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生离死别
 
2024-08-04 22:14:23   作者:萧瑟   来源:萧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展玉麟把门掩上,道:“欧阳朴,如今没人吵你了,请你动手吧!”
  欧阳朴苦笑了下,道:“唉,展兄,你又何必如此呢?”
  展玉麟道:“欧阳兄,我这么做不但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你……”
  欧阳朴诧异地道:“为了我?展兄,小弟不明白你的意思。”
  展玉麟道:“阴无极在此,多少会影响你的情绪,假如你的意志不能集中,一有差错,使得小犬毒发身死,你想会有什么后果?”
  欧阳朴脸色发白,道:“这……”
  展玉麟沉声道:“在下只有这个儿子,为了他,我可以牺牲—切,假如他死了,在下岂会放过你跟阴无极,不但如此,他就算稍有一点差错,欧阳兄,你也该晓得后果了……”
  欧阳朴擦了擦额上的汗,连连点头道:“这个小弟知道,小弟知道……”
  展玉麟道:“小弟别无所求,只希望欧阳兄能够也全副精神贯注在这上面,别再动其他的歪脑筋了……”
  欧阳朴强笑道:“怎么会呢?展兄你说笑了……”
  展玉麟道:“在下也希望不会,欧阳兄,请你动手吧!”
  欧阳朴长长地吁了口气,道:“展兄,你真是把小弟吓了一跳……”
  他见到展玉麟面色严肃,不敢再多说什么,继续道:“展兄,请你帮忙把令郎的衣服全部脱去。”
  展玉麟应声走到榻前,俯身替展慕白脱去衣服。
  展慕白一直睡得很熟,方才屋里那么些人讲话都没把他吵醒,可是展玉麟给他脱衣服时,却把他弄醒了。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望了展玉麟一下,微笑道:“爹,你在做什么?”
  展玉麟俯身在他的额上亲了一下道:"慕白,我替你请来了最好的大夫,现在要替你治病。”
  展慕白那乌黑的眼珠转了一下,低声道:“那个胖子便是大夫?”
  展玉麟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是的,孩子,你一切都要听他的话去做。”
  展慕白身上的衣服被脱光,有点不好意思,道:“爹,为什么看病要脱光衣服?”
  展玉麟还没回答他的话,欧阳朴已捧着一个酒坛走了过来,他和霭地笑道:“孩子,你醒了?”
  展慕白坐了起来,点了点头,问道:“大夫,你给人看病都要脱光衣服的?”
  欧阳朴微笑着道:“不一定的,这要看害什么病!”
  他拿起一个绿色的瓷瓶,道:“孩子,你先把这瓶药喝下去。”
  展慕白有点畏缩地望着他,欧阳朴微笑道:“孩子,我的药不是苦的,你吃吃看就知道了。”
  展慕白喝了一口,果然发现瓶里的药是甜的,他很快地喝完了整瓶,嘴唇一动,想要说话,却突然眉头一皱,捧着肚子道:“爹,我的肚子好痛。”
  他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全身便已开始抽搐。
  展玉麟脸色大变,道:“孩子,你怎么啦?”
  就这一句话工夫,展慕白已是满头大汗,痛得直滚,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展玉麟一把抓住欧阳朴,道:“欧阳先生,他……他怎么啦?”
  欧阳朴道:“没关系,他这是体内的毒在相互冲突……”
  他一面说话,一面抓起展慕白脱下的衣服,揭开酒坛,倒出酒来,往展慕白身上揉去。
  一股扑鼻的酒香顿时充盈在室内,展慕白全身沾上了陈年白干,仿佛一盆烈火沾上了水一般,顿时痛苦消除,只在低低地呻吟。
  欧阳朴一面快速地揉动着展慕白的身体,一面叫道:“展兄,请帮忙倒酒……”
  展玉麟拿起酒坛,开始往展慕白身上浇下。
  他慢慢地浇下,只见展慕白全身泛出红色,好似所有的毛孔都已张开,流过他身体的酒水,竟然变为暗紫色……
  他一生闯荡江湖,多么凶险的阵仗都遭遇过,从没一次感到胆怯,如今端着酒坛,慢慢地把酒浇出时,却感到万分的恐惧。
  他的心在不住地跳动,手也在开始颤抖……
  不一会儿工夫,整坛酒都已浇完了,展慕白也停止了呻吟,不声不息,仿佛死了一般。
  欧阳朴仍然在继续搓着展慕白的身躯,把他全身下一齐搓遍,方始吁了口气,取出银针在展慕白身上连插几下。
  他用的几根银针长短不一,出针之时,力道的轻重也不一样,有的深插数寸,有的却浅浅地刺了一下。
  但是展玉麟冷眼旁观,却见到他用针时一丝不苟的表情非常肃穆,心知他是全神以赴。
  欧阳朴用完了针,把展慕白抱了起来,放进水缸里,然后擦了把汗,道:“展兄,大功告成了。”
  展玉麟见到展慕白全身泡在水缸里,只剩下一个头露在外面,问道:“欧阳兄,这就行了?”
  欧阳朴颔首道:“他体内的毒在烈酒之下往外发散,小弟惟恐不能完全除尽,还施出银针过穴之法,让他体内的余毒从穴道中逸出……”
  他微微一笑道:“他再在清水中一泡,体内的所有毒性都会流出,而被清水洗净……”
  展玉麟也觉得有些疲累,仿佛经历过一场很大的搏斗似的。
  欧阳朴笑道:“泡了半个时辰之后,令郎便会苏醒过来,那时小弟再给他服下半截老参,可以固本葆元,使他恢复元气。”
  展玉麟道:“多谢欧阳兄大力……”
  他倏然想起何玉芝来,忖到:“我怎么倒把玉芝给忘了?她生为女儿身,如何能够接受这种医治法……”
  他愈想愈不知如何是好,直急得一身冷汗,尽在那儿发愕。
  欧阳朴见他默然不语,陷人沉思之中,还以为他是在为展慕白而担心。
  他唤了展玉麟两声,道:“展兄,令郎此刻虽是昏迷不醒,其实他体内的血液受了银针过穴之法,已在急速地变换……”
  展玉麟道:“我不是为这个担心,而是……”
  他吁了口气,道:“欧阳兄,我出去一下,马上就来。”
  不等欧阳朴说话,他便启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本来是想去跟何玉芝商量一下如何接受医治,哪知一走出门,便见到何玉芝捧着两件衣服走了过来……
  何玉芝一见到他,微一欠身,行了一礼,问道:“大哥,慕白他……”
  展玉麟道:“欧阳朴的医术果然不同凡响,慕白已经快好了。”
  何玉芝面上泛起欢愉的神色,道:“这样就好了……”
  她靠近展玉麟,低声道:“大哥,我本来还不谅解你,可是……刚才我仔细地想了下,你这么做都是为着我们,只要慕白能够好了,区区一本秘笈又算得了什么?”
  展玉麟凝注着她一会儿,道:“三妹,我只要你永远记住这一点就行了……”
  他的话声一顿,问道:“三妹,我晓得你一直都很疼爱慕白,不过我希望你今后能够更进一步地爱护他,他从小失去母爱……”
  何玉芝脸上微微泛起一层嫣红,垂下头去,低声道:“我一直都把他当作我的儿子一样,今后我只会更加疼爱他……”
  展玉麟心知她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他也不愿再多说,以免使得何玉芝伤心,于是赶紧把话岔开,低声问道:“三妹,秘笈已经抄好了?”
  何玉芝抬起头来,脸上依然掩不住那份娇羞,道:“我刚刚抄完。”说着从怀中掏出手抄本,展玉麟迅速接过来,塞入怀中。
  她朝屋里望了一眼,问道:“大哥,慕白要换衣服,我把他的干净衣衫带来了,可是我难道也要换衣服吗?”
  展玉麟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搓了搓手,道:“三妹,你先进屋里来看看,我有话跟你说。”
  何玉芝诧异地望着他,道:“大哥,是什么事情?你可以先告诉我!”
  展玉麟为难地道:“你先进屋里去再说吧……”
  何玉芝看到他那副模样,不禁想起十多年前,自己初出江湖不久,在河南遇见展玉麟的情景。
  那时她年纪还轻,行事狠辣,刁蛮无礼,展玉麟便曾在她的面前受窘过,当时也是直在搓手,一脸的为难之色……
  想到这里,她似乎觉得自己已经年轻了十多岁,又恢复到妙龄少女的身份……
  她望着展玉麟满面为难的尴尬样子,禁不住噗嗤一笑。
  展玉麟愕了一下,问道:“三妹,你笑什么?”
  何玉芝如何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她见到展玉麟眼中露出困惑的神情,问道:“大哥,你是不是怕我忍不住痛?或者是动手时有什么不方便?”
  展玉麟一愣,道:“什么?”
  何玉芝道:“若不是这两个原因,你绝不会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的,大哥,对不对?”
  展玉麟苦笑了下,道:“三妹,你进屋去看看就知道了。”
  何玉芝深深望了他一眼,走进屋去。
  她的脚步刚一踏进屋里,只见欧阳朴正弯着身子把湿淋淋光裸着身子的展慕白从一缸混水里抱了出来。
  展慕白好像刚刚醒来,被欧阳朴从水里提起来,不住叫道:“喂!你在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展玉麟抢先一步,走到欧阳朴身边,道:“慕白,不要乱动,大夫在替你治病呢!”
  展慕白道:“爹,这个大夫是蒙古大夫,他用针戳我,不知怎么,我现在身上好痒……”
  展玉麟叱道:“别胡说了,欧阳大夫是天下第一神医,他无论怎样做,对你都是有益的。”
  欧阳朴微笑着道:“你浑身发痒是毒力消除的现象,等一会儿就好了。”
  展慕白不再言语,任由欧阳朴把他放在榻上,用被单把他盖好。
  欧阳朴很小心地从一个盒子里取出一枝约有儿臂粗细的老参,然后用玉刀切割为二,道:“展兄,令郎的禀赋之佳,是小弟此生所罕见,他服下这半截百年老参,他日练起武来,事半功倍,成就一定惊人……”
  展玉麟道:“多谢欧阳兄成全。”
  欧阳朴道:“展兄,请你递一杯水来……”
  他这一回过头来,才发现何玉芝站在屋里,不禁一愕,道:“展兄,这位是……”
  展玉麟道:“她是小弟结拜的义妹……”
  他见到何玉芝侧过身去,半边脸孔连着耳朵都已变成通红,心知她是在害羞,话声一顿,道:“欧阳兄,请你继续替犬子动手诊治,小弟要跟舍妹说几句话。”
  欧阳朴在见到何玉芝之后,也发现这儿的尴尬情形了,他不知该如何才好,只得道:“好吧!小弟先为令郎动手再说吧。”
  展玉麟走到何玉芝身边,搓了搓手,道:“三妹……”
  何玉芝满脸红晕,侧过头来望了他一眼,低声道:“大哥,我不要治病了。”
  展玉麟就怕她说这句话,道:“这……这怎么可以呢?”
  何玉芝转过身来,望了欧阳朴一眼,道:“大哥,我宁可一死,也不愿意这样!”
  她想到展慕白赤裸的从缸里被提起来的情形,不禁脸上又是一红,再也说不下去了。
  展玉麟为难地道:“唉,你身上的毒,假如不治的话……”
  他想想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若是劝她赤裸着身子,任由男子拨弄,实在是一件很荒谬的事,就算是治病除毒,也是说不过去。
  因此他的话声一顿,道:“好吧,我去问问欧阳朴,看他还有什么别的方法……”
  他看到何玉芝默然地垂下头去,不言不语,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向欧阳朴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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