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险道仁贵削脸刀

 

2024-08-17 17:06:54   作者：鲁卫   来源：鲁卫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城东大战，固然是惊天地，泣鬼神。在城西，也同时掀开了血腥的战幔。
　　哑大姐率领三十六哑煞残余份子总共还有十余人，自城西星夜撒退。小叶、方鱼、魏冰宜自是左右相随。
　　甫出城外，已遭截击。走得最前头的一名哑煞，在黑夜中突然中刀倒下。他的左半边脑袋不见了！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半尺布”刀法！
　　“险道仁贵！”小叶沉声叫道：“果然不出所料，你不会真的在城东等我！”
　　险道仁贵终于现身了，在他手里握着的，才是真真正正的“险道削脸刀”！
　　他冷冷地盯着小叶的脸，道：“你杀了廉老八，这笔血债，绝对逃不掉。”
　　小叶道：“好！我接受你的挑战，但这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其余人等，大可离去！”
　　险道仁贵道：“你错了，哑大姐是天尊门的重要人物，既然给我遇上，又怎可以任由她离去？”
　　小叶冷笑道：“你以为哑大姐是一块豆腐？可以任由你一刀一刀慢慢切割吗？”
　　哑大姐就在他身边，听见小叶这样说，嘴角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险道仁贵的脸，在星光下看来一片深沉，他缓缓地举起手里的险道削脸刀，他要削掉“弯刀”小叶的脸。
　　小叶笑了，他的笑，看来充满了自信。
　　他是“弯刀”的主人，弯刀遇上了险道削脸刀，这一战看来精采灿烂可期。
　　但小叶还没有出手，方鱼已铤而走险，“刷”地一声，一剑向险道仁贵直刺过去。
　　剑风陡起，小叶就变了脸色！他知道方鱼的武功有多少斤两，更很清楚险道仁贵的“半尺布”刀法有几可怕！他立时向前扑了出去，身形一矮，弯刀后发先至，及时抢在方鱼绿玉长剑的前头。
　　在这电光石火间，险道仁贵的刀已砍下！这一刀，声势凌人，单是这股骇人气势，就已绝对不是方鱼所能匹敌的。
　　刀光一闪，真是好快的一刀。这并不是一般的刀法，这是“半尺布”刀法。
　　但小叶的刀又怎样？
　　弯刀的刀光也闪起了，它绝不比险道仁贵的刀光稍为逊色。
　　两刀交击，在黑夜中迸溅出一蓬夺目的星火！
　　陡地，小叶跄踉地后退，一退逾丈，同时“喔”的一声，仰面吐出一大口鲜血。
　　险道仁贵却还是站立原地，纹风不动。
　　方鱼早已给小叶在倒退之际，拼命拉住。
　　小叶退，她也陪着一起退。在那短短一刹那间，方鱼的一颗心似已从口腔里跳了出来。
　　她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她害怕师兄的半边脸，已给“半尺布”刀法削了下来。
　　她也看见了血光！她心中知道，并不是小叶的脸给削掉了，但却还是不敢立刻去看师兄的脸。
　　就在这一瞬间，哑大姐已疾步抢前，迅速无伦地向险道仁贵连攻八刀！
　　她用的也是刀，而且也是弯刀。只是，这一把弯刀，远比小叶的弯刀细小精巧。
　　短小的弯刀，并不一定输了气势，高手过招，气势的强弱，并不在于武器的本身，而是在于招式是否具有重大的杀伤力。
　　她这八刀，急遽直发，劲道之强，无可比拟。
　　别忘记，她的师父，毕竟是“中原天骄尊者”武赤飙！
　　险道仁贵这一次，恐怕是过于托大了。
　　对付小叶，他今天可说是绰绰有余，原因并不在于小叶比他输亏，而是在于小叶身上有伤，功力大大的打了折扣。
　　但纵然如此，险道仁贵的“半尺布”刀法，仍然未能一刀把小叶的左半边脸孔削掉，只能把他震得伤上加伤，跄踉地后退逾丈当场吐血！
　　毫无疑问，单是这一刀，险道仁贵已大占上风，要是再比拼下去，小叶必败必死无疑。
　　但哑大姐却在这时，发挥了另一把“弯刀”的威力！
　　小弯刀也是弯刀！而且，哑大姐并没有像小叶那样，曾经身受重创！
　　她这八刀的威力，竟是大大出乎险道仁贵意料之外，再说，小叶虽然在那一刀比拼之中，落在下风，但也同样把险道仁贵震得腑肺血气翻腾，否则，他早已连环出刀，抢前追击小叶。
　　哑大姐八刀连环，刀刀攻势凌厉。
　　险道仁贵既是惊讶，又觉丢脸，要是真的给一个哑女人击败，这张脸还能搁到甚么地方去？
　　一声怒喝，险道削脸刀倏地刀气大盛，一刀疾向哑大姐脸上斜削下去！
　　这一刀凶险异常，就连方鱼眼中看来，也是说不出的惊险可怖。
　　这一下变化，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险道仁贵的刀法，是“半尺布”！这种刀法，专攻敌人的脸，所以，任何熟知险道仁贵刀法的对手，都只会把自己的脸尽量避开他的险道削脸刀。
　　但哑大姐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越是凶险的地方，她越是要强攻过去！
　　骤然看来，这简直便是送死！
　　但哑大姐不是送死，她只是兵行险着。
　　她在此之前，从没见识过险道仁贵的刀法，但却曾见过一名哑煞，以及猫狗大夫在脸上的致命伤势。
　　哑大姐在天尊幕府中，素以冷静、，果敢、甚至是凶狠驰名于世。
　　从哑煞，以至是猫狗大夫致命的伤势，她已看出了一些端倪。
　　也许，就连她自己都不能肯定，自己的看法，是否完全正确。
　　但到了这个时候，已不容许她有太多的考虑。
　　兵凶战危，在战场上，本来就是数之不尽的赌博。
　　江湖上的赌博定义，便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在这决生死，分胜负的时刻，哑大姐毫不犹豫地挥刀冒进，作出孤注一掷！
　　在这短短一弹指间，险道仁贵的眼色变了，变得十分异样，甚至变得完至不像是他原来的样子。
　　在那短短一弹指间，他只有两种选择。
　　第一：刀势不变！
　　第二：撤刀急退！
　　要是他真的刀势不变，结果会怎样？
　　答案是哑大姐的左半边脑袋，仍然会和猫狗大夫、哑煞一样，给险道仁贵齐齐整整地削了下来，但险道仁贵的咽喉，也势必会给哑大姐这冒死而来的一刀，狠狠地割破！
　　一弹指是极短暂极短暂的时间，佛经有云：“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
　　在那短短一弹指光阴之间，险道仁贵最终的决定，是——撤刀急退！
　　险道仁贵自出道江湖以来，从没丢过这样的脸。
　　但这一次他竟是再无选择余地。
　　他若不撤刀，根本来不及撤退！
　　当然，他不撤刀，绝对可以杀得了哑大姐，而且仍然是毫无差误的“半尺布”刀法！
　　但只有一弹指光阴，他根本来不及细想！
　　从哑大姐冒死挥刀，以至是险道仁贵撤刀急退，前后也只不过是一瞬间之内的事情！
　　“当”一声响，数十年来跟随着险道仁贵，一直形影不离的险道削脸刀，就此跌在地上！
　　险道仁贵如在梦中。
　　噩梦！
　　一个他绝对无法相信的噩梦！
　　哑大姐却在这时，向他弯腰欠身。
　　她的眼神，并不像个战胜者，非但绝无半点傲慢，更显露出一股尊敬之色。
　　只有小叶明白她的意思。
　　哑大姐尊敬的，是险道仁贵的刀法，以刀法而论，哑大姐根本不是险道仁贵的敌手，她这一击，只是拼个同归于尽的打法。
　　但真真正正懂得用刀的人，还是险道仁贵。就连他勇于在危急关头撒刀急退，其实也不失是果敢明智的决定。
　　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
　　就算在局外人看来，险道仁贵已在这场拼搏中输了一招，但也只不过是一招半式之事。
　　只要性命仍在，任何失败都可以挽回，任何耻辱都有机会亲手洗雪！
　　这样的对手，总比愚昧地来一个玉石倶焚，两败倶伤明智得多了。
　　但相对地，哑大姐又怎样？她是否已成为一个愚昧的女子？假如这是真的，又是为了甚么事情？为了甚么样的一个人？
　　险道仁贵既已撤刀，也就再已无心恋战，他在夜色中飘然远退。
　　他没有留下半句说话，也没有稍微回顾跌落在地上的险道削脸刀。
　　夜更深沉，夜色彷佛化作一张硕大无朋魔鬼的脸，既是暧昧，又是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