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诡计多端
 
2020-02-22 15:43:07   作者:司马紫烟   来源:司马紫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略事计议后,两个女孩子仍然回到秘密的下处,吕四海则到海公馆去转了一转,以海明瑞的身分出来,一脚回到了侍卫营。
  在那儿跟一些同僚聊了几句,大约个把时辰后,端王弘晖来了,进入了签押房后立刻召见海领班。
  海明瑞到了签押房,一看弘晖的脸色,吕四海心中已经了然,笑笑道:“五叔,侄儿该告假了。”
  弘晖连忙道:“海贤侄,这是从何说起?怎么好好的会想到不干了呢?”
  吕四海笑道:“但侄儿知道您进宫去碰了个钉子!”
  弘晖苦笑道:“碰钉子的是我,我告老和一状,说他私纵王伦,这一状可没告准,官家说这是他的指示,杀王伦万不可于此时此地行之,以防激起民变,一定要除此人也只有把他赶回山东去,步步地紧逼,等他有造反的事实后,再擒而诛之,那样子影响小一点。所以官家说老和放得对,否则就算真的把他抓住了,也得安排让他逃走。”
  吕四海心中原也是这个计划,他单人独剑前往和相邸,本是为了救王伦而去的,同时也不禁暗暗佩服,乾隆做事相当有眼光、有魄力,有算计。
  弘晖叹了口气道:“原来是想告和坤的,那知反而为和坤引来了一番夸奖,官家一个劲儿的说他能办事,识大局,不失为谋国之才。”
  吕四海笑笑道:“皇上这话也有相当道理,王伦如果于此时就擒的确牵连很大,因为有许多故臣遗老也为了祭崇祯而来京,让他们知道了王伦反而成了英雄,倒不如逼他紧一点,让他在山东地面上纠众闹了起来,名正言顺,一举而就诛,牵连也不多。”
  弘晖吁了口气道:“贤侄,你能有这种认识,我就好过多了,我最怕就是对你不好解释。”
  吕四海笑了一笑:“其余的事儿呢?”
  弘晖又兴奋起来了:“官家听说你不但击败了战氏四杰,而且还击败了国师法王,觉得高兴极了,对你的武功也更为激赏,因此对你特旨嘉奖。”
  吕四海一笑道:“天意难测,小侄倒又不懂了,这等于是自己人内哄,圣上为什么要嘉奖呢?”
  弘晖道:“因为战氏四杰在朝自视过高,引起了其他人的反感,但又不敢去惹他们,所以你把天池门下击败了,只有大快人心,至于法王那边则更好了,第一他们太跋扈,皇上又不便过于计较,但是有个腹案,认为红教掌权太久,应该换上黄教来掌理一阵子了。朝廷自然不能明里支持黄教起来更代,你把红派法王击败了,的确是大功一件,省了朝廷许多麻烦。”
  吕四海苦笑道:“朝廷省了麻烦,小侄可就麻烦了!那两拨人都找到京里来,小侄可就好玩了!”
  弘晖道:“我谈到这个问题了,圣上说叫你放心,朝廷不便干预私斗,但会全力支持你,大内所有的高手,由你自己调用作为帮手。”
  吕四海苦笑道:“他们真要帮得了忙,就不必受战氏四杰的气了,靠他们是没有用的!”
  弘晖笑道:“圣驾也知道你看不起那些人,不过叫你放心,你真到应付不了时,圣上自然会叫真正的高手出来支援你,断不至叫你吃亏。”
  吕四海心里有数,知道所谓高手,一定是指姚广亮而言,但却有意挤他一下,取出一纸名单道:“这是在王伦密巢中搜得的清水教余党的名单,五叔看一看,进宫去请示一下,看是否要采取行动?”
  弘晖道:“当然要了,皇上的意思是只要走一个王伦,却不能纵容其他的人在京师潜伏,你照抓好了。”
  吕四海道:“照抓恐怕有困难,五叔是在场目睹的,那些人都相当顽强,宁死也不肯就擒。”
  “那就当场格杀勿论,你放手去做,我绝对支持你。”
  吕四海道:“五叔还是去请示一下的好,圣上对清水教已在掌握之中,很可能有些人是圣上所遣的密探,如果不分青红皂白,一律加以诛戮,圣上虽不便怪罪,至少也不大好,五叔以为如何?”
  端王想了一下才道:“‘有道理,还是你这孩子细心,那我明天就进宫一趟,你等我回来再作处理。”
  吕四海想想道:“还有一件事,侄儿不能长此分身为两个人,这个海明瑞的身分也该有个交代了。”
  端王笑道:“这个不劳你费心,官家已经有了指示,明天就会发出上谕,海明瑞平贼有功,赏二品顶戴,即放乌里雅苏台总镇。那位花花公子倒是沾足了你的光,平白拣了个大便宜,你去跟海老商量一下,看如何安排上任吧?”
  吕四海一怔道:“那可不是坑了他了?一下子放得这么远,而且是个冰天雪地的地方,叫他怎么受得了?”
  弘晖道:“那也没办法,只有放得远一点,才不会拆穿你冒充的把戏。他平白拣了个二品将军,也算是异数了。好好去磨练个一两年,我再设法调他回来。贤侄,这已经算是皇恩浩荡了,自三藩乱后,汉人都是在文途上求进,放将军的只此一例,是圣上特地用这个来报答你的。我设法为他乞假三个月,让他好好学学,出去用心干吧!”
  吕四海知道这是无可挽回的事,而且朝廷简放二品武职给一个汉人,也的确是天大的面子;苦只苦在那个被海中堂密禁在姑苏老家的那个真正的海明瑞,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不知是否能担起这担子?”
  那只好去跟海中堂商量了。
  于是他把名单呈给了端王,就告辞而出,立即到海公馆,刚好高朋也在那儿。
  吕四海说了朝廷的决定,海大人倒是非常感激地道:“贤侄,老夫兄弟两人,仅此一子,幼时不免纵容一点,自己已功名无望,那知你竟帮他挣到这么一份前程,真要谢谢你了。自从你替他之后,老夫把他禁在姑苏老家里,由高侠士转托神龙帮中几位老师父守着教他练武功,倒也颇有成绩,到边塞去磨两年,对他大有好处。”
  高朋也道:“那位海老弟人很聪明,也很肯学,只是玩心重了一点。这一年来,他的确很有进境,汉人得掌兵权,是很不容易的事,如果不是吕老弟在侍卫营混了一阵,放出去也不好干,有了侍卫营这一段资历,而且又算是端王的门生,前途大有可为,混个两三年再内调,一品有望,我再派几个干练的人让他带去,应该没问题。”
  海大人自是连连称谢,接着就安排如何真假交替易位的事,有高朋居间处理,倒是没问题了。
  海大人要修书叫他的侄儿,那真正的海明瑞秘密来京接事赴任,吕四海与高朋则去到武维娘下处,跟那些女孩子们会晤,谈起今天在和珅宅中的事,吕四海道:“我把姚广亮的名字也添在名单中,看看端王禀报大内后,就知道此人的身分了,不过我相信我的判断不会错。”
  高朋笑道:“老弟,若论鬼计多端,实在无人能出你之右,这一着也亏你想出来。”
  吕四海却苦笑道:“高兄,多承谬赞,但是真要说到谋略,小弟自觉尚逊王伦一筹,他才是真正的高明。从开始到现在,我跟他斗,确是一直占上风,也一直受他的利用,本来一个分崩离析的清水教,变成全部在他的控制中,那些被杀死或除去的人,也全是他要杀死的人。”
  众人不禁为之默然。
  高朋道:“那也不尽然,至少有些是他想不到的,像云女侠与萧九前辈的脱离清水教,就是他的失败。再说清水教的实力越来越弱,我们的力量越来越大,也是我们的成功。还有这一次……”
  吕四海苦笑道:“这一次也是我们彻底的失败,王伦在事败后,躲到和珅那儿,是很厉害的一着,因为他原可不必去的,而他偏偏去了,又为我树下了天池叟与喇嘛教两个强敌,假如姚广亮真是大内的密探,他就更成功了,因为他给我树下了一个更强的敌人!”
  李文英愤然道:“难道官家也要对付我们?”
  吕四海苦笑道:“事实确是如此,否则姚广亮没理由要这样对我,在朝廷的想法,汉人永远是汉人,是他们爱新觉罗氏的心腹之患。”
  高朋想了一下道:“老弟,你的想法太偏激了,朝廷这种做法并没有错,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我们不可能成为大清朝的顺民,我们之所以全力对付清水教,不是为保清廷的江山而是在保我大汉的子民。”
  武维娘道:“师弟,你好像认为朝廷如此对付吕侠士是件可喜的事?”
  高朋道:“是的,假如弘历没有这份认识与看法,就证明他是个糊涂虫,天下掌握在一个糊涂虫手里是件很危险的事,人君没有主见,就会受到小人的播弄,其结果将使千万的黎民受害。乾隆帝能够英明有为,至少不会做出糊涂事,又何尝不是汉家子民之福?”
  这番话精辟深远,使得每个人都为之憬然而悟。高朋又道:“清高宗雍正帝独重李侯,藉他的力量与仁侠,粉碎了日月同盟祸国之谋,保全了无数生灵,现在的乾隆又利用吕老弟来打击清水教,都是很聪明的一着,我们明知被利用,而必须被他利用,就只有认了。”
  众人俱皆默然。
  武维娘叹了一口气:“如此说来,乾隆在位之年,我们是无望河山重光了?”
  高朋苦笑道:“恐怕是如此,而且乾隆之后,机会也不多,因为已册定的太子十五阿哥也是个精明的人,而且颇有贤名,他现在就跟和珅作对,处处跟和珅过不去,在朝满汉重臣对他都有佳评。”
  武维娘道:“那要等到哪一天呢?”
  高朋庄容道:“这一天总会有的,只要大家不忌讳我们是华夏子孙,不为富贵利禄所驱,总有一天神州会重归我华夏的。”
  这番话对每一个人都有一番振奋的作用,但每一个人的心头仍是很沉重,复社的宗旨就是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可是生不能见九洲同,毕竟是件遗憾的事。
  第二天,邸抄下来了,果然是有关海明瑞的,发表了他乌里雅苏台的缺,并给假三月回里省亲,假满克日赴任。
  这使得吕四海必须再打起精神,应付了几天的酬酢。好在海明瑞是端王的门生,每次拜客都由端王带着,减少了许多麻烦。忙了几天,好容易才摆脱开一切,离京回里,吕四海总算喘了口气。
  当然他又悄悄回到北京,这次是名正言顺的副统领吕四海了,于是他着手清除清水教余孽的活动,因为有了几天的耽误,已经跑掉了几个。
  事实上吕四海对这件事并不热心,因为这些人毕竟是自己的同胞,不忍予以诛绝,所以实际上有些是他叫云飘飘邢玉春李文英等人先去通了信,叫他们跑的。
  奇怪的是宫中并没有把姚广亮这个名字删除,吕四海倒是不明白这家伙的真正身分,带了一大批人由端王率同,跑到和绅家里去抓人时,和坤说姚广亮早已潜逃无踪,而且已向大内报备,请旨擒拿,他出示了乾隆帝所批的手谕,一点不假。
  端王爷气冲冲地回到侍卫营,直怪皇上不够意思,为什么不早点将名单批示下来,以致跑掉一个重犯。
  吕四海却在肚里苦笑,乾隆皇帝比他想象中聪明,姚广亮在和坤家里做得太明显,这个人必须消失了。
  姚广亮这个名字消失了,但这个人还是在北京,只是以另一副面目,另一个名字出现而已。
  京师已行文通缉王伦,却没有说他是清水教的教主,只说这个人匿藏京师,意图不轨。
  正因为没有把王伦跟清水教的关系点出,清水教仍然在山东地方公然活动。
  可是吕四海却没有精神到山东去找清水教的麻烦,因为他自己的麻烦更大。
  战氏四杰只剩一个战志豪逃回到了长白,天池叟勃然大怒,率了门人远自长白赶来,下了战书,在居庸关外约斗吕四海。
  约斗的地点在关外,而且是以江湖的身分约斗,朝廷乐得不理,而且还假惺惺地降下口谕,托端王转告,允许吕四海调用侍卫营的人手去应战,说朝廷不便正面干预,只能用这个方法表示支持。
  吕四海苦笑着谢绝了,他知道侍卫营中那些活宝,只会几下花拳绣腿,根本就帮不上忙,带了去只会误事。
  第二个麻烦是来自喇嘛教,呼拉法王受创,无颜留在京师,扬言离京返藏,却没有真正地离开,只是迁出大内,而且下了一封战书,由藏中邀来了两个上代高手,一个叫扎布喜、一个叫察哈,据说都是呼拉的师叔,为密宗的上代高手,潜修多年,都是百龄左右的高僧。
  吕四海接获战书后,痛快地答应了,而且把决斗日期定在天池叟约斗的同一天、同一地点。
  李文英大急道:“四哥,你疯了!一面就够受了,你居然同时接受两面的挑战!”
  吕四海叹道:“真要讲起来,哪一方面我都打不过,倒不如放在一起,设法叫他们也火拚一下,或许可以从中拣点便宜,因为喇嘛教跟天池门下也有过节。”
  云飘飘道:“可是他们双方都找上了你,万一到时候他们坚持要找你又怎么办?”
  吕四海笑笑道:“那我就应战,不过,总有点机会的,你一定听过二桃杀三士的故事,我只有一条命,给了一边,就会使另一边失望。”
  李文英道:“那还是太危险了,我们也应该多作点准备,最好能把爷爷请来。”
  吕四海摇头苦笑道:“决斗的日期在十天之后,时间上是来不及了,何况我们出来时,老人家已经当面交代过,一切要靠我们自己,牧场里绝不会再派出一个人来支援。”
  “那是对清水教,现在情况不同,我们可以向双方要求延期,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吕四海凝重地道:“不必,我们惹出来的麻烦,必须自己解决。从事这种私斗是最没意义的事,我是推辞不掉,可千万不能再把老人家拖进去。”
  见他如此坚持,李文英也没办法了。

×      ×      ×

  居庸关离京师并不远,他们在决斗的前两天就开始出发,马行一天,就赶到镇远城停下。
  吕四海为了应付后天的决斗,一个人独居静室,养神练剑,大家都知此战关系重大,不去打扰他。
  同行的除了他们十虎将外,只有高朋与武维娘一起来帮忙,因为参与决斗的双方都是高手,武功差的,来了也帮不上忙。
  云飘飘、李文英、邢玉春、江雪雪四个女孩子对这次决斗最为关切,因为她们的终身已付托给吕四海,绝不肯让他受一点损伤。
  她们四个人另有一番计议,四人中论武功修为是李文英最高,但论鬼主意,则是邢玉春最多。
  碧眼狐狸自从到了李氏牧场后,尽力向上,想做一个规规矩矩的人,可是这一次她不得不把昔日那一套又用出来。
  入夜之后,四个人分成了两组,悄悄地溜了出来,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才又分别回到客邸,四人见面都会心一笑,显然的,她们办的事都很顺利。
  到了正式决斗的日子,十二骑骏马飞驰居庸关,风声似乎早已传了出去,关前本来还有几个卖茶水吃食的摊子,今天都收了起来,几家小店铺门关得紧紧的,寂无行人,大概在前面就被截住了,禁止来往出入。
  关口站岗的兵士都穿上了重甲,而城堞上居然站满了执戈的军卒,强弓长箭以及铜炮机弩,都摆得整整齐齐。
  吕四海看得有点冒火,在关口勒马驻足,沉声喝问道:“守关的是什么人?”
  城楼上立刻下来一名武官,垂手行礼道:“卑职明见副统领。”
  吕四海看了一下,才认出这家伙是侍卫营的,也是自己以海明瑞的身分新引进的侍卫,更知道这家伙是端王的亲信,不禁皱皱眉道:“明月,你这是干什么?”
  明月踏前一步道:“启禀副统领,卑职是奉王爷之命,来给您打接应。王爷怕您吃亏,下令营里的弟兄都来了,乔装为兵卒,站在城头上为您押阵。王爷自己也来了,不便出来相见,在城楼上坐镇。”
  吕四海心中很感动,因此笑了一笑道:“你这简直是胡闹,这个忙不是你们帮得了的,请代我上覆王爷,说我谢谢他的好意,但千万不可插手。”
  明月道:“只要对方是规规矩矩公平决斗,王爷绝不干涉,就怕他们捣鬼,王爷才预防一二。王爷说他很抱歉,您这些麻烦都是为官家而惹来的,现在官家推开不管了,王爷说什么也得为您尽点心。”
  吕四海道:“这样子太招摇了,请上覆王爷,说我心领,我能解决得了的。”
  说完就驱马出关去了,其余的人忙在后面跟着,来到关外一片平原上。
  但见那儿已经摆开了一列人,居然架起了天棚,而且用布围起了场子。
  吕四海驱马来到了场前,战志豪肃然而立,一拱手道:“吕大侠来了,家师鹄候多时。”
  吕四海微微一笑道:“那倒很失礼,不过,我并没有迟到,离约定的时刻还有半个时辰。”
  战志豪道:“早来了也可以休息一下,免得旅途劳顿,影响了体力。”
  吕四海微微一笑道:“这么一点路就累了,还决斗个什么?请转告令师,这就开始吧,不必等了。”
  战志豪道:“吕大侠既然如此说,在下就和家师立即开始,因为我们还有与喇嘛另一笔帐要算。”
  吕四海道:“贵派还另外约了人吗?”
  战志豪淡淡地道:“人是吕大侠约的。”
  吕四海道:“原来是喇嘛教的扎布喜。不错,是我约的,因为我不知道是否还有命来跟他们作另一场决斗,而且那天结怨时也是三家会面,今天也应该是三头六面,把是非曲直交代个清楚。”
  战志豪冷笑道:“吕大侠好算计,不过你就是把喇嘛教拖了来,天池门下也没放在心上,照样接得下。”
  吕四海也冷竽道:“不错,我是这个打算,因为那天你们联手找我的麻烦,我也没说一个不字。”
  战志豪愠然道:“胡说,我们几时联手了?”
  吕四海道:“我进入到听雨榭时,你们双方都在,布下了陷阱在等我入伏,否则我怎么会听你们的摆布?”
  战志豪忍不住道:“你分明有了准备,在桥上作了手脚,把我们都摔下水池去。”
  吕四海微微一笑:“那只是我脱身自救的一点小安排,我总不能束手待毙吧?何况我的安排并不伤到你们,只是为了脱身而已。你们若不紧追不舍,后来的那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这能怪我吗?自始至终,我没有作对的意思。”
  战志豪道:“我们是为了上命所遣。”
  吕四海一沉脸道:“上命?是谁的命令?你们任职大内供奉,除了圣上的谕旨,你们根本不必听谁的,你们为了讨好和珅,才惹来这场灾祸,和珅却并没有为你们出头,归根结底,你们该找和珅才对,为什么要找上我呢?”
  战志豪不禁语塞,长叹无语。
  众人来到场中,一个须眉皆白的高大老者傲然徐步而出,看了一眼,才冷冷地开口道:“你是侍卫营副统领吕四海?”
  吕四海也傲然地道:“飘泊英雄吕四海。在下今天是以江湖身分应约,其他那些头衔可以不提,尊驾是天池叟?”
  天池叟怒道:“狂妄小儿,这三个字又是你叫得了?就是李韶庭来了,对老夫也不敢如此无礼!”
  吕四海笑道:“尊驾如果不想要我叫这三个字,应该自己把姓名报出来,否则我只知道这三个字。”
  天池叟冷哼一声道:“你不配问老夫的姓名。”
  吕四海一笑道:“我还懒得问,称阁下一声天池叟还算客气的,相骂无好口,你别招出我更难听的。”
  天池叟暴怒喝道:“小辈你闯江湖也有几年了,难道连一点礼貌都没学会?”
  吕四海笑笑道:“我叫你一声前辈事情可以善了吗?”
  天池叟道:“不行,长白天池门下弟子血债血还已经成了规条,你必须为我三个徒儿偿命了。”
  吕四海道:“这就是了,中原武林道上,前辈两个字不是随便出口的,做前辈的人就要有前辈的样子,尊驾离那个标准还差得远了,大家都省点精神吧。”
  天池叟勃然暴怒,几乎要跳起来,还是战志豪趋前低语了一阵,才把他稳下来,一看吕四海身后诸人,又从鼻孔冒出一声冷哼:“你们就是这几个人?”
  吕四海微笑道:“是的,已经不少了。上次在和珅的家里,我们的人更少,也没吃亏到哪里去。”
  天池叟冷笑一声道:“很好,现在让你狂去,回头老夫再收拾你。云飘飘是哪一个?”
  云飘飘挺身而出:“本姑娘在此!”
  天池叟打量了她一下,仰天发出一声狂笑,道:“好!上次我两个徒儿死在你的七星蝶形镖下,今天该你偿命了。你留下,其余的人到旁边去。”
  他话毕拂袖后退,只吩咐战志豪道:“叫倩儿出来收拾她,而且一定要她死两次。”
  武维娘实在忍不住了,厉声喝道:“天池叟老儿,站住!”
  吕四海也没想到武维娘会突然出头,连忙上前低声道:“前辈,这是我们的事,到不行的时候再请您帮忙。”
  武维娘沉声道:“海哥儿,你不要管,天池叟老儿把眼睛长在额顶上,老身非要教训他不可。”
  天池叟淡淡地问道:“你是谁?”
  武维娘道:“老奶奶武维娘,鹰爪门元老,现任凤尾帮主武威扬是我娃儿。天池老儿,论江湖资格,武林辈份,你都差了一截,你少在老奶奶面前发狂。”
  天池叟冷冷地道:“鹰爪门?老夫没听过。”
  这句话一出,旁立的战志豪脸色就是一变,因为凤尾帮势力遍及大江南北,已是江南最具势力的一大帮派,而帮中弟子多半为鹰爪门中人,论实力已凌驾于五大门派之上,天池叟这句话一出,等于是侮辱了整个凤尾帮,因此连吕四海都无法缓颊了。
  武维娘倒是冷静了下来,微微一笑道:“天池老儿,你没听过鹰爪门不足为奇,因为你孤悬关外,见闻本来就简陋得很,井蛙窥天,老奶奶不会跟你一般见识。不过空口说白话没什么用,老奶奶既然出来了,自然要告诉你一下,让你知道鹰爪门的武学是什么样子的,是你自己下来,还是先叫个徒儿下来试试?”
  天池叟依旧冷冷地道:“倩儿,出来领教一下。”
  陈列中出来一个二十四五的白衣女子,手持双剑,倒是很有礼貌,一躬身道:“晚辈聂倩儿候教。”
  武维娘看了她一眼道:“姑娘是天池门下弟子?”
  聂倩儿又躬身道:“晚辈是家师门下第七弟子。”
  “天池老儿要你出来迎战云女侠,为战氏兄弟报仇,大概你的武功比他们强一点?”
  聂倩儿道:“天池门下弟子虽多,但折损也多,晚辈之上,只有一位二师姊还活着。”
  这表示她入门比战氏四杰还早,武维娘对这女孩子倒是印象很好,轻轻一叹道:“姑娘能够在天池派中居第七位,想来很不容易,今日之战,老身倒希望能平和一点。”
  聂倩儿淡然道:“天池一派能够在短期内崛起关外,别无他故,主要就是敝派从不知和平二字,交手后非生即死,江湖上非友即敌,请前辈出手时也不必容情。晚辈一出手就是杀招,门规如此,请前辈原谅。”
  武维娘长叹一声道:“老身候教了。”
  聂倩儿说了一句得罪,双剑展开攻势,直逼而前,天池剑法本已辛辣狠毒,在这女子手中便来,更见凌厉,她的剑法并不凶,但却是一种拚命的战法,虽然使着双剑,用的却全是单剑的招式,有攻无守,后一剑紧接着前一剑,根本不管本身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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