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棒 歃血为盟(诸葛青云)
 
2020-02-22 11:55:55   执笔人:诸葛青云   来源:名家接龙   评论:0   点击:

  屈强注目细看,发现白衣女子竟然是个残废,不禁大感意外。同时,也明白了她的回旋飞刀手法,何以能练到那等出神入化地步。
  因为,双脚既失,纵能架杖代步,行动毕竟不便,闷生无聊之下,镇日练刀消遣,手法自然由圆熟而进窥精妙!
  正在此时,一阵比先前更急促的铃声又从远处传了过来。
  白衣女子突一伸手,把掩面黑纱摘下,向屈强笑道:“既然发现我没有脚了,索性再给你看看我的脸吧!”
  屈强眼前一亮,他所看到的,是一张具有极端美丽,但亦蕴有极度幽怨的脸!
  这张脸,有美丽,却没有青春,但其青春却决非被年龄消磨,而是被寂寞、或相思啃蚀!三十出头,照说还算盛年,但丰容盛鬋的风华已衰,所呈现眼角眉梢的,只剩下一片憔悴。
  她的脚,使屈强惊,她的脸,使屈强奇,但她发上的一件小小饰物,却使屈强先是心中一动,继而精神一振!
  那是极为精致名贵的一根宫装凤钗,使屈强触目之下,立即由“宫装”二字之上,想起了彭天宏的故事。
  这时,白衣女子又复戴上面纱,向屈强说道:“突然又有强敌来侵,狼王在‘万花轩’亲自布阵应战,看来总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到此处,我们把握机会,扼要谈一谈吧。”
  屈强因心中已有所动,遂立即抱拳问道:“请问小姐,你是不是狼王的‘西宫娘娘’?”
  白衣女子全身一震,急向屈强问道:“连翠儿都不知道我的身份,你既猜得出‘西宫’二字,莫非在江湖中遇见过彭天宏了?”
  屈强一点头,白衣女子又急急说道:“不单见过,并还交情极好,否则,彭夫宏也决不会轻易说出他和我之间的有违礼教之事!”
  屈强不愿骤然给这白衣女子太强刺激,遂尽量变通方法,点头答道:“交情着实不错,我和彭天宏兄,应该算是生死之交!”
  好聪明的白衣女子,一闻此言,反应绝快地悲声接道:“好个‘生死之交’,你既尚生存,彭天宏必定已经死了!屈少侠,不必存什么顾忌,我此身已成槁木,此心已成死灰,不怕受任何刺激,快告诉我老实话吧,彭天宏是死在你的剑下?还是死在狼王的什么毒辣手段之下?”
  屈强知晓时机难得,遂摒除一切废话,把当初“小西湖”畔,彭天宏率领“天刹十三星”与自己结识,并因早中狼王秘毒,毒发自绝的那段经过,简明扼要地向白衣女子说了一遍。
  白衣女子听了连掀几次面纱,拭去纵横泪渍,最后总算沉静下来,咬牙说道:“驸马赐服‘极乐丸’,我这‘西宫娘娘’何以双足被削,大概也无须交代,屈少侠请快说,彭天宏临死之前,送你的那粒药呢?”
  屈强道:“受人之托,当然忠人之事,我本想把那粒药丸,留救东门凤师妹,但略经衡量,仍以彭天宏兄所托为重,业已喂给‘狼王二公主’吃下去了。”
  白衣女子闻言,向屈强一挑拇指,赞道:“重人轻己,大义凛然,屈少侠真不愧侠义男儿!你把药丸喂给了二公主之举,做得太对,若是喂了东门凤时,恐怕要铸成聚铁九州无法追悔的终身恨事!”
  屈强惊道:“小姐此话怎讲?”
  白衣女子道:“当初我赠送彭天宏时,也以为那是‘天狼变性丸’的唯一真正解药,但事后才从狼王口中探悉,其解毒药效,只有片刻光阴,时间一过,‘天狼变性丸’的毒力仍在,甚至尚会变本加厉,使中毒之人,进入疯狂状态!”
  屈强听得不禁把两道眉头深深皱结一处!
  白衣女子问道:“屈少侠的交游之中,可有扁鹊华佗一流的神医妙手?”
  屈强突然神情一肃,恭身答道:“我恩师‘通天秀才’,便精青囊妙术……”
  白衣女子扬手掷过一粒蜡丸道:“这丸中并非药物,却是狼王炼毒驭众的所有毒方!屈少侠若能脱身,必须先请令师葛前辈对方开炉,炼就了足够应用的解毒灵药,方足大破饿狼国,永绝江湖后患!”
  屈强看出这位白衣女子确是有意帮助自己,倒反饿狼国,遂一面收起那粒蜡丸,一面向她提出一项最主要的问题道:“请问小姐,狼王到底是谁?”
  白衣女子苦笑道:“他的真实身份,属于‘最高机密’,恐怕除他自己和‘大公主’外,无人能知。我也只知道他借用别人身份的一项‘次高机密’……”
  屈强微一寻思,问道:“他是不是借用了刘、关、张、赵四大家族中,刘氏家族族长的‘刘农’身份?”
  白衣女子吃了一惊道:“不错,屈少侠好高明,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屈强冷冷说道:“姑射山争夺‘青龙偃月刀’时,四大家族的族长,只有刘农托故未到。先前,狼王率领关、张、赵三族好手,前去围困我和蓝玉通兄之际,又是独缺刘农,故而,我听说狼王借用他人名号,以为身外化身之后,立即发生了此项联想。”
  白衣女子道:“他的真实姓氏,我虽不知,但却料出与‘武圣关公’必有夙仇,因狼王于取得‘青龙偃月刀’后,立即回炉消熔,铸成如今手中所用的‘狼牙巨棒’,所余铁汁,并铸成十三根‘天狼毒箭’,誓言用来专射姓‘关’之人……”
  一屈强突然想起自己于“小西湖”事了。赶赴“巢湖”途中,所见野台戏班惨剧,有八个“关公”,死于五个华雄,及颜良、文丑、蔡阳刀下的历史翻案怪事,不禁恍然叫道:“我明白了,狼王可能姓颜、姓文,或是姓蔡?当然,最可能的,他便是三国华雄后代?……”
  话方至此,一片笙箫声息,白衣女子忙向屈强叫道:“狼王来了,屈少侠人够机警,一切请看我眼色行事,必要时,我会向你耳边传声。”
  屈强点了点头,猿臂一伸,装得煞有其事地把翠儿接在怀内。
  果然,过不多久,厅外起了杂沓步履之声,四名官娥打扮的年轻美女,和两名铁甲武士走了进来,齐内白衣女子躬身行礼,并由站在最左边的一名宫娥,抱拳发话说道:“启禀娘娘,王爷驾到!”
  白衣女子连动都不动地冷冷一哼道:“驾到又怎么样?是不是让我这少了两只脚的‘娘娘’来个匍匐接驾?”
  厅外响起了狼嗥似的笑声,接口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公狼决不会在母狼面前摆什么威风?我只希望你把当年之事,视如露、雹、泡、幻,不要衔恨难忘,看得太重,大家言归于好!因为,连屈少侠都已屈驾此间,我在当事武林的‘狼国霸业’虽然尚略有阻碍,成功也必不在远的了!”
  随着话声,狼王走了进来,他一身皇帝服装,脸上戴着一只具体而微,但却制得相当精致,也相当狰狞的狼形面罩!
  白衣女子似是十分委屈地,在座上略为欠了欠身,等狼王在她身边另一张椅上坐了下来,方淡淡地问道:
  “王爷话中的‘尚略有阻碍’,定指前来‘万花轩’侵扰之人,是那‘大漠神龙’蓝玉通吧?”
  狼王摇头答道:“蓝玉通尚无那大神通,能这么快寻到此地!但我却未想到,关、张,赵三大家族,早已对我动了疑心,各自秘密训练了从来不使与外界相对的绝世高手!这次因三大家族的族长失踪,竟联合暗暗寻来,猝然出手,不单把关玉虎、张云鹤,全给救走,还伤了不少猿国中人,最后还使恃狼元帅拼折一臂,才把赵长山和一名赵家好手,给截了下来!”
  屈强听得心中暗觉真是江湖艰险,步步难行。所有人都在各逞机谋,勾心斗角……
  这时,狼王那两道透过恶狼面罩的森冷狠毒目光,直盯在屈强身上,似在仔细打量!
  屈强自然感觉得到,立刻把翠儿的腰肢接得更紧一点,并故作佻挞地让手指占些便宜,在翠儿触手销魂的柔美峰壑之间,作些边缘活动。
  他这种刻意而为的小动作,居然生效,狼王似乎看得满意地向白衣女子笑道:“屈少侠和翠儿,蛮热络嘛!看来已结了‘啮耳之盟’,他的‘第一关考验’及格了吧?”
  白衣女子应声答道:“第一关考验完全及格,我大概也赔掉了一个心爱的丫头,如今便等王爷亲自主持‘第二关’的考验了。”
  狼王笑道:“我亲自主持也好,替我把‘天狼分尸盘’和欢迎屈少侠加盟本国的‘祭狼圣体’都摆在厅外。”
  四名官娥、两名铁甲武士都躬身领命,退出厅外去布置一切。
  片刻过后,一名宫娥入厅向狼王禀道:“启禀王爷,‘天狼分尸盘’,以及欢迎屈少侠加盟本国的‘祭狼圣体’,都已准备妥当,请王爷、娘娘移驾。”
  白衣女子闻言,一伸手,从壁间接下长约四尺有余的两根银杖,往腋下一架一拄,便立起身形,离了座位。
  狼王也站起身形,向屈强微一伸手作势,含笑说道:“屈少侠,请出厅略微活动活动吧,只消通过这一关,我们便共谋武林霸业,委屈你接任‘狼元帅’或更高一级,封你个在狼国中,几乎可以与我平起平坐的‘一字并肩王’了!”
  屈强不置可否,面含微笑,手挽翠儿,也自站起身形,准备与狼王一同出厅。
  这时,有一丝择人专注,第三人无法与闻的内家传音语声,在他耳边响起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放心大胆行事,莫露丝毫马脚,吉人自有天相!”
  因厅中并无闲杂人等,屈强自然认定耳边传音是那位有心倒反狼国,与自己敌忾同仇的西宫娘娘所发。
  遂略一颔首,表示会意,与狼王及这位双足已失、拄杖代步的西宫娘娘,一同走出厅外。
  当地,似是在山腹之中,厅外地不很大,仅约数丈方圆,天光也不甚亮,只有高空特凿孔穴,所透微弱之光,但因宫娥及武士们,在壁间插了不少巨大松油火把,烈焰熊熊,倒也照亮得俨若光天化日之下。
  距离厅门的两丈以外,用铁架陈设,摆了一具寻丈圆盘,圆盘不知是木或铁制?外覆白布,布上用淡墨画了一个人形。人形的咽喉、心窝、双肩、双腿根际,及丹田小腹等七个部位,各用硃笔点了个径寸红点。
  狼王伸手摇指圆盘,向屈强笑道:“屈少侠,这具圆盘,是我发明的一件法物,名叫‘天狼分尸盘’!”
  屈强眉头暗皱,应声问道:“既名‘分尸盘’,则白布之后,应该蒙罩着一具活的人体?”
  狼王狞笑道:“活的!活的!如今包管是鲜龙活跳!但少时我请屈少侠加盟出手之后,布后之人,却不单不活,并立将死得凄惨已极!”
  屈强道:“王爷要我怎样加盟?怎样出手?”
  狼王侧顾一名宫娥,吩咐道:“取金杯斟酒!”
  宫娥立刻取了一只高约半尺的巨型金杯,斟满了酒捧过,但她捧酒之时,有一个特别优美的行动姿态,引得屈强注目—愕。
  狼王把自己左手中指,伸入口中咬破,挤了几滴鲜血,落入酒内。
  屈强知晓这是要“歃血为盟”,遂也只好照样施为,咬破左手中指,往酒内加了几滴鲜血!
  宫娥抽根银簪,刚把“血酒”调匀,狼王与屈强已同时张口一吸,使杯中“血酒”,变作两线酒泉,分投两人喉内,被吸得干干净净!
  那位西宫娘娘见状,向狼王笑道:“王爷,恭喜你了,屈少侠饮下血酒,第二关通过一半,你已经可以算是又得了一员大将!”
  狼王从袖中取出七根箭镞隐泛暗蓝光泽的五寸小箭,递给屈强笑道:“屈少侠只消把这七报箭儿出手,第二关的考验,便算完成。我们该大摆庆宴,痛饮迎新酒了!”
  屈强接过小箭,觉得入手颇沉,遂向那具“天狼分尸盘”看了一眼道:“王爷是要我用‘铁翎盘’的甩手打法,射那白布所画人形的七处红点要穴?”
  狼王笑道:“一手七箭,两丈见准,在屈少侠的功力修为来说,应该是轻松而易举之事!”
  屈少侠把那七根铁翎小箭,在手上掂了一掂,目注狼王说道:“王爷,屈强有两个问题,不知能不能问?”
  狼王应声笑道:“屈少侠连‘同心血酒’都喝过了,还有什么不能问呢?我并有问必答,答得毫不隐瞒,包你满意!”
  屈强本来想问“天狼分尸盘’上布后之人,是否东门凤?但转念又恐问得太直率,易碰钉子,遂略为变意问道:“那白布后面之人,是男?是女?”
  狼王道;“是女!”
  屈强心中“腾’地一跳,又拈起一根铁翎小箭,向狼王问道;“这种短剑的铁质极古,绝非近代所有,颇象是秦汉以上之物?”
  狼王一阵“呵呵”大笑,毫不隐瞒地点头赞道:“屈少侠真好眼力,这七根铁翎箭,便是我把‘姑射山’出土那柄‘青龙偃月刀’熔毁,铸造一根威力极强的‘狼牙棒’后,用它剩余铁汁所铸!”
  屈强佯作一惊,失声叫道:“王爷竟……竟……竟把‘武圣关公’的‘冷艳锯’,给毁掉了?”
  狼王狂性大发的傲然笑道:“毁掉一柄‘冷艳锯’,算得了什么?我不单把‘冷艳锯’熔毁改铸‘狼牙棒’,还要当着天下英雄,用来砸碎‘关氏家族’族长的脑袋!余汁所铸的十三根‘天狼箭’,也要用来射杀一十三名‘关氏家族’中的杰出好手!”
  屈强突向狼王抱拳说道:“王爷倘若已把屈强,视为狼国中人,可否听从我一项忠谏?”
  狼王向屈强看了一眼,诧然问道:“什么忠谏?屈少侠请先说出,我才好加以考虑。”
  屈强提高语音,朗声说道:“人可狎,神不可侮!关圣帝君在冥冥诸神中,最为威灵显赫,世称‘武圣’!王爷志在武林霸业,怎可对‘关公’不尊反辱?若不赶紧通诚忏悔,恐怕一旦‘武圣’显灵,难免会遭受什么人力无法相抗的可怕报应!”
  屈强的这几句话儿,有其深心!
  他深知江湖人多半信神,尤其特别敬畏“关公”,故而故意提高语音发话,使狼王手下,听在耳中,人人皆于心头上,镌了个狼王狂妄无礼,侮辱“武圣关公”,将遭报应的可怕记号!
  狼王听完,立即拂袖说道:“不行,我与‘关’姓一族,世仇如海,不能接受屈少侠的所谓‘忠谏’……”
  他的语气一不好听,屈强的脸色也就立即沉了下来。
  狼王生恐把事闹僵,遂又立即见风转舵地向屈强笑道:“屈少侠,你在未接受狼国封职前,尚无资格向我作甚‘忠谏’?且先完成这‘天狼分尸盘’上的最后一项考验如何?”
  屈强在问出白布所覆盖的是具“女体”后,生恐属于“东门凤”,真不忍心把七根分明淬有奇毒的“铁翎箭”,向布上七个“红点要害”打去!
  但如今事已逼到非出手不可的地步,屈强遂以眼角余光,偷偷一瞥那位西宫娘娘,希望她能对自己有所帮助,至少也有所暗示!
  那西宫娘娘想是知道狼王凶狡绝顶,在他身边,决不能露出丝毫破绽,否则,一着之差,足败全局,几个人的性命,都将在转瞬之间,付于流水!
  故而,她根本不理屈强,手中只顾出神入化地玩弄她那柄小刀,但就在这玩刀手法之上,总算是对屈强有了某种“暗示”!
  屈强眼又尖,心又快,看出西宫娘娘是假借玩刀,对自己比比画画,写了一个“赌”字!
  事到如今,除了硬着头皮,拿“东门凤”的性命来赌上一赌之外,又能够如何?
  就在屈强别无选择,决心一赌,面对“天狼分尸盘”,即将出手之际,狼王狞笑叫道:“屈少侠,最好是箭箭均射红点中心,那样才可使‘天狼分尸盘’的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一些!”
  这点小事,难不倒屈强,只见他猿臂轻扬,锐啸划空,果然根根都打中白布上所染红点的中心位置,并手劲极强,毫未留情,箭镞深没,只剩箭翎在外!……
  果然,好戏来了!
  嘎吱……嘎吱……
  这是机械之声,起自那具无论名称、形象,均令人深觉是不祥之物的“天狼分尸盘”上!
  一具“天狼分尸盘”,居然在转瞬之间,向四外扩张,分裂成了“七具”。
  盘上放白布所覆盖的人体,当然也被那种机械力量,生生裂成“七块”!……
  一具人体,被分为头、双臂、双腿、腹部以上、腹部以下等七大块后,其人当然已遭惨死,恐怖而大量的血液,也狂流喷溅,使那一大块白布,变成了七小块红布!
  但“天狼分尸盘”上,分尸的残酷动作,虽已结束,谜底却还未揭开!……
  因为,七块红色血布,遮住了七段残尸,仍然看不出死者是谁?
  屈强牙关暗锉,向狼王抱拳道:“王爷,屈强愿意投效狼国的‘忠诚考验’,到底及不及格?”
  狼王阴笑道:“动作是完全及格,心意则要从你亲手揭开惨被分尸者盖脸血布一刹那间的反应神情之上,由我做衡量判断!”
  屈强想不到还有这么一项心理测验,皱眉问道:“一定要我亲手揭那惨被分尸者的盖脸血布?”
  狼王点头笑道:“由我陪你唱戏,同到‘天狼分尸盘’前,由屈少侠来动手揭那盖脸血布,看看业已惨被分尸者,到底是谁?娘娘因行动不便,就在原处看戏,并以万发万中的‘转轮手法’,摇控局面,若有人稍有异动,绝对难逃娘娘那柄足以超度仙佛神鬼的‘销魂白刃’之下!不过,话应先行说明,我是‘狼性多疑’,在‘天蚕丝’所织龙袍之内,还加了件‘狻猊铠’,头上所戴的,也是‘白象神盔’,周围更早有许多出人意料的奥妙布置……”
  西宫娘娘似已听不下去,截断狼王话头,怒声诧道:“还有什么花样,你就快耍,别再摆威风了!屈少侠业已接连通过了两关测验,似乎并无二心,我更不会记甚刖足前仇,突然以‘销魂白刃’杀你,你还把什么‘天蚕丝’、‘狻猊铠’、‘白象盔’等,一齐堆在身上,顶在头上,怕死怕到了这种程度,岂不笑熬人吗?”
  狼王脸皮虽厚,对于西宫娘娘这种当面锣、对面鼓,丝毫不留余地的直言谈相,似也招架不住,遂把手一伸,借以解嘲地邀同屈强,向那业已血污狼藉的“天狼分尸盘”前走去。
  屈强边自陪同狼王举步前行,边在心中对自己下了一道警令!
  他所给自己的警令是:“事已至此,要拿出些英雄魄力,豪杰担当,来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免得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弄得牺牲虽大,却一事无成!”
  换句话说,他立意在揭开血布,即令发现惨被分尸之人,真是东门凤时,也运用极强定力,来个无动于衷,以期取得狼王信任,等混入核心,时机成熟,与西宫娘娘、蓝玉通等,里应外合,彻底倒反狼国,破却神秘组织后,再和狼王这个恶魔头,在光天化日之下结算总账!
  屈强主意虽已打定,但究竟能不能做到?他却毫无把握!
  因为他与东门凤除了师门渊源之外,还要加上一份“仙露明珠,祥麟威凤”的英雄侠女自然而然互相爱慕之情,这份情谊,论时不久,论质极厚,何况更在彼此同仇、共御强敌、生死与共的状况之下?屈强真不知道倘若一揭“盖尸血布”,发现惨被分尸之人,确是东门凤时,自己会不会血脉喷张,推翻心中打算,立即拔剑相向,不顾一切地与狼王拼一个你死我活?
  “天狼分尸盘”已在跟前,腥红斑斓的血渍,令人触目惊魂,丑媳妇必须见公婆了!
  狼王是下令布置这项测验之人,他当然早就知道血布所盖罩下的尸体,究竟是谁?遂以一种隐含得意意味的语音,向屈强伸手怪笑道:“屈少侠,请下手揭血布吧!”
  屈强硬着头皮,咬牙伸手!
  心跳!三个人心在跳!
  第一个心跳的人,当然是周强,其余的两个人,没有狼王在内,是翠儿和西宫娘娘。
  西宫娘娘早就认定在“天狼分尸盘”上惨遭不测之人,定是东门凤,也认定屈强不可能有“超人定力”,维持得毫不破绽,在骤惊大变下,多半会露出马脚!
  故而,她乘着狼王陪同屈强步向“天狼分尸盘”的这点空隙,暗对翠儿下令,叫她准备一拼。在屈强露出马脚,有什么危机时,跟随自己,尽量抢先出手,以期于必败局面之下,争取或有侥幸的一线机会!
  饶她早就与狼王离心异梦,但面临公然摊牌决裂关头,也怎能不与翠儿心中均“怦怦”直跳?!
  屈强出手,血布飞了……
  血布随着人尸,业已裂分成了七块,屈强所揭的是最小一块,也就是盖住头颅的那一块。
  头颅,长发如云,显系女子,面目虽遭惨死,仍极娇美。其五官部位组合,则对屈强,对狼王,甚至对于西宫娘娘、翠儿,以及所有在场的狼国宫娥、武士,可以说全不陌生!
  因为,有个绝对相象,有时相象得连屈强都不容易加以辨认的人,是东门凤和“狼国二公主”。
  血布乍飞之时,屈强眼都红了,几乎要立即翻脸,但一转念间,突然想起那位捧洒宫娥特别优美的行动姿态,竟勉强压住激动,向狼王含笑问道:“请问王爷,这充任屈强参加狼国‘血盟祭礼分尸灵体’之人,究竟是敝师妹东门凤?还是令义女‘狼国二公主’呢?”
  狼王向屈强看了一眼,缓缓答道:“屈少侠,在你看来,东门凤与二公主,尤论是容貌或体态方面,都几乎完全一样,难于分辨,但在我看来,却区别颇大,到眼前便可辨出!”
  屈强道:“请教王爷,她们二人的区别何在?”
  狼王笑道:“这本来属于高度机密,但如今她们之中,既有一人已被分尸了,机密大可不必保持,我来告诉屈少侠吧!在我获得属下报告,江湖又出现一名少女,貌相、身材,均酷似二公主时,便亲手持剪,在她头发上三处特定部位中,每处剪下三寸!……”
  屈强失声道:“这是极聪明的办法,发长三寸,决非朝夕之功,特定部位,别人也无法仿效,如此一来,侠凤魔凤,果然到眼前便分,是瞒你不过的了!”
  狼王道:“屈少侠,说明白些,谁是‘侠凤’?谁是‘魔凤’?”
  屈强态度忽似有所改变,冷冷答道:“你既叫我‘屈少侠’,足见并未把我视为共事武林霸业的心腹之人,则我也无须卑躬屈节,过分奉承,彼此不必尽打哈哈,挑开窗子,说亮话罢,东门凤与你义女二公主,虽然遭遇不同,品质却属一样,大家都是‘侠凤’!”
  狼王听得诧道:“都是‘侠凤’?你刚才不是还说有‘魔凤’与‘侠凤’之分?……”
  屈强以一种冷得不能再冷的语音,冷冷答道:“你亲生的女儿‘狼王大公主’,在先天上受你狠毒恶性禀赋,便是‘魔凤’!”
  狼王更诧:“我们在谈‘天狼分尸盘’上之人是谁?你为何突然提到我的亲生女儿‘大公主’?”
  屈强目注狼王问道:“你知道‘天狼分尸盘’上,惨被分尸之人是谁?”
  狼王又发出了他那种极难听的狞笑怪声答道:“答案在头发上,你挑开盘上人头的‘顶心发’和‘左鬓’上寸许,‘右鬓’上两寸等三小部位看看,假如一样长短,一样齐整,便是东门凤!若是有所参差,曾被人剪去三寸,便是二公主……”
  话方至此,屈强截断狼王话头,摇手说道:“不必看头发了,‘天狼分尸盘’上的这颗人头,既不属于二公主,也不属于东门凤!”
  狼王真被弄得一头雾水,讶声问道:“此话何来?”
  屈强道:“因为我看出人头上有一层制作得极精妙的‘人皮面具’,并再加高明易容。请问,东门凤与二公主,根本就长得一模一样,倘若是她们二者之一,无论谁化装谁,还用得着藏‘面具’吗?”
  狼王因早知盘上惨被分尸之人,确是东门凤,故而一切均未细看,如今经屈强一说,果觉有异,不禁自边走近“天狼分尸盘”,向人头注目,边向屈强问道:“你认为这具被化装成东门凤或二公主模样的尸体是谁?”
  屈强象座冰山,语音冷得令人心寒地应声答道:“在容貌方面,只要会作‘精妙人皮面具’,便可解决,以我东门凤师妹得号‘千面女飞卫’之能,简直十分容易!故而,难处全在身材体态,尤其年龄若彼此相距太远,皮肤的色泽质地定更悬殊,化装起来,不但费事,并易露出马脚!故而,选择替身,自以姊妹最佳,我遂立刻联想到与二公主虽非同胞,年貌必也不至于差别太远的‘狼国大公主’了!”
  狼王听话之时,已经有点全身微微发抖,听到后来,他也一咬牙关,伸手去揭血布!
  盖头血布,已被屈强揭去,狼王如今是揭盖住无头尸体上半截身躯的那块血布!
  不单血布揭去,连尸体左肩头上的衣服,也被狼王顺手撕落,左肩头整个裸露,肩上有一颗极为醒目的豆大珠砂红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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