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幽谷神魔

 

2024-08-04 22:21:00   作者：萧瑟   来源：萧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悟勇大师和成钧，早在丐帮出现、街上行人哗然走开的时候，便已经站在客栈门口了。
　　他们距离街心颇远，只能看清所有发生的事情，却没能够听到展玉麟等人的说话之声。
　　因此当他们见到天地二老如此信任展玉麟时，不由感到非常奇怪。
　　他们多看了天地二老一眼，似乎不相信这两个老叫化便是数十年前以脾气怪异，行动怪绝著称的天地二怪……
　　展玉麟听了朱君左的话后，问道：“成兄，你可知道附近有什幽静的地方，可以供我们谈话吗？”
　　成钧略一忖思，道：“我们在城西的迎宾客栈租了一间房，环境倒也很幽静。”
　　展玉麟道：“好，我们就到那儿去。”
　　成钧问道：“我们一起走啊？”
　　展玉麟道：“我们是……哦，原来你是怕阴无极看见我们一路？”
　　“是啊。”成钧道：“小弟是怕展兄你对阴无极不好交待。”
　　“这个成兄放心。”
　　略顿，展玉麟又道：“小弟自有办法跟阴无极说明就是了，我们走吧！”
　　他们一行五人朝城西行去，朱君左走了几步，忍不住问道：
　　“展大侠，你跟阴无极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看你好像……”
　　他似乎觉得所说的话太过于难听，是以说了一半，便不再说下去。
　　展玉麟道：“前辈看我好像跟他们同流合污是吗？”
　　“这倒没有。”朱君左道：“不过你们的关系好像是很密切，这是什么原因，我可弄不清楚。”
　　展玉麟自嘲地笑了笑道：“假如前辈听到我要答应阴无极与蓝衫客决斗，只怕更不敢相信了！”
　　天地二老一齐大惊，他们脚下一停，愣愣地望着展玉麟。
　　朱君左道：“有这种事情？”
　　朱君右问道：“为什么？”
　　展玉麟还没说话，成钧已抢着把他为了爱子，逼不得已答应阴无极的两个条件说了出来。
　　成钧把经过的情形说完，天地二老听了不胜唏嘘。
　　朱君右道：“展大侠，你这番用心太苦了，这件事真是难为你。”
　　朱君左跟着道：“展大侠，你那孩子呢？是不是已经好了？”
　　展玉麟道：“多谢前辈关怀，犬子已经痊愈了！”
　　朱君左点头道：“原来方才那个跟在你后面的鼠辈便是大夫！我还在奇怪怎么你的朋友会跟阴无极一道呢！”
　　成钧道：“展大侠的所作所为，真是值得佩服，假使武林正道有团结的一天，都要感谢展大侠……”
　　展玉麟叹了口气，道：“但愿各大门派都能摒除己见，共弃旧嫌，团结一致，我就死也甘心了。”
　　“阿弥陀佛！”悟勇大师道：“佛祖有眼，展大侠这一片苦心，定能获致我佛垂怜，到时自有一番安排……”
　　展玉麟想起自己所要决定的事，禁不住心头一痛，默然疾行，不再多说什么。
　　朱君左看他的神态突然转变，嘴唇启动了一下，终于没有说话。
　　他们一行五人，来到了迎宾客栈，成钧领着他们朝里面行去，鱼贯进入后院的一间客房。
　　这间房是整个客栈最后面的一间，房门面对着天井，非常清静。
　　进房以后，成钧道：“我跟悟勇师兄的房间是在外面靠门那儿，这间房是非非子的……哦，展兄，我忘了告诉你，他已经先回崆峒了！”
　　“他的个性偏激！”展玉麟道：“我在后悔不该使他在你们面前太失面子……”
　　成钧道：展兄，你并没有错，换了任何人在你的立场，也无法容忍的……”
　　展玉麟道：“话虽是这么说，但是他这一去，对于五大门派团结之事，只怕有影响。”
　　成钧道：“我想不会吧，崆峒掌门至清真人道德高超，为人方正，决不至听信非非子的谗言，而影响五派结盟之事。”
　　展玉麟道：“但愿如此了。”
　　朱君左听他们说了几句话，便有些不耐烦起来，道：“展大侠，你提到幽谷神魔未死之事，能不能将你所知告诉我这老叫化……”
　　展玉麟道：“前辈别急，请先坐下再说。”
　　他先把窗户和大门一齐启开，然后才拿了张椅子敬陪末坐。
　　成钧和悟勇大师一时还弄不清楚他为何要把所有的窗子和大门都开得大大的，成钧问道：“展兄，你说是找个隐秘的地方，你这样做……”
　　展玉麟道：“天下没有真正隐秘的地方，我们若是紧闭门窗，只怕反而会启人疑窦，如此大开门窗至少能使我们看清外面的一切，无人敢来偷听。”
　　朱君左笑道：“我们在这里，还有谁能掩近来偷听？”
　　展玉麟道：“据我的猜测，阴无极大概已经向无定山求援，可能随时便有高手来此，我们还是谨谨慎点好。”
　　天地二老听到展玉麟提起无定山这个地方，全都感到有些疑惑，他们相互对望了一眼，朱君左问道：“无定山，这是什么地方？”
　　展玉麟道：“两位前辈没听过这个地方？据我所知，许多已经被传说死去的绝世大魔头，都隐居在此。”
　　朱君左道：“你是说幽谷神魔多三公也在无定山中？”
　　展玉麟道：“本来晚辈只知道昔年的五大神宫的宫主都在无定山，听到前辈提起阴无极的四个黑衣武士会‘僵尸跳’的轻功，才知道幽谷神魔也在那里，说不定就是他领导无定山群魔的……”
　　朱君右哦了声道：“五大神宫的宫主也在无定山？那到底是一个怎么所在？”
　　朱君左问道：“展大侠，你也不晓得无定山在哪里？”
　　展玉麟道：“晚辈只知道无定山在毒龙潭，至于毒龙潭在何处，我就不晓得了。”
　　朱君左皱起灰眉，喃喃地道：“毒龙潭？毒龙潭，我好像听过这么个地方……”
　　展玉麟眼睛一亮，道：“前辈，请你仔细想一想，毒龙潭到底在何处……”
　　朱君左望了他的弟弟一眼，朱君右摇头道：“我也想不起来……”
　　朱君左苦苦地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展大侠，我想不起来了，不过我是曾经听人提起这个地方。”
　　展玉麟道：“前辈，你是听何人提起的？”
　　朱君左想了一下道：“那还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我记得好像是听岭南木客提起毒龙潭这个地方，好像……”
　　他拍了下脑袋，忆起道：“我想起来了，他是说毒龙潭出了一株灵芝，要去采取……”
　　他侧首对朱君右道：“老二，你记得岭南木客提起他练的木清真气太过霸道，一时不慎，因此真气走入岔道，使得他右臂无法动弹之事？”
　　朱君右颔首道：“我记起来了，岭南木客还要我们跟他一起去，不过那时我们为了帮主有令，需要赶到玉门关去，所以没跟他一道去……”
　　他们两人所说的，都是三十年以前武林中所发生的事。
　　室内的五人，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其他的三个人那时都还小，是以无从插嘴。
　　不过展玉麟已迫不及待地问道：“两位前辈，你们有没有听岭南木客提起毒龙潭的所在？”
　　朱君左略一沉吟道：“没有，当时我们身有要事，无法跟他同往，也就没有问他毒龙潭在哪里。”
　　展玉麟问道：“前辈，那岭南木客如今在何处……”
　　“不知道。”
　　“从那次见面之后，三十年来，我们都没见过他，也没听过他的讯息。”
　　展玉麟颔首道：“很可能岭南木客那次就已失陷在毒龙潭里，无法出来……”
　　朱君左想了下道：“这事很有可能！”
　　朱君右问道：“展大侠，我在想，那毒龙潭无定山如此隐秘，你又如何知道？难道是阴无极告诉你的……”
　　“不是！”展玉麟道：“晚辈是碰巧遇上一个故人，他昔年曾受我的救命之恩，所以才冒着生命的危险，把无定山的秘密透露出一点……”
　　他把自己到黄鹤楼去找欧阳朴，无意中遇见神眼于定山之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他刚刚把话说完，朱君右已急急追问道：“那神眼于定山是否还在黄鹤楼？”
　　展玉麟道：“他大概还在吧！”
　　朱君右站了起来，道：“我去把他抓来，问清楚无定山在哪里……”
　　展玉麟赶紧把他拦住，道：“前辈，我们绝不能打草惊蛇，让无定山的魔头晓得我们已经发现他们的阴谋……”
　　朱君左也道：“老二，你别太冒失了好吧，快跟我坐下。”
　　朱君右讪讪地一笑，坐了下来。
　　朱君左想了一下问道：“展大侠，你既然知道无定山的魔头们想要独霸江湖，发动武林大劫，如何还把《两心神功》秘笈交给他们，这点我就弄不清楚了……”
　　展玉麟道：“晚辈这么做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为了遵守我自己的诺言，第二是为了不使无定山的魔头有所警觉。”
　　话声一顿，继续道：“无定山的魔头如此隐秘，数十年来江湖上鲜有人知，便是要找个良好的时机，一举将武林正道侠义人士歼灭，达成他们独霸天下的幻想，假使他们知道五大门派得到了《两心神功》秘笈，只怕会提前发动攻势，首先对付五大门派，那时，五大门派分散各地，无法驰援，定然遭致重大的伤害……”
　　他的目光在室内一扫，又道：“等到五大门派一齐覆灭之后，丐帮恐怕就危险了，他们只要除去这股主力，至于其他分散江湖各处的侠义人士，还不是他们囊中之物了！到了那个时候，他们除了认贼为父，也投入无定山的旗帜下之外，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他这番话使得其他四人听得全身汗毛直竖，朱君左勉强笑了笑道：“听你这么说，好像江湖末日就在眼前了……”
　　展玉麟道：“假如武林正道人士还不团结一起，只怕江湖末日很快就会来临了，到那时群魔当道，武林还有什么正义可言……”
　　他摇了摇头，道：“在下真不敢想象，到那一天，江湖该是何等情况！”
　　朱君左默然半晌，问道：“展大侠，你如何知道无定山的魔头不会就在短期之内发动武林劫难？”
　　展玉麟道：“据我猜测，他们现在的准备还不够，否则他们绝不会对《两心神功》秘笈还存野心，当然最主要还是像蓝衫客，东海双仙，以及两位前辈这些武林奇人仍在人世之故，他们若没有绝对把握，决不会孤注一掷，发动劫难的……”
　　朱君左听他说自己是武林奇人，禁不住脸上浮起得意之色，他笑了笑道：“老叫化可当不上武林奇人的称呼，不过东海双仙这两个老秃头如果还在人世，倒会使幽谷神魔那些魔崽子有所顾忌。”
　　展玉麟道：“他们两位都还健在，前两天晚辈遇见蓝衫客，听他说起刚从东海回来，与了因神僧盘桓了甚久……”
　　朱君左道：“这两个秃头，武功高是高，可是他们久待东海老窝，要他们到中原来，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这个晚辈会请蓝衫客去通知他们的。”展玉麟道：“他们为了武林即起的劫运，绝不会坐视不顾，我想多半可能请得他们从东海而来。”
　　朱君左道：“有这两个老秃头，我们大可以团结正道高手的力量，直捣毒龙潭，摧毁无定山，也不必等他们发难了。”
　　朱君右道：“不过，展大侠，你要跟蓝衫客决斗，他会听你的话吗？”
　　展玉麟道：“晚辈与蓝衫客虽仅见上一面，却已是刎颈好友了，我知道他为了我，一定会去请东海双仙来……
　　朱君左道：“展大侠，你发现了没有，阴无极要你跟蓝衫客决斗，便是一个阴谋，以你的武功来说，与蓝衫客交手，可能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这对于正道的力量是一大损失……”
　　展玉麟道：“前辈太抬举在下了，晚辈有自知之明，论起剑法，绝非翟大哥的对手，何况晚辈也不会跟他交手的……”
　　“什么？”朱君左诧异地道：“你不跟蓝衫客交手？”
　　展玉麟凄然一笑道：“在下预备自刎于翟大哥之前……”
　　他这句话还未说完，天地二老已一齐跳了起来，道：“什么？你要自刎在他的面前？”
　　展玉麟颔首道：“晚辈已经答应欧阳朴，只要他能把犬子治好，晚辈便向蓝衫客挑战，事实上我不可能跟翟大哥动手，除了自刎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朱君右道：“傻瓜，你可以假打呀！你可没说一定要拼命。”
　　展玉麟苦笑一下道：“晚辈那样做，有违自己的诺言，将会永远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朱君右顿足道：“唉！你为什么这样迂腐？”
　　朱君左叱道：“二弟，你别胡说，像展大侠这样，正是忠信侠义之士，我们该感到渐愧才对……”
　　朱君右微微一愣，道：“为什么？”
　　朱君左道：“因为我们做不到这一点，放眼江湖，只怕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一点，他这种义行德行，将会永远受后世武林人的尊敬。”
　　展玉麟只觉喉头有点哽咽，抱拳道：“多谢前辈的褒奖，晚辈……”
　　朱君左赶忙抱拳道：“展大侠不必这么客气，老叫化我只是痴长几岁而已，当不得你这么称呼，最好你还是称我们叫化子大哥就行了。”
　　展玉麟道：“这如何可以，晚辈……”
　　朱君左肃容道：“我们丐帮最是尊敬像你这等忠勇侠义之士，我们有幸能在这里遇到你，岂能如此托大，你叫我们一声大哥，我们已是很高兴了，还敢自以为前辈？”
　　展玉麟还要说话，朱君左已道：“我就这么说定了，关于无定山之事，我们自会报告本帮帮主，令郎……”
　　他抓了抓头道：“哦，我倒忘了令郎了，他此刻……”
　　展玉麟道：“犬子此时就在客栈里……”
　　朱君左道：“令郎和令妹的安危，有我们丐帮负责，就算本帮因此而覆灭，也要保护令郎，使他有机会学得绝世武功，扬名武林！”
　　展玉麟抱拳道：“多谢前辈……”
　　朱君左摇头道：“你在说什么？”
　　展玉麟忙改口道：“多谢大哥。”
　　“这算得了什么！”朱君右接口答道。
　　朱君左道：“由于你的觉察，才使我们认清武林危机，何况你……”
　　朱君左轻轻叹了口气，又道：“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大妥当，你这么信守诺言，竟使得武林白道丧失一个主力，岂不是……”
　　展玉麟打断了他的话，道：“大哥，关于那本秘笈之事，我需要向你们解释一下。”
　　他从怀里取出《两心神功》秘笈，道：“各位请看，这本秘笈是原本真迹，有没有发现里面少了什么……”
　　室内诸人齐都凝目望着那本秘笈，展玉麟翻了一下，道：
　　“这本秘笈所载的心法着实深奥莫测，不过我发现它并不适合会武的人，因为它有时要逆运真气，试想凡是练过武功的人，谁能那样做，假如强要习练的话，可以导致走火入魔，因此，这本秘签只是适合不会武的人去练习。”
　　他的话声一停，朱君左道：“啊，敢情有这种事情，这点我倒不知道。”
　　展玉麟道：“武林中只知道《两心神功》秘笈是一个宝物，都不晓得它不适合会武的人，因此我将它交给阴无极，希望无定山的魔头会上这个当……”
　　他话声一顿，道：“我惟恐万一他们觉察这点，而选出根骨上乘的孩童习练《两心神功》，还把最后两页撕去，要他们永远无法练成……”
　　朱君左拍了一下大腿，道：“你这手真绝，难怪你肯将秘笈交给他们了，不过……”
　　展玉麟道：“我另外手抄了一份，现在交给各位，希望能以此召集五大门派和丐帮帮主，共同协商保管秘笈和对付无定山邪魔之事！”
　　说着，又从怀中取出那份手抄本，交给了悟勇大师他们。
　　朱君右颔首道：“我们马上会派人通知敝帮帮主……”
　　他望着悟勇大师和成钧道：“敝帮的千里通讯之法最是迅速，要不要我们通知五大门派的掌门？”
　　悟勇大师道：“多谢前辈，我们已经派人通知掌门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