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金蚕万蛊怎消除

 

2024-08-17 17:08:05   作者：鲁卫   来源：鲁卫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把唐娇拦住的'正是“美梦仙子”费相思。也只有费相思，才能把“消遥六怪”中的老六“女兄弟”唐娇拦住。
　　在这关节上，恐怕就算是帮主步浪飞亲自出马也不济事。
　　唯独费相思例外。
　　费相思留住了唐娇，却轻描淡写的做了一个手势，意思很简单，也很具权威，那是：“你们都出去吧！”
　　“美梦仙子”是个美丽的女子，也曾经是名震江湖天骄十二楼中“多情楼”的主人。
　　若论她在武林中的权威性，就连步浪飞这个逍遥帮帮主也望尘莫及。
　　她要所有人出去，又有谁敢不从？
　　纵使是天下第一神捕谭四，长江纤力会总舵主石厚茧，也在她轻描淡为手势号令之下，双双退开。
　　霎时间，原本喧闹不堪的店堂，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只剩下费相思，唐娇二人。
　　唐娇眉头深锁，又似是吃力地咬着牙。
　　她只知道，自己好像快要倒下来，只要她一倒下，整个天下的人都会瞧不起自己。
　　虽然只是短短不足一年光景，但她感到自己所做的错事，实在是多得连自己都不能加以原谅。
　　她心中有太多困囿着自己的往事。
　　寇少烈之死……步浪飞给自己在背后暗算了一刀……现在，又跟齐非无媒苟合，更怀了身孕……凡此种种变故，无论是别人的错失，还是自己的罪业，都使她有着泥足深陷，难以自拔的感觉。
　　她的体态看来粗无结实，说话的嗓子也比别的女子壮大好几倍……但她的一颗心又是怎样的？
　　她在费相思目光注视之下，看来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在她眼前，彷佛一切都已突变地惨淡，只有延绵不尽的漆黑，数之不清的魔障……
　　费相思的嘴角，似是挂着一丝暧昧的笑意。她一直盯着唐娇的脸，越盯越使唐娇如坐针毡。
　　终于，她首先开腔：“为甚么叫他们走？为甚么不可以只是让我们离开这里？只要你愿意和我谈，就算在外面冒着山风雾气，我也愿意和你一直谈到天亮。”
　　唐娇说的是真心话。
　　她有生以来，最不真心的一次，是在寇少烈被杀之后，她在背后暗算步浪飞一刀之前……
　　但除此以外呢？
　　她拒绝了齐非的婚事，是否也是心中最真的说话？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已陷入一片茫然境界之中。
　　虽然，她看来比谁都更强壮，但这只是她的外表，
　　在费相思面前，她的心情是紊乱的。
　　她知道费相思对自己好，但她却曾经害过步浪飞，那是费相思心目中的男人。
　　眼前的唐娇，应该怎么下台？店堂中虽然宁静，但在她心中，竟似是有着无形的肃杀。
　　唐娇心中一片混乱，费相思是很清楚的。所以，她吿诉唐娇：“我叫他们离开这里，因为今天并不是他们的生日，而是你的生日。你是一个美丽的寿星女！”
　　听见“寿星女”这三个字，唐娇失笑了。
　　“相思，我对不起飞大哥，也对不起你，但你为甚么要对我好？”
　　“你没有对不起飞大哥，更没有对不起我。”费相思紧紧地抓住唐娇的手。语气挚诚：“自始至终，火头都是别人首先挑起的，飞大哥明白，我更明白，因为我也是一个女子。”
　　唐娇怆惶地：“要是那一刀，飞大哥真的给我当场杀了，你会怎样对付我？”
　　费相思连眼睛也没眨动一下，便道：“要是飞大哥真的给你当场杀了，那么，就再也没有人知道飞大哥是否会原谅你。如此一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无论你逃到多远，我也会千里追杀，绝不留情。”
　　唐娇听见她这样说，反而大大松一口气：“对！说得很对！我会为一个男人去做的事，你也一样会，也许会比我做得更痛快更彻底。”
　　费相思眼珠一转，视线忽然落在唐娇的肚皮上。唐娇居然腼腆，良久才叹一口气：“我怀了五哥的孩子，才两三个月，准是粗命一条，已不争气地连厚厚的衣衫都挡不住……”
　　费相思伸手在她的肚子上抚摸着，柔声道：“生命是美好的，每一条生命都是上天的赐予，齐非虽然其貌不扬，但他对你是真心的。”
　　唐娇的脸一阵青白：“就是知道他对我真心，所以反而害怕……”
　　“害怕甚么？”
　　“我配不上他，更害怕会连累了他。”
　　“但你若不肯嫁给齐非，你会活得很痛苦，孩子也痛苦，但最痛苦的，还是孩子的父亲！因为他绝对在乎这一个家！要是你不肯给他这个机会成家立室，以齐非的脾性，你认为他会变得怎样？”
　　唐娇听了，整个身躯有如拉紧的弓弦，不住的在颤动着。
　　自从寇少烈被杀以来，她的日子，每一天都变得战战兢兢。
　　恨也恨得战战兢兢，爱也爱得战战兢兢，就连逃避也是战战兢兢地逃避。
　　她恨不得钻入自己的腹中，跟还没出生的孩子就此相依为命，再也不钻回出来，面对着复杂而残酷的世界。
　　她辗转成忧，苦无良策。她在嗟叹，但一直以来，只是把心中忧虑，隐藏又再隐藏。
　　费相思明了她的心事：“嫁给齐非，对你对孩子对齐非都是一桩美事，要是你不肯嫁，齐非一定会去做和尚。”
　　唐娇吃了一惊：“何以见得？”
　　费相思道：“要是水莲庵是和尚寺，齐非说不定早已央求住持为他剃度落发，早晩念其阿弥陀佛！”
　　唐娇的眼眶立刻红起来：“早就知道……他……他是个笨东西！”
　　费相思道：“拣男人，本来就应该拣一个笨的，要是他太聪明，做妻子的很难会得到真正的幸福。”
　　唐娇大为诧异，但想了一会，忽然觉得这些说话大有道理，不禁拍案叫绝。
　　过了半晌，却问：“飞大哥呢？他可不算是个笨男人呀。……”
　　费相思笑笑：“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个笨人，怎么你都认为他是个聪明的家伙？”
　　“飞大哥何笨之有？”唐娇鼓起了腮，她这个女子一旦把腮儿鼓起，就像是在脸颊上挂起了一对灯笼，壮观之至。
　　在费相思努力游说之下，唐娇终于改变初衷，答应嫁给齐非。对逍遥帮来说，这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但江湖大势之严峻，却是一天比一天更令人感到可怖。


　　在徐州，方小宝险些给张娴娴一剑刺穿了咽喉！
　　那一天，方小宝忽然害了一场大病，身子十分冰冷，他在斗室之中抱住张娴娴，又抱又吻……
　　这还罢了，他的两条腿，和她的两条腿互相缠结着，更把她的衣裳褪下。
　　在那一刻间，她险些真的一剑刺了下去！
　　但到了最后，她还是把剑抛开。
　　方小宝虽然是一个滑头、无赖，但另一方面，他却很讲义气，只要是朋友的事，他就一定义无反顾，无论怎样，也要好好照顾朋友周全。
　　当晚，张娴娴把身上最好的丹药，都一古脑儿地灌入方小宝的嘴里，渐渐地，方小宝的情况有了转机，但却仍然要抱着娴娴妹子的身体，作为“暖一暧身子”之用。这样子抱紧着，直至天明，方小宝总算在胡里胡涂之下，沉沉地睡着。
　　翌日下午，方小宝对张娴娴说道：“咋晚的事情，真是十分对不住，下一次你若要杀我，最好一拔剑就动手，切切不可多瞧我这个美少年一眼，须知我是少年潘安，再狠毒的女子，都狠不下心肠把这种美少年加以伤害。”
　　张娴娴淡淡地道：“你的话，我会牢牢地记住，将来到了阎王殿上，可不要在阎君面前诉说我的不是。”
　　方小宝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既是做了风流之鬼，又怎会苦着脸向阎王诉苦？”
　　张娴娴哼了一声，撇开脸不理睬他。
　　二人在徐州到处打探“浣花玉女”孙放君的下落，但半个月后，还是毫无头緖。
　　这一天下午，方小宝和张娴娴在徐州城北一间小酒家里吃饭，忽听隔邻一张桌子有人说道：“徐州武林盟主十年一度的比武大会，三天后便要举行，范老拳师老当益壮，怎么不报名参战？”
　　说话的，是一个脸如圆球的胖子，坐在他对面座椅的，却是白发老头。
　　白发老头叹了口气，道：“汤大侠，你是外来人，对徐州近来的形势，恐怕是完全不了解啦。”
　　原来这二人，一个是从山西远道而来，但只属过境性质的山西武林大豪汤天朋，至于白发老头，则是徐州城内著名的武林名宿“金拳老侠”范竟东。
　　汤天朋道：“徐州虽说是自古以来兵家必争之地，但毕竟只是一个地方，怎么却有武林盟主的设立？”
　　范竟东道：“徐州武林，地方虽然不大，但却派系众多，总括而言，大概分开南、北二系。南系帮派，实则以天尊门马首是瞻，至于北系，却是将帅盟三大统帅暗中管辖，近两年以来，天尊门跟将帅盟的斗争，一天比一天激烈，因此，这一届的徐州武林盟主擂台大会，势必成为天尊门与将帅盟一较高下的血腥战场！”
　　汤天朋道：“如此说来，三天后的擂台大会，必然大有瞄头，可不能轻轻错过。”
　　范竟东老成持重，可不像汤天朋一般兴高采烈，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道：“战幔掀开，势必生灵涂炭，吾不欲观之矣。”
　　二人吃了一点酒菜，各有要事缠身，匆匆付账离座。
　　方小宝干咳一声，目注着张娴娴道：“张女侠，你听见了没有？三天之后，这里便有一场好戏上演。”
　　张娴娴道：“我到徐州，可不是来看戏的。”
　　方小宝道：“但这一场好戏，咱们却是非看不可。”
　　张娴娴道：“将帅盟就算跟天尊门闹个天翻地覆，不一定就可以看见小将军邱雪夫这个坏蛋。”
　　方小宝道：“就算邱雪夫不一定现身，你娘亲却很有可能也在大会之中混水摸鱼。”
　　“甚么混水摸鱼？你嘴里放干净一点！”
　　“张女侠千万不要误会！那个甚么小将军，他来自东海，说不定便是妖精化身，历年来残害了不少无辜百姓。既是从海里来的妖精鬼怪，很有可能便是一条鱼妖，想那徐州武林大会之中，势必龙蛇混杂，三教九流人物多如牛毛，难免乌烟瘴气，有如一潭混水。你娘亲既要替天行道，冀盼在这潭混水之中把那姓邱的鱼妖击杀，那么，就算是用上‘混水摸鱼’这几个字，也不算是对她老人家不敬。”
　　“你这个人油腔滑调，甚么歪理都总是有得说的！”
　　“要是甚么话都不说，恐怕会把张女侠活活闷死！”
　　“别老是叫我张女侠，让人听了笑话！”
　　“既然你不高兴，我以后叫你做方太太便是。”
　　张娴娴给他气得直跺脚，再也忍耐不住，迎面就给他赏了一拳，登时把“长江第一赌徒”揍得鼻血迸流，就此沉默了半个时辰左右。
　　二人结账，回到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