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千面神儒
 
2020-04-10 22:39:29   作者:武陵樵子   来源:武陵樵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鬼府夜叉徐邦明偷偷摸摸返回幸庄工棚内,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便蒙头大睡,邹雷符孟皋两人拜庄浑然无知。
  曙光初泛,屋面上凝结着一层雪白霜粒,晨风突着凛例寒意。
  工棚内工头催促众人起身盥洗用饭后上工,一霎那间,喧嚷奇杂不堪,百数工人作十群,蹲着地面围住用饭,菜疏味美丰盈,大块鸡鸭鱼肉堆在海碗内高高地似一座小山,雪白的大米饭,香味四溢。
  突然,工头高声道:“唐管家,您老好早。”
  只见一个五旬开外蓝衫老者面含笑容走入工棚,道:“彀仓只才三日就可完工,员外称赞不已,但员外尚须另建一座佛楼,工程浩大艰辛,动工在即,故员外命兄弟送来十坛陈年沪州大曲与诸位欢饮,并有赏银在散工后发放。”
  工棚内立时腾起一起欢呼之声。
  唐管家用手向林外一招,只见十数庄丁捧着一坛陈酒送入工棚,坛约重十斤,揭开泥封,一股浓冽芳香直冲入鼻。
  工人纷纷起身掐酒,唐管家与工头在低声谈话,无非是商议如何建造,并取出图样观看。
  徐邦明鲸饮一口酒,暗道:“好酒,窖藏至少廿年,哼!他建造佛楼乃忧心有性命之危,临渴掘井未免太迟。”不时偷觑唐管家手中图样,但相距甚远。纵然有心窥探亦是无可奈何。
  今晚,他与五行轮姚平有约在庄外会晤,并带入三名好手潜伏庄内,只觉昨晚庄内戒备森严,如非自己在庄墙暗处鉴洞出入,难免被擒。
  徐邦明乃好酒贪杯成性,不觉饮了五海碗,酒力后劲甚强,不禁玉山颓倒,靠着棚柱烂醉如泥昏昏如死。
  唐管家一眼瞥见徐邦明醉例,不禁微笑道:“难得一醉,今是员外幼公子五岁告诞,不如放工一天,容他们尽兴痛饮。”
  工头堆上满脸笑容道:“多谢员外及唐管家恩尝,小的亲贺公子福寿康宁。”
  唐管家哈哈一笑,转身离去。
  工棚内陆续有人醉倒不起。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工棚内只有醉睡如死的三十余名好酒贪杯的工人,横七竖八爵声如雷,其余均离去返家团聚,他们多半是本村及附近四乡土著。
  忽地,一条迅疾黑影掠入,在徐邦明身上飞快点了五处穴道,翩若惊鸿般已掠出棚外。
  只见徐邦明浑浑巫巫的站了起来,步履踉跄,身不由主地望外走去。
  他似神差鬼使般走向幸华秋居宅,因为身前丈外有一黑影人缓缓走去,竟跟随着黑衣人。
  一入门中,黑衣人如电光火伸出扣着徐邦明曲池穴,快步奔向内宅。
  密室中坐着千面神儒石诚,铁臂苍龙邹雷,一见徐邦明走入,不禁目中暴射威棱。
  石诚冷笑一声道:“徐邦明,你将石诚潜迹此处之事,禀明了七皇子么?”语音森厉令人不寒而栗。
  徐邦明神色滞呆,朗声答道:“未曾!”
  “却是为何?”
  “因为七皇子已在嵩山布置一切,其余皇子亦纷纷派遣能手赶去,情势严重,不容外资旁注,千面神儒石诚是否就是幸员外尚未确定,万一事极不密,容石诚逃逸,则我等罪盛万死。”
  石诚微笑了笑,目注了黑衫人一眼,道:“久闻徐邦明心机至上,鬼计多端,果然不虚,若此举擒获石诚,定邀上赏,若石诚逃去,则秘不上闻。”
  徐邦明颔首笑道:“尊驾料得不错,徐某正是如此心意。”
  石诚深深地注视了徐邦明一眼,道:“阁下能引老朽等去见五行轮姚平否?老朽有极密大事奉告。”
  徐邦明毫不迟疑,朗声答道:“自然可以。”
  符孟皋在他身施展“轩辕经”内绝学,逆转经脉“易龙转风”手法,令徐邦明意识神智俱为控制。
  千面神儒石诚沉声道:“好,我们这就去。”
  昨晚五行轮姚平与徐邦明等凶相聚的那座荒凉破败的小庙,虽在大白天里依然阴森沉沉,断垣颓壁,大殿梁位倾斜,蛛网密结,墙下长起荒草盈尺,秋虫即悲鸣,阗无一人,阴云蔽空,如同晦暮。
  殿庑下堆着石块,纷乱无序,作不规则地堆砌。
  一条矮瘦黑影掠入庙内,目睹殿庑上石堆不禁愕然注视良久,猛地面色疾变,反身疾如脱弦之管般掠出庙外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五行轮姚平率着十数劲装人物迅疾掠入庙内,望了堆石一眼,目露惊容道:“徐某隼时到达!”语声中徐邦明自己跨入门中。
  五行轮姚平目睹徐邦明神色庄重严肃,不禁暗暗一惊,道:“为了何事相召我等。”
  “徐某昨晚返回庄内,探悉一项骇人秘闻,岂料石诚老贼已找向骷髅帮中……”
  姚平闻言不禁面色大变,喝道:“此话是真?”
  “非但如此,骷髅帮已侦知我等在长湖现踪,有不利于我等之举;故徐某……”
  话尚未了,蓦闻随风送来阴恻恻冷笑道:“你等如束手就缚,尚可免去一死。”
  五行轮姚平心神巨震,猛撤肩后五行轮,众匪徒均撤出兵刃在手。
  只见庙外掠来十数黑衣蒙面人,其中一人手中执着一柄寒氨袭人,青如电闪的长剑振腕一招“西风卷廉”
  徐邦明闷嗥一声,身首异处,鲜血喷起尺许高。
  黑衫人剑势如虹,寒风飘飞,立时七名匪徒被腰斩而毙,腾起凄厉惨嗥。
  五行轮姚平目光锐利。瞧出这蒙面人手中乃武林种兵,切金断玉,宛如摧枯拉朽,自己于之为敌,无异如卵击石,心疑此人系骷髅剑主,不禁胆寒.五行轮震起漫空轮影,人却望庙外窜了出去。
  他窜出两丈远近,忽闻一声森冷喝声道:“回去!”
  迎面撞来一股无形潜劲。震得身形望回翻,身才沾地,发现同党均已丧命剑下,不禁长叹一声,将五行轮掷之于地。
  蒙面人冷笑一声道:“你倒是很识时务。”左掌疾伸,望姚平头顶拍下,“冰魄剑”收回鞘中。
  姚平只觉机令一个寒颤,树,目逐渐昏乱,前事尽忘,瞠然双目呆滞发愣。
  蓦地——
  庙外送入森沉语声道:“阁下且慢得意!”只见七个锦衣老者借一三旬开外,气度威严,面目令肃的青年儒生走入。
  两个锦衣老者肋下各持一双黑衣蒙面人,符孟皋布伏在外的暗椿俱为所制。
  那青年儒生肩搭一枝班肃苍古长剑,迈步走来,口角噙着峻冷笑容道:“我手下姚平等人于尊驾何怨何仇,为何这等心狠手辣,诛戮殆尽?”
  那蒙面人正是符孟皋,闯言冷笑道:“那么我手下十三人,为姚平等无辜诛杀,血债血还,这有什么不对,阁下未免明于贵人,味于责已。”
  青年儒生不禁语塞,转注姚平,目中逼射慑人寒芒,喝道:“姚平,可有此事么?”
  姚平答道:“确有此率,在下罪该万死。”
  显然姚平神智为符孟皋所制,目光呆滞,但天色暗沉,青年儒生未曾察觉姚平神色有异、闻言不禁一怔,道:“我闻报你等逗留长湖发现可疑仇踪,难道幸华秋是本藩大仇么?”
  本藩二字显露青年儒生身份。
  符孟皋不禁心中大惊,忙以内功传送入姚平耳中。
  姚平哩哺性恐答道:“幸华秋乃湖富绅,不诸武功,但其中一名护院武师似为属下昔年大仇,岂知谬误铸成大错,属下趁那武师出庄会友之际,半途截击,竟遭此人手下伸手架梁……”
  语声未了,那青年儒生面色一沉,道:“这就是阁下不对了,伸手架梁,如同仇仇,十三条性命是自找其死。”
  蒙面人冷笑遭:“尊驾何能断章取义,先问明姚平,那武师是否是他宿仇。”
  青年儒生不禁一怔,目中威棱遍射姚平。
  姚平签道:“届下错认,罪该万死。”
  青年儒生闻言大惑困惑忽闻身后起了两声闷哼。忙别面一望,只见在庙外被制住的一双蒙面人突解自穴道,猝然出招逼开两人,掠至殿床,不禁心中一惊,道:“阁下莫非就是骷髅剑主么?”
  蒙面人朗声大笑道:“我若是骷髅剑主,此刻尊驾焉有命在。”
  青年儒生冷笑道:“大言不惭”右掌轻轻拍出。
  符孟皋心知青年儒生乃七皇子,有心相试七皇子武功深浅,以点苍白鹤掌法攻出三招,去无存著,神化无比。
  青年儒生右腕一翻,化拍为骞,轻轻的一震,幻起掌影漫空,夹着一片嘶嘶锐利寒罡。
  符孟皋疾额出三支开外,哈哈大笑道:“在下尚有事苍梧,无暇奉陪,他日江湖道上当再相见。”大喝一声。
  “走!”率众穿空疾如鹰零而去。
  青年儒生身后一双面目森冷老者厉喝道:“哪里走!”
  身形腾空而起,突闻青年儒生沉声道:“回来,让他们去。”
  一双老见闻声猛施千斤坠身法,疾沉沾地。
  青年儒生道:“此人武学奇高,蕴藏不露,以点苍白鹤掌法出招,参以内家绝学在内,蕴神于平淡中,分明不愿与我为敌,显然姚平自获其咎。”
  一个蓝衣老实道:“此人是否骷髅剑主,属下心有此疑。”
  青年儒生播首答道:“未必。风闻锐楼帮主威名已凌驾武林各大门派之上,骷髅剑主武学已臻化境,其中无一不负卓色武功,何能为姚平等人一击歼毙十三人,我先问明姚平再说。”
  他转面目注姚平,发现姚平面色痛苦已极,冷汗如雨冒出,气喘如牛,身形播摇欲倾,不禁眉头发皱,喝道:“姚平,你伤在何处?”
  姚平答道:“藏血,玄玑,灵阳三穴。”
  青年儒生疾仲两指,点向“阴却”,“通谷”二穴之向,十二时辰仅有二次瞬息间行血流经此处,阴阳二气会合,他认为姚平必是阴阳二气阻滞,只需震开“阴谷”穴,气通血畅,伤势立愈。
  哪知姚平面色大变,张嘴喷出黑血,仰面倒城,气绝毙命。
  青年儒生凄然叹息一声:“我误了你的性命了,一时疏忽,铸成大错。”
  蓝衣老望诧道:“殿下,这却是为何?”
  青年儒生道:“姚平行血因穴道被制,往返通路闭塞,一部份行血逼回湃肺脾脏放积在内,我因急于求功,解开穴道,使其行血真气复畅,哪知他体内气血积淤太久,一旦复通,宛如洪流泄河不可逆止,淤积死血冲使喷出腔外,致命脏腑俱裂,回天乏术,此非我之过钦?”
  老受道:“人死不能重生,殿下不必自责。”
  青年儒生示意手下将姚平掘士成葬,负手凝望云天,若有所思。
  片刻,蓝衣老里趋至青年身前,躬身道:“殿下,我等如今何往?”
  青年儒生道:“嵩山!”
  蓝衣老者闻言大感困惑,怔了一怔道:“殿下不是才从嵩山而来的么?为何复返?”
  青年儒生嘴角泛出一丝峻冷笑容,道:“我就是让阿哥们认为我已离去,去而复返,使其无防。”
  蓝衣老里道:“殿下真有鬼神不测之机。”
  青年儒生低喊一声“走”。率众如飞奔去。转眼身形远去杳失。
  只见三条身形迅如飞鸟般掠出,正是符孟皋及千面神儒石诚铁笔苍鹰邹雷三人。
  石诚目露感激之容,道:“少侠智比孙吴,才气纵横,武林之内不作第二人之想。”
  邹雷冷笑道:“石兄信服了么?”
  石诚赧然笑道:“小弟当自翌智计过人,今日才知霄琅显然有别。”
  符孟皋道:“谬奖过甚,令在下汗颜无地。”
  邹雷道:“言归正传,少林大典生闻延期下月举行,但黑白两道群维均已云集篙洛关中,莫非少林已知有非常之变,故子延期。”
  石诚道:“此乃少林稳重之处,上代掌门证果,由福慧上人接掌二十六代掌门,福慧才智非常,深知黑白两道与宫廷皇手抗缀一气,相互仇杀,欲利用少林接掌大典之期,掀起惊人巨变,毅然改期举行大典,在此月期间,皇子之间必不能和平相容,他杀不止,少林则可置身事外,免卷入是非旋涡中。”说着微微一笑,目注符孟皋道:“此为非常之会,乃武林剥复之机,少侠亦可趁此查明当年主凶潜身所在,据老朽所知,七皇子以重金赂使一些隐世多年不出的凶邪参预其事。”
  符孟皋道:“如此说来,当年仙灵潭石老师并未……”
  千面神儒石诚已知符孟皋话意,道:“老朽曾已语及奉命之初,全然不晓此行为了何事,抵达大别山嵩才猛然醒悟,七皇子心机阴沉,分四拔高手赶扑仙灵潭,但并非同途。其中一拨就是这批凶邪,老朽仅就记忆笔录,但未免挂一漏万。”
  符孟皋喟然叹息道:“血海沉冤,道远任重,千丝万缕,无从着手,武林情势变幻迷离,牵一发而动全身,在下有动则得咎之感。”
  邹雷道:“少侠这叫做明放谋人,拙于谋已,凡事宜如置身局外,不慢不燥,则无往而不利。”
  符孟皋道:“至理名言。在下谨受教。”
  千面神儒石诚道:“少侠才智卓绝,武功奇奥,若遇劲敌或陷入困境,最好不要展露‘冰魄’剑免启凯舰之帆。”说着活声一顿,又道:“目下武林情势混乱,各大门派相互观望,自颐不暇,遂任宫廷皇子萌念吞并江湖,若长此以往。蚕食鲸吞之祸当不在远……”
  符孟皋、邹雷二人知石诚并非放作危言,不由凝耳倾听,但闻石诚说下去:“如今仅有—…人心机委实巨测难料,此人乃骷髅剑主,神龙不见首尾,徒党遍及天下,进来所作所为.无不是故示恩惠,笼络人心,意在霸尊武林,树敌结怨在所不计。他瞧出眼下无人统领武林全局,乘隙而入,可见其人心机之深,但依老朽看来,骷髅剑主定非良善易与之人……”
  邹雷道:“石兄虽埋名隐世,但对武林局势了如指掌,可见石兄亦有心人,但你我惧是垂暮之年,有心无力为之奈何?”
  石诚望了符孟皋一眼,道:“人有非常之器,必有非常之功,你我以垂暮余生,辅襄少侠以成大业如何?”
  符孟皋闻言惶恐答道:“在下只求恩仇了,武林之事,不愿过问,何况德薄能浅,误已误人,百死莫赎。”
  石诚冷笑道:“少挟不知一身之恩仇,已牵涉整个武林么?若少侠大仇为徽骷髅剑主笼络,少挟武功虽高,以一人之力恐无法达成心愿。”
  符孟皋不禁一怔道:“此话何解?”
  石诚道:“由老朽处境可知其他,当年汕灵潭合袭令尊堂之入,几乎一半为七皇子重金赂酬相助行凶,事了后凶邪虽转回居处,但无不发发自危,遁往他处,如老朽臆料不差。七皇子仍然搜冤当年其事凶邪,意在灭口,老朽如无少侠,必难保首领。”
  邹雷道:“事隔多年,其他行凶之人未必不诛戮殆尽。”
  符孟皋面色黯然神伤,猛咬牙冷笑道:“倘在下擒住七皇子,以生死相胁,何愁大仇不报。”
  千面神儒石诚摇首道:“此乃下下之策,非但与事无补而且恐弄巧成拙,须知杀官如同造反,七皇子备位皇诸,若丧命少侠之手,天涯虽广,少侠将无置身之处,反令真凶遥遥法外……”说着,咳了一声道:“也许老朽说得不明白,若少侠将七皇子置之放死,大内必将牵怒整个武林,以一身之恩怨,累及千万生灵,不独冒者不为,少侠又于心何忍,大丈夫行事处身宜权衡轻重,何况令尊堂尚生死成迷。”
  符孟皋蔚然久之,抬面微笑道:“恩仇间容有商酌,但二位金玉之言,焉敢不听,石老师,附近城锁可有打造兵器良匠么?”
  石诚略一沉吟道:“江陵城帽儿巷尾吴聋子打造兵器远近驰名,选铁之精,铸制之工,湖广无出其右。”
  符孟皋颔首道:“好,在下这就去江酸。”
  石诚笑道:“两位先行一步,老朽回庄稍安排立即赶去,连陟客栈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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