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乔装进堡
 
2019-08-07 22:29:17   作者:隆中客   来源:隆中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两人进入“宁远楼”铁老练功的静室中后,铁老立即吩咐送来精致早点,然后关上室门,一面进食,一面开始密谈,首先由宋天行报告“翠华城”之行的经过,并说明徐君亮之被伏击与徐太夫人被劫持,根本与“翠华城”无关。接着,才说明回程中在金陵所发生的一切,及自己如何在铁记钱庄静楼中秘密说服周大刚,派师弟虎儿另率高手营救周大刚被执的家小,以及如何于半路上化装成周大刚夤夜进入堡中的种种一切,只略去周大刚化装成自己,暂居紫金庵一节未说。
  这些,只听得铁老时而困惑,时而惊疑,时而愤怒,时而感叹出声,最后,终于一声长叹道:“老弟,还是你行,还没回到堡中,就已有了偌大收获,而老朽却连自己认为最亲信的内表弟周大刚,也未察觉其早已投入敌方,想想真该愧煞!”
  宋天行谦虚地一笑道:“堡主过奖了,其实属下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而且,敌方动态,目前还是一无所知,说起来,真该愧煞的还是属下哩!”
  铁老讶问道:“老弟不是已由周大刚处得悉其武功来历了么?”
  宋天行将话声压到最低量,道:“是的!属下由周大刚的武功中,确已断定其幕后人是谁,但敌方组织严密,仅有纵的连系,而无横的连系,连周大刚也仅知直接命令他的是一位白旗令主,这位令主是何许人,是否潜伏本堡之中,他却一无所知,至于自令主以上的人物,他就更无法知道了。”
  铁老轻轻一叹,道:“老弟!周大刚现在何处?”
  宋天行神秘地一笑道:“这个么?请堡主原谅属下暂时卖个关子,此刻,属下可以奉告堡主的是:周大刚的居处,可能敌方业已测知,不过他却是安如磐石,决无任何危险。”
  铁老殊感失望地道:“老朽几时方可见到他?”
  宋天行道:“日子不会太久,一俟属下多了解一点堡中实况之后,属下自会将他带回堡中。”
  话锋微顿,不等铁老开口,立即转变话题道:“堡主对新任四星护法唐威这人……”
  宋天行故意拖长尾音,铁老不由地神色一震,接道:“难道老弟认为唐威护法有问题?”
  宋天行正容道:“唐护法是否有问题,目前属下不敢武断,但鉴于属下入堡所说的话,立即为敌方所知一节上说来,却不能不令人怀疑。”
  铁老默然点首。
  宋天行接道:“堡主,关于唐护法的问题,暂时不谈,现在属下想先行了解一下徐大侠遇害的详情。”
  铁老长叹一声道:“关于徐大侠遇害详情,说来老朽深感惭愧,目前,所能奉告于老弟者,仅仅是:徐大侠离堡北上后的当天午后,老朽接获急报,说徐大侠陈尸于常州城北三里的一座松林中,当时老朽即行赶往现场详加察看,徐大侠头被击碎过半,周身皮肤青肿,并无其他伤痕,现场周围也无打斗痕迹。”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接道:“准此一观,老朽认为,徐大侠是死于一种极为歹毒的重手法之下,而且是于别处下手之后,再移尸常州城北的松林中的……”
  宋天行一直默默地凝神谛听着,至此,突然插嘴道:“堡主!你曾亲自看到徐大侠头部被击毁过半,而且周身皮肤青肿,是么?”
  铁老点点头道:“是的!”
  宋天行道:“那么,那尸体的面目,也难以辨认了……”
  铁老微微一怔道:“老弟之意,是怀疑那尸体的真实性了?”
  宋天行肃容道:“以徐大侠一身功力,当今武林中,殊难有人能一举将其击毙,所以属下获悉徐大侠的死讯后,即疑信参半,此刻听到堡主所言,属下疑念更深了。”
  铁老轻轻一叹道:“老弟所疑确有至理,老朽亦有同感,惟当时老朽所见的徐大侠那半个不完整的头部,以及身材,衣着,马匹等,均不容置疑。”
  宋天行默然未答,铁老苦笑一声:“老弟,说真的,老朽也十分希望那尸体不是徐大侠……”
  宋天行长叹一声,欲言又止。
  铁老一声苦笑,接道:“这,不但是希望一代人杰的徐大侠不要就此殒落,同时,老朽还有一点私心。”
  宋天行讶问道:“堡主此话怎讲?”
  铁老神色一黯,道:“因为……老朽那孽子和执法堂主的死状也跟徐大侠一样。”
  宋天行星目中异芒一闪,哦了一声:“这倒的确是颇堪玩味了。”
  微微一顿,接道:“堡主,有关大公子事件,属下可否与闻?”
  铁老微微点首,但却是答非所问地道:“老弟!你听说过“长春岛’么?”
  宋天行暗中一震,但表面上却平静地反问道:“堡主口中的长春岛,是否就是二年前,与‘宇内双仙’之一的长春真人互争‘长春’二字,而闹得很不愉快的‘长春岛’?”
  铁老道:“不错!当年,就为了这‘长春’二字之争,‘宇内双仙’曾连袂访问‘长春岛’,谈判结果如何,虽不得而知,但从此之后,‘长春岛’还是‘长春岛’,‘长春真人’也还是‘长春真人’,不过,‘长春岛’一派,却再没进过中原武林。”
  居然说起故事来,似乎离题更远了。
  宋天行剑眉微蹙道:“堡主——”
  铁老接口道:“老弟莫打岔——可是,就在现在说起来的十年之前,‘长春岛主’石无忌的三公主石琼,竟独自离岛进入了中原,不久,就成为那已死孽子的媳妇。”
  铁老一叹住口,宋天行接道:“‘长春岛主’石无忌,二十年前,声望仅次于“宇内双仙’,堡主能结上这一位亲家,那是一件好事呀!”
  铁老长叹一声道:“好事?老弟知道,当时石老儿是怎么说的,他说:‘逆女私自离岛,有玷门楣,自即日起,脱离父女关系,但你云家父子,却不能欺凌一个无依弱女,否则,嘿嘿嘿嘿……’老弟你想想看,这是什么话?”
  宋天行道:“话的确是有点矛盾,但石公主既已成为堡主儿媳,自无欺凌她一个无依弱女之理。”
  铁老苦笑一声,道:“但不可思议的事,偏偏发生了,老朽那逆子,竟亲手将自己的老婆活活勒毙,老弟,你说这事情够不够严重?”
  宋天行目光深注地道:“大公子伉俪间,平常感情如何?”
  铁老道:“恩爱异常。”
  宋天行道:“那么,事后大公子有否陈述理由?”
  铁老道:“没有,那畜生只求一死。”
  宋天行微一沉吟道:“堡主,这消息是否已通知‘长春岛’?”
  铁老一声长叹,道:“还没有,而且到目前为止,这事情也只有堡中少数高级人员知道。”
  话锋一顿,接道:“本来,老朽之意,是想等老弟来到之后,加以磋商,将逆子缚送‘长春岛’,由石老儿去发落,可是,想不到逆子也遭了意外,唉!”
  这种打算,已经够委屈求全了,可是,目前想委屈求全而不可得,真是好不难煞人也。
  宋天行眉峰微蹙,目注窗外遥空的悠悠白云,默默不语。
  他的脑海中,电疾地旋转着,由“金汤堡”最近所发生的内忧、外患,徐君亮与云大公子的神秘死亡和令人可疑的死状以及自己所发现敌方武功中推测到的幕后主持人,再以之与“长春岛”昔日的对头冤家互一参证,不由脑际灵光一闪,神色开朗地注视铁老——
  刚好,铁老也正因宋天行沉吟未语而适时发话道:“老弟!老朽方寸已乱,你看‘长春岛’方面,该怎样去通知?”
  宋天行微微一笑,道:“不用通知了,如果属下料想不错,这几天中,‘长春岛’该有人来了。”
  铁老一怔,道:“老弟!你是说……”
  宋天行不待对方说完,立即接口道:“堡主,你明白了就行,目前暂时不必挑明,且静待事实发展吧。”
  铁老迟疑地道:“如果,果如老弟所料,本堡目前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将如何应付那石老儿的问罪之师?”
  宋天行爽朗地一笑道:“有道是:水来士掩,兵来将挡,属下既已承乏本堡总管之职,自当竭尽绵薄,为堡主分忧,堡主尽管宽心就是。”
  豪气干云,快人快语,如闻其语,如见其人。
  铁老激动地伸手握紧宋天行的健腕,一阵摇撼,疑虑略失地洪声说道:“好!老弟,这千斤重担,就交给你了。”
  宋天行正容道:“堡主!本堡的内忧外患,是否仅止于此?”
  铁老微一沉吟,道:“老弟,还有,本堡振威镖局遗失重镖之事,老弟已听说过了?”
  宋天行道:“是的,不过未悉详情。”
  铁老道:“对方都是劲装蒙面,身手高绝,小儿中鹤仅以身免,已死的镖师,也是头颅被击碎过半。”
  好家伙!又是一具头颅被击碎过半的尸体,是敌方故布阵疑,还是敌方杀人的一贯手法呢?
  一代天骄的宋天行,不由不感到迷惑了,半晌之后,才轻轻一叹道:“堡主!三公子伤势如何?”
  铁老神色一黯,道:“现在总算不妨事了,不过,至少还得休养个十来天才能复元。”
  宋天行道:“所失巨镖,是何物件?”
  铁老长叹一声,道:“说来是一件无价之宝,如果找不回来,恐怕尽倾本堡所有,也没法赔偿。”
  微微一顿,接道:“老弟!你听说过‘珍珠衫’这件宝物么?”
  宋天行神色微变,道:“属下听说过,那是有避水,避火,定风,祛毒,等四种功用的宝衫,而且,其中据说还藏有一种举世无匹,冠绝今古的内功心法,只是,此宝衫的失踪已达三百年,难道——”
  铁老喟然长叹,接道:“老弟说的一点也不错,本堡所失的重镖,就是这一件无价之宝的宝衫。”
  宋天行目光深注地道:“事主是什么人?”
  铁老道:“事主更不好惹,那是两江总督进贡皇上的贡品,而且,两江总督署于日内也将有人来了。”
  宋天行脸上掠过一丝奇异的神色,长吁一声道:“堡主且是放宽心,既官家贡品,那就好办,官家总得讲理,丢了东西,照赔,赔不起的,慢慢找,但他总得给个期限,是么?”
  铁老满脸苦笑,欲言又止。
  接着宋天行以一种仅仅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语声,低语了一阵。
  这一阵低语,足足有个把时辰方结束。
  密谈过后,铁老的神色开朗多,敞笑声中,亲自打开静室的门,准备吩咐侍僮将午餐开到静室中来。
  可是门开处,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云四小姐那一张嘟起多高,足能挂上一个油瓶的小嘴。
  她,不等乃父开口,怏怏地走迸门口,嘟着小嘴,撒娇地道:“爸!什么机密事情嘛,两个人关着门,一谈就是大半天,可把人家急坏了。”
  铁老一手按着爱女香肩,一手轻轻抚弄她的披肩秀发,哈哈笑道:“傻丫头,人家急坏了,关你何事?”
  四小姐莲足一顿,白了乃父一眼,道:“你还好笑哩,二哥方才吐血了——”
  铁老神色一变,道:“怎么!他那点伤,怎么会吐血,准是今天早上逞强出来,使伤势恶化了——”
  云四小姐幽幽地道:“谁知道呢?”
  一旁的宋天行脑际灵光一闪,目注铁老,道:“堡主!二公子与三公子可是受的内伤?”
  铁老道:“是的!”
  宋天行道:“属下这儿有专治内伤的圣药,只要情况不过分严重,一服下,最多两个时辰就可复元。”
  说话间,已由怀中掏出一只白玉小瓶,倾出两粒大如黄豆色呈琥珀的药丸,双手递与铁老。
  铁老接过药丸,神情激动地道:“老朽身受老弟的了。”
  随手将药丸转递四小姐手中,道:“凤儿!赶快送去给你二哥,三哥服下!”

×      ×      ×

  当天午后,“金汤堡”举行了一次紧急集会,全堡上下除了必要的值勤人员外,统统到场。
  铁老当众宣布,自即刻起,堡中一切事务,完全由新任总管宋先生全权处理,宋先生对本堡四星护法以下人员,包括四星护法在内,有先斩后报之权,希望全体同仁,万勿以身试法!
  接着,铁老陪同宋天行亲自巡视每一行列,并按花名册点名,点名完毕之后,并立即巡视分散在各个不同岗位上值勤人员。
  总之,在这一个下午的时间之内,除了铁老的如夫人,正在疗伤的二公子和三公子,以及先出堡外服勤的少数人员之外,宋天行跟全堡上下都见了面,而且对每个人都仔细地予以端详过。
  这是一种不太正常的行动,因为,做为一个新任总管,固然有熟习环境,认识部下的必要,但却并不一定要对每一个人都予以仔细地端详。
  但宋天行毕竟是这么做了,为什么呢?这原因只有宋天行和铁老二人心中明白。
  当宋天行与铁老二人在“宁远楼”的静室中共进晚餐时,云中凤兴奋地闯了进来,满面春风地向宋天行道:“宋先生!你的药真灵。”
  宋天行微微一笑,铁老却抢着问道:“怎么样?”
  云中凤道:“二哥已完全康复,三哥也可以起床走动了。”
  宋天行脸上掠过一丝奇异的兴奋,道:“四小姐!在服药之前,你二哥与三哥的伤势,是谁的比较严重?”
  云中凤道:“好像是二哥的伤势比较重。”
  宋天行星目中异彩一闪,似发问也似自语地道:“这就奇了,伤势重的怎会先行复元了呢?”
  铁老接道:“也许是这丫头观察有误!”
  语声一顿,目注云中凤道:“凤儿!快去叫你二哥来!向宋先生谢过赐药之恩……”
  宋天行笑道:“堡主!你这样做,将置属下于何地。”
  目注云中凤微笑说道:“四小姐,劳驾带我去看看你二哥和三哥吧,我正想找他们谈谈呢!”

×      ×      ×

  这是一个恬静的黄昏。
  西天,一片绚烂的彩霞,是那么多采多姿。
  窗外,一树盛放的红梅,随风摇曳,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景色,是那么清幽绝俗,气氛,是那么宁静宜人。
  可是,站在窗前,凝目闲眺的人儿,却似乎正在神游物外,根本不曾领略这难得一见的冬日黄昏美景。
  他是谁?就是铁老口中的“云家千里驹”——二公子云中雁。
  一串娇甜的语声,划破寂静的空间。
  “二哥!你瞧,是谁来了?”
  云中雁霍然转身,只见美艳无双的云中凤,正伴着潇洒飘逸的宋天行缓步而来。
  云中雁满脸堆笑地道:“宋先生来得好,小弟正想前来道谢哩,请!请!”
  宋天行一而举步进入书房,一面笑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二公子未免见外了。”
  云中雁一面肃容入座,一面吩咐侍婢献上香茗,道:“宋先生既如此说,那么小弟只好永铭心底了。”
  微微一顿,接道:“宋先生昨宵星夜赶程,今天又忙了一整天,席不暇暖,此刻又承亲临探视,小弟真是汗颜之至。”
  话,虽然是客套,却也是实情。
  宋天行眉梢微扬,笑道:“这些都是兄弟应尽的本分,何况目前咱们都是一家人,请二公子不要再提……倒是二公子的内伤,是否已完全康复了?”
  云中雁道:“谢谢宋先生关注,小弟伤势已完全好了,宋先生所赠灵药,真是灵验如神。”
  宋天行星目中掠过一丝异彩,微笑道:“二公子所服,是本门特制,专治被‘旃檀神功’所震伤的灵药,可惜二公子并非伤于本门的‘旃檀神功’,否则,那药丸更有神效,真是药到病除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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