部分都不是家康的部下,而是同属丰臣家麾下的大名,而且向丰臣家送出的人质也都住在大阪。正因为这个缘故,家康才在这个会议之上详细地陈述了关西的状况,言称所有人都可以自由率军离去,前往大阪加入石田方的西军。
  家康并非对此局面放任自流的人物,早在前一天夜里,他便叫来福岛正则恳谈了一番,发誓绝不给秀赖公添麻烦,请其在第二天的会议上带头表态。正则原本就憎恨三成,并且相信家康的实力,因此立刻表示赞成。他在这一日的会议上第一个站起来发言道,哪个愿意被妻子儿女扯了后腿,耽误自己的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啊。在他的鼓舞之下,诸武将几乎都加入了家康一方。
  于是家康继续征求意见问道,今后的作战究竟应该是先打击上杉然后西上,还是放下上杉,留下小部分兵力牵制后大举径直西上呢。在场的所有人都选择了后者。
  他们所有人都深感这场会津征伐完全是家康的单方面发难,上杉景胜就好比是平白无故吃了一个耳光。自谦信公以来以武家名门自居的上杉家自然是不可能对这番侮辱忍气吞声。景胜不过是出于自卫罢了。为此虽有家破人亡的可能,但又岂能以成败来论英雄?这份高洁操守每个参加讨伐的人都看在眼里,心中多有同情不平。
  而对手要是换成石田三成,那就可以放手一战了。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策士,是在朝鲜让各路武将吃尽了苦头的罪魁祸首。所有人都对三成恨之入骨。
  家康这般的人物,自然不会不明白武将们的心情。显然这种心情也影响到了日后对上杉家的处置。
  于是家康命令全军西上。自己作为本队沿东海道而行,秀忠作为第二军沿东山道(后称中仙道)西上,而牵制上杉军的任务则交给了结城秀康。
  据说秀康一收到命令之后,立刻神情激愤地拍马前往家康本阵抗议。
  被决定天下命运的大战排除在外的这种遗憾,一至若此。
  “又来了!”
  秀康咬牙切齿地心道,为何父亲竟会如此厌恶自己呢。相反在秀康看来根本不是武将之器的秀忠之流却反而受到优待。东山道军三万五千有余,带领这三万五千大军直上大阪的威风凛凛之姿,与滞留在这宇都宫一带,而且还被命令尽量避免战斗的秀康相比,二者的立场当真是有天壤之别。
  家康好言劝慰秀康道,西军数量虽多,但将领多为文官出身,不堪一击。与此相比上杉景胜乃是谦信公以来难得一见骁勇善战的敌手,再有几个秀忠也完全抵挡不住。正因为知道你的豪勇,这不才把这个任务交给你的吗。云云。
  若是那样的话为何要避战呢。秀康追问道。家康道并未说不得战斗,但攻击要在敌人渡过鬼怒川之际方可展开。而要是见到敌军撤退的话,则应举全军之力以叩之。上杉将所有的宝都押在了白河之上,绝对不能在白河进行战斗。这就是家康的想法。到底是人称“海道第一弓手”【4】的家康,他已经彻底看穿了景胜的意图。
  秀康也并非不明白这些道理,就凭少了本军的这点兵力去进攻白河,明摆着会吃败仗。但在秀康听来家康的这些话全都是托词,分明只是在安慰于他。可不管他如何恳求,家康就是不同意他参加西上的大战。
  最后之所以答应这一安排,是因为秀康下了异乎寻常的决心。
  “不如战死一了百了。”
  他如此想道。什么避战呀,什么过鬼怒川之际再叩击呀,他决心主动出击在白河严阵以待的敌军。胜败听天由命。这才是一个武人的意气。
  《庆长年中卜斋记》中写道,家康在八月四日离开小山向江户而去的时候,在途中栗桥之地架设了浮桥,然而还没等后续部队全部通过他便下令将桥拆毁,结果残余部队只好搜寻小船渡河,费尽了周折。是什么令家康如此心急火燎?当然只有上杉军的追击了。家康异常恐惧这一追击,可见景胜与直江兼续所率领的上杉军是如何的厉害。况且,对转进的军队施以追击也是兵家常理。
  但上杉军究竟为何最终没有展开追击呢?
  秀康非常忠实于自己的决定。
  一俟家康离开小山,他便赶回宇都宫,整顿好全军之后立刻向白河进发。
  被留在秀康身边的蒲生秀行、里见义康、佐野信吉、那须七党等各路将领都大吃一惊。他们之前从家康处接受了在此彻底防守的命令。对驻扎上杉家背后的伊达政宗、最上义光等人,家康也严厉地告诫不可主动挑战。而如今秀康却这么快就决意打破这一严命。
  秀康哪里听得进这些人的劝告,只是一味地想要战斗。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和身处上杉阵中的前田庆次一战。于是秀康给上杉景胜写了一封斗志髙昂的挑战信。
  或许正是这份挑战信令景胜放弃了兵法上看来是理所当然的追击。
  他回信给秀康道:
  “先人谦信用兵之际,未尝一度趁人之危。我等亦不敢违之。且公年纪尚轻,非我等之敌,只待令尊内府返军之日,方是一决雌雄之时。若是军中乏粮我等亦可供给,而后自当收兵归还会津。”
  这是汤浅常山在《常山纪谈》中写下的一节。八月十日,景胜不顾直江兼续等人的谏言,从前线返回了会津若松。虽然常山在书中盛赞景胜乃是极有器量的大将,但兼续想必会因错过了这一千载难遇的机会而切齿扼腕不已吧。一心期待着战斗而从各地赶来的浪人们只怕也是如此作想吧。太不懂兵法了、太迂腐了、太理想化了一他们用种种言词谴责着景胜。
  只有庆次一人没有赞同他们的意见。
  “这场战斗可不是领土之争哟。也并非有所求而战。虽不知对方心意如何,我等乃是凭借意气一战。揽下对方挑起的争斗,也就是所谓的游戏一场。游戏自有游戏的法则。对方换成了孩子就无趣了,这也是法则之一。所以这有什么可抱怨的?”
  庆次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这也正形象地说明了庆次的战争观。或许所有的武人听了这话都会多少心有戚戚焉吧。因此听了这番意见之后,浪人们也统统沉默了下来。然而庆次却也并不认为自己所说的话句句完全在理,他朦胧地感觉到景胜也有景胜的思量。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正倾尽全力打算与“海道第一弓手”大战一场之际,对手却突然换成了小孩确实叫人泄气。也就是说这场战斗被打入了不和谐的音符。从这个角度来看,上杉景胜确实继承了被称为“战争艺术家”的谦信之遗风,是一个非常感性的武将。简要来说,战斗对手换成了秀康,对他的审美意识而言是一件无法接受之事吧。
  直江兼续不得已放弃了对家康的追击,转而打算解决威胁背后的伊达政宗。
  在征伐这次会津之前,家康曾向政宗许以了刈田、伊达、信夫、二本松、盐松、田村、长井等七郡四十九万五千石的领地,与现今所领合并的话,伊达家的领地将超过百万石。然而由于主战场西移的缘故,这一约定也便成了一纸空文。
  政宗也同样从家康那里得到了严禁挑战的命令。但即便不是如此,他对家康在西国的战场上能否取得胜利也抱有疑问。在天下形势明朗之前不该徒劳作战,因此政宗向上杉提议讲和。当然这不过是一出缓兵之计,兼续虽然看穿了这一点,但依然将计就计同意了此事。
  在古往今来关原之战的历史学家的记述之中,多数采用了石田三成和直江兼续联合作战的说法。也就是说将家康的注意力引往会津,在出征会津的间隙之际由石田三成起兵。家康若是回军西上,上杉军便紧追不舍,与三成军共同形成对家康的夹击之势。贤明的家康事先识破了这一计划,故意缓慢行军,反倒是避开了这一夹击,最后取得了关原的胜利。
  但二战以后这一定说产生了诸多的疑问。
  如之前所说,讨伐会津并非上杉所愿,也非上杉挑起,而是以有叛意为借口,单方面掀起的战争。主动寻衅的明显是家康。要说这是上杉的谋略实在是有些牵强。
  而且现实之中上杉也并未进行追击。
  若是进行追击,毫无疑问会取得相当程度的战果,但景胜并没有这么做。上杉军采取的这种姿态显然证实了这是一场被动的自卫战争。
  诚然,直江兼续与石田三成是多年的朋友,彼此之间惺惺相惜。但从关原之战的始末可以看出,三成往往会对这段友情痛加利用,而兼续则仅仅是被摆布的对象。越后人义理坚实的性格在此一览无遗。
  因此可以这样认为,关原之战也不过是石田三成擅自利用了上杉,而并非景胜和兼续事先与三成有所合谋。

  注释:

  【1】首供养:供养首级,指祭祀在战场上被自己亲手杀死的敌人。
  【2】上方:指京都大阪等近畿地区。
  【3】飞脚:古时以奔跑方式来送信的人。
  【4】海道第一弓手:海道指的是东海地方,此为称赞家康武勇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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