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〇章　存亡一举

 

2019-12-01 21:00:14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胡人龙看到湖水漩涡之力，撕木成片，如果自己下湖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到这时被大魔一说，自己也不禁无话可说，呆了半晌，才道：“那么我错怪你了。”
　　大魔笑道：“我们的老七，本来是涨北陷空岛岛主，陷空岛附近的漩涡，天下独步，你不能应付，他却能应付的！”
　　七魔也笑嘻嘻道：“不敢。”
　　那七魔正是九人之中，生得最丑陋恐怖的一个，他嘻嘻一笑，更是令人毛发直竖！
　　胡人龙向七魔望了半晌，心念电转，自己知道，大魔这样问自己，乃是料定了自己没有胆子潜下水而发的，如果自己出乎意料之外地回答大魔，仍愿意潜水下去的话，只怕大魔一时之间转不过口来，仍要应自己所请，如果自己不敢潜下水去，那么，只要七魔一下去，不要说得不到“通天令”，其余的一切，自己也是得不到了，难道自己的身世如何，终身如谜么，自己一想及此，不禁胆气陡生，道：“阁下可料错了！”
　　大魔一怔，道：“此言何意？”
　　胡人龙道：“你以为这几股漩涡，便能将我吓住了么？我仍然要潜入水中去！”
　　沈英魂：“人龙，你说什么？”
　　胡人龙沉声道：“我们已到了‘繁星三点’之处，我要潜下水去，看个明白。”
　　沈英魂忙道：“刚才那三股漩涡的力道如此之大，你难道未曾看到么？”
　　胡人龙道：“我看到的，但我仍非去不可。”
　　沈英魂的面色，苍白之极，气息也十分急促，道：“那……那你是不愿和我在一起了？”
　　胡人龙吃了一惊，道：“英魂，你何出此言？”
　　沈英魂哭了起来，泪如雨下，道：“如果你是愿意和我在一起的话，那么，你何以要去冒这样的奇险？”
　　胡人龙叹了一口气，紧紧地握住了沈英魂的手，道：“英魂，即使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要去冒险的！”
　　沈英魂自然知道胡人龙是为什么要去冒这个险的。
　　胡人龙一来是为了要弄清自己的身世，二来，想要得到“通天令”，为了这两件事，他已经冒了不知多少次险，不知经过多少曲折了！
　　沈英魂知道，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要不让胡人龙去潜水，那简直是没有可能的事情，自己低下了头去，一声不出。
　　胡人龙低声道：“英魂，你放心，我在接近漩涡之时，若是感到自己的力量，难以支持的时候，我立即会浮上来的。”
　　沈英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言不发。
　　七魔尖声叫道：“喂，你究竟去不去？你不去，我可不等你了！”
　　胡人龙昂然道：“我自然去的！”
　　大魔沉声道：“胡人龙，你当真要下水去送死么？”
　　胡人龙冷冷地道：“人家可以不死，我自然也可以趋吉避凶。”
　　胡人龙终于一咬牙，转身过去，足尖一点，已飞身而起，回头看去，只见沈英魂的面色，在月光之下比纸还白，看她的情形，像是也要向水中扑来，但是大魔、二魔两人，这时却紧紧地站在她的身旁，不让她轻举妄动，自己只得大声道：“英魂，我们一路西来，什么样的奇险之事，未曾遇到过，你怕什么？”
　　胡人龙一个“么”字才出口，双足一掠，已经浸入了湖水之中，真气向下一沉，整个身子浸入湖水中。湖水十分清澈，他的身子，没入了水中，在木筏上的十个人，仍然看得清清楚楚，下沉了丈许之后，仰首向上望来，还向她招了招手！
　　沈英魂紧张得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见胡人龙在招手之后，他的身子，继续向下沉去，便已看不见胡人龙了，就在这时，自己忽然听得大魔的叹息之声，便转过头向大魔望去。
　　大魔也向沈英魂望了一眼，又摇了摇头。
　　沈英魂听得大魔叹息之声，简直就如同一柄利刃，刺入胸膛一样，自己声音发颤，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魔道：“你还不明白么？胡人龙是聪明人，但是他却以为他自己无所不能，唉，我倒着实在代他可惜！”
　　沈英魂一听得大魔这样说法，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身子站立不稳！
　　七魔一声冷笑，道：“连我在各种各样的漩涡之中，混了数十年的人，也不贸然从事，须知漩涡所形成的水柱越是细，力量越猛，这里三股漩涡，细若手指，哼哼，他自己要去送死，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可想？”
　　大魔和七魔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字字句句如同利箭一样在刺着沈英魂的。
　　等到七魔讲完，沈英魂双腿一软，竟然坐倒在木筏之上。九子天魔互望了一眼，不再言语，七魔除去了外衣。
　　七魔离开陷空岛，也已有二三十年了，但是他身上却仍然穿着一件黑鲨皮制成的鱼皮水套，看样子他也已准备下水去。
　　沈英魂的心头，越来越是沉重，直到大魔看了看天色，道：“沈姑娘，胡人龙下水，已有一个时辰之久了！”
　　而沈英魂听得大魔这样一说，自己感觉胸口一阵剧痛，刹时之间，只听得“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已疾喷而出，自己也向后倒了下来。
　　三魔踏前一步，将沈英魂的身子托住，伸手按在她的后心之上。
　　大魔一挥手，七魔身子疾蹦了起来，了无声息，便跃入了水中，迅速地向下沉去，看七魔的水性之佳，简直就像是一条大鱼一样！
　　沈英魂被三魔按住了背心，只觉得一股暖流，自“灵台穴”中，流了进来，胸口的剧痛，已不如刚才之甚，断断续续地道：“你们对我……这……这样好，又是……为了什么？”
　　大魔叹了一口气，道：“沈姑娘，你和胡人龙两人，处处和我们作对，对我们不利，如今，胡人龙已经——”
　　大魔讲到这里，沈英魂已叫道：“住口，胡人龙没有死，他不会舍我而去的！”
　　大魔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和我们，并没有什么冤仇，我们自然不忍看着你就此伤重死去的！”
　　沈英魂急速地喘着气，双眼不眨地望着湖面。
　　突然间，湖面之上，起了丝丝皱纹，隐隐约约间，可以看到有一个人，向上迅速地浮了起来，沈英魂心中大喜，挣扎着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道：“胡人龙回来了，他回来了！”
　　沈英魂一面叫，一面朝九子天魔望去，但是八人却都不出声，大魔沉声道：“沈姑娘，你且看看清楚！”
　　沈英魂连忙又转过头去，这时，自水底浮上来的人，已到了湖面，沈英魂也已看清，那人不是胡人龙，而是七魔。七魔身子已从水中拔起，到了木筏之上，只见七魔面色铁青，上了木筏之后，也一会说不出声，旁人七嘴八舌的询问，七魔也像是完全未曾听到一样。过了许久，才听得七魔叫了一声，道：“各位兄弟，我与你们，几乎隔世为人了！”
　　七魔忙道：“在三丈以下，那三股漩涡，便汇成一股，力量更是大得出奇，我到了一丈之外，便几乎被那股大力，吸了过去！湖水深处，漆黑一片，除了漩涡形成的水柱闪闪生光之外，便什么都看不到，简直如同鬼域一样！”
　　七魔在讲那几句话的时候，面上的神色，仍是变幻不定，由此也可见七魔刚才在水底下所受的惊吓，是如何之甚了！
　　大魔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问道：“那么，胡人龙呢？”
　　七魔道：“胡人龙？自然是被那股大力卷入水柱之中去了。”
　　沈英魂听到这时，才能出得了声，而她所问的问题，连她自己听来，也觉得十分可笑，那自然是她的神智，已经昏乱之故，只听得自己颤声问道：“胡人龙被卷到什么地方了？”
　　七魔呆了一呆，才道：“谁知道，那股大漩涡，自然是由湖底的泉眼之中喷出来的，胡人龙或许被卷入泉眼之中去了。”
　　大魔道：“七弟，你不能接近那漩涡形成的水柱，普天之下，可是再也没有人能够接近了么？”
　　七魔不假思索，道：“自然是。”
　　大魔一声长笑，道：“我们离去吧，那也就是说，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得到‘通天令’了！”
　　其余八魔一听，齐声欢啸！
　　沈英魂的心中，则是悲伤到了极点，胡人龙那么久未曾上来，已经觉得凶多吉少，如今再经七魔这样一说，胡人龙已经遇难一事，几乎已可以证实了，自己想起和胡从龙结识以来，直到今日为止，其间悲欢离合，有过多少欢乐，也有过多少痛苦！
　　沈英魂现在失了一切知觉，只是呆呆地站着，双眼发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什么都不知道。
　　大魔叹了一口气，道：“沈姑娘，你不必难过太甚了！”
　　沈英魂仍是以那样平淡的声音，道：“不必难过得太甚了。”
　　沈英魂几乎是跟着大魔在说话，大魔疾伸手，搭在沈英魂的脉门上，沈英魂不退让，只是呆呆地望着大魔。
　　大魔一搭之后，立即放手，摇了摇头，道：“沈姑娘心脉十分撩乱，可能为了胡人龙之事，而变成疯子了！”
　　三魔道：“好啊，沈姑娘一成了疯子，那么有关‘通天令’的秘密，便再无人知道了！”
　　其余各魔，也齐声附和，面上都有喜色。
　　但大魔却摇头，道：“胡人龙死在湖中，沈姑娘伤心过度，我们若不出手救她，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三魔道：“大哥，你虽然有此好心，但是沈姑娘心脉如果真要乱了起来，你又有何法？”
　　大魔叹一口气，道：“不错，除了佛门‘济心专神’之法以外，确乎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将已乱的心脉理顺，但是如今，我却还可以助沈姑娘一臂之力！”
　　大魔一面说，一面伸手，将手掌放在沈英魂头顶的“百会穴”上，那“百会穴”乃是奇经八脉之总汇，大魔一将掌心按了上去，真气运转，自他的掌心之中，便有一股极细极细的力道，发了出来，顺着沈英魂的心脉，急速地运转起来。当大魔的手掌，才一放在沈英魂的头顶之际，沈英魂全身震了一震，然而在一震之后，便立即又木然而立。
　　大魔那股真力，顺着沈英魂的心脉，转了五六转之后，沈英魂眼中，才渐渐地有了好转，同时，沈英魂的心中，也渐渐清楚起来了。
　　沈英魂认出了眼前之人，是武林之中九位武功最高的人物九子天魔，也记起了乘着木筏，来到这湖上，是来寻找“通天令”的，更想起了，胡人龙为了寻找通天令，跃下湖去，已被极强有力的漩涡，不知卷向何处去了，当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自己全身都剧烈地颤动起来。
　　大魔一缩手，沉声道：“沈姑娘，你好些了——”
　　大魔下面一个“么”字，尚未出口，沈英魂已然急叫：“人龙”，徒地身子跃起，向下疾跃了下去！
　　沈英魂的动作，大大出乎九子天魔的意料之外，大魔就站在沈英魂的身旁，可是等大魔疾伸手抓时，却只抓到了沈英魂的衣角。
　　而沈英魂向湖水之中跃去之势，十分急骤，自己衣角一被大魔握住，前冲的势子，并未被止住，“嗤”地一声响，衣角断裂，大魔的手中，只抓到了一块布。
　　大魔急叫道：“二弟！”
　　二魔手背疾挥而出，只见随着他手背挥处，“霍”地一声，一道银光，也已跟着挥出，原来他挥出的是一条顶端有钩子的软鞭，那钩子向身子已有一半浸入水中的沈英魂当头挥出，眼看水花起处，钩子已经钩中了沈英魂的衣服，但沈英魂身在水中，猛地一挣，只见那条软鞭，向上疾扬了起来。
　　然而，软鞭扬起，在软鞭顶端的钩子上，却是钩住了沈英魂的一件外衣！
　　大魔和二魔眼看沈英魂已向水下沉去，忙又齐声道“七弟！”
　　七魔一声长啸，身形纵起，已经窜入了水中，只见七魔入水之后，沈英魂的身子，已经在丈许开外，由于湖水十分清澈之故，是以沈英魂和七魔的动作，在木筏上的人，都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只见沈英魂正是向那三股漩涡之处，疾游而去，而七魔则衔尾追赶，要将沈英魂追了回来，七魔在水中行进的速度，比沈英魂来得快，转眼之间，相隔只有五六尺了，然而，也就在此际，沈英魂已经游近了那三股漩涡，身子猛地一翻，只见一阵水花起处，她的身子，已被那股漩涡的力道，疾吸了过去！
　　七魔冒出了水面来，叫道：“大哥，来不及了！”
　　大魔的面上，颇有黯然之色，道：“七弟，你快些游回来吧。”
　　七魔游了回来，上到木筏之上。
　　大魔叹了一口气，道：“若不是沈英魂一路西来，弄得天下皆知，我们为了怕‘通天令’再出世，也一直只能在山洞之中，过不见天日的日子，不敢出来。如今我们得以高枕无忧，也多亏了沈姑娘，却想不到我想不令她心脉大乱，反而令得她也葬身在这里。”
　　三魔道：“沈姑娘和胡人龙不是恩爱得很么，他们两人，都葬身在这湖中，那总比她自己一人活在世上伤心好得多！”
　　大魔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言语，其余八魔，也不等大魔下令，一齐划动树干，那木筏向湖边迅速地靠近，不一会便已到了湖岸，九子天魔也一跃上了岸，除了大魔一人，还回头向湖中心，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的沉没之处望上几眼之外，其余八人，连头都不回，便向前去了。
　　湖面仍然是如此平静，像一面镜子，像是未曾发生过什么事一样。
　　沈英魂被大魔用了佛门“济心专神”之法，将自己神智一清之后，立即不顾一切地向湖水之中跃去，她自然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因为她生要和胡人龙一起，死也要和胡人龙一起！
　　所以，沈英魂窜入湖水，便不顾一切地向那三股漩涡游去，便被一股极大的力道，将她吸了过去，身子向下，疾沉下去，她便闭住了气，勉力睁开眼来。
　　水色澄碧，除了一片碧绿之外，什么都看不见，而沈英魂的身子，也在不断地下沉，下沉，突然之间，她身子下沉之势，缓了一缓。
　　沈英魂连忙向下看去，可以看出已到了湖底，在湖底下，怪石嵯峨，如同陆上的峰峦一样，更有着不少乌溜溜的深洞，而所有的漩涡，都是从那些深洞之中所发出来的，自己身形略缓，极短的时间，便觉出眼前突地一黑，身子已被漩涡的大力，拉进了一个深洞之中，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如同风车也似地在翻着，转着，究竟是向上，向下，也不知道，在头昏脑胀的情形下，自己气快要闭不住了，胸口涨得像是要炸裂了开来。
　　沈英魂竭力地忍着，但是却终于忍不住，而张开了口，大口地喝了几口水。也就在这时候，自己眼前陡地一亮，耳际也听到轰轰发发的水声，直到此际，才觉出自己的身子，是在直向下跌落下去，自己睁开眼来，甚至已隐约地可以看到一些山峰的影子。
　　沈英魂的心中，不禁莫名其妙，自己双臂一振，平着身子，这才能凝神，向四面看去，一看之下，她才看清，自己浸在个老大的水潭之中，在水潭之旁，一道大瀑布，自悬崖之上，直流了下来，她的身子，刚才就是被那道瀑布冲着泻下这个水潭来的。
　　沈英魂伸手在自己的手背上，用力地拧了一下，痛得她自己在水中猛地一振，她知道这是实在的事，而不是梦境，她游到了水潭边，爬上岸来，坐在一块大石上，又喘了几口气，将刚才的经过，想了一想，心中便自恍然！
　　当沈英魂从木筏之上，跃下湖去之际，她只求能和胡人龙在湖中相拥而死，已经是十分如愿了，可是如今，自己没有死，胡人龙也极可能没有死，这怎不令她高兴到了极点，她立即一跃而起，大声叫道：“人龙，人龙，我也来了，你人在哪里？”
　　沈英魂一跃而起之后，才看清自己所在之处，是一个四面皆是耸天峭壁的山谷，自己一喊，四面峭壁，全都响起了极其清晰的回声，自己心中，更是大为高兴，只要胡人龙在这个山谷中的话，那是一定可以听到她呼声的了，然而，自己叫了足足有一盏茶时分，却并没有听到胡人龙的回答的声音。
　　然而，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天色也渐渐地黑了下来，仍然是一点回音也没有！
　　沈英魂的一团高兴，已经完全化为乌有了，自己垂头丧气地向前慢慢地走着，向那山谷的谷口处走去。那山谷十分大，当她来到谷口之际，天色已然沉黑了。
　　沈英魂心中感到一阵一阵地发凉，她感到她真的可能永远地失去胡人龙了。她在谷口，略停了一停，抬头向前看去，忽然看到前面不远处，似乎一盏红灯，正在闪耀着，因为既然有灯火的话，那自然有人，即使不是胡人龙，自己可以向他询问，是不是见过胡人龙，自己一想及此，脚下陡地加快。
　　沈英魂轻功极其高超，这一加快身法，身如轻烟，向前疾掠了出去，转眼之间，便已到了那盏红灯的近前了。
　　到了红灯的近前，她才看出，原来那盏红灯，是被悬在一丛竹林之中的，悬挂红灯的那枝竹子特别高，红灯挂在上面，动摇不已，由于竹子生长得十分茂密，竹林中的情形如何，却是看不清楚。
　　沈英魂在林外停了下来，连声道：“人龙，你在林中么？人龙，可是你么？”
　　可是，沈英魂一连叫几声，仍是没有回答，她不再多问，分开竹子，大踏步地向林中走去，走出了不到丈许，她已经可以看清，竹林之中，有着一块丈许方圆的空地。
　　当晚的天色，十分沉黑，那块空地，全仗着那盏红灯照明，红光照映之下，光线暗红，看来十分幽秘，又带着几分神奇之感。
　　沈英魂向那空地，一眼看去，便看到空地上，有一副石椅石几，而在一张石椅之上，有一位女子坐着，自己一见有人，心中不禁大喜，虽然那人并不是胡人龙，但是，她总可以向她问及胡人龙的下落了。于是向前走了几步，道：“这位大姐，我有一言相询。”
　　可是，沈英魂连问了几声，那女子却仍然不转过身来，仍是一动不动，支头而坐。她定睛向那女子，望了过去，一望之下，自己不禁一怔，只见那女子面色苍白，眼珠发定，看来根本不像是一位活人，只是一位栩栩如生的塑像而已。她一想及此，恐怖之意，自然全消，又向那女子看多了几眼。
　　沈英魂在看多了几眼之后，心中又感到十分奇怪，因为那女子十分美丽，她竟像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的一样，觉得十分面熟，想起是在天一宫中，见过一尊女子的塑像，和这个女子一模一样而已。
　　天一宫中的那尊塑像，是被放置在八间连环屋中的，看来柴达木老魔对之十分重视，但当时胡人龙和沈英魂两人，却因为全然不知那女子是什么人，因之也根本不曾在意。直到此际，沈英魂又看到了这样的一具塑像，她心中才起了奇怪之意。怎知，她才一转过身去，忽然听得身后，响起了一下轻轻地叹息之声。那一下叹息之声，来得极其突然，沈英魂不禁为之毛发直竖！
　　沈英魂呆在当地，一时之间，不知是进好，还是退好，好一会，未曾听得有什么其他的动静，自己才渐渐地定下神来，想了一想，才道：“前辈如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肯赐见否？”
　　沈英魂连问了两声，却是得不到回答，自己只觉得事情神秘之极，甚至比自己上次到天覆谷去时更甚！
　　沈英魂身子一闪，向后退出了两三丈，已经穿出了那丛竹林。她出了竹林，正待再次朗声发问时，忽然听得身后，又传来了一下叹息之声。她连忙转过身来，可以看到，在黑暗之中，离有丈许开外处，隐隐约约，似乎有一位长发披肩的女人站着，自己勉力定了定神，才道：“前辈，是你在叹息么？”
　　沈英魂一句话才出口，只听得前面，又有叹息声传了过来，那一次，发出叹息声的，正是那位中年美貌女子了。沈英魂沉声道：“前辈，我有事相询——”
　　然而，沈英魂一句话还不曾讲完，便听得前面，绝无感情的声音，传了过来，问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甚么？又是如何能来到这里的？
　　沈英魂心中一怔，道：“前辈，在我之前，没有人来过么？”
　　那女人的声音，像是她对世上的事情，都一点也不关心一样，道：“我只问你是什么人，何以会来到这里的。”
　　沈英魂更是着急，道：“前辈，我只想知道，在我之前，是否有人来过。”
　　那女人道：“当然是有的。”
　　沈英魂一听得那女人这样说法，不禁松了一口气，道：“他在哪里？快告诉我！”
　　那女人道：“我就站在你的面前，难道你看不到……？”
　　沈英魂大吃一惊道：“前辈，你……你说什么？”
　　那女人道：“在你以前，来到此处的，只有我一个人，我如今就站在你的面前！”
　　沈英魂一听，胡人龙并没有来到这里，他不知到何处去了，又不知是死是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