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色沉沉明灯现

2025-04-02 16:39:20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一片灯光，突由屋上射落屋前明灯侠果然不再鬼鬼祟祟，出现在门口了。
　　他手上又提着一盏灯，面含和气笑容道：“鲁老爷，是你呀！”
　　鲁老爷没好气的道：“当然是我！哼哼，你到现在才认出来么？”
　　明灯侠提灯而入，笑道：“不错，我没想到你会到此——咦，你们那盏灯是哪里得来的？怎么跟我这一盏完全一样？”
　　鲁老爷、阿福、柳步风、凌天凤看着他提灯进入草屋时。面上表情都突然起了变化，八只眼真一齐现出惊异的光芒。
　　原来，这位明灯侠已换上一件蓝布衫，并且言语表情透着一份和蔼亲切，与刚才出手攻击柳、凌二人的情形，前后判若两人。
　　这使老少四人深感疑惑，不知眼前这位明灯侠葫芦里卖的甚么药？
　　而明灯侠好像已完全忘记刚才的事，他也似乎没注意到老少四人正对他投以惊异的眼光，他的兴趣完全被那盏灯所吸引住，他放下手上的灯而提起那盏灯，面露讶异的笑容，上下打量着，然后啧啧称奇道：“妙啊！妙啊！是谁打算冒充我，竟制成了这样一盏几可乱真的明灯？”
　　鲁老爷忽然上前抓住他胸襟，也对他上下打量着，叫道：“当真不是你！”
　　明灯侠发怔道：“你说甚么呀？”
　　鲁老爷道：“刚才逃去的那一个，当真不是你么？”
　　明灯侠面色一变道：“怎么着？听你口气，好像刚才有个‘明灯侠’到了这儿？”
　　鲁老爷点头道：“不错！那家伙突然现身攻击柳步风和凌天凤二人，后来阿福赶到，他才遁去的！”
　　明灯侠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道：“好家伙，居然有人敢冒充我他往哪方向逃的？”
　　鲁老爷一指屋后道：“他往屋后跑的，不过已去多时，你不可能追上他了。”
　　明灯侠目露锐芒道：“他为何冒充我？”
　　鲁老爷又对着他仔细端详，有些拿不定主意地道：“刚才那家伙，真的不是你老兄？”
　　明灯侠不悦道：“你鲁老爷敢情真老了，竟连真假都弄不清么！”
　　鲁老爷松开他的胸襟，摇摇头叹道：“他奶奶的熊，这种事情本老爷还是第一次碰到过……”
　　明灯侠移目转望柳、凌二人，问道：“这两位是你的甚么人？”
　　鲁老爷道：“男的叫‘仇如山’，本名柳步风，女的叫‘恨似海’，本名凌天凤，他们——”
　　明灯侠面容一动，啊了一声道：“原来他们就是轰动武林的仇如山和恨似海，有关他们两人的事，老夫也略有所闻。”
　　话声微顿，目注柳步风问道：“传说你们杀害了长白王夏侯祺和青衣活佛，又说你们失去了记忆力，有这回事么？”
　　柳步风点头答道：“有的。”
　　明灯侠道：“能不能把详细情形说给老夫听听？”
　　柳步风道：“好的，这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他已看出眼前这位明灯侠确非刚才那一个，故毫不隐瞒的把乱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凌天凤也将自己的遭遇说出。
　　明灯侠听完之后，沉思良久，才一抬眼皮，望着鲁老爷问道：“鲁兄，你相信么？”
　　鲁老爷颔首道：“相信，因为本老爷曾经亲眼看见他们被摄魂的情况。”
　　明灯侠沉吟道：“哼，这件事八成是卓五绝干的！”
　　鲁老爷道：“何以见得？”
　　明灯侠道：“因为卓五绝很需要‘万年神参’和‘千年何首乌’这两样东西！”
　　鲁老爷神色一动，点点头道：“唔，不错，不错，他确是很需要这两样东西。”
　　柳步风问道：“卓五绝要‘万年神参’和‘千年何首乌’做何用途？”
　　鲁老爷道：“治疗他的双足。”
　　柳步风一楞道：“他的双足怎样？”
　　鲁老爷道：“上次，我曾说起卓五绝不能离开五绝谷，你曾问我原因，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他不能离开五绝谷的原因是双足残废之故。”
　　柳步风惊讶道：“他双足因何残废？”
　　鲁老爷道：“标说他三岁那年生了一场病，双足即告瘫痪不能行走，从小孩一直到现在都靠车马轿船代步。”
　　凌天凤接口问道：“那‘万年神参’和‘千年何首乌’能治疗他的双足么？”
　　鲁老爷点头道：“或许可以。”
　　凌天凤道：“这样说来，施法术陷害我们的，必然是他了！”
　　鲁老爷道：“可能，不过还须证实一下，因为据我所知，卓五绝虽非十分正派之人，但他自视甚高，似不似于以此手段陷害你们两人。”
　　凌天凤冷笑道：“为了治疗他残废的双足，他何事干不出来！”
　　鲁老爷摇头道：“不对，我的看法是：以他的一身成就，要出手夺取那两样宝物绝非难事，何必施法假手于你们两人？”
　　柳步风道：“这话有道理，不过以他在武林中的地位和声望，他敢动手抢么？”
　　明灯侠笑道：“这话更有道理！”
　　鲁老爷摸摸胡子，笑道：“明灯侠，现在先来谈谈你的事，你对于那位假明灯侠的看法如何？”
　　明灯侠道：“他冒充老夫必有原因。”
　　鲁老爷道：“是的，他的目的是要杀害柳步风和凌天凤两人，咱们现在要硏究的是：他为甚么要冒充你？又为甚么要杀害他们两人？”
　　明灯侠想了想，道：“他冒充老夫，意在嫁祸，至于为甚么要杀害他们两人，老夫就想不通了。”
　　鲁老爷道：“会不会是不愿他们入谷挑战？”
　　明灯侠道：“唔，颇有可能！”
　　鲁老爷道：“你有几年没见到卓五绝了？”
　　明灯侠道：“七八年了。”
　　鲁老爷道：“想不想再见见他？”
　　明灯侠道：“好，老夫陪你们去五绝谷走一趟，你们打算何时动身？”
　　鲁老爷道：“天亮就走。”
　　明灯侠转望柳、凌二人问道：“到了五绝谷，你们仍打算报名挑战？”
　　柳步风点头道：“是的。”
　　明灯侠道：“如果发生那种情况，如何是好？”
　　柳步风道：“这次不会再发生了，这次在未见到卓五绝之前，我们绝不把耳中的棉花取出来。”
　　明灯侠道：“不把耳中的棉花取出，你们如何挑战？”
　　柳步风道：“有何不可？”
　　明灯侠微微一笑道：“你们挑战的对象是剑宫，请想想看，塞一着耳朵还能与人斗剑么？”
　　柳步风恍然一哦，不禁发愁道：“不错，塞住耳朵，在下一定不是那位剑宫主的对手，这怎么办呢？”
　　鲁老爷道：“本老爷有个办法，你们不要挑战剑宫，而改向棋宫挑战，下棋不须要靠耳朵的，聋子也照样可以下棋。”
　　柳步风苦笑道：“可是在下不会下棋呀！”
　　鲁老爷笑道：“这有何难，本老爷教你就是了，保证可以杀得那位棋宫宫主弃甲电兵而走！”
　　柳步风道：“真的？”
　　鲁老爷颔首道：“不假！”
　　明灯侠表示怀疑道：“鲁兄，围棋一道易学难精，那位棋宫主棋力已达国手境界，你想在短短几天之内教他下棋而使他能够击攻棋宫宫主，可能么？”
　　鲁老爷道：“可能！”
　　明灯侠摇头道：“老夫不信。”
　　鲁老爷笑道：“山人自有妙计，你等着瞧就是了。”
　　明灯侠笑道：“好，老夫就看你能玩出甚么鬼把戏来——天已快亮，咱们大家准备动身吧！”


　　四天后——
　　老少五人一起到了五绝谷外面的洞府，把守洞府的仍是上次那个凤姬，她看见名满天下的鲁老爷和明灯侠突然驾临，连忙上前迎接道：“小女子凤姬不知二位老前辈仙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鲁老爷问道：“你们谷主可在？”
　　凤姬道：“在，诸位请稍候，容凤姬入谷通报敝谷主以便——”
　　鲁老爷摆手打断她的话道：“不必了，本老爷和明灯侠此番是陪这柳步风和凌天凤入谷挑战的，暂时不想惊动卓谷主，妳只记下这两人的姓名，让我们入谷就是了。”
　　凤姬望望柳、凌二人，道：“这两位数日前曾经准备入谷挑战，后来不知何故……”
　　鲁老爷又揷口道：“那事暂时不谈，妳快登记他们的姓名好让他们入谷挑战！”
　　凤姬唯唯应是，就记下了柳步风和凌天凤重新报的姓名，当她得知柳、凌二人要改为挑战棋宫时，脸上不禁流露出迷惑不解之色，但碍于有鲁老爷和明灯侠在场，不敢多所追诘，当即取出两块竹牌递给他们，然后很有礼貌的送他们五人进入五绝谷。
　　顺着洞道行入约百步，已到洞道尽头，但见那尽头挡着一座圆形的石门，门外两侧各立着一尊石雕的女裸女像，它笑靥迎人，姿态美妙已极！
　　凌天凤看了不禁脸红，啐了一口道：“哼，只看这两尊石像，就知卓五绝不是个好东西！”
　　鲁老爷笑道：“这算不了甚么，等下到了谷中，才有妳瞧的呢！”
　　老少五人通过圆门，眼前视界陡宽，柳步风一见之下，不禁喝采道：“啊，好一块美丽的世外桃源！”
　　不错，五绝谷已出现在他们眼前了！
　　第一眼看去，它的确有点像“桃花源记”里面所形容的“土地平广，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但仔细观赏之下，便觉其景色较之想像中的“世外桃源”更胜数倍！
　　谷中，是个圆形的盆地，四面高山环抱，绝峰绕云，地上处处是奇花异木，当中五座皇宫般的大楼阁，也有清洁高雅的竹屋，给人一种视觉上的极大享受。
　　唯一怪异的是，谷中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迹，仿佛是幽冥世界！
　　凌天凤诧异道：“怎么没有人？”
　　鲁老爷道：“妳现在看到的只是五绝谷的外表，还没看到五绝谷的内部。”
　　柳步风道：“那五座殿阁莫非即是‘剑宫’、‘棋宫’、‘琴宫’、‘奇门宫’、‘美人宫’？”
　　鲁老爷道：“不错，右方第二座便是‘棋宫’，等下进入‘棋宫’时，一切照我嘱咐行事。”
　　柳步风点头道：“好的。”
　　鲁老爷仰头看看天色，接着道：“天快黑了，正是挑战时候，走吧！”
　　老少五人循花径园道而行，不久就到了“棋宫”门外，抬头一看，这座“棋宫”建筑之巍峨壮观，确如皇城宫殿，雕探画栋，美轮美奂已极！
　　“棋宫”门外，也有两尊石雕裸女像，右边一尊双臂高举着一面大鼓，左边一尊则手捧一支鼓槌，却不知作何用途。
　　凌天凤问道：“这是干甚么的？”
　　明灯侠解释道：“此为挑战鼓，入宫挑战之前，先要擂鼓三响，通知宫主你们挑战来了。”
　　鲁老爷推推柳步风，道：“柳步风，你上前击鼓挑战吧！”
　　柳步风乃步上门阶，自左边的裸女像手上拿起鼓槌，转到右边的裸女像前，举起鼓槌擂了上去。
　　“通！通！通！”
　　三声鼓响，打破了五绝谷沉静的气氛！
　　鼓声落后，便见一个容貌俏丽的姑娘自棋宫中姗姗行出，当她看清了老少五人的面貌时，不禁惊讶的叫道：“咦，鲁老爷！明灯侠—是你们二位老人家呀！”
　　鲁老爷笑笑道：“紫娟姑娘，妳长大啦！”
　　紫娟姑娘敛袵一福道：“难得鲁老爷还认得我这个丫头，紫娟这厢有礼了，二位老前辈都是敝谷贵宾，可以出入无阻，何必击鼓？”
　　鲁老爷一指柳、凌二人道；“本老爷和明灯侠此番是陪他们两人来的，他们有事欲谒见你们卓谷主，为尊重贵谷规律，他们准备挑战棋宫。”
　　紫娟姑娘打量了柳、凌二人一眼，问道：“他们二人可是您老的门下？”
　　鲁老爷道：“不是。”
　　紫娟姑娘道：“不然是何关系？”
　　鲁老爷道：“认识而已，本老爷听说他们要挑战棋宫，并称有把握获胜，一时兴起，就陪他们入谷观战。”
　　紫娟姑娘道：“二位老前辈要不要见见我们谷主？”
　　鲁老爷道：“不必，等这两人挑战获胜之后，再一起去见他好了。”
　　紫娟姑娘道：“既如此，诸位请稍候片刻，待紫娟去通报司马宫主。”
　　语毕，转身入宫而去。
　　明灯侠微笑道：“这丫头好机警，她不肯立刻请咱们进入，必是通知卓五绝去了。”
　　鲁老爷笑道：“不错，要是卓五绝愿意立刻现身相见，那更好！”
　　柳步风问道：“这位姑娘是谁？”
　　鲁老爷道：“她是‘棋宫’侍女之一，也是‘棋宫宫主司马娇’的贴身丫鬟。”
　　凌天凤问道：“甚么？”
　　鲁老爷凑近她耳边大声道：“她是‘棋宫宫主司马娇’的贴身丫鬟！”
　　凌天凤点点头道：“哦……”
　　原来，她和柳步风自铁岭关至此，耳中一直塞着棉花，鲁老爷和明灯侠说的话，必须靠近身边才听得清楚。
　　这时，天色已渐渐黑暗下来，明灯侠点起了他的灯，笑笑道：“鲁兄，你的东西呢？”
　　鲁老爷自怀内抽出一把折扇，挥了挥道：“在此！”
　　明灯侠道：“要是被瞧出来，不大好意思吧？”
　　鲁老爷道：“不会，那司马娇是个女棋迷，一旦坐到棋盘前，就如入了定一般，除了盘上棋势之外，不会注意到别的事情。”
　　正说着，只见那紫娟姑娘已扶着二丽人自宫内走出来。
　　那丽人，显然就是棋宫宫主司马娇了，只见她年约三十，朱颜绿卖，冠帔盛饰，浑身的珠光宝气，
　　装如宫中后妃，雍容高贵极了！
　　她在紫娟姑娘的揽扶下行至宫门口，对着鲁老爷和明灯侠盈盈下拜道：“司马娇不知二位老前辈驾到，迎接来迟，盼勿见怪。”
　　语似珠走玉盘，悦耳至极！
　　鲁老爷和明灯侠点头还礼，齐声道：“司马宫主不用客气。”
　　司马娇美目一转，交替的端视着柳、凌二人，吐出清脆的笑声道：“挑战者，便是这二位么？”
　　鲁老爷代答道：“是的，他们是新近崛起的弈林高手，欲向司马宫主讨教一番。”
　　司马娇微微一笑道：“好，诸位请入宫来吧！”
　　于是，老少五人在她的引导下，进入棋宫一间宽大幽雅的对弈室。
　　对弈室的中间，摆着一张精美的棋桌和四张檀木椅，棋桌上放着两罐黑白棋子。
　　司马娇望望柳、凌二人，含笑问道：“二人谁先来？”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柳步风和凌天凤听不清楚，怔怔的不知怎么回答，鲁老爷连忙一推柳步风，大声道：“柳步风，你先向她对杀吧！”
　　柳步风霍然一哦，当即移步上前，在下位坐下来。
　　司马娇请鲁老爷和明灯侠在左右两旁坐下，又命紫娟搬来两张椅子给阿福和凌天凤坐，自己才在棋桌上位坐下，对着柳步风嫣然一笑道：“尊驾的挑战竹牌呢？”
　　柳步风一怔道：“甚么？”
　　鲁老爷看出柳步风没听清楚，连忙凑近他耳下大声道：“你把那块挑战竹牌交给司马宫主吧！”
　　柳步风“哦”了一声，即掏出竹牌递给她，恭声道：“司马宫主请收下。”
　　司马娇接去竹牌，却以怀疑的眼光看着他，道：“尊驾耳朵有毛病么？”
　　鲁老爷代答道：“正是，他耳朵有些毛病，司马宫主要大声讲他才听得清楚。”
　　司马娇轻哦一声，道：“是聋子？”
　　鲁老爷嘻嘻笑道：“是的，有一点聋。”
　　司马娇道：“奴家跟他怎么下？谁拿黑子？”
　　鲁老爷笑道：“根据规定，挑战者可拿白子，就照规定来吧！”
　　司马娇颔首一笑，随即伸出玉手，将桌上的那罐黑子拿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