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细诉伤心事　捕头伸援手

 

2024-07-31 11:34:52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离开了金龙堡，王烈即乘骑一路南下，他打算先去归来山庄见见大儒侠师抱真，然后再去百剑堡见子母剑赵池……
　　临湘至衡山约有五百里路程，非一日可至，所以他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前进，以免坐骑累倒。
　　上路不久，他就发现有人在后面悄悄的尾随着自己，他断定跟踪者必是金龙堡的人，目的是希望捕获师素贞，心中不禁苦笑道：“王烈？你实在不应该答应师姑娘的要求，这可能是一场可怕的武林是非，你那有能力排解这场牵涉武林一庄二堡的是非呢！”
　　不过，他并不后悔，他是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之后才答应了师素贞的；他觉得师素贞值得同情，应该给予援手，而且自己若能査出赵南星的死亡真相，说不定可破坏一桩武林大阴谋，消解一场不必要的大凶杀，这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
　　这天下午，他来到一个小镇上，下马进入一家饭馆打尖，正低头饮食间，忽然嗅到一股兰香之气，一抬头便见到桌前站着一个姑娘。
　　这姑娘好漂亮！
　　她年约十八九岁，容貌甜美，穿着一身黑色劲衣，背上斜指着一口长剑，全身上下的打扮充分显示她是一个行走江湖的女子；但是雪白的肤肌在黑色劲衣的衬托下所给予人的感觉十分强烈，王烈恍似接触到一轮皓月，不觉看得傻了。
　　“我可以坐下么？”
　　黑衣姑娘脸露甜笑，姿态非常迷人。
　　王烈看看店内的几张空桌子，笑了笑道：“好像还没客满吧？”
　　黑衣姑娘含笑道：“我知道，我想跟你谈谈。”
　　王烈欠身道：“请坐。”
　　黑衣姑娘道了谢，在他对面坐下来。
　　王烈吩咐堂僧添上碗筷，又多点了两个菜，才问道：“姑娘贵姓芳名？”
　　黑衣姑娘道：“白，白牡丹。”
　　王烈一笑道：“白牡丹为何穿起黑衣服？”
　　白牡丹微笑道：“这是我的夜行衣，昨夜我去某处办了一件事，还来不及换下来。”
　　王烈道：“你我以前见过面么？”
　　白牡丹道：“没有。”
　　王烈道：“知道我是谁么？”
　　白牡丹道：“不知道。”
　　王烈纳罕了，眯起眼睛道：“既然不认识我，那么！”
　　白牡丹抢着道：“我虽不知你是谁，却知你必是一位侠客！”
　　“为甚么？”
　　“因为你有一把刀。”
　　“江湖上带刀的人何止我一人？”
　　“不错，但你脸上有一团正气。”
　　“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嗯，我希望我没有看错，你贵姓大名？”
　　“王，王烈。”
　　“快刀王烈？”
　　“不敢。”
　　白牡丹喜得差无跳起来，笑道：“太好了！太巧了！这下我真是找对人了！”
　　王烈迷惑的望着她，问道：“你是不是金龙堡里的人？”
　　白牡丹一怔道：“我……你怎么认为我是金龙堡里的人？”
　　王烈道：“不是？”
　　白牡丹道：“不是！”
　　王烈道：“我今天曾去金龙堡拜访仇堡主，离开金龙堡不久就发现有人在后跟踪，那不是你么？”
　　白牡丹诧异道：“我没有啊！”
　　王烈端起饭碗，抓起筷子，向她招呼道：“来，咱们边吃边谈，不要客气。”
　　说毕，继续吃饭。
　　白牡丹也很大方，跟他一起吃起来，边吃边说道：“王捕头，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王烈道：“甚么事？”
　　白牡丹说道：“我的一位义姊黑牡丹落入洞庭君手里，性命危在旦夕，须得赶快去救她出来——你知不知道洞庭君这个人？”
　　王烈一听“洞庭君”三个字，心弦微微一震，抬起头来道：“我小时候也听人说过洞庭湖上有个神秘莫测的洞庭君，据说此人的武功高不可测，来无踪去无影；又听说他本是一位侠客，后因伤心爱妻龙女之死，性情大变，常在夜间出现伤害人命……不过，后来我祖父吿诉我——”
　　白牡丹忽然打岔道：“你祖父是‘快刀翁王遨’？”
　　王烈点头道：“是，他已年高九十，早已退隐林下了。”
　　白牡丹道：“他吿诉你甚么？”
　　王烈道：“他说所谓‘洞庭君’与‘龙女’，只是一种神话传说，实际上并无其人。”
　　一白牡丹道：“不对，昨夜我还亲眼看见他呢！”
　　王烈问道：“他多大年纪？”
　　白牡丹道：“好像才四十出头，身着一袭白色长衫！”
　　王烈失笑道：“如果真有洞庭君这个人，那么，他应该已是古稀老人了。我小时候听说的洞庭君就已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白牡丹道：“我相信我昨夜见到的人。必是洞庭君不错，除了他之外，有谁能练就登萍涉水的功夫在湖上狂歌行走呢？”
　　王烈目光一凝道：“哦，你确实看见有个人在湖面上行走？”
　　白牡丹点头道：“是的，前天晚上，我和我义姊黑牡丹夜游洞庭湖，后来我们便在船上睡觉，睡到下半夜，我忽然听到我义姊在船舱外惊叫了一声，我赶紧跑出船舱，一看我义姊已不在船上……”说到这里，她的眼睛湿了，放下碗筷"低首凄然"一时竟不能言。
　　王烈问道：“会不会是投水自尽？”
　　白牡丹抹了一把眼泪，摇摇头道：“不，我义姊没有自尽的理由，当时船是静止的，如有人落水，我一定看得出来。”
　　王烈道：“没找到尸体？”
　　白牡丹道：“没有，后来船家吿诉我说，我义姊可能是被洞庭君抓去了，他说过去几十年常有美女在湖上失踪……”
　　“后来呢？”
　　“我们一直在附近的湖上寻找，直到昨天早上才罢。昨夜我又去湖上寻找，到了下半夜，忽然听到远远的湖面上有人在唱歌，唱的是：‘一楼何奇！杜少陵五言绝唱，范希文两字关心，滕子京百废倶兴，吕纯阳三过必醉。诗耶！儒耶！吏耶！仙耶！前不见古人，使我怆然涕下……诸君试望：洞庭湖南极潇湘，扬子江北通巫峡，巴陵山西来殉气，岳州城东道岩疆。猪者！流者！峙者！镇者！此中有真意，问谁领会得来。……’我听这歌声真气充沛，知是武林高人，连忙出舱观看，便见一个白衣中年人由数丈外的湖上踏水而过，施展的竟是武林失传已久的登萍涉水的神功，只一眨眼就远去不见了。”
　　王烈听完了她的描述，心中惊奇已极，暗忖道：“真有这回事么？洞庭湖上当真有这么一位神仙般的人物？”
　　他以半信半疑的眼光望着白牡丹，静静的凝视她好半晌之后，才又问道：“白姑娘，你是何方人氏？师承何人？”
　　白牡丹道：“我是山海关人，师父叫‘公孙五娘’；我义姊黑牡丹是宛平人，师父叫‘九指神尼’，是个出家人。我和我义姊是在江湖上相识的，因为她叫黑牡丹，我叫白牡丹，而且年龄相差不多，便结成姊妹。上个月我们连袂南行，想见识见识中原名山大泽，不料竟在洞庭湖上出了事！王捕头，你能不能助我一臂之力，协助我救出义姊？”
　　王烈仍然一眼不瞬的望着她，道：“你怎么会找上我？”
　　白牡丹道：“我自知不是‘洞庭君’之敌，须得找个帮手才行，刚才进入这家饭馆打尖，见你佩带一把刀，心想你可能是一位侠客，因此才厚颜相求……”
　　王烈笑道：“白姑娘，我希望你说的一切都是事实，我最不喜欢受骗，当我发觉受骗上当时，不管对方是谁，我都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白牡丹面现情急之色道：“这是真的，我没有骗你，我原想返回山海关向家师求援，只因路途太远，怕我义姊遇害，所以……”
　　王烈道：“好吧，你请吃饭，今夜我陪你去洞庭湖找找看。”
　　他决定帮助白牡丹去洞庭湖救人是有一番道理的，他的看法是：如果白牡丹所言属实，那么自己耽误一两天行程去救回一个姑娘是值得的；但如白牡丹所言不实，那么她诱骗自己去洞庭湖必有某种目的，说不定她和杀害赵南星的阴谋有关，是则她便是“自动送上门来”的一个有力的破案线索。
　　吃过饭后，他便与白牡丹一起上路，白牡丹也有一匹坐骑，两人并辔驰骋于前往洞庭湖的路上，不久天就黑下来了。“王捕头，这次是出来办案的么？”
　　“也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我请了一年的长假，现在的身份已非太原捕头了……”
　　“为甚么要请一年的长假？”
　　“我要去办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不便以捕头的身份来办，所以只好请假。”
　　“我可以知道那是甚么事吗？”
　　“不可以。”
　　"……"
　　这天晚上，当月亮上升的时候，白牡丹已领路来到洞庭湖畔。
　　在月光下，号称八百里，烟波浩荡，浑无涯岸的洞庭湖，他们所能看到的只不过是一小部份，时值仲夏，长江倒灌，正是湖水上涨的时候，一眼望去，真是一望无垠，洞庭之水远连天了！白牡丹在靠近湖边的一座小山坡上下了马，说道：“咱们把坐骑拴在这里，然后一一”
　　只说到这里，她便突然呆住了。
　　因为，就在此时，四下黑影幢幢出现，从树林中走出来七个剑士！
　　这七个剑士年纪约在三十五到四十之间，面貌都很英俊，身材也比一般人高大一些，每人各有一套不同的装扮，唯一相同的是手上都有一把剑。
　　剑鞘上，贴着一条小小的金龙。
　　王烈一见之下，心弦微微一震，脱口道：“来者可是金龙七英？”
　　金龙七英，是金龙堡主仇元凯亲手调教出来的七个最杰出的门下，他们的剑术造诣已达第一流的境界，在江湖上已善敌手，每人都可独当一面，因而赢得“金龙七英”的美誉。
　　王烈没见过“金龙七英”，但一眼看见他们的装扮时，便断定他们必是“金龙七英”不错。
　　当然另一个使他作此断定的原因是：今天他于离开金龙堡后，曾发现有人在后面跟踪，认为跟踪者八成是金龙堡的人之故。
　　他猜对了。
　　七剑士在他和白牡丹四周站成一个包围的圈子之后，当中一人便开口道：“王捕头，在下七人正是金龙堡的文震宇、沈默、孟彬、葛崇仪、韦仁师、王慧龙、慕容瑜！”
　　王烈抱拳道：“王烈久仰七英大名，今日有幸识荆，快慰生平。”
　　为首的文震宇也抱拳还礼道：“不敢，王捕头才是名满天下的大人物，我等七人与王捕头一比，何啻萤火之对皓月！”
　　王烈微微一笑道：“七位忽然在此现身，不知有何贵干？”
　　文震宇道：“要请王捕头和师姑娘折返敝堡一行，见见我们堡主。”
　　王烈一怔道：“师姑娘？”
　　文震宇道：“不错，”
　　王烈再问道：“文兄说的师姑娘可是指师抱真的女儿师素贞？”
　　文震宇道：“正是！”
　　王烈摆头四望，讶然道：“师姑娘何在？”
　　文震宇冷笑一下道：“王捕头何必装蒜，师姑娘不就在你身边么？”
　　王烈又是一怔，看了身边的白牡丹一眼，忽然明白了，失笑道：“你以为我身边这位姑娘是师素贞？”
　　文震宇点头道：“不错，我们虽未见过师素贞，但可想而知她就是师素贞！”
　　王烈不禁哈哈大笑道：“文兄弄错了，这位姑娘芳名白牡丹，是山海关人氏，不是甚么师素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