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白石公义救丁凤
2021-03-07 12:30:54   作者:卧龙生   来源:卧龙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夜已深,方交子时。
  丁凤登至一处山峰,居高临下,极目四眺,哪见恨天一妪等三人的影踪?
  她一心追寻徐元平踪迹,早将子时解穴之事,忘的一干二净。
  路上追寻而来,毫无发现,内心的忧急可想而知。
  要知“幽门穴”乃人身两大要穴,左属肝,右属肺,位居心下,巨阙穴两旁。
  恨天一妪乃是以“五法”“八象”独门手法,将丁凤左穴制住。
  而此手法与一般点穴手法有别,受制者浑然无觉,到一定时辰才发作,有如慢性毒药。
  此穴亦为死穴,届时若无法解救,必死无疑!
  丁凤一阵奔驰,再加忧急攻心,方交子时即提前发作。
  突觉肝脏一阵剧痛,如遭火灼,使她大吃一惊,猛然记起恨天一妪临去交待,要宗涛子时为她解穴。
  这一惊非同小可,丁凤急忙席地盘坐,运气调息,欲以本身功力减低痛苦。
  但是力不从心,又一阵剧痛,使她再也支持不住,痛得倒在地上满地滚动,终于昏死过去。
  数十里外的另一座山头,这时恨天一妪正立在悬岩边缘,背向山壁,既像是眺望山下夜景,又似在默默苦思。
  在她身后两丈外,上官婉倩与小叫化席地而坐,一个默默注视恨天一妪背影,一个喘息不已,上官婉倩突然把身子一挪,靠近小叫化,轻声道:“徐元平,你是真的活过来了?”
  小叫化愣头愣脑道;“你看我像死人吗?”
  上官婉倩掩口一笑,又道:“那你怎么连谢都不谢我一声?”
  小叫化茫然道:“我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谢你?”
  上官婉倩娇叱道:“你……”
  突见恨天一妪转回来,急忙把话止住。
  恨天一抠仍然站在原地,沉声道:“我已经决定了,把你们带回甘南断肠6居!”
  上官婉倩诧然道:“师父,你不是要去找‘那个人’吗?”
  恨天一妪道:“我去找她很难,她来找我却很容易!”
  上官婉倩似不愿回断肠居,情急道:“师父怎么知道,那人一定全找到断肠居来?”
  恨天一妪向小叫化一指,道:“有他在,那人一定会找来的!”
  她的话声甫落,突闻一阵刺耳的狂笑,不知来自何方。
  笑声中,一条人影疾落悬岩,距恨天—妪不及五尺!
  上官婉倩但看来人身法,似已不在她师父之下,且敢与恨天一妪面对面,站得如此之近,天下能有几人?
  就凭这份胆识,已足足令人暗惊。
  再定神一看,发现来人是个宫装妇人,这身打扮可谓华贵之极。而她的脸上,也是罩着一面黑纱。
  宫装女人笑声-敛,道:“知我者……你也。你猜的一点不错,为了徐元平,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恨天一妪冷声道:“你不单是为他吧?”
  宫装妇人道:“这回你只猜对一半。”
  恨天一妪“哦”了一声,问道:“另外一半呢?”
  宫装妇人直截了当道:“为我女儿!”
  恨天一妪狂笑一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以你的自私,绝不会为个莫不相干之人,不惜利用倩儿……”
  宫装妇人接口道:“你我之间的事,必须当着外人的面,互揭疮疤么?”
  恨天一妪愤声道:“我有什么疮疤怕你揭的?倒是你……嘿嘿,我倒没有注意,你那青春长驻的美脸,为何也像我一样,用面纱遮起来了?下会像我这张脸一样,见不得人吧?”
  宫装妇人迟疑一下,忽道“你要见一见吗?”
  恨天一妪未置可否。
  宫装妇人突然揭开面纱,竟是个白发苍苍的丑妇。
  上官婉倩立即认出,她就是在古墓中出现,萧姹姹之母!当时她是个雍容华贵的美妇,相隔仅数月,怎会变得如此苍老?
  恨天一妪意外地一怔,惊诧道:“你……你不是有那可长驻容色的寒玉……”
  宫装妇人道:“数月之前,我已将寒玉钗摘下,交给决心留在古墓的姹儿了。”
  恨天一妪深深一喟道:“原来如此。唉!为了姹儿,你竟不惜……看来你的心地并不太坏,也许当年是我错怪了你。”
  宫装妇人感慨道:“事过境迁,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徒增感伤!”
  恨天一妪道:“说的也是。咱们就言归正传吧,今夜你己找到我了,不必远赴甘南断肠居……”
  宫装妇人放下面纱,道:“你不也要找我吗?”
  恨天一妪沉声道:“不错,我要讨回失物!”
  宫装妇人向两丈外的小叫化一瞥,道:“讨回失物已不可能……”
  恨天一妪怒问道:“你可是以那万年雪莲子,使这小子死而复生?”
  宫装妇人道:“我来找你,也正是为了此事……”
  未容她说完,恨天一妪已怒从心起,恨声道:“好!你既欲其生,我可使其死!”言毕身形疾惊,向小叫化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宫装妇人也掠身而至,以身掩护小叫化,道:“要他死,先得让我死,否则就办不到!”
  恨天一妪激动道:“你不要逼我出手……”
  宫装妇人道:“也许数十年前,你就该出手的!”
  恨天一妪怒哼一声,叫道:“闪开!”翻掌即出,明为攻击小叫化,实则引宫装妇人出手。
  如此一来,先动手的反而不是她了。
  宫装妇人果然出手抢救,疾发闪电地拍出一掌,看似轻飘飘毫无劲道,却暗蓄一股无形绝大吸力,将恨天一妪发出的掌力引向一侧,左掌趋势攻进,翻腕一招“顺水推舟”,按向对方肩头部位。
  恨天一妪惊怒交加,肩头一塌,同时旋身疾进,反而欺进宫装妇人右侧,回敬一招“柳暗花明”。
  宫装妇人挫腰闪开,立即还以颜色,施出南海门中武学一招“群仙献寿”,逼得恨天一妪急以双掌回救,一招“巧免拜月”,封住门户。
  上官婉倩一旁看得眼花缭乱,双方眨眼之间,已相搏二十余合,彼此无论攻守,均含蕴极为惊险奇妙招术。
  似乎势均力敌,一时极难判出强弱。
  恨天一妪自闭断肠居六十寒暑,以修功习武排遣寂寞漫长岁月,所练武功包罗万象,自认已天下无故。
  哪知今夜遇上宫装妇人,竟然只战了个平手。
  加上旧愁新恨,使她更求胜心切,招式一紧,连连抢攻,迫使宫装妇人不得不全力以赴。
  宫装妇人避开毒辣无比的一掌,不禁怒从心起,沉声道:“你是打箅以命相搏?”
  恨天一妪狂笑道:“有何不可!”
  突然双掌齐发。
  宫装妇人把心一横,不闪不避,突以双掌硬接。
  双方四掌相交,有如被强大吸力吸住,各以毕生功力所聚,源源不绝运集双掌掌心,逼向对方……
  上官婉倩见状,心知双方正以内家真力相拼,互不示弱。
  但她知道,除非这两个老妇拼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否则,无论哪一方获胜,都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二人。
  现在是唯一,也是最好的脱身机会。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上官婉倩心念既动,趁双方正全神贯注,无暇分神之际,一把拖起看得目瞪口呆的小叫化,不由分说,拖了他就狂奔而去。
  小叫化不会轻功,哪跟得上她,一路被拖得连滚带跌,身不由主,擦得遍体鳞伤。
  上官婉倩心慌意乱,惟恐被两个老妇追上,哪管小叫化一路惊叫,一口气拖着疾奔至山下。
  小叫化已是精疲力竭,上官婉倩仍不敢停下,拖他奔向一片密林之间,躲进一处小山洞内。
  这山洞大概是个兽穴,仅容二人紧紧挤在一起。
  小叫化刚要张口说话,被上官婉倩急以纤手捂住,使他无法出声。
  上官婉倩附在他耳旁,轻声娇斥道:“你不要命啦!”
  吓得小叫化噤若寒蝉。
  挤在小洞穴内,小叫化只觉一股少女特有的幽香,从上官婉倩身上散发出来,沁入心肺,令他心神荡然,飘飘欲仙。
  值此生死关头,上官婉倩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紧偎在小叫化身旁,全神贯注林内外动静。
  突然间,她发现小叫化的脸,几乎贴近自己额前,不禁羞愤交加,急忙坐正身子,轻声叱道:“你少打歪主意!”
  小叫化这才如梦初醒,忙把脸移开,尴尬地一笑。
  上官婉倩此刻心情,除了紧张之外,既矛盾又复杂。回想数月之前,随父亲同往甘南。
  上官嵩决心解散上官堡,迁往临邑。
  起程的前夕,突有陌生人送来一封函。拆阅之下,笺上仅只寥寥数言,指定时地,约她一见,却未具名。
  由于一时好奇,上官婉倩准时赴约,一见那妇人雍容华贵的装扮,就认出是在古墓中见过,南海奇女萧姹姹之母。
  宫装美妇开门见山,表明欲使徐元平死而复生,需用断肠居内珍藏的万年雪莲子。在古墓中,上官婉倩当时在场,曾听萧姹姹提及,若得天下四件奇物,可使徐元平复生之事,万年雪莲子即为其中之一。
  但兹事非比寻常,万年雪莲子既是师父珍藏之物,且不知藏于何处,上官婉倩哪敢贸然答应,虽然她对徐元平一见钟心,芳心暗许,极愿徐郎能获重生,也是爱莫能助,徒呼奈何。
  宫装美妇竟对断肠居内了若指掌,居然能指出万年雪莲于藏于密室何处,如何开启机关取得。
  上官婉倩经不起她苦苦相求,终于心动,决心以宫装美妇所备几可乱真的膺品,偷天换日,盗出那盒万年雪莲子。
  果然按照宫装美妇指示,悄然潜入师父静思密室,轻而易举将那罕世奇物盗出,交给了宫装美妇。
  在她认为,既有膺品替代,恨天一妪必不致发觉。但她作贼心虚,临行离开甘南之际,竟不敢去断肠居向师父拜别。
  哪知事隔数月,恨天一妪竟找上了门来!
  如今上官婉倩虽后悔莫及,不该贸然答应那宫装美妇。但想到徐元平果然死而复生,已足堪告慰了。
  这时徐元平正与她紧紧相偎,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滋味,分不出是喜是忧,更难预知是福是祸。
  两人就这样躲藏洞穴之内,一个时辰过去,未见丝毫动静。
  两个时辰……
  天色终于微明,一片晨曦透入林内。
  上官婉倩整夜注意林内外动静,全神戒备,这时转脸一看,小叫化竟已歪着头,靠在她肩上睡得又香又甜。
  她不觉既好气又好笑,心想:你居然能睡得着!
  天色虽明,上官婉倩担心两个老妇,可能仍在山区一带搜索,不敢出林。轻轻将熟睡的小叫化推醒,笑道:“公子,起身啦!”
  小叫化睡眼惺忪,打个呵欠,又伸个懒腰,道:“天亮了么……”突然发现蹲坐在洞穴内,诧然道:“我们怎么在这里?”
  上官婉倩道:“能在这里就不错了,差一点连命都没啦!”
  小叫化这才记起,昨夜逃命的情景,不由地满脸惊恐,犹有余悸道:“她,她们都走了?”
  上官婉倩摇摇头,道:“目前还很难说……”
  小叫化情急道:“那我们怎么办?”
  上官婉倩置之不答,突然正色道:“喂!你说实话,你究竟是不是徐元平?”
  小叫化毫不犹豫道:“我当然是徐元平!”
  上官婉倩追问道:“那你的一身武功怎么了?”
  小叫化道:“武功?”
  他为之一怔,茫然无从作答。
  上官婉倩诧异道:“我记得你不但身怀绝世武功,而且胆识过人,豪气万丈,无惧于任何强敌。可是,如今你却变得判若两人,懦弱无能,简直像个……”
  她原要骂声“窝囊废”,但忍了忍,未骂出口,以免话说太重,使小叫化过于难堪。
  小叫化却不服道:“谁说的,你没见到我在路上遇见几个道人,被我打得落化流水呢!”
  上官婉倩岂是省油之灯,她嘴是从来不饶人,冷哼—声,不屑地问道:“那你怎么遇上老毒物的儿子,竟然不堪一击?”
  小叫化神气十足道:“笑话!他才不堪一击,我拳头还没打着,他不是就吓昏了。”
  上官婉倩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心忖道:“你还自鸣得意,我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那丁凤一旁暗助,以弹指迷魂粉制倒冷芒,你早就趴下啦!”
  她不揭穿,也不再理会小叫化,只是默默苦思脱身之计。
  她唯恐两个老妇尚未离去,仍在附近一带搜索,或是藏身起来,守株待兔,只等他们一现身,立即手到擒来。
  既然如此,就得“耗”下去,看谁耗得过谁了。
  痛得支持不住,昏死过去的丁凤,醒来时发现躺在一张矮榻上。痛楚似已减轻,但四肢无力,不能动弹。
  眼光流转,发现似为一问白色石室,仅一丈七八见方。
  除一座认穴铜人,别无他物。
  她感觉得出,所躺矮榻亦为石块琢成,铺上一张兽皮而已。
  丁凤不禁暗自惊诧,思忖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会躺在这里?”
  正在思疑之际,忽听石室门外传来个少女的娇声道:“爷爷,你可回来了,快进去看看吧!”
  丁凤急忙双目紧闭,佯作尚未苏醒。
  这时木门开处,走入一位鹤发童颇的白袍老者,身后随着一对年轻男女,也是一身白衣。
  白衣少女抢步上前,走近矮榻,指着佯作昏迷未醒的丁凤,娇声道:“我跟哥哥忙了—夜,手忙脚乱,只能助她通穴脉,却有一处穴道无法解开。”
  白袍老者笑道:“你这丫头,平时要你好好学习,你就是不专心,这回可束手无策,还是要等爷爷回来亲自动手了吧!”
  白衣少女娇嗔道;“爷爷是几十年的老手了,我怎能跟你老人家比呀!”
  白袍老者又是哈哈一笑,问道:“这位姑娘,你们是在哪里发现的?”
  白衣少年上前答道:“孙儿昨夜去山里,为爷爷捕捉夜莺作药引子,无意间听见有痛苦呻吟声,循声赶去时,发现这姑娘已昏死过去,当时我还以为她是个男子呢。”
  白衣少女接口道:“哥哥把她救回来,我们发现她全身穴脉不通……”
  白袍老者这时已在矮榻边侧身坐下,伸手按上了丁凤腕脉,把了片刻,微微颔首道:“所幸你们兄妹及时为她打通穴脉,若是等爷爷回来,早就无救了!”
  白衣少女欣喜道:“爷爷,这姑娘有救罗?”
  白袍老者哈哈一笑,自负道:“普天之下,无论是以何种歹毒手法下手,还没有爷爷解不开的穴道!”
  白衣少女迫不及待道:“爷爷,你别光说不练,快替她解穴呀!”
  白袍老者双手齐动,在丁凤全身几处大穴连点,然后轻轻一拍幽门穴部位,笑道:“姑娘,不用装了,穴道已解,把眼睛睁开来吧。”
  丁凤没想到佯作昏迷未醒,竟被白袍老者一眼识破,只好睁开双目,撑身坐起,窘迫万状道:“多谢老人家解救,晚辈因不知……”
  白衣少女似特别爱说话,抢着道:“你怕我们是坏人,对不对?”
  丁凤担心的正是如此,不意又被人家点破,顿时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白衣少女得理不饶人,又道:“我们若有害你之心,也就不会救你了。真是狗咬……”
  下而的“吕洞宾”尚未出口,已被白袍老者喝阻道:“仙儿,不可无礼!”
  被唤作仙儿的白衣少女受责,赌气地哼了一声,扭头拂袖而去。只见一名童子匆匆而入,几乎撞个满怀。
  白衣少女正好拿他出气,怒斥道:“鬼哑巴!走路不长眼睛!”
  又是一声怒哼,夺门而出。
  白袍老者不禁摇头轻叹道:“唉!这孩子……”
  童子也走上前,向白袍老者比手划脚,嘴里咿咿呀呀一阵,原来真是个哑巴。
  白袍老者微微颔首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前厅奉茶待客。”
  哑童一点头,匆匆而去。
  白袍老者转向丁凤道:“姑娘已无大碍,在此稍候,老朽有访客到来,先去招呼一下,少时再回来为姑娘调治。”
  丁凤忙道:“多谢老丈,老丈有事请便。”
  白袍老者又交待白衣少年两句,始走出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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