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武侠书库 萧逸 虎目娥眉 正文


 
2024-07-18 20:26:03   作者:萧逸   来源:萧逸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微闻“嗤”的一声,一股细微疾劲破空之声,直朝方云龙面上飞来,方云龙不由大惊,一翮脸,不得已拨左掌,骈二指向这暗器上一敲,竟是一枚瓜子,那气可就大了。
  由于他这一停一慢,钱青旋在空中,“细胸巧翻云”猛一个急翻,才躲得了活命。
  就如此他已被方云龙右掌那股疾劲,震得心里发热,暗里瞟眼,却见那秦老员外,正在向自己点头微笑,心中不由对这秦老员外感激不尽。
  最气的该是这方云龙了,这一式无论如何那钱青旋是一定逃不开的,最可恨这暗里相助之人,竟用这种卑鄙手段,他竟以指力弹出如此小小一枚瓜子,既可收暗器之效,救了那钱某一命,最阴毒的是,这全场上下竟无一人看出,因为这夜里,这枚小小的瓜子谁又能看见?即便落在地上,也不会有一点声音。
  这方云龙敲落了这枚瓜子,在空中“云里翻”,轻飘飘落在了台上,怒目一扫这台面四周,他恨极了这暗里施毒之人。
  但是他眼望出,大家都像方才一样的看着自己,好像没事一样的,他的气可大了,冷笑一声,对着钱青旋道:“是那位好朋友,钱兄请出一见如何?暗里施鬼,算得什么汉子行为?”
  这钱青旋冷笑一声,佯作不知状道:“你说什么?我可不懂……”
  此时场下之人,见二人打得正酣,居然好好的停住了,不由连声鼓掌催促。方云龙见这钱青旋居然不认输,还给自己装糊涂,不由怒火膺胸,大喝了声:“无耻匹夫,我看你这次哪里跑?”
  话一了,竟以“龙形一式随身掌”,全身成一蛇状,抖二掌十成功力,直向钱青旋两肋上“期门穴”击去。
  这钱青旋此时已自知,要凭掌上功夫,自己实在是差这方云龙一筹,这家伙是聪明,俗谓光棍一点就透,见他这一式更厉害。当时猛一踹双足“金鲤倒窜波”,全身向后猛一窜,待站定身形,已到了这台边上了,他竟自面含奸凶,向下一矮身背手,拉开了这丝带活扣,随着向前一伏身,那口龙头钩镰刀已撤在了手中。
  这口怪兵刃,全场上下见过的人还没几个,只见这兵刃由头到刀柄三尺八寸,宽四寸,厚四分,刀钻上是一个龙头,刀身全是片片的龙鳞,最厉害的是,在刀头靠刀背里,打造好两个一寸五分长的月牙形短刃子,这柄兵刃一撤出来,全场都不由一惊。
  方云龙身已扑近,对方这一招“金鲤倒窜波”,真个是快劲异常,方云龙脚一站定,“懒龙伸腰”,才要扑上,忽见对方竟撤下了这只兵刃,不由一怔,他可不敢再扑上了,当时后退了两步,冷笑一声道:“怎么着?亮家伙了?”一反手握住剑柄,按簧抽剑,青光闪处,已把剑亮在了手中。
  他早知这钱青旋,掌中龙头钩镰刀非常厉害,自己掌中剑,是否能对付得了,还真成问题。
  钱青旋把这钩镰刀倒压在左臂之下,往右一个盘旋,他双目放着红光,怒瞪着方云龙,已安心要凭自己这口龙头钩镰刀上的绝招,把这方云龙败之刀下,以消心头之恨。
  此时二人已相继把门户立好,钱青旋一阵盘步,已把龙头钩镰刀换到右掌,右掌压着刀背,揉身而进,两下一够上步眼,钱青旋把掌中刀向外一递,刀头向方云龙面门上便点。
  方云龙一晃头,闪开了他的刀尖,掌中剑“拨草寻蛇”反向钱青旋双足上削来,钱青旋腾身纵起,一落地连着两个翻身,这口龙头钩镰刀,竟自带着风声,随着反身之势,反向方云龙连肩带臂的劈了下来。
  方云龙剑走轻灵,身形往左一盘旋,已闪开了对方的钩镰刀,抖剑直奔钱青旋后肋就刺。
  钱青旋此时把刀法展了开来,崩,扎,窝,挑,删,砍,劈竟是一套五虎断门刀法。
  这一套刀法展了开来,真有惊雷骇电之威,刀光闪闪,人影飄飘,方云龙也展开了一趟“八仙剑”,剑点分明,身剑合一,挑,刺,扎,起落进退,快若电光石火,轻如飞絮惊鸿,人这一搭上了兵刃,转眼之间,就是二十招过去。
  这时钱青旋钩镰刀正用了招“太公钓鱼”,刀头向方云龙面便点,方云龙挺剑搪他的刀背,想借势劈他的手腕子,这钱青旋有意手下略慢,让方云龙剑和自己砸上,他猛然腕子上一挫刀,像是要抽刀的模样,却用钩镰刀外面那一龙角往剑锋上挂了去。
  方云龙见状心内一急,忙往外撤剑,可已来不及了,剑身竟被他钩镰刀捋住往下一沉,这钱青旋竟在此时挪出左掌,吐气开声。“嘿!”的叫了一声,这一掌用了十成功劲,竟向方云龙肋下猛击了去。
  方云龙一提丹田气,力贯右臂向上一挑,没有夺动,知道剑已被对方奇形兵刃给锁住了,不由大急,只见他右脚一点地向前一探身,借招使招,他并不夺剑,却顺式把剑向外一抖。
  钱青旋一招虽用上,可是若不撤招,定落个两败俱伤,只气得收回去式,龙头钩镰刀往下一甩腕子,刀光一吞一吐,“呛”的响了一声。
  二人各自一撤身,方云龙抽剑转身,钱青旋“黄龙转身”,一左一右,二次欺身相接。
  方云龙这一转过身,抖剑就刺,钱青旋一甩肩头,上半身一沉,这口龙头钩镰刀“凤凰单展翅”,疾如电光,直向方云龙下盘劈来,方云龙猛一踹足,竟拔起足有一丈五尺,头已快挨着那台顶,赶到身子一落,已出去丈余远,钱青旋“虎扑式”已跟纵而上,举刀就剁。
  方云龙向前一伏身,反身亮剑,“呛”的一声,两样兵刃又碰在了一块。
  钱青旋此时久战不胜,心中不禁火起,恶念陡生,正逢那方云龙纵身挑剑,掌中剑“流星赶月”唰一声,逼起一片寒光,直往自己面上斩来。
  这钱青旋猛一反身,“燕子穿云”,“嗖”一声,竟窜出了三丈外,脚立台口。
  方云龙心说你也太紧张了,方一压剑腾身,但他身子才一纵起之时,忽见那钱青旋,面含狡笑,道了声:“姓方的,你有种就接接这个!”
  方云龙心方一惊,忽见这钱青旋一低头,但听“轰”的一声,一股浓烟,平空里出了一个碗大的火球,离着方云龙尚有一丈多,竟自爆了开来。
  方云龙见他一低头,心中一惊,果然竟是这“五云喷火筒”,不由吓了个忘魂。
  因他身在空中,又加上这硫磺弹一开四面八方数十点火丸,简直躲不胜躲,又不能用剑去撩,愈撩愈厉害,危急中他一埋头,护住了面门,但觉身上一热,嗤嗤连声,全身竟自着了十数小弹,一时浓烟大起,就连头发也被烧着了。
  方云龙吓得忙就地一滚,好毒的钱青旋,他竟在这时,向前一纵身,起手一刀,但听惨叫一声,这一刀,竟实实实的砍在了方云龙的左臂之上,当时鲜血四溅,方云龙还算转的快,才留得一命。
  就如此连肩带臂,竟被他那雪亮的刃牙子,给划开了一道一尺许长一寸多深的大血口子,方云龙翻了个身已昏了过去。
  此时台面上,已有数处被这硫磺弹给引得着了火,三四个小子,都上了台,又踩又浇,算是把火给救熄了。那秦老员外忙招呼着人,把这方云龙抬了下去,台下三个兄弟也跟着招呼着,却无一人再敢上台了。
  钱青旋以这种卑鄙手段取了胜,他丝毫不以为耻,刀交左手,赫赫的冷笑了一阵,自语道:“小子,知道厉害了吧……”遂即向台下一抱拳道:“那位仁兄上台赐教……”
  “那位仁兄上来……”
  不想说了两遍,却没一人动,此时台边方老员外,已走至台中,笑对下面道:“还有年青的朋友,有意与这位钱少侠一较身手么?”
  不想仍是无回音,这秦老员外又停了一会,见没有人上来,才含笑回身,对那钱青旋道了声:“那么……”
  不想话还未了,突然一声厉喝道:“且慢!”
  声音脆亮,那秦老员外不由惊得一怔,再一回头,始见台前人群中,一翩翩少年,挤出人群,到台边,向上一拔身,起来了有三四丈高,已超过台面一丈多,最奇是这少年既有如此身手,却是直挺挺的落了下来,那姿式难看已极,落地时想是没对了劲,还摔了一交,待爬起身来,全场哗然大笑。
  但是这年青人,丝毫不感到畏缩与难堪,他爬起身后,先向着那秦老员外一抱拳道声:“秦老伯且慢……”
  这老人陡然一惊,暗忖这年青人怎么知道自己姓秦,而且尚称自己为老伯?最奇是这年青人怎么好像很眼熟,他还没有说话,忽听一声娇呼道:“爹爹……”
  老人回首,见自己女儿竟自款步走出,她此时满脸泪痕,一双秀目,注定在这才上台的孩子,满脸忧虑之色。
  秦老员外不由更是不解问道:“你……要干什么?”
  秦沛云遂即把头低下,小声道了声:“我们不要比了吧……天已晚了……”
  秦老员外这才回笑,正中下怀,遂回身看了这才上台的年青人一眼道:“这位相公贵姓?”
  这年青人一弯腰道:“小侄姓易名星杰……”
  老人闻名后,半天才道:“老弟……你还要跟这位钱少侠过过招是不是?”
  易星杰朗声道:“正是……”
  话才一完,那秦沛云惊泣叫了一声:“你……星……快下去吧……”
  弄得那秦老员外和钱青旋,都莫名其妙。
  秦老员外不明白女儿为何好好竟会哭了,而且言语间竟似对这陌生的少年关心异常,当着这钱青旋面前,自己实在是挂不住脸,不由怒目视了女儿一眼,秦沛云这才赶紧把头低下了。
  这秦老员外偷目一看那钱青旋,脸上已有怒色,不由甚感尴尬,当时对着易星杰道:“老弟台……我看你还是免比了吧……”
  这年青人闻言后,眼含痛泪的注定着甫回台边的秦沛云,齿咬下唇,闻言后半天才道了声:“我要比……多谢你老人好心关怀……”
  秦老员外见这孩子十八九岁的年纪,仪表俊逸,双目闪闪发光,一时不解他到底是不是会武,自然也不敢太轻视对方,只好苦笑着看了钱青旋一眼道:“贤侄你看该怎么办吧……”
  钱青旋早已怒不可遏,上前一步,冷笑一声道:“你老人退下一旁……他想死还不容易…………待我会会他好了!”
  秦老员外闻言退至一旁,钱青旋不由细细一打量这少年,见他猿臂熊腰,剑眉星目,好一付英俊仪表,不由更增了不少妒恨,暗忖怪不得秦沛云竟会如此伤心……我今天不叫你伤心个厉害的看看才怪。
  想到此用手中龙头钩镰刀一指星杰道:“喂!你要怎么个比法?你说吧……”
  星杰一看对方这付样子,早已就忍不住了,他也不想想凭自己这两手功夫,如何能是对方敌手?闻言后冷笑一声:“姓钱的!你神气个什么劲?最好你把我杀了,也免得活着受罪……反正我要打不过你,还不是死了好……”
  这一番话,说得钱青旋一怔,心说这是什么玩意?哪有这么说话的?这是上台拼命来的嘛……
  但是台边那清秀的俏书生秦沛云,却被星杰这儿句话说得芳心酥软,汨珠滚滚而出,她默念道:“星哥哥……你这是何苦啊……凭你那两手本事,如何能是这钱青旋的对手?你……天啊……我该怎么办呢……我能眼看着他死吗?”
  想到此,急得她如坐针毡似的,再也不能定下心了,一双汨眼又不由往台下望去,因为冷场的时间太久了,台下掌声如雷,并不时有喝叫之声。那钱青旋此时不再犹豫,冷笑一声道:“那么……请吧!”
  星杰也不由盯目道了声:“请!”
  钱青旋向上一纵步,钩镰刀才一递出,忽然一个翻身,真个是又气又笑,恨声笑道:“你到底是打不打?
  这少年人一挺腰道:“谁还给你闹着玩?不打我上来干什么?”
  钱青旋怒吼道:“那么你为何还不亮剑?莫非你尚想以空手来接我的招么?”
  星杰这才惊觉,撤出了剑,双手握柄,虎视着钱青旋道:“来吧……”
  钱青旋再没什么顾虑了,向前一抢步,掌中钩镰刀横腰就砍。
  他满打算,看对方这拿剑的样子,分明连武功门还没入,还不是一刀就了账,可是这一刀才出,这少年人突然身子向后一翻,剑交左手,右手齐眉的拉了个剑诀,那钱青旋陡然一惊,暗忖这小子竟还会剑法?
  果然未容他想完,星杰已揉身而进,一伏腰,右手先劈出一掌,钱青旋向后退了一步,星杰剑已交回右手,跟著翻了个身,平剑身“白蛇吐信”,这口青钢剑刷的一声,直往钱青旋平胸点了去。
  钱青旋卖了个破绽,易星杰的剑由背上刺了过去,他猛翻身喝一声:“小子!哪里跑?”掌中钩镰刀荡起一片刀光,直往易星杰平胸斩去,易星杰向左一闪,那钱青旋向前一上步,掌中刀猛一伸,他依然想以这一势,把易星杰伤在龙头钩镰刀之下。
  看到此,那台边的秦沛云,竟急得往起一站,却不料易星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还没把那一套“沙河剑”招忘了,见状右脚往前一踢,猛然往后一仰身,掌中剑由上面甩了出去,这种翻身亮剑,名唤“云龙掉首”,为“沙河剑”招中一绝,竟逼得那钱青旋一连后退了两步。
  星杰见这一招竟侥幸奏了功,不由胆子大壮,身形往前一伏,掌中剑直取钱青旋右臂,钱青旋赶紧往下一矮身,刀已碰地,他竟在此时身形一矮,这口刀塌着地面翻了出去,来式如电,直往易星杰迎面扫来。
  易星杰根本就没练过剑招,起先几式,仗着这套“沙河剑”前几式,运用出来,倒还能勉强敌他几招,但这“沙河剑”共一百二十八手,厉害的就是在一气施出,方能发挥其威力,星杰前面一半,演来倒还差强人意,到得后来,渐渐就觉得不行了。
  此时见对方钩镰刀来势若电,他不禁惊得向上猛一窜,但那钱青旋焉能容他再逃开去,此时口中嘿了一声,一翻腕“虹霞贯日”,掌中刀直往星杰侧身猛劈了上去,星杰身在空中,见状大急,忙抖剑下拨,想搪开对方的龙头钩镰刀。
  这一来正中那钱青旋的下怀,只见他一偏掌中钩镰刀,“呛”一声,那两枚月片刃子,不偏不倚,竟将星杰的剑给锁了个实实在在。
  星杰身已下沉,他仍用劲,想把剑夺出。但那钱青旋一上步,猛递左掌“顺水推舟”,一般极凌厉的掌劲,直往星杰当胸劈到。
  易星杰只好顾命要紧,向后猛一仰身,那钱青旋就势一振右腕,“呛啷啷!”一阵兵刃交鸣,竟把星杰掌中剑给卷向了半天。
  易星杰不由吓了个忘魂,就地一个翻身,但那钱青旋,早已存心不想叫他活了,他竟赶尽杀绝地向前一跨步“力劈华山”,掌中龙头钩镰刀,挟起一阵疾风,搂头就砍,此时全场大哗。
  眼看这一刀已砍上了,突闻一声娇叱,跟着人影一闪,微闻:“呛”的响了一声,那钱青旋一连退后五六步,张大了嘴,半天才道:“姑娘!你……”
  原来竟在此危如垒卵的一霎那,由台边处纵出一少年清秀书生,这少年竟以“金蜂戏浪”的巧快身法,纵至二人之间,遂见红光一闪,翻身递剑,一声兵刃击鸣,竟把那钱青旋掌中钩镰刀前刃,给齐齐的削了去。
  此时这少年书生剑削钱青旋钩镰刀,竟猛一反身,目视地下的易星杰,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一样,一粒粒都洒向台面,泣道:“你……”那小蛮靴猛一跺地道:“星哥哥……你还不走?等什么……”
  此时台上台下都大乱了起来,他们不知道这少年清秀的书生,到底是男是女,要是男的,为什么方才那钱青旋,竟会喊她姑娘?要是女的,却又为何身着男装?
  那秦老员外和钱青旋的父亲生死掌钱老全竟都走至台中,见秦沛云有此举动,都惊异不止。尤其是那秦老员外,当着钱家父子,更感到羞愤不止,众目之下,又不便对女儿有所责备,直气得跺脚。
  钱青旋此时冷眼旁观,简直要把肺都气炸了,见秦沛云此时背向自己,以为有机可乘,不由赶上一步,对准才欲站起的易星杰,抡起一刀。
  不想这刀眼看就要砍上了,竟又是呛地响了一声,自己那口心爱的龙头钩镰刀,竟自又断了一截,这一下他的脸可有些挂不住了,往后一纵身,铁青着脸,他不问秦沛云,却冷笑声,对着那秦老员外道:“老伯,这是怎么回事?”
  秦老员外气得叹了口气,还没说话,那秦沛云却猛一回头,蛾眉一扬,冷笑着对钱青旋道:“他与你无怨无仇,你又何故一定要取他性命……”
  遂着一扬手中离火剑,向上一指道:“以武会友……你没看见么?”这虽是一时气话,倒是颇合情理,就连秦老员外,也是张口无以为对。
  那钱青旋岂是好欺之人?只是他一见这秦沛云,她那份天姿娇容,竟使自己无法向其发作,反而倒觉得自己理屈了,闻言恨得长叹了一声,柔声抖道:“那么姑娘预备怎么样呢……?”说罢满面凄怅之色。
  秦沛云闻言玉面绯红,她竟把头一低,哭道:“你不是胜了吗?……我还有什么话说……只是……”
  钱青旋闻言不由大喜,他只要能得到这个人,就心满意足了,别的他毫不关心。
  那秦老员外,不由怒叱一声,对女儿道:“有什么好哭的?难道钱家贤侄尚配你不过么?”
  那钱青旋此时见状,倒反觉不忍,上前笑道:“老们不必再责怪她了吧……都是小侄不对……”
  秦沛云此时偷偷一看那易星杰,不由惊叫一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一齐惊看着她。
  秦沛云不由急得引颈四顾,汨流满面的向钱青旋道:“他……他呢?”
  钱青旋怔道:“谁?”
  秦沛云泣道:“易星……杰……”
  钱青旋一股冷气,直透脚底,冷冷的摇摇头道:“我没看见……”
  秦沛云闻言真个是心如刀割,芳心尽碎。有心下台去找,但当着父亲,当着钱青旋,她又怎能如此?心里一急,眼泪不由自主又淌下了……她慢慢的走回台边,坐下,把那口剑插回鞘内,芳心已片片碎了。
  现在再没有什么值得她依念了,她恨这台上的每一个人,包括她自己的父亲在内,此时那钱老全信步走到她身前,站了半天道:“姑娘有什么事,如此伤心?唉!你说出来……我们听听看。”
  秦沛云摇摇头。那钱老全半天才道:“那易星杰他走了……”
  秦沛云不由猛一抬头,嘴皮动了动,像是羞于启口,她又把头低下了。
  钱老全叹了口气,虽然他多少已看出了点她的心意,但是他仍期盼着,能有如此一个儿媳妇,他以为感情总能慢慢培植起来的,此时台上秦老员外,已早向观众交待了一番话,这场擂台就如此结束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多情的少年,在逃开那钱青旋的刀下,他是如何的羞愧悲痛。他期盼着,秦沛云能有勇气,当众回到他的怀抱,但是他失望了……
  她只是那时代中一个可悲而懦弱的女孩子,尽管她有一身惊人的武功。但是眼前,她好像仍是屈服在旧风气之下了,因此她竟当着面,说出委身下嫁钱青旋的话,虽然那仅是一句被迫而透出的语气,然而星杰又再有什么脸,能多在这台上停一分钟?
  因此谁也没注意到,他就乘着台上台下都是在大乱的时候,一个人偷偷的含着泪,走下了台,往人群里混入,不知何时,那眼中滴下的泪,已湿浸了他的前襟,实在他这份伤心似乎是他自己找的。然而多情的少年,总是喜欢以身来亲尝一下那些所谓爱情的苦果,总算他尝到了!那味儿像是一杯走了味的白干。
  他挤出了人群,仰天看了一下,天上是皎洁的星月。泪,已经流得不能再多了,同时那样也似乎显得太懦弱了……对于个男孩子来说。
  “现在我又该上哪去呢?……回家?”
  “不!我不再回去了……”
  “大雪山,浮萍老人……你们才是我应该投奔的对象……”
  想到这里,他不由苦笑了一下,这算是在饱尝辛酸滋味之后的一付清凉剂,多少会使他感到轻松了一些。他一个人低着头,一步一步地,不知不觉他仍是奔向他那所小屋子走去了。当他到了门口才惊觉:“怎么我又回来了?”
  于是他苦笑了一下,依然把门打开,点亮了灯。
  他丝毫不犹豫地,卷起了褥被,装好仅有的一些衣物,忽然他又不动了。
  慢慢的他由枕下,又拿出了那素色的信封,这还是前几天,沛云托那小丫环青萍,给自己传来的信。如今触笺思人,他不由又感到眼睛酸酸的,他把这封看过的信又拿过来,借着灯光抽出一看,却由内中滑出一个浅红小绸包,不由惊得一怔,其实这还是上次随信附赠的东酉,只不过那时他只顾伤心优忧虑,竟没详细察看邦信封里面罢了。
  他吃惊的抖着手,慢慢把这小绸包打开,里面竟是一缕漆黑娟秀的发丝,映着闪闪的油灯,乌黑发亮。
  他把它用颤瑟的手,紧紧地抓住,吻在脸上,鼻上,嘴上,他就像疯子一样的狂叫了一声:“沛云……天啊……”
  再次他扑倒在那张空床之上,热泪竟已迷失了他的视线。
  就这样似泣如诉,他缠绵了不知多少时候,远处的更楼竟打了四声,那扇小窗,吃这深秋的夜风吹得瑟瑟作响,他才清醒过来。
  “这是一个梦……忘了它吧……”
  “只是……上天给我的却只是残缺,痛苦,从没有一份是完美的……星杰!”他叫着自己的名字。
  “还是走吧!不要气馁……路是人走的,也是人开的……你眼前已走入绝途,没有路再可走了……那么,就去开创你自己的路吧!”
  “大雪山……那高耸入云的峻峰,终年冰雪的奇景,那里才是我应去的地方……”
  “我要把我的朝气,毅力在那里发泄,我要以最大的决心,随着师父浮萍老人,尤其他老人家那冰禅掌……”
  他想到这些,不由从床上一翻而下,平空挥着双掌道:“除了投师习艺以外,再没有什么值得我依念了……”于是他想到自己有一天练成绝技以后,他嘴角带着可怕的笑容:“叶云……白钚!眼前的钱青旋……我要将你们一一毙之掌下……”
  想到此,他就背起了行李,把灯吹熄,留了一块银子在桌子上,算是付了本月的租钱。
  他推开了门,瑟瑟的秋风,中秋夜的月光,比往昔分外明亮,照得这大地上,一片银色,于是他就消失在这夜色中了。
  两个月后的一天,此时已是严冬的季节,虽然平地上还没有到飘雪的时候,但是已离着飘雪不远了,路上行人都是披着厚厚的棉衣,两手搁在大袖筒里逢人都喊冷,稍微有钱的人,此时都是穿着厚厚的老羊皮袄,兜着一领皮帽,连两耳也蒙在帽子里。
  在四川的东部,举国闻名的大雪山,此时已是大雪纷飞,鹅掌大的雪花,日以继夜的飘着,因使这山上积雪盈尺,山峰上的积雪,怕都有一人多深了,人畜要是无意经过,很可能踏中浮雪,全身埋在雪里,愈挣愈深,最后使你呼吸窒闭而死,非要到来年的夏季,阳光熔化了这些积雪以后,才会显出你的尸骸,经过这漫长季节的冷藏,这些人兽的尸骸,依然完好如初,亦可谓之一奇。
  阴沉沉的天,一望也是白濛濛的。没有云也没有风,但是却依旧飘着弥天的雪花,天气是相当的冷了。
  “好冷啊!”一少年仰视着这一阵已下了五六天未停的雪,发出了一声吁叹。他把那两只已冻成像红萝卜也似的手,放在嘴上,连连的哈着热气,借以取暖,但是一放下手,却感到冻得更受不了。
  于是他抖手把已攀好在上的粗绳解了下来,想找一个避雪的地方先歇息一下,吃点东西再爬,否则可真有点受不了。
  这少年身着一件火狐腿的翻毛上袄,下身是一条狗皮套裤,也没带帽子,雪花已落满了他的头,身上脸上全是厚厚的一层积雪,由这些积雪看来,这少年少说在这雪地里已行走了七八个时辰了。
  他左臂上尚绕圈着一大捆粗绳,右臂后紧系着一个不太大的包袱,内中包括一些必备的衣物,另外就是一些干粮了。
  最奇是他胁下却佩着一口空了的剑鞘,却没有宝剑,不时地摇曳着,有时碰着山壁枯树,发岀锵锵的鸣声,这少年不得不时常用手把它抓住,每当他的手抓住这空空的剑鞘时,他的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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