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骨魔刀古人来

 

2024-08-26 18:14:27   作者：鲁卫   来源：鲁卫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苏竹心中有数，但目睹汤仲南悲惨状况，口中已是欲语无言。
　　汤仲南赖以成名的钻铁狮头杖竟然成为夺取他自己性命的武器，这是他做梦也不曾梦见的。
　　但这恶梦已降临。
　　汤仲南死了，苏竹命令趟子手把他抬入镖局，手绰武王刀，一步一步向骷髅龙逼近。
　　“苏某自知绝非尊驾敌手，但在拜帖上，尊驾并未曾说明阁下的来历。”
　　“我叫骷髅龙。”
　　“如此敢问，江东将师盟的骷髅元帅古人来，与尊驾怎样称呼？”
　　骷髅龙阴恻恻地一笑：“骷髅元帅便是骷髅龙，骷髅龙也便是骷髅元帅。我姓古，我便是古人来！”
　　苏竹的呼吸立刻急促起来。他本已不住的在提聚功力，务求拼死一战，但他心目中最恐惧的对手，赫然就在阵前，那是名惊天下，绝对足以令任何高手闻名丧胆的名字。
　　双方尚未交手，苏竹已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泄气。
　　骷髅龙目光炯炯地打量他半响，冷冷道：“苏总镖头，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天威镖局毁了？”
　　天威镖局仍在，只是死了一个副总镖头，但在骷髅龙眼中，这一间在扬州城垂名数十年的镖局，竟似已变成了一堆焦土，镖局中人，也彷佛全都变成了不折不扣的死人。
　　苏竹心中泄气，但在众多镖师趟子手注视之下，却不得不奋起精神，以武王刀迎接骷髅龙的挑战。
　　骷髅龙竟是骷髅元帅，苏竹只好咽喉瘀塞似地吼道：“两个月前，敝镖局接了一趟镖，负责押送的是一箱神秘货物，当时，曾有将帅盟中人出面阻挠，但苏某已答允货主在先，自然无法推掉。再说，咱们开镖局吃的是四方饭，又焉有不接生点之理？如今看来，古元帅想必是为了此事而来寻衅吧！”
　　古人来嘿嘿一笑，道：“那一箱神秘货物，苏总镖头可知道是甚么宝贝？”
　　苏竹道：“货物以火漆封口，外加封条两道，苏某只知道箱子沉旬甸的，要用四条精壮汉子才能抬上马车，但那究竟是什么宝贝，苏某的确毫不知情。”
　　骷髅龙道：“但货主是何等样人，苏总镖头大概心中有数吧！”
　　苏竹道：“货主是辽东巨富『活财神』伦万豪，也只有伦大老板那样的豪富，出手才会那么阔绰。”
　　骷髅龙道：“伦万豪表面上是生意人，但暗地里干的是什么勾当，苏总镖头难道也懵然不知吗？”
　　苏竹皱眉道：“江湖传闻，伦大老板本身是个很厉害的杀手，除了他自己之外，手下也有几个一流杀手，他最能赚钱的生意，也就是『杀人』这个行业。”
　　骷髅龙冷然道：“一个杀人掮客，他给你押运的货物，难道还会是金银珠宝吗？你不是不知道箱子里的秘密，只是刻意隐瞒，唯恐镖师、趟子手不敢把这一趟镖押送到天尊幕府！”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啊”的一声，人人都想知道，那沉甸甸的箱子里，装做着的究竟是甚么东西？
　　只听骷髅龙继续道：“箱子里装藏着的，总共是二十六颗人头。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在箱子中加上铅块，令人产生错觉，以为那是贵重的金银珠宝，那些人头，当然全都用药料腌制，在一年半载之内，绝不会腐烂和变形。”
　　苏竹登时脸如死灰，众人目睹他这副神情，都相信骷髅龙所言属实。一时之间，最少有一半人谨然起来。
　　骷髅龙冷冷一笑，道：“这二十六颗人头，都是天尊门花了千千万万两银子，着令伦万豪这个杀人据客去暗杀的武林人物。其中有十一人，更是将帅盟的精锐战将。伦万豪把这二十六颗脑袋齐集于一箱之中，然后把它当作是货物般交托天威镖局押运，以苏总锋头老练的江湖经验，当然不会嗅不出从箱子里传出来的特殊药料气味，但你却以另一种香料，把箱子熏过，然后才亲自押运上路……苏总镖头，难道以你和伦万豪数十载交情，你竟然会不知道箱子里的来龙去脉吗？”
　　苏竹在扬州城内外威名赫赫，但谁也不知道，他原来和“活财神”伦万豪那样的杀人掮客，竟然有数十载深厚的交情。
　　众镖师之中，已有一半人以上，向苏竹投以鄙夷的眼光。
　　众人鄙夷的，倒不是伦万豪这种杀人掮客，而是苏竹身为天威镖局总镖头，竟然事事向众缥师及趟子手隐瞒，要是大伙儿一早知道，那一趟镖押运的，竟然是二十六颗武林人物的项上首级，恐怕最少有九成人不愿意走这一趟浑水。
　　但苏竹刻意把真相隐瞒，自然令人不满，甚至是大为震怒。
　　果然，很快就有人叫道：“总镖头，咱们是不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要是你把事情说个明白，咱们甘心随队出发，那是死而无怨的，但你完全不把咱们当作兄弟朋友，这便令人从心底里冷出来！”
　　这个大声叫骂的，并非别人，赫然竟是“铁砂掌”何天笑。
　　何天笑本非天威镖局中人，但押运“人头缥”之行，何天笑也被苏竹相邀一起上路，而真相也同样被蒙在鼓里，这就难怪连他也为之大动肝火。
　　苏竹一念之差，不但惹下极大麻烦，更令他在镖局中身败名裂。
　　何天笑不齿与苏竹为伍，一拍大椅，椅子登时化成碎片，在此同时，更已拂袖而去。
　　“老友有难，借故先遁，如此酒肉朋友，要来何用！”
　　这是骷髅龙的喝骂声。
　　喝骂声一起，刀光已在逾百道眼睛之下闪起。
　　骷髅龙的刀，是白骨魔刀，刀刃呈惨白色，一刀挥出，闪在众人眼中的是一片惨白的刀芒。
　　何天笑临阵逃脱，但却给骷髅龙一语道破，心中既是震怒，又是羞惭。
　　他叫“铁砂掌”，在武林中，这种外号极是平凡，但这人在“铁砂掌”上的功夫，却是另具一格。
　　他给骷髅龙逼得紧了，回头便是一记“铁砂掌”劈向对方。
　　何天笑的“铁砂掌”，堪称名副其实，掌未到，一蓬铁砂已向骷髅龙全身上下疾罩过去。
　　这些铁砂，色泽呈暗蓝色，显然淬上剧毒。
　　一般使用毒砂的武林人物，都会戴上手套自我保护，但何天笑早已把一双铁掌练得坚韧无比，再加上铁砂的毒性早已熟悉，绝对不会伤了自己。
　　因此，他毋需戴上手套，也可以突然在衣衫之内掏取毒砂作为暗器，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但何天笑这些毒铁砂才撒出去，骷髅龙已在他头顶上飘过去。
　　何天笑料不到敌人的身法竟然疾迅至此，一手铁砂全盘落空，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急急沉腰错步，向后倒退八尺，身形尚未稳定，已仰天一脚踢向骷髅龙面门。
　　骷髅龙人在半空，何天笑这一脚无论如何决计伤不了骷髅龙。
　　但何天笑虽然以“铁砂掌”作为绰号，但他最大的本领，却在于一身暗器功夫。
　　他这一脚仰天踢起，虽然足尖与骷髅龙最少相距七八尺，但也就在这一踢之势，靴中倏地射出一道寒芒，竟是一支夺命锁喉透骨钉！
　　也在此际，骷髅龙身形急落。如此一来，更是直接向夺命锁喉透骨钉迎了上去。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何天笑心中暗喜，心想这一着奇招，绝对可以把名震天下的骷髅元帅古人来击杀，如此一来，倒是扬名立万于江湖的大好机会。
　　但他未免欢喜得太早了。
　　骷髅龙虽然身形急落，直向夺命锁喉透骨钉迎上去，但他艺高人胆大，竟然面庞向左微侧，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把这一支歹毒已极，自靴中劲射而出的暗器衔在口中。
　　何天笑倏地旋身施展地堂腿法，先求自保。
　　他身形矮小，一套地堂腿法施展得极是灵活，纵使未能伤敌，最少也可求自保。
　　然而，他这一次的对手并非泛泛之辈，而是江东将帅盟的核心主脑人物古人来！
　　古人来，既是骷髅元帅，也自号骷髅龙。
　　龙是灵活多变的。何天笑自以为一套地堂腿法灵活多变，但更多变更灵活的是骷髅龙。
　　何天笑身形变得再快，也及不上骷髅龙，还有这位将帅盟主脑人物手里的一把白骨魔刀。
　　惨白刀芒从天而降，直斩何天笑天灵要害。
　　何天笑不是看不见的，他甚至认为，这一刀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快！那么狠！那么绝！
　　但他偏偏没法招架，也没法闪躲，就连想再一次施放暗器也是在所不能。
　　白骨魔刀把何天笑的脑袋一分为二。
　　刀锋切口十分整齐，就像是一块给薄刀切成两边的嫩滑豆腐。
　　人头自中间给斩开，刀锋及至喉管始停顿，然后抽出。
　　没有人看见白骨魔刀是怎样从何天笑脑袋间抽出的。
　　并不是这一刀快如闪电，而是从何天笑脑袋中爆裂出来的脑浆和血汁，遮挡了每一个人的视线。
　　雪仍在飘。
　　一些火炬却已熄灭。其中有十几支，是连人也不见的。
　　苏竹隐瞒“人头镖”之事，令镖局中不少资历深厚的镖师大失所望。
　　已有十余人把火炬掷地，忿然离去。余下的虽然仍呆立原地，但从眼神中已可以很清楚地知道，这些人全都在举棋不定。
　　汤仲南、何天笑相继死于古人来之手，天威镖局虽然看来人多势众，实则已是支离破碎，溃不成军。
　　在这顷刻之间，没有任何人的身孑在移动，所有人都似已在这雪夜中僵住。只有一人，步履沉痛地，一步一步走向何天笑的尸体旁边，神情哀痛地双膝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