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2024-07-18 20:38:13   作者：萧逸   来源：萧逸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上回谈到那一代怪杰红发叟武士天，因被浮萍老人池泥当面说破伪诈，因与星杰有约在先，自己一个前辈，岂能言出不行？因此一时羞愧之下，竟由那千丈悬崖之上舍身投下，带起了凄厉的一声尖啸，令人闻之毛发耸然，战兢不已。
　　浮萍老人池泥和星杰不由互相对望了一眼，一时俱都无语。
　　半晌，池泥才感叹了一声道：“想不到此老个性如此乖僻！”说着他不禁又摇了摇头，冷笑道：“这也是他一生为恶的报应，却想不到竟会死在你这娃儿手中，也是因果前定了？”
　　星杰自师父陡然现身已感惊疑，接下去一幕幕更令自己怀疑，直到那武士天投身下涧，他仍然在半解半迷之中。
　　此时闻师父言后，不由惊疑道：“师父！这一阵他并没输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池泥冷笑道：“好糊涂的孩子，为师要是迟来一步，你这孩子，此刻怕早已作了涧底冤魂了！”
　　易星杰一时间竟仍不明白言中之意，只是把一双光亮的眸子注定在师父脸上。
　　池泥此时眼见爱徒仅离别自己两三年，竟已出落得如此神俊，武功之精进，更是令自己想像不到的，心知在此期间，他定另有奇遇。
　　此时不由走上了几步，面现微笑道：“你仍然不知道么？”
　　星杰怔怔地摇了摇头，池泥嘻嘻一笑道：“你方才难道没看那武士天袖中，所飞出的许多蝙蝠么？”
　　星杰点了点头道：“此老功力定高出弟子一筹，弟子一只尚未抓到，他竟已抓到了许多。”
　　说着竟自低下了头，深感惭愧不已，浮萍老人见他浑实至此，不由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你难道真不知道？你以为那许多蝙蝠，竟是武士天和你在同时之间捉到的么？”
　　易星杰一惊道：“师父之意，莫非……”
　　池泥哈哈一笑道：“亏你武功有此成就，阅历却如此之差，老夫若迟来一步，这事情岂可预料！”
　　“实在告诉你吧！那些蝙蝠，是那老怪，早已捉入袖中，却有意和你比此一阵，你想你如何能胜得了他？”
　　说到此，不由冷笑了一声，愤道：“这武士天也太狡猾了，想不到以一个长辈身份，竟会对你个后辈，用此卑劣手段！老夫一语道破，他自然是无颜再活下去……哈哈……”
　　易星杰此时闻知，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暗忖：“原来如此……好险！”
　　当时慌忙朝浮萍老人足前跪下道：“弟子叩谢师父救命之恩，若非师父一语道破，弟子此时怕已冤沉涧底了！”
　　浮萍老人哈哈笑道：“起来吧！”
　　星杰叩了个头，这才站起身来，方想问一问师父别后经过，不想身才站起，却见眼前白影一闪，星杰尚未看清来者为何，顿时就觉得自己右手脉门上一阵酸麻，顿时全身瘫痪倒地。
　　惊魂之下，却见这猛然紧扣自己穴门之人，并非别人，却正是自己授业恩师，一时之间，不由惊吓得亡魂离体，口中抖道：“师……父……你老人家……”
　　其实以星杰此时内功，大可运气封穴，即便以池泥如今手法指力，要想收拿穴之功也是不能。只是他却不敢运出此等玄功，来对付自己师父，当时只吓得冷汗涔涔而下。
　　却见师父这一刹时，脸色竟变得凌厉异常，那双光亮的眸子，灼灼地射着神光，几乎令星杰不敢逼视，同时更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罪？一时之间不由愣在当场。
　　那浮萍老人池泥忽然仰空哈哈大笑了一声，脸一沉厉声道：“好孽徒，竟敢背师胡为，今日还不与我从实招来，倘有一字谎言，嘿！可怪不得为师我手狠心毒！”
　　易星杰顿时不由三魂出窍，直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才呐呐道：“师父之言，弟子实……在不懂……弟子天胆也不敢背着师父胡作乱为，不知你老人家何出此言？”
　　浮萍老人忽然一振右腕，易星杰不注意之下，竟被把整身子抡了起来，直飞出七八尺以外，“叭嗒！”一声，掉了个四脚朝天。
　　易星杰几曾见过帅父如此暴怒，不由吓得翻身伏地，颤瑟不已。
　　这时却听得池泥嘿嘿冷笑了一阵道：“易星杰！我问你，你眼中还有我这师父么？”
　　星杰不由抖声道：“弟子受师父苦心授功，恩同再造，岂能把您老人家一日忘怀？师父……你老人家这话，真是从何而起呢？”
　　他说着话，不由慢慢抬起头来，目光之下，但见池泥那张惨白的脸，浮上了一丝冷笑，那双深陷在目眶之内的眸子，在自己说话之时，瞬也不瞬地注视着自己，愈令人猜不透他心中之意。
　　这时那池泥慢慢踱过星杰身前，点了点头道：“我问你，那么你又为何另外拜师习艺呢？莫非我已不屑为你师父了么？”
　　最后这句话，更如同一支冰冷的利矢，直穿入易星杰内心，他不由打了一个寒噤道：“师父您……”
　　池泥嘿嘿一笑道：“你说！”
　　易星杰忽然双目一睁，朗声应道：“弟子受师父鸿恩，百死不足以报万一。岂有另拜他师之理，师父此言，真是屈煞弟子了……弟子只求师父把话说清，即便是死在您老人家掌下，也不以为憾，否则弟子死也不瞑目！”
　　池泥在易星杰说话之时，一直注视着他，目不转睛，见状，心内也不由暗忖道：“这真是奇了！看他样子决不似说谎，可是……他那一身超绝武功，又岂是像我授给他的？”
　　当时闻言不由把一双白眉紧凑了一凑，自言自语地道：“这就奇了，你先起来。”
　　易星杰不由叩了个头，道：“师父不说出真情，弟子绝不起来！”
　　浮萍老人长叹了一声道：“也许是为师老眼昏花了……你起来再说吧！”
　　易星杰只好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池泥上下朝着星杰打量了几眼，愈发奇异不解，顿了顿才道：“那么我问你，方才你用来对付那红发叟的几手掌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星杰这才突然悟起，不由心中大释，当时含笑躬身对池泥道：“师父请不必多疑，待弟子把详情告诉您老人家，您老人家就知道了。”
　　当时大略把自己在长白山，如何遇武士天，又如何巧得前辈异人一鹗老人遗物，如何在长白冰山辟室苦练，虽是粗枝大叶的说了说，也说了老半天，直把个池泥听了个目瞪口呆。
　　这时才知自己竟是错怪了这徒弟了。那一鹗老人，自己在少年时曾有耳闻，可称得是一世奇侠，后传闻这位异人自得了那本“三元秘谱”之后，武功更是入了佳境，高不可测，却不料星杰竟有此造化，非但得了老人那本“三元秘谱”，就连老人一生仗以驰名的一口“银虹剑”也得在手中，似此造化，若非是亲身眼见，真是难以令人置信。
　　当时闻言之后，又惊又喜，暗忖：“好小子！无怪他有如此高玄造境，想不到竟有此奇遇！”
　　当时早不禁喜形于面，紧紧抓住了易星杰一双臂膀道：“好小子！真有你的。”
　　星杰此时已自背后，取摘而下一个红木盒，双手呈上道：“此三元秘谱，弟子怕保存不住，还是恩师保管处理为是！”
　　他一面说着，一面又由背后，摘下了那口古剑，一并递上道：“还有这口剑，前古宝刃，师父正好受用，还是师父一并收去吧！”
　　池泥不由哈哈一阵大笑，连连摆手道：“你快收起来吧，神物择主，这是你应有的缘份，哈！哈！”
　　他连连大笑了几声，仰天合十道：“皇天保佑，竟使我青海派得此奇珍异宝，日后不难光大吾门。”
　　他说着目光转向星杰道：“星杰！这三元秘谱乃一鹗老人新得异宝，不想却为此丧生。可见武林中人对此书之重视，只要稍一把持不慎，定惹杀身之祸，你如今功力虽已小成，可是阅历尚浅，你要切实小心，还不快快收起！”
　　星杰不由战战兢兢道：“弟子自知阅历尚浅，日后难免出丑，师父乃弟子授业恩师，难道……”
　　他顿了顿，满面诚挚地道：“还是恩师代弟子保管吧！”
　　池泥突地一翻怪眼道：“神物异宝岂能轻易给人？你既有缘得之，自当归你保管，休再多说，还不收起来等什么？”
　　星杰知道这老头子生就一付冷痴个性，丝毫也拗扭不得。
　　当时忙红着脸，把那“三元秘谱”和“银虹剑”收了起来。
　　他心中一直惦记着复仇之事，只是适才因为师父暴怒之下，自己不便说出，此时误会想已澄清，师徒乍见，虽有无数话要谈，可是一想到复仇，此时天已四鼓初敲，可不容再有所犹豫了。
　　当时不由朝着池泥躬身道：“恩师如无事，请在此小候，待弟子至叶宅一行，天明即回，再与您老人家谈谈别后经过吧！”
　　浮萍老人池泥嘻嘻一笑道：“你倒说得轻松，至叶宅一行？天明即回？星杰！你也太小看他们了，那叶云自是不堪一击，可是尚有那秃眉叟段涧溪老儿，你就这么自信，能把他剪除得了么？何况还有其他人等？”
　　易星杰被师父说得俊脸一红，呐呐道：“可是……”
　　浮萍老人见他此时满面羞惭之色，剑眉微皱，知道自己几句话令他灰心至此，不禁不忍，当时走上一步，轻轻在星杰肩上拍了一下道：“好孩子！你不要担心，我老人家既来此，焉能袖手不管？”
　　星杰不由大喜道：“师父是说，愿助弟子复仇？”
　　池泥微微一笑道：“杀父之仇，岂有让人代报之理？”
　　星杰一怔道：“弟子之意是……师父您老人家是否也愿随弟子同去，助弟子一臂之力！”
　　浮萍老人池泥，忽然双眉一竖，冷笑了几声道：“其实，我是为了我自己的事！”
　　星杰不由一惊，不知师父言中之意，浮萍老人仰视长空叹息了一声道：“你难道忘记为师我潜伏大雪山，苦练冰禅掌的宗旨了么？”
　　星杰不由恍然大悟，口中“哦”了一声，浮萍老人池泥不由哼了一声道：“想不到这一双老怪物，依然健在人间。老实说，对于叶云的无知，倒可以不究。这一双老东西那一段以往宿仇，我又岂能不究？如今真是天助你我，共同报仇雪恨之时，我们去吧！”
　　易星杰心中大喜，当时紧了一下衣服道：“我们走！”
　　浮萍老人池泥，忽然顿了一顿道：“且慢！那红发叟武士天既死，也算是为一鹗老人雪了一半仇恨，你应跪地为他遥祭一番，也算是少尽为人之道才是！”
　　星杰不由暗自谴责忖道：“还是师父想得周到，我真是急昏了头了。”
　　当时定了定心，徐徐走至那舍身石上，只觉一时天风冷冷，吹得衣飘襟舞，目视着那千丈深渊之下，只觉阴气沉沉，目不见底，回思刹时之前，红发叟武士天却从这大石之上投身而下，此刻怕早已是血肉一滩，一代怪杰，落得如此下场，也很可悲了。
　　易星杰本是一个极重感情之人，虽然武士天咎由自取，可是回想到和他往昔一段交往，而今眼见他落得如此下场，也不禁心内不胜唏嘘。
　　他怀着一颗悲戚之心，注视了一下涧底，这才单膝跪在石面之上，喃喃道：“一鹗老人，在天之灵有知，武林末学易星杰在此遥祝您老人家在天之灵安息吧！弟子已为您老人家报了仇了！”
　　浮萍老人池泥此时在一旁长叹了一声道：“走吧！天可不早了。”
　　星杰这才当空一拜，含泪而起，他心中突然触起了自己的血海深仇，想到了自己屈死九泉之下的父亲，更不出觉得全身热血怒涨，恨不能立刻就能见到那双头蛇叶云，和他分个上下。
　　此时闻得师父之言后，不由点了点头道：“好的！师父，我们走！”
　　浮萍老人单手微微一提长衫下摆，就似一支脱弦利矢，陡地射空而起，直向山下飞扑而去。
　　易星杰见师父竟施出绝顶轻功“踩云步”，自己不敢怠慢，忙也提起一口真气，紧跟着池泥身后疾窜而下，居然追踪成了首尾之势。
　　池泥边行边自惊异，想不到只短短两年不见他，竟会学得如此一身功夫，较之自己并不逊色，心中不由又惊又喜，暗想“后生可畏”，若假以时日，不要说多，只要再过上一年两载，自己恐怕已不是他对手了。
　　这么一想，这位一代奇人也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可是也不禁令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喜悦与自豪。因为易星杰到底是他苦心调教出来的徒弟，弟子如此，师父自然足以自豪了！
　　思念之间，二人已扑达叶宅附近，静夜里，那所耸峙着的大石楼巍然峙立着，冥冥中又岂知，早已散布着一片腥风血雨。
　　二人本都是轻车熟路，所以这一段路，只奔驰了一刻也就到了。
　　池泥此时突然把身形一停，二人此刻已立在了那座小石桥之上。
　　浮萍老人池泥，此时面色变得极为低沉，目光之中更泛出了灼灼神光。
　　实在的，这位老爷子，已经十几年与人无争了，平日养性修身无异高人雅士，虽有一身惊人绝技，看来却是儒雅斯文已极。
　　可是这一刹那，他竟一扫平日那种平静的气质了，他想到即将面临自己的是一生平仅见的劲敌，再也不由令他感到有些惴惴不安。他回过脸来，对着星杰轻声道：“明人不作暗事，我二人先进去釆探一番，如那秃眉叟段涧溪和叶云在内，可唤他二人至院中，再定道理，且不可暗中伤他们，你知道么？”
　　星杰不由唯唯称是，心中也不禁拜服，师父行为磊落，不愧大侠本色。
　　浮萍老人交待完了这句话，叱了声：“我们走！”
　　只见他双臂齐胸向下一按，直如一缕白烟，斜窜而起，在空中一拱瘦脊，已轻飘飘落在了叶宅那堵高大的围墙之上。
　　易星杰见师父身落墙头，竟连身形弯也不弯，不由暗忖：“师父也太大胆了！”
　　须知武林中最忌讳的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浮萍老人这种飘身下落之势，如果对方突然有暗器袭来，稍一不慎，定受其害。
　　易星杰心中虽这么想着，到底知道师父艺高胆大，此时也用“燕子窜云”的身法，拔身上了墙头。
　　这时池泥却飘身入内，易星杰方一飘身猛然就听见左耳“嗤！”地一股劲风，内行人一闻即知，定有暗器袭来。
　　他却想不到这院中竟有了埋伏，当时身在将下未下之际，却是来不及闪躲，心中一急，不由一启左臂，斜劈出一掌。
　　这种“劈空掌”力，在星杰手中施出，可见其有不寻常的威力了。
　　只听见当空“呼！”地一声，跟着假山石面上，“叮！”地响了一声，冒出一股火星，这一掌，竟把那暗器斜击飞出了两三丈以外，这种劈空掌力，可真是别具威力了。
　　这时星杰身已落地，惊怒之下，方往左面一间头，却闻得身前的池泥低叱了声：“好畜牲！竟能暗箭伤人，我老头子倒要看一看，你是什么东西变的？”
　　他口中这么叱着，身形却以“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拔空而起，如同一只凌空大鹤也似的，直向一堆假山石处腾身而去。
　　易星杰忙自跟上，二人身形都可谓之快极，也不过就是一起一落之势。
　　可是他二人身子方往下一落，却见那黑黝黝的假山石洞之中，“呼！”的一声，飞出了一蓬光雨，如同众蜂出巢也似的，直向二人将下的身形上连头带脸的扑盖而来。
　　这种暗器打法，颇像是“漫天花雨”或“倒洒金钱”一类的手法，历害的地方是，一出手数目不等，把敌人前后上下左右，全都照顾到了，令人不易躲闪，何况二人又是身在半空未下之际？
　　更毒的是，这两次发暗器之人，都是暗器出手，并不出声招呼一声，这已经是犯了武林规矩。
　　他这种暗器一出手之手，就连浮萍老人池泥，也不禁暴怒十分，内心决意要给这暗中掩身之人一个厉害。
　　此时二人身在半空，朝眼前漫天前来的暗器一打量，俱都看出，那是一串“铁莲子”。
　　这种暗器的份量，可要比“金钱镖”之类的东西要沉多了，由此也可见，这发暗器之人，內心之毒辣意念。
　　思念之间，这一掌为数不下数十枚的“铁莲子”，已一闪而至二人眼前。皓月之下，闪着乌黑净亮的光采，来势疾劲已极。
　　易星杰双手就空一按，已用“大转轴”的绝顶气功，就空腾起八尺许，紧跟着“云里翻身”，已把身子落在了那堵假山石尖之上。
　　浮萍老人池泥，却是呵呵一笑，只见他双袖飞舞，一阵铮锵之声，那眼前十数枚暗器，竟被他全数卷收在大袖之中。
　　他身形依然直扑而下，隐闻身后劈拍一阵密响，十数枚铁莲子洒了一地。
　　池泥身形向下一落，低叱声：“好朋友，出来吧！”
　　他说着大袖霍然一挥，一阵叮咚之声，竟用“袖散流萤”的暗器打法，把接在袖内的十数枚铁莲子，全数打进到假山石洞之内。
　　以浮萍老人这种内力，这十数枚铁莲子一出袖，各自挟着一股尖风，一闪已至，直打得洞内碎石纷飞，铁莲子全数都深深陷在石面之内，可是却不见有任何人影由内中窜出。
　　易星杰一拱身形，用“龙行乙式随身掌”的身法，往洞中猛扑了进去，待身形一站定之后，这才看出，这假山石洞之中，竟另有出口，不归窜身而出，恨恨地道：“师父，这厮竟由另一边逃了！”
　　池泥此时立身石尖，闻言之后，冷笑了笑道：“这倒好，打了奴才，主人才出来。”
　　易星杰不由一愣，不明白师父言中之意，方自往师父立身处纵去，却听师父哈哈一阵大笑道：“躲躲藏藏，岂是待客之道，朋友你还不出来么？”
　　他说话之时，面朝正楼阁下。
　　果然这句话方一出口，却听见喋喋一阵怪笑，一条黑影箭也似的射了出来。
　　这条箭也似的黑形只一闪，已来至二人眼前，竟是没有带出一丝声音来。
　　只由他这种现身之轻巧观来，来人竟有一身极为惊人的轻身功夫。
　　这时二人才看清了，来人竟是一身材枯瘦细长的古稀老人。
　　星杰只一眼已看出了，这老人竟是西川双怪之中的秃眉叟段涧溪，不由吃了一惊。
　　浮萍老人池泥虽与他数十年未见，可是只一打量对方神采，已猜出来人是谁，不由双手一拱，正要发言，那秃肩叟已朗声道：“何方高人，深夜驾临？请恕在下失迎了！”
　　他说着话，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瞳子，直在浮萍老人身上打着转儿。
　　实在也因为年代太久了，眼前的池泥，如今已是白发苍苍，早已失去了昔日少年时的神采，他又哪里再能说出来者何人？
　　可是浮萍老人那种浑晶的目光，段涧溪只一打量，已知来者不是易与之辈，心中更不由暗自奇怪，因为意想不出如今武林之中，竟有这么一号人物，尤其是浮萍老人那种苍白的面颊，弯曲的躯体，简直就像是一个腐儒酸丁。
　　可是这一切看在这位一代怪杰段涧溪的眼中，更令他感到心惊。
　　这时易星杰见秃眉叟段涧溪，自一现身之后，一双怪目只是注视着师父，竟连自己一眼都不看，不由有气，当时一抱拳道：“姑苏一别，转瞬二年，老前辈尚认识我这末学后进么？”
　　秃眉叟段涧溪，脑中正在猜疑眼前这个老人的身份，此时闻言不由一惊，这才想到原来还有一人，当时移目一看。
　　眼前立着一个丰神俊采的少年，双目神光外溢，他心中正自一惊，再一打量，才看清了易星杰的面容，不由喋喋一阵怪笑道：“易星杰，你来的好，我们已候你多时了！”他说者双目陡然一瞪，哼了一声道：“闻得你这次挟技寻仇，武功已非昔日可比，只是——”
　　他说着嘿嘿冷笑了一阵，冷目斜瞟了二人一眼，用着冷峻声音道：“只是，易星杰，有老夫我在此，又岂能令你如愿以偿，你自信是老夫敌手么？”
　　他说着话，双手互扭着，发出咯咯的一阵骨响之声，像是愤恨到了极点！
　　易星杰此时见他，可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若非尚有师父在旁，真恨不能即刻与他分一个高下，此时闻言不由也冷笑了笑道：“晚辈要是怕，也就不来了！”
　　秃眉叟段涧溪那两弯秃眉，向两边一分，凶光乍现，嘿嘿一笑道：“这么说，你是并没有把老夫看在眼中了！”
　　星杰冷冷地道：“也可以这么说吧！”
　　秃叟段涧溪不由仰天一阵怪笑，笑声一敛，双掌往空一举，作势要击过去。
　　可是对面易星杰，仍然是安祥地站着，连动也不动一下，秃眉叟看在眼中，心中不由暗自一惊，当时再哼了一声道：“小子！你先站在一边，待老夫请教过了这位朋友，再来跟你说话！”
　　他说着转过脸来，朝着浮萍老人冷然道：“还没请教这位朋友贵姓高名，来此有何见教？”
　　浮萍老人见他言语之间，傲慢十分，不由冷笑了一声，道：“段涧溪，你连我这老朋友都不认识了么？”
　　说话之间，双目中神光闪烁。秃眉叟段涧溪不由陡然一惊，他后退了一步，上下又打量了池泥一阵，依然是丝毫也想不起此人在什么地方见过，不由顿了一顿，冷笑了一声，面色微惭道：“恕在下眼拙，朋友你报个万儿吧！”
　　浮萍老人池泥呵呵一笑，声调显得极为凄厉，陡然脸色一沉道：“也难怪你段老大眼拙，其实我这掌下游魂，又何配置于阁下念中，哈哈！真是笑话了！”
　　秃眉叟段涧溪，何曾被人如此奚落过，此时愈觉窘态百出，不禁也感恼羞成怒，历声道：“你到底是谁？段某掌下不死无名之辈！”
　　浮萍老人池泥这时才呵呵一笑道：“段涧溪，我池泥找你兄弟已非一日了，今夕端的好月色，你我也好一了旧日宿怨，段老大，你当真就把我这老朋友忘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