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棒 慈心专户(诸葛青云)
 
2020-02-22 10:44:26   执笔人:诸葛青云   来源:名家接龙   评论:0   点击:

  这回真热闹了,有僧、有尼、有道、有俗、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还有身穿文武官服之人,共是十三个!
  屈强明知故问地高声喝道:“来者何人?”
  “天杀十三星!”
  这是一名约只有二十五六岁,容貌相当英俊,身上仿佛穿了一件“驸马官服”的年轻男子所答!
  屈强“呸”了一声,以鄙视神色骂道:“什么‘天杀十三星’,不过是十三名为他们主子进死的酒囊饭袋而已!”
  那驸马装束之人,扬眉说道:“我们纵是酒囊饭袋,但‘送死’二字,却属厉害无比!对你实说不妨,我们全预服‘极乐毒丸’而来,‘天杀十三星’一拥齐上,只求讨债索命,不顾任何后果!故而,动手时,只有攻势,没有守势,先一人飞头,后一人洞胸,左一人断臂,右一人刖足,其余诸人,只要有半丝战斗之技,仍会全力施为,作你的要命太岁,追魂恶煞!试问阁下,纵是铁铸金钢,也怎会不被我们这‘天杀十三星’的热血溶化?!”
  屈强听得果然答不上话,为之心弦暗震,双眉愁结!
  那驸马装束之人又道:“当然,以阁下剑劈北六省绿林道总瓤把子夏侯鼎的身手来说,战虽无望,逃或可能,但只要阁下有所畏怯,拔脚—逃,也必无颜再与‘狼王’对抗,江湖中不能混了!”
  语音顿处,陡然气发丹田,挥手高声喝道:“狼王万岁,天杀十三星上!”
  一片“狼王万岁”的响应声中,其余十二名男女僧道尼俗,果然一拥而前,他们也象那黑白无常一样,不施半点武功,不用半寸纵跃,全是一步一步地缓缓走来!
  屈强以眼角余光,对东门凤毫无痕迹地发出讯号……
  东门凤玉手一扬,蒙面黑巾,顿时飞上半空,并索性摆出一副“二公主”的威风,抢了两步,大马金刀地挡在屈强前面。
  那驸马装束之人,本自当先,突见东门凤露面,神情剧震,赶紧转身一张双臂,作势止众喝道:“慢,等一等!”
  一个白发老妇,用一种颇难形容的痛苦声音叫道:“彭驸马,我们所服的‘极乐毒丸’,药力已在发作,我……我……我们要斗,我……我……我们不能等啊!”
  彭姓驸马大声喝道:“胡说,你难道没有看见‘二公主’的凤驾在此?”
  另一个灰衣尼姑叫道;“公主不能比‘狼王’更大!何况她只是‘二公主’,又不是你彭驸马的妻子‘大公主’,你也服了‘极乐毒丸’,想保全她,自己也会一样死得好难过啊!”
  彭姓驸马怒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有统率‘天杀十三星’的‘天狼血令’在手,就是不许你们对‘二公主’的凤驾,有丝毫渎犯之处!”
  其余十二人,好似心中极为难过地,一齐伸手在喉间和胸前不住用力抓挠,一名头陀,并厉声吼道:“好难受啊,我们非斗不可,我们忍不住了!”
  彭姓驸马牙关锉处,似是下了甚大决心,葛然高举手中一根血红令箭,沉声说道:
  “你们既忍不住,就来场互斗,或是干脆自己杀自己吧!”
  这“自己杀自己吧!”的一言甫出,那名头陀倏然戒刀猛挥,先把老婆婆的白发人头,砍得由鼻中分,跟着便回手将带血刀尖,搠进了他自己的心窝之内!
  跟着便是和尚杀道士,道士杀将军,将军杀女郎,女郎杀和尚,以及杀了别人后,再自己杀自己的恐怖混乱局面!
  东门凤似乎有点不忍卒睹地,以“蚁语传声”功力,向屈强耳边,悄然叫道:“屈师兄,这真是人间地狱啊!你有什么法儿,能把他们的疯狂行为止住?”
  屈强也以“蚁语传声”功力,苦笑答道:“仿佛只有一个法儿,凤妹再用‘狼王二公主’的身份,对那位彭姓驸马,下道命令试试?”
  东门凤应声发话,向彭姓驸马叫道:“姐夫,你叫他们停手!”她相当聪明敏慧,既知这彭姓少年,是“大公主”的“驸马”,故而,“姐夫”便叫得相当亲切!
  彭姓驸马一怔,向东门凤看了一眼,摇头叹道;“停不住了,‘二公主’应该知道‘极乐丸’的威力,现在虽只是看他们死,但他们在‘枉死城’中,也不过只是比我先到一步而已!‘鬼门关’内,若是点起名来,所谓‘天杀十三星’决不会少上半个!”
  东门凤觉得这彭姓驸马,似乎略有人性,与一般“狼王”杀手不同,不禁对他微生好感,皱眉问道:“你身为驸马,乃是‘狼王’亲属,不同于一般外人,你难道也没有‘极乐丸’的解药?……”
  话方至此,那彭姓驸马所说停不下来的恐怖疯狂行动,业已完全停止。其实,不是停止,是那十二名杀手,或因被杀,或因自杀,已尽数毕于惨不忍睹的大难血泊之中。
  彭姓驸马双目凝光,向东门凤深深看了两眼,从脸上浮现一种极度惊异神色,诧声问道:“你……不是‘二公主’?不……不是‘凤妹妹’吗?”
  东门凤知道八成是自己在问话中露了马脚。但令人惊奇的是,那位狼王“二公主”,不单与自己容貌酷似,居然也以“凤”为名。马脚既露,不必再瞒,遂大大方方地点头笑道:“我是东门凤,不是你们‘狼王’的次女‘二公主’,你是否还打算对我、或和我屈师兄……”
  彭姓驸马不等东门凤往下再问,便自苦笑接道:“彭天宏刚才以‘天狼血箭’,命令‘天杀十三星’自相残杀之举,业已背叛‘狼王’,本身又将在‘极乐丸’毒力发作之下,立告惨死,哪里还会和东门姑娘、屈大侠等为敌?我只想利用这尚可说话的片刻光阴,奉托两位一件事儿!”
  东门凤尚未答话,屈强已应声接道:“彭兄有事,尽管嘱咐,我们无不尽力!但你若有甚生机,务请先行说出,我们好尽力而为,及时挽救!”
  彭天宏先向屈强投过一瞥感激神色,然后对东门凤细看几眼,抱拳说道:“东门姑娘,天下决无如此毫不相干的酷似之人,故而我认为你虽非‘二公主’,也必和她有某种密切关系!这粒‘回天丸’,是我以性命换得,其灵效足解各种狠辣绝伦的‘狼王’秘毒!两位在江湖中,若与‘二公主’相遇,不论或劝或逼,务必让她把这‘回天丸’用温酒立即服下!”边自说话,边自掏出一粒朱红色的蜡丸递过,但不知是由于激动,抑或所谓“极乐丸”的毒力已渐发作,彭天宏的那只递药右手,已有点微微发抖!
  东门凤刚把朱红蜡丸接过,屈强已向彭天宏急急叫道:“彭兄,这‘回天丸’既能祛解各种‘狼王’秘毒,你自己怎么不吃?”
  彭天宏笑道:“这东西,太难得了,我受尽委屈,用尽心机,于伺候‘大公主’之余,又腆颜作了两次‘西宫面首’,才在‘狼王’的绿帽子下,弄到仅有的一粒,倘若自己吃掉,日后还怎么能把‘二公主’救出苦海!?”
  屈强觉得他“救出苦海”一语,用得有点蹊跷,不禁愕然问道:“难道那‘狼王’如此毫无心肝,连对自己女儿也照样用毒?”
  彭天宏如今连身躯也有点发抖,急忙回手自点了两处穴道,强行提气说道:“屈大侠有所不知,‘大’公主是‘狼王’亲生,‘二’公主只是他所收养的义女,彭天宏认为‘狼王’虽不至于对‘二公主’也用‘极乐丸’,却定已自幼让她服食过什么能够忘记本来的迷神易性秘药!”
  屈强越听越对这彭天宏起了怜惜之心,一把拉过彭天宏的左手,便把三指搭向他寸关尺上!
  彭天宏知晓屈强仍想抢救自己,是要诊察脉象,遂摇头叹道:“屈大侠不必费心,小弟业已无救,请以重手连结‘三元大穴’,再给我片刻光阴,我又想起一事,还可以帮帮你们!”
  屈强从脉象上已诊出彭天宏确实中毒太深,生机已绝,遂只好如他之言,凝劲骈指,为他飞点“三元大穴”。
  彭天宏吸了一口长气,略为定神,从怀中摸出那根血红色的“天狼令”来,向东门凤递去。
  东门凤如今对于彭天宏,已无半点怀疑防范之心,遂一面接过令箭,一面问道:“这根‘天狼血令’,还有什么用处?”
  彭天宏道:“在别人手中,根本毫无用处,但因东门姑娘的容貌,酷似‘凤二公主’,再若有这‘天狼血令’在身,加以临机应变的灵活巧妙运用,或许可以骗得过‘巢湖一条龙’,从他身上,获知一些你们想问、而我来不及说的‘狼王’有关秘密!甚至于那柄‘青龙偃月刀’的下落!”
  屈强骇然道:“那柄‘青龙偃月刀’,难道竟已落入‘狼王’手内?”
  彭天宏似想点头,但已有心无力,双目神光渐萎!
  屈强一掌贴上他“脊心穴”,边传真气,边自急急叫道:“彭兄……彭兄……”
  彭天宏又勉强说了含混不清的两句话儿,便头儿一垂,奄然断气,全身并急遽抽搐,转瞬之间,已化成几撮毛骨和一滩血水!
  东门凤看得好不凄然,取巾微拭眼角叹道:“好可怕,也好可惜啊!屈师兄,你听清楚彭天宏临死之前,语音略显含混的那两句话儿没有?”
  屈强道:“他好象说的是:‘到了巢湖左近,提防狼心酒保’!”
  东门凤道:“屈师兄对于彭天宏的话儿,相信几分?”
  屈强毫不思忖地应声答道:“百分之百!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彭天宏连性命都不顾惜,怎会说半句假话?他的最大心愿,就是能帮助我们,把那位与你既同貌又同名的‘凤二公主’救出苦海!”
  东门凤道:“这也有疑问啊,他是‘大公主’的驸马,怎么偏偏对‘二公主’如此关心?”
  屈强叹道:“这问题我想过了,发觉有合理答案!”
  东门凤道:“愿闻高论!”
  屈强道:“那位‘大公主’乃‘狼王’亲生,父系如此,纵不貌丑,亦必性恶。‘二公主’则与凤妹同貌,具天人绝代之姿,人好色,理之常情。故而,我认为彭天宏今日之叛,种因子早有二心,他大概娶的虽是‘大公主’,爱的却是‘二公主’呢!”
  东门凤白了屈强一眼道:“算你会说,但彭天宏以堂堂‘驸马’身份,统率‘天杀十三星’,临敌出征前,照样也要先服‘极乐毒丸’,则‘狼王’的御下手段,是否过分森严毒辣,出人意外一点?”
  屈强摇头笑道:“一点都不意外,凤妹忘掉彭天宏为了求取‘回天丸’,曾为‘西宫’面首,请‘狼王’戴过绿帽子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怎知此事不春光外泄,‘狼王’绿在头上,恨在心中,索性假公济私,借他这不安分女婿的一条小命,来服众立威,并除去后宫心腹之患!”
  东门凤被他说得不禁掩口葫芦,低骂一声:“缺德!”
  蓦然间,远处又起步履声息,东门凤方一凝神注目,屈强已含笑说道:“狼王杀手方面,不会再有第三拨了,来人多半是见‘通宝银号’业已尽化劫灰,才匆匆赶回,想在此处凑凑热闹的水前辈和蓝玉通兄……”
  话音未了,水中莲和蓝玉通两条人影,业已驰到当场,水中莲目光一扫,见四外并无战事,遂讶声问道:“屈老弟,是我们回来太慢,魔崽子们业已被你和东门姑娘杀光?还是他们消息灵通,得知你约来有力帮手,知机识趣,吓得不敢出现?”
  屈强伸手指着黑白无常所化零碎血肉,以及“天杀十三星”所化血水,感慨颇深地摇头说道:“人数不少,来了十五个呢,但是根本用不着我和凤妹发出一招半式,他们便极为痛快地,自己断了自己!”
  蓝玉通听得有点不信地“咦”了一声说道:“屈兄,‘狼王’杀手竟那样惧怕你吗?你岂不成为一头‘豹’了?”
  等东门凤喉吐娇音,把刚才种种出人意料的惊魂荡魄经过,向水中莲、蓝玉通娓娓说完,也不禁使水蓝二人,连呼“好险!”
  屈强向水中莲问道:“水前辈,城中情况如何?‘通宝银号’多半片瓦无存,无辜民众,可曾遭受损失?”
  水中莲有点气愤地苦笑说道:“常言道:‘水火无情’,烈焰既起,附近居民,自然不无损失,好在只损财产,未伤人命,我遂把蓝老弟多向赵荣敲来的五万两银子,交给朱掌柜,由他全权处理一切善后之事!”
  屈强点头赞道:“前辈处理得好,‘通宝银号’再开下去,便成画蛇舔足,‘狼王’纵未派人放火,我们自己也将悄悄歇业,来个关门大吉!”
  水中莲道:“此间没有事了,我们要去何处?”
  东门凤接口笑道:“无论是追究‘狼王’魔窟所在?探查‘青龙偃月刀’的下落?或设法与真正的‘凤二公主’相会,抢救她脱离苦海,都必须仰仗彭天宏临死前,所告的那条线索不可!我们逛趟‘巢湖’,去找找什么‘巢湖一条龙’吧!”
  蓝玉通扬眉道:“既然要去‘巢湖’,我们马上便走。”
  屈强摇手道:“蓝兄别急,不是这样走法!”
  蓝玉通道:“要怎样走呢?”
  屈强笑道:“若想打蛇,便不能有所惊蛇,我们要避免浩浩荡荡,声势太众!”
  东门凤笑道:“屈师兄是打算兵分两路?”
  屈强道:“兵分两路,或兵分三路均可,我和水前辈,身份早明,自然同作一路,凤妹与蓝兄,或是在后接应,或分左右暗随,未有必要前,暂作彼此不识,这样两明两暗,等于是多了四只眼睛,可以从各种角度上,把对方相当难防的阴毒谋略,看得透彻一点!”
  东门凤笑道:“小妹遵命!”
  屈强笑道:“不单分路,还要易容。”
  蓝玉通道:“我的踪迹,向在大漠,少入中原……”
  屈强截断他话头,摆手答道:“易容之举,重点在东门师妹,她那酷似‘狼王’义女‘凤二公主’的本来面目,只宜在有必要时,派派用场,否则若轻易现出,许多热闹把戏,都管保变不成了!”
  东门凤失笑道:“易容就易容嘛,区区略变形貌,难不住我‘千面女飞卫’吧!”
  她倒是说作就作,银衣闪处,飘声入林,片刻间,再现身时,业已变成一位年约三十六七,风姿绰约的青衣中年美妇。
  蓝玉通也乘东门凤入林易容换衣之际,把在“大觉塔”下,对赵荣用过的那块“蓝记”,粘在脸上,并使脸色略变,显得苍老一些,又成了赵荣所见的“蓝面杀手”模样。
  屈强目光一扫蓝玉通、东门凤二人,含笑问道:“蓝兄和凤妹形容既变,总该起个杜撰姓名吧,途中万一必须有所称呼,也比较方便一点。”
  蓝玉通随口道:“我叫鲍南山吧,‘鲍南山’者,‘豹隐南山’之谓,豹子专门克狼,是狼群的死对头,那位‘狼中之王’,若听说来了豹子,他应该挺身而出,和我放手一斗!”
  屈强抚掌道:“这名儿起得好,但鲍老人家却请事事均多小心,因为一头狼,不足惧,结了党的狼群,却不好惹!尤其他们那种宛若疯狂的矢死拼命举动,着实诡恶难防,凶得紧呢!”
  蓝玉通向尚自挂在草树之间、黑白无常的散碎肝肠脏腑,看了两眼,颔首说道:“我虽未身经,也看得惊心动魄,听出厉害来了!一路之问,自会事事小心,并紧记那位彭天宏临终所告的:‘到了巢湖左近,提防狼心酒保’之语。”
  屈强方把目光移注东门凤,尚未发问,东门凤已嫣然笑道:“我想我叫西门梧桐,比较恰当——因为梧桐可栖‘凤鸟’,希望另一只‘凤’早点出现,早点和我接近,好让我了解一下,她和我之间,到底有什么密切关系,怎会貌同名同,巧合到那等地步?”
  屈强道:“计议既定,我们走吧,彼此间的距离,在城镇中,无须保持,即在同一场所出现,也只佯作不识便可。但在山野间,却必略分先后,不可超过半里,避免万一有事,呼应不及!”
  他们先后启程,路上有岔事吗?
  先走的屈强和水中莲,没有遇事,后走的东门凤和蓝玉通,遇上一桩。事并不大,但有点怪异,并颇富戏剧趣味。安徽省内,近生瘟疫灾异,为了禳解祈福,时有野台戏班演出相当热闹的酬神戏。如今,便有一台,台上演的是三国故事“关公温酒斩华雄”,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华雄跳掷叫嚣,耀武扬威,魏营诸将望影而逃之下,锣鼓声突然加重,关公绿袍金甲,凛若天神,横刀出阵!
  往日,在云长公美髯飘拂,手中“青龙偃月刀”微一掣动下,华雄便当凌空仰跌,斗大人头,应刀落地!但今日却大谬不然,“青龙偃月刀”方一掣动,倒在台上的居然竟是关公!台上,自然是一片慌乱,台下,也起了哄然议论。恰好路边,看见了这场怪事的东门凤,向蓝玉通蹙眉说道:“蓝兄,这真是好惊异的事啊?曹操的杯酒尚温,关公居然被华雄杀掉,仿佛是把历史反过来了!”
  蓝玉通苦笑道:“可能还有更怪异的事呢!东门姑娘难道没有听见,我们身边的看戏之人,纷纷在说什么:‘又是一个,这是第八个了’……”
  东门凤道:“我听见了,但却不解其意,蓝兄请找个看戏之人,或是唱戏之人,问上一问好吗?”
  蓝玉通道:“好,东门姑娘先行一步,缀着屈兄和水前辈,免得距离太远,彼此脱节,我对这桩怪事,稍作了解,立即随后赶来。”
  东门凤点了点头,青衣飘拂,独自前行,但仅仅走出十来里路的光景,蓝玉通便赶了上来,向她低声说道:“东门姑娘,事情怪异得会远于你的想象之外!”
  东门凤递过一瞥诧异眼色,意在询问究竟是怎样怪法。
  蓝玉通会意叹道:“在这一阵子的酬神戏台之上,死掉了八位关公,并且全都是荒乎其唐的历史翻案!”
  东门凤骇然道:“八位关公,全是被华雄所杀?”
  蓝玉通道:“五位死于华雄之手,—位死于颜良,—位死于文丑,另一位则是兄弟会于‘古城’,张翼德擂鼓三通,声犹未串,关二爷却已被老蔡阳砍了脑袋!”
  东门凤听得连连摇头道:“这是谁在专写恶作剧的无聊翻案文章,要和一向受人供奉敬仰的‘武圣’关公过不去呢?”
  “狼王!”这是蓝玉通相当令人意外的简短有力答复!
  东门凤种色一震道:“小西湖的白帆舟上,张云鹤曾以重资雇请‘狼王杀手’,要杀‘关公’,想不到‘狼王’居然真对戏台上的‘关公’,来了个一例杀戮!蓝兄,这是你的推测之词?还是握有证据?”
  蓝玉通道:“当然有确切证据,推测之词,怎可随便出口?刚才我飘身子上了戏台,在那位被华雄所害‘遇难关公’的咽喉之间,取得了一件东西!”话完,递过一根铁翎小箭。
  东门凤仔细一看,见箭是上好精钢所铸,长仅三寸,色作朱红,箭杆上并还镌有“天狼”二字。
  她因那朱红色泽,甚是怪异,看去有点眼熟,遂取出彭天宏临终所赠的“天狼血令”,把两者试加比对。一比之下,不单色泽完全一致,连箭的形式,都彼此相同!
  东门凤先是一叹,后是一笑地嫣然说道:“果然又是‘狼王’弄鬼,这一来事情更复杂了,却也更好办了!”
  蓝玉通皱眉道:“更复杂,却会更好办吗?东门姑娘的话儿,有点矛盾吧?”
  东门凤扬眉笑道:“一点都不矛盾,我来问你,关公是公认‘武圣’,我们又身为武林人物,在‘武圣’遭难的情况之下,要不要替他报仇?”
  蓝玉通道:“义不容辞!”
  东门凤正色说道:“我们既要为人(铁中雄)报仇,又要为神(武圣关公)报仇,既要救人(凤二公主),又要益世(扫穴犁庭,降魔卫道),事情是不是越来越复杂了?”
  蓝玉通道;“当然更复杂了,但更好办的理由,却何在呢?”
  东门凤笑道:“若得天助人助,必然百战百胜!我们扶持正义,誓扫群魔,当然会获‘人助’,而‘关公’乃是古往今来最威灵显赫的‘神’,我们与它同仇敌忾,站在同一阵线,岂非必获‘天助’——天人两助,成功不难,要想斩下‘狼王’的脑袋瓜儿,大概是象‘关公斩华雄’一般,只在温酒之间而已!”
  蓝玉通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叹道:“道理虽然不错,但东门姑娘却千万不可以把事儿看得太轻易!我总觉得‘狼王’不单组织庞大,力量雄厚,其人更踪迹隐秘,极富心机,凶狡无比!我们若想把他彻底铲除,决不会象关公温酒斩华雄那等轻易,而是会象‘千里走单骑’的需要‘过五关,斩六将’呢!”
  东门凤豪情勃发笑道:“休论‘五关’、‘千关’、‘万关’何惧?慢说‘六将’、‘六十将’、‘六百将’,我‘千面女飞卫’东门凤,一剑斩之!……”
  蓝玉通真有点对东门凤的豪情英风,暗暗钦折,忽然想起一事,又复扬眉笑道:“东门姑娘,我在打听‘关公遇难’一事之际,顺便也向当地人士问了一问有关‘巢湖一条龙’的讯息。”
  东门凤笑道:“那位当地人士怎么说呢?他是‘巢湖一条龙’,你是‘大漠一条龙’,不防热热闹闹的,来场‘双龙斗’啊!”
  蓝玉通道:“那人说不上‘巢湖一条龙’的姓名模样,只知道他几乎每日黄昏,都在景色绝佳的‘巢湖第一楼’上饮酒。”
  东门凤道:“既有时间,又有地点,那还不好找吗?”
  蓝玉通笑道:“那人并给我忠告,说‘巢湖一条龙’不是‘神龙’,是条‘孽龙’,简直又凶又毒,最好莫去对他撩拨招惹!”
  东门凤失笑道:“我是最爱拔根毒龙须,批片孽龙鳞,以搅起风云雪雨之人,越是听得‘巢湖一条龙’难缠难惹,越是心痒难搔的,想早早赶到‘巢湖’……”
  蓝玉通道:“东门姑娘不必急了,你看前面那片水光,极目无际,多半是到地头了。”
  东门凤顺着蓝玉通的手指,略一注目,点头说道:“这么大的水域,当然定是‘巢湖’,但湖周地势太广,所谓‘巢湖一条龙’每日黄昏必去饮酒的‘巢湖第一楼’,却又在何处呢?”
  蓝玉通与东门凤足下加紧,又复前行里许,伸手向东南一指,高声说道:“在那里呢!”
  东门凤见蓝玉通所指之处,是临湖而建的一座高大双层酒楼,遂表示同意地颔首笑道:“不错,这座酒楼,建筑既颇华丽气派,地势又选得好,凭栏把酒,真可把万顷波光,齐收眼底,当得起‘巢湖第一楼’之称!”
  蓝玉通道:“即令不是‘巢湖第一楼’,我们也非登楼小饮不可。因为刚才我已遥见水前辈和屈兄,双双进入楼内。”
  东门凤笑道:“巧得很啊,莫非他们也向人打听,知道‘巢湖一条龙’会来此楼饮酒?”
  边说边行,已到楼前,果见匾上所写的五个颜真卿体大字,正是“巢湖第一楼”!东门凤与蓝玉通拾级登楼,见屈强、水中莲果正凭栏望远,他们互相以眼色打了个招呼后,便自相隔颇远的选个位置落座。蓝玉通由东门凤去点酒菜,自己则目光暗转,扫视全楼。
  东门凤点了五斤陈绍,四味潮鲜,便压低语音,向蓝玉通问道:“蓝兄的看法如何?楼中谁是扎眼人物,有没有嗅出什么‘龙儿’气味?”
  蓝玉通向栏外天光,看了一眼,摇头答道:“如今才仅下午,尚未到达那条龙儿习惯来此饮酒的‘黄昏’时分,楼中酒客也不太多,仿佛只有坐在四面近壁,眉锁重忧的身材矮小老者,目蕴神光,是个武林人物。”
  东门凤望了一眼,轩眉笑道:“那不是寻常武林人,我认得他,他是刘、关、张、赵四大家族中人最正派的关氏家族族长‘无敌神刀’关玉虎啊。”
  蓝玉通闻言,颔首说道:“关玉虎应该来的,八位戏台‘关公’,接连在安徽遇难,他是关家后人,身为族长……”话方至此,陡然神情一震!
  因为蓝玉通突然看见从酒楼厨下,走出一位酒保装束之人,手托菜盘,盘中放了四味热腾腾的菜肴,和一大壶美酒,胸前围裙上贴了一张名条,名条上写的是“郎小二”三字。
  东门凤突觉蓝玉通神色有异,悄声问道:“蓝兄,你神色忽变则甚?是发现‘龙儿’了吗?”
  蓝玉通道:“我还没发现‘龙儿’,但却发现‘狼儿’……”
  东门凤诧道:“狼儿何在?”
  蓝玉通道:“东门姑娘请看那名酒保!”
  东门凤目光方注,蓝玉通又加补充说道:“东门姑娘请注意他胸前所贴的‘郎小二’名条,那个‘郎’字,恰好在心窝位置!”
  东门凤被点醒灵机,失声惊叫道:“哎呀!这是‘狼心酒保’,屈师兄和水前辈,恐怕有危险了?”
  这时,那酒保已走到屈强、水中莲的座位之前,远远听得东门凤“狼心酒保”的惊叫之声,托盘翻处,一大壶毒酒,先化漫天腥恶水光,四盘菜肴,也变成飞刺,飞芒等淬毒暗器,封住屈强、水中莲二人的任何退路!跟着左右手机簧连击,右手中是一筒“七五黄蜂针”,左手中是一筒“五云捧魄摄魂钉”,全属霸道无伦、见血封喉的奇毒暗器火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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