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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浓茶烈酒不相宜
 
2024-08-17 17:05:19   作者:鲁卫   来源:鲁卫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这时,天眼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李万山心中悲恸,忍不住大声嚎哭。
  娘胎神僧冷冷一笑,道:“要是你能追得上天眼,你便成为了另一个天眼,跟他们一模一样!”说着,伸手向三条倒卧在破庙内的尸首一指。
  天眼杀人,例必先刺瞎对方的右眼,然后再戮破咽喉,这条规矩,是他自己订下来的,而且一直“严格遵守”,“颇有分寸”。
  娘胎神僧却对方小宝道:“这个甚么捞什子天眼,虽然一手软剑耍得不错,但他若坚持先要刺瞎敌人眼睛,然后才把敌人刺杀,那便是天下间最笨的笨剑法。”
  “要是遇上武功相差太远的酒囊饭袋,便是先把对方的眉毛剃掉,胡子也刮掉,再然后刺眼削耳刮鼻,又再然后一剑刺向咽喉,那也轻易得很。
  “但天下间能人异士甚多,一旦遇上强敌,要是仍然坚持他妈的甚么臭规矩,非要先刺一眼,然后才取敌人的性命,恐怕便会大有问题……
  “武学之道,贵乎灵活变化,不宜诸多拘泥,更忌他妈的墨守成规,你老人家明白吗?”
  方小宝点头如捣蒜:“你说得如此明白,我老人家自然是十分明白的,只是我老人,要事在身,必须急于赶路,外面雨势已止,吿辞啦!”
  娘胎神僧“喔”的一声,道:“咱们不是要好好吃喝一顿吗?”
  方小宝道:“这个自然,只是大师如今元气大伤,再喝酒恐怕不太适合。”
  娘胎神僧道:“老衲的师父说过,凡是年过三十之人,身子便已一天比一天走下坡,不宜喝浓茶烈酒,所以嘛,你老人家的说话,的确哈哈哈很对。”
  方小宝道:“你师父是何方神圣?”
  娘胎神僧道:“老衲的师父,非神非圣,非僧非道,乃是乱七八糟的一个老混蛋。”
  方小宝道:“既然是一个老混蛋,何以大师还要拜他为师?”
  娘胎神僧道:“正因为他老人家是个他妈的老混蛋,老衲才肯拜他为师,这又不触犯王法!”
  方小宝心中暗暗奇怪。
  “这又不触犯王法”,乃是“长江第一赌徒”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这老和尚怎么也懂得搬出来,照说不虞?
  再细心一想,不禁恍然。
  “老子明白啦,这老和尚准是早已盯上了老子,也不知道盯了多少时日……而且,他越瞧越是钟意,所以决定把老子收为门下弟子,嘿嘿,这可算是他妈的十分赏脸……?”
  娘胎神僧又道:“既然今天不宜喝酒,老衲也不便勉强,反正老衲身有要事,咱们暂且吿别,他日他奶奶的熊有缘,再行他妈的相见。”
  方小宝大喜,忙道:“就此没你娘鸟兴定夺,不得反口,如有食言,天打雷劈千刀万剐!”
  娘胎神僧笑道:“说的甚好,他妈的孺子可教也!”袍袖飞扬,瞬即在庙外一闪而没。
  李万山、胡行心中悲伤,把三个金兰结义兄弟埋葬,也不肯就此离去。
  方小宝向李万山抱一抱拳,道:“石总舵主跟我是一场朋友,今天的事,方某帮不上甚么忙,只好对你老兄说一声对不住啦!”
  李万山摇摇头,道:“少侠宅心仁厚,虽然武功他妈的十分有限,但你老人家的高义隆情,俺自当永远好好记住。”
  方小宝哈哈一笑,道:“阁下对兄弟义气深重,我是万分钦敬的,咱们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李万山心情悲痛沉重,也不再多说甚么,此后,他带着胡行相依为命,流浪天涯,竟是再不重返纤力会,那是因为深感没有面目再见石总舵主,但此乃后话,在此略为表过便算。
  霎眼之间,原本还是既热闹又是杀气腾腾的破庙,又再变得冷冷清清,只腾下方小宝和张娴娴二人。
  方小宝总算在小美人面前“露了一手功夫”,更击退了强敌,脸上大有光采,笑吟吟地说道:“托你的鸿福,小宝这一战幸不辱命,他妈……不……总之,算是蛮不错了。”
  张娴娴脸上没有甚么表情,方小宝不禁叹了口气,喃喃道:“老子命苦,便是再多做功夫,也是没有人理睬。”
  张娴娴瞧了他一眼,道:“你是嫌我对你不够好吗?要是我真的想害你,你立下军令状的一战,早已败在本姑娘剑下。”
  方小宝登时心花怒放,在额角上狠狠地敲了一记,笑道:“我真是一条笨虫,娴娴小姐若是对小宝毫不体贴,又何必卖这个帐!”张娴娴白了他一眼,道:“你老人家少在我面前臭美!”
  方小宝笑道:“臭美自然是不会的,但在长江流域,又有谁不晓得‘长江第一赌徒’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年?”

×      ×      ×

  二人自孝感继续策马望东而行,不止一日,终于来到了徐州。
  徐州是历来兵家必争重地,往来商旅络绎不绝。
  方小宝道:“你妈妈虽然前往徐州,但不见得会在这里呆上一两个月,要是她老人家到了徐州一两天便走,咱们就算踏破铁鞋,也是没法子找得着。”
  张娴娴道:“要是找不着,你自己先走,可用不着陪我。”
  方小宝忙道:“这个怎生使得?小弟奉了神尼之命,要好好照顾你,要是有甚么差池,又怎担当得起?”
  张娴娴冷冷一笑:“师父根本不知道你会跟着我到徐州,你少在我面前演戏。”
  方小宝道:“神尼跟我一见如故,早在你还没有决定要到徐州之前,已千叮万嘱,叫我一定要好好护着你,此事千真万确,如有半字虚言,保佑方小宝身中奇毒,活不过——”
  “住嘴!”张娴娴“哼”的一声:“我不要你在我面前立誓,总之,你是个坏东西,这一点我比谁都更加清楚!”
  方小宝心中暗暗叹一口气,忖道:“便是不曾立下甚么毒誓,老子早已身中奇毒,嘿嘿,天下间拜师的黄毛小子何止千万,偏偏老子的捞什子师父是个他妈的老疯子,真是苦也矣哉,无可奈何!”
  张娴娴见他一副鬼灵精怪的模样,也不再埋睬他,只是策着马,徐徐地在街道上走动。
  不久,来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客栈,店小二为二人把马匹拴好,恭恭敬敬地招待二人进入店内,掌柜的是一个瘦子,态度比起店小二差劲得多。
  方小宝道:“要两间上好的房间。”
  瘦掌柜摇摇头,道:“只有一间,要房子便请放下银两,要是不够用,请到别家去。”
  方小宝眉头一皱,悄悄的压低嗓子,道:“既然如此,且让我问一问小老婆的意思怎样。”
  瘦掌柜冷冷一笑,道:“这小姑娘若是你的老婆,又何必多此一问?”
  方小宝干咳两声,走到张娴娴面前,皱着眉头说道:“客满啦,只有一间房子,掌柜的似乎很瞧不起咱们,冷嘲热讽的,叫咱们到别的地方去……”
  张娴娴怒道:“我偏不到别的地方去,便是只有半间房子半张床,也租下来再说!”
  此言一出,正合方小宝的心意。
  当下匆匆放下银两,要了一间房子,张娴娴到了房门之前,说道:“这房子给你住吧!我自己到别的地方想办法。”
  方小宝吃了一惊,忙道:“千万不可!”
  张娴娴奇道:“有何不可?”
  方小宝道:“小将军邱雪夫既已到了徐州,这地方上自然到处都是小将军府中人的耳目,要是你独自投店,定必迟早落入这姓邱的手里,那可乖乖不得了!”张娴娴冷冷一笑,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有分寸,便是真的落入邱雪夫手里,也跟你老人家没有半点干系。”
  方小宝叫苦连天,道:“张小姐何出此言?我明白了,你是不相信我的为人,因此不愿与我共处一室,唯恐我会做出一些卑鄙下流的勾当,是也不是?”
  张娴娴毫不犹豫,立刻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半点不错。”
  方小宝拍了拍胸膛,道:“原来我在你的眼中,竟然是个如此不堪的卑鄙小人,罢了,给你这么一说,老子做人又还有甚么趣味,还是不如一剑把我杀掉,就此一了百了。”
  张娴娴红着脸,道:“我的剑,并不是随便出鞘的,尤其是像你这种小无赖,更加不配。”
  方小宝道:“难道你没瞧见那个瘦掌柜的嘴脸?”
  张娴娴一怔,道:“他的嘴脸又怎样了?”
  方小宝道:“他早就认定,咱们不会一起住在这间房子里,他。……他……他说……”
  张娴娴怒道:“他到底怎么说?”
  方小宝道:“他说……。你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今晚准会到外面去勾三搭四。”
  张娴娴更怒,把长剑取出,便要去找那个瘦掌柜算账,方小宝急急劝止,道:“你要是向他动武,便是中了他的奸计,他准会说,你这个淫娃给他说中了,老羞成恼,所以才会杀人灭口。”
  张娴娴一呆,随即跺了跺脚,红着脸骂方小宝:“都是你不好,谁叫你跟着我到这里来?”
  方小宝说帅一笑,道:“我知道,都是我老人家的不是,但事已至此,也就只好暂且从权,总之,你放心,我就算不是个正人君子,也绝不会是卑鄙小人,今晩你睡在床上,我在地上躺着便是。”
  张娴娴犹豫了片刻,才呐呐地说道:“你讲过的说话,可不能抵赖。”
  方小宝道:“大丈夫一言既出,老虎难追!”
  张娴娴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起来,她这一笑,有如春日阳光下绽开的娇花。
  方小宝不禁为之瞧得痴呆。
  于是,一人进入了房子,方小宝首先瞧了瞧床子,一瞧之下,呵呵一笑:“这张床特别阔大,便是三四个人躺在上面,也可以在床上大展拳脚。”
  张娴娴脸色一寒,冷冷的道:“便是这张床比练武厅还更大,今晩都只能睡一个人,你老人家明白了没有!”方小宝又是呵呵一笑,道:“对!对!你是玉洁冰清的少女,我是持正不‘屙’的‘长江第一赌徒’,既然说好了不‘屙’,自然就得忍耐忍耐……
  “这一晩,我睡在地上便是,你大可以绝对放心,无论如何,我绝不会偷偷的爬上床,做出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
  张娴娴又在他的鼻子上了一下:“你若明知故犯,我绝不跟你这个老人家客气。”
  方小宝道:“我这个老人家省得,你这个小美人大可以高枕无忧,阿弥陀佛。”张娴娴冷笑一声,跳上大床,又把纱帐放下,扣绑得十分牢固。
  方小宝虽然获得一张被子,一个枕头,大可以在地上“安睡”,但他真的可以睡得着觉吗?恐怕那是大不容易的。
  好不容易,到了初更。
  初更鼓响,方小宝忽然似是腹有雷鸣,心想:“莫不是连日赶路,肚子特别容易饥饿起来吗?”
  过了不久,腹中的感觉,越来越是异样。寻思之下,忽然感到有点不妙,但到底不妙之处何在,却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到了二更鼓响,方小宝但觉全身胀热难耐,正欲站起身子,舒展一下筋骨,岂料头昏脑胀,竟是连站也站不起来。
  他又感到舌头有点发麻,连开口说话也甚为吃力,只得咿咿哑哑地呻吟起来。
  张娴娴从床上跳了下来,怒道:“少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我是决不会上当的。”
  方小宝这一次,可不是存心捣乱,更不是使用甚么奸计,乃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十分不妥,但张娴娴又怎会相信?
  方小宝呻吟得越是厉害,她越发认定这是伪装出来的,一怒之下,揪着了方小宝的衣衫,便要出手把他好好的教训一顿。
  岂料她一揪起方小宝,在灯光之下,只见一张脸庞惨白如纸,嘴唇更是隐隐发黑,一双平时鬼灵精怪的眼睛,更是呆滞得毫无生气。
  再摸一摸他的额角,竟是烫热有如火烧,境况大是凶险!
  张娴娴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她急急抱着方小宝,叫道:“小宝!小宝!你怎么啦?快醒一醒!”
  方小宝的眼睛缓缓地张开,道:“我怎么了?样子很难看吗?”
  张娴娴深深的吸一口气,道:“不!你的样子不难看,不难看……”
  方小宝笑了一笑,道:“老子本来便是个……美少年,正是玉树临风,翩翩风度……”
  说到这里,脸色又变了,不再是惨白如纸,而是红得像是涂上了浓浓的胭脂。
  但张娴娴再伸手摸他的脸,却觉得这张脸反而冰冻无比,大是反常。
  照一般情况,凡是脸色苍白者,都是身子冰冷。
  要是脸红如火的时候多半会是正在发烧。
  可是,眼前的方小宝,却是完全相反,情况之怪异,实在是难以想象。
  只听见方小宝含含糊糊地叫道:“好……好妹子……我好冷……真的很冷……”
  一面说,一面全身颤抖,他咬紧牙关,两排牙齿却在“格格”地互相撞击,响个不停。
  张娴娴急急把他扶上大床,把两大张棉被都盖在他身上。
  但方小宝的身子还是十分冰冷,脸色却异乎寻常地火红。
  只听见他不断的叫道:“真的好冷……好冷,谁能给我抱抱,暖暖身子?”
  张娴娴的俏脸也同时变得火红,在这斗室之中孤男寡女,除了她自己之外,又还能有谁可以给他抱抱,暖暖身子?
  但这时候,她已瞧得十分清楚,方小宝这一次绝对不是装神弄鬼,而是真的害了病,而且看来病情绝对不轻。
  她再不犹豫,立刻也钻进被窝之中。
  她才钻入被窝,已给方小宝双手缠了过来,把她整个身子紧紧的抱住。
  张娴娴感到全身僵硬,但在这僵硬之中,却又令她全身如遭电触,心头噗噗地乱跳,跳个不亦乐乎。
  方小宝不但抱她,又吻她的面颊,然后,再吻她的樱桃小嘴。
  她想推开,但没有真的推开。
  她把眼睛紧闭起来,任由他吻下去。
  方小宝的两条腿,和她的两条腿互相缠结着,又把她的衣裳褪下。
  张娴娴又把眼睛张开,她凝望着这个“长江第一赌徒”的脸,心中又是惊惶,又是怜悯。
  在这重要时刻,她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她拔出了长剑,把剑尖对准了方小宝的咽喉。
  但她这一剑能真的刺下去吗?
  要是她真的刺了下去,事情自然立刻解决,但要是她下不了手,情况又将会变成怎样?
  在这一瞬间,她芳心有如鹿撞,深感左右做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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