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2024-07-18 20:30:25   作者：萧逸   来源：萧逸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二人闲谈着，不觉已到中午时分。易星杰本定即日就赴长白一行，只因不放心这老人的病，所以也就留下了。
　　匆匆五天过去了，老人体力已复元如初，此期间这不肯吐出姓名的怪老人，却对易星杰关怀十分，尤其对他赠送给星杰的那册小书，极为细心的予以讲解教授，虽只短短的五天，已使星杰有了深刻的了解，日后再练起来，当是事半功倍。
　　那位去为老人采买药物的店伙回来了，所带来的药只是数枚发乌色的黑蛋。
　　老人告诉他说：“你可不要小瞧了这几枚黑蛋，任何毒伤大疮，只要捻碎了往伤口上一擦就好！”
　　星杰问故，才知那药名唤“炙阴丸”，制法是将新鲜的鸡卵端敲一小孔，将活壁虎一条，自小孔中放入，然后用薄纸将小孔贴上，一任那壁虎身浸卵中，昼置其于屋檐暴晒，夜则取露于檐前。
　　如此四十五日，该蛋色呈乌黑，再置文火上烤烘，蛋身脆干已极。用时一拍即粉，研为小末，任何大疮毒伤，只须此蛋二枚，包管药到病除。
　　(按：此药方为笔者听叙于一老叟，彼谓此药在其故里，曾为人所采用，百试百灵，嘱笔者予以披露，以餍患疮毒者，因其本心仁厚，故笔者乐于推介。)
　　那怪老人此时虽已痊愈，可是疮口并未复元，当日即将那蛋捻碎一枚，往疮口上涂擦了下，果然一日夜间，竟复了元。
　　那腐烂了的肉非但自除，却由伤口处重新生了一层乳白色的新肉，老人见状大喜，如是三数日后，老人已跳跃行动自如。
　　这一日清晨，易星杰方在行坐功未醒，闻得步声，开目，才见那怪老人自室外而回，手中携一竹篮，一进房子口中就笑道：“伙计！该起来了，你看看我买了些什么？”
　　星杰一怔道：“买了些什么？”
　　老人把竹篮往地下一放，星杰始看清内中竟是一篮鸡蛋，不由笑道：“怎么？你也想来作炙阴丸不成？”
　　怪老人咧口笑道：“你知道什么？这是我的暗器，专克制蜈蚣的一件暗器！”
　　星杰更是不明道：“用鸡蛋作暗器，我倒还没听说过……”
　　怪老人遂笑道：“这一次，我准备的一切齐全，又有老弟你帮助我，保险一举得手，谅这畜牲是逃不过了！”
　　星杰不由大感兴奋道：“那么我们何时启程呢？”
　　老人笑道：“愈快愈好，我事了之后，尚有事至苏州一行，找找我的一位老朋友，还有我一位徒弟，将近二十年都没见他了……”
　　星杰如果再问下去，定会使他大吃一惊。但是他却没有想到其它，遂略事将东西整理了一下，唤来店伙，算清了账，二人相继出室。
　　待行至院中天井处，那老人似想起一事，面上微微变色愤道：“你先出去，在外面等我一下，我还有一点小事！”
　　星杰当时不疑有他，独自外出，见各室客人正在用膳，不知觉间竟到了中午时分。
　　突然一声闷吼，声音颇为嘶哑，像是有人受了重击，不由心中一惊，正预回身，却见老人已自后室踱出，面若无事的笑道：“我们走！”
　　星杰随其出店，一出店门，老人足下加劲，行走如飞地道：“快走呀！小子！走慢了你可得陪他们去打人命官司。”
　　星杰不由大惊，当时忙足下加劲，紧追而上，一时快若飘风。
　　路人皆驻足惊视，老人前行也不说话，星杰边跑边问道：“你老人家到底是什么事嘛？在马路上跑这么快……喂！你停一下好不好？”
　　那怪老人边跑边回头笑道：“小子！到前面没人的地方，我再告诉你。”
　　话未说完，易星杰似已闻得身后有人喊道：“快捉住前面那两个人，他们杀了人啦！”
　　易星杰闻言大吃一惊，本想停步问个清楚，但见老人竟是忘命也似的前奔，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当时只好急跟而上。
　　二人各自在光天化日之下，展开了一身绝顶的轻身功夫，一时之间，就像脱弦之箭，不容路人看清他二人是何容貌，已失去了他们的踪影。
　　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二人已行近了一片树林，此地行人绝少。
　　那怪老人突然驻足，星杰紧随而至，方一驻足，那怪老人已咧口笑道：“好小子！轻功还不错嘛！”
　　星杰不由惊急的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人家都在叫，说我们两个人杀了人了，这不是开玩笑么？”
　　那怪老人一翻白眼道：“本来是杀了人了，开什么玩笑？”
　　易星杰闻言惊怔道：“谁杀了人了？我们好好地杀了谁了？”
　　那老人用手指了一下自己，咧口笑道：“我杀了人了。小子！你知道了吧！杀了三四个人算什么？大惊小怪的！”
　　易星杰闻言，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抖道：“我的天！三四条人命！……这还不算什么？你杀了谁？怎么我都不知道呢？”
　　老人忽然面色一沉，冷笑了一声道：“我老人家不是对你说过吗！我一辈子讲的是恩怨分明，人家对我有仇，我自然是不能饶他了……”
　　星杰不由叹了口气道：“天老爷！谁又得罪了你，难道人家就真的该死不成？”
　　老人冷笑道：“你忘了？那天晚上，我伤重得要命，有四个小子到我房里来，居然要动手揍我，只叹我当时正在重伤之际，全身没有四两力，若非是你从旁助我，我说不定就废命在那四个小子手上……现在我伤好了愈想愈觉有气，因此在我们走时，我就给他们个干净痛快，一起送他们回姥姥家去了……”
　　说着话不由满面透出得意之色。
　　星杰不由惊出了一身汗，暗忖：“天啊！这老家伙可真残忍，那四个汉子只不过气他呻吟太重，本已无事，想不到竟因此而送了命，真太可怕了……似此残忍之人，视人命是草芥的家伙，自己还是敬鬼神而远之！”
　　想着脸上微微露出不满之色，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一时反倒愕然。
　　此时既知是这么一回事了，既不愿至衙门打官司，自然只好逃走了之。
　　二人又行了一阵，巍峨的长白山已然在望，展望山顶白雪皑皑，老人对星杰一笑道：“先找个地方把肚子塞塞，然后再上山，山上可苦得很，没有什么好吃的。……我老人家杀了蜈蚣，还得马上下山呢！”
　　星杰此时也觉腹饥异常，二人就在附近小饭馆子里叫了些东西，那怪老人酒量煞是惊人，一个人独喝了三四斤还不算，另外还取出一个软皮囊，装满了一大袋酒，背在肩后。
　　易星杰因恐初上山一时找不到食物，所以备了不少干粮食物，这才随老人出店。
　　那怪老人步履蹒跚地在前行着，伸手摇指着白雪皑皑的大山道：“长白山我来了好几次了……”
　　星杰不由问道：“你老人家到长白山去做什么呢？”
　　怪老人哼了一声道：“只为了去找两件东西，可是几十年以来，我总是每次都扑了空。”
　　易星杰不由略感兴趣地道：“找东西？这山上冰天雪地，还会有什么东西？……”
　　怪老人闻言，半天没有出话。
　　眼望着这伟大的山脉，这老人脑中顿时忆起了数十年以前的一幕……
　　自己和拜兄秃眉叟段涧溪，联合辽东五老，淮阳十三煞，共十九个绿林上不寻常的人物，去围杀那天下第一奇人一鹗子席又青……
　　他想到十九人中，仅仅逃生的只有自己和拜兄二人，拜兄还受了重伤……自己背负而逃……
　　自己是如何的卑鄙，竟乘席又青不备之下，打出了一对子母鸳鸯镖，可怜那位江湖上敬重，绿林侧目丧胆的一代武尊——一鹗子席又青，竟在无防之下，中了自己的暗算，他竟死了……
　　这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然而这件血淋淋的往事一直蕴藏在红发叟武士天的内心……
　　有时候他想起来颇为伤心，但有时候想起来，又非常令他自我陶醉引以自豪。
　　然而有一件事，却令他一直挂在心里，使他想起来就觉得疑心。
　　那就是那席又青当初手施的一口宝剑，剑名“银虹”，传是件太古奇珍。
　　另外那一鹗子尚有一本天下的至宝“三元秘谱”，一向是不离他身边。
　　那么，他人是死了，自己也曾发现了他的尸体，然而这两件东西呢？……真是奇怪。
　　所以这红发叟武士天，几次不死心的直奔长白，几乎把这长白山都踏遍了，可是竟是找不到这两件东西。
　　恢心失望之馀，却在末次的觅寻中，竟然会遇上了一条千年左右的大蜈蚣，若非这武士天有一身惊人的武功，怕早就亡在那蜈蚣的口下了。
　　就如此尚受了重伤，真可说是倒霉已极，却不料在生命垂危之际遇上了易星杰星杰。
　　以冰禅掌力，迫出了武士天身上焚热的奇毒，算令他起死回生。这是武士天一生中第一次受人家的大恩，也是他第次好心的去报答人家。
　　武士天回忆起这一段往事，才想着回答易星杰的话，此时二人已行上了山道。
　　红发叟武士天冷笑了一声道：“小兄弟！你问也是白问，那两件东西，早也就被别人得去了，否则，我怎么会找不到？”
　　易星杰知道问他，他也是不肯吐实，当时即不再多言，看看二人已入了山。
　　二人脚程是何等之快，即使是彼此在交谈中，也快若星丸跳掷，一霎那已处身白云之中。又疾行了约有一个半时辰，此时四下已见了雪，丝丝寒劲刺透中衣，令人体会到冷不可耐。
　　红发叟武士天，自一上山就运起了丹田乾元之气，倒不觉十分冷。
　　此时冷眼旁观身后的星杰，却见他面色红润，丝毫也不显得有一丝冷感，不由暗惊，此子真乃是天下人群中一块奇材。
　　须知易星杰少年即随恩师浮萍老人池泥先生，在大雪山苦练武技，练冰禅掌时，全日寒冰浸体，早已习惯了至寒的气候。
　　如今身上尚着有衣服，对这长白山上的雪寒，自然毫不放在心上了。……
　　又行了约两个时辰，此时天已近黄昏了，而二人一眼所望，尽是皑皑的白雪，深达尺许，那红发叟武士天忽然在一处山口上驻足，点了点头道：“就在这附近左右了……”
　　“这东西非等天大黑，是不肯出来的了。你我不妨先到一个山洞歇歇腿，吃点东西再说。”
　　易星杰也觉如此甚好，于是武士天在前，易星杰在后，一迳向后山绕去。
　　山上丛生着一种针叶状的植物，一望百里，黑压压无计其数，山风吹处萧萧作响，隐若万马奔驰，好不惊人！那声势又较大雪山上情景不同了。
　　易星杰边行边想，自己在这地方练冰禅掌力，倒是不逊于大雪山，心中暗暗高兴。
　　那怪老人在前疾行着，像是轻车熟路一般，绕过一丛雪松，眼前果现出一片奇石交错的山岗，武士天呵呵笑道：“在这里候这畜性是再好也不过了……”
　　说着双臂振处，身形猝然拔起，就像一支箭头也似的向那片山石上落去，星杰也腾身而起，紧随其后，老人回视着星杰道：“小伙子！咱两个来较一阵轻功如何？”
　　这红发叟武士天语音一了，一双大袖向后一甩，整个身子就好像一朵白云也似的纵上了眼前耸立着的奇石，方欲回音呼唤，就觉身侧一股疾风擦过，这人竟以极精熟的轻功提纵之术“哈云步”，由自己身边擦驰而过。
　　红发叟武士天不由大吃一惊，这才知道此子竟有如此一身令人难以相信的造诣，当时哪再敢少缓迟豫，顿时一提真气，展出了武林中失传已久的“凌虚波步”，只见其上肩纹丝不动，双足尖分别点着地面上积雪，一霎那已欺近星杰身后。
　　易星杰虽展出平生所学，奈何身后老人确实身手不凡，总和自己差着一肩。
　　似如此一盏茶之后，已行完了这片乱石奇峰，易星杰已精疲力尽，方回头喊了声
　　“老人家，我认输了如何？”
　　却听见身前一声笑道：“你不认输也不行呀！”
　　易星杰大惊之下，向前一看，却见那老人坐在一块凸出的青石之上，正向自己笑着发话，心中不由大吃了一惊。暗忖：“听师父说自己如今功夫，在江湖上可说极难逢见对手，怎么这月来，所遇见两人，都是如此厉害，看来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若不再下苦功，未来武林中可说不容自己逞雄了。”
　　想着遂停下了身形，那武士天虽说胜了，可是他内心明白，自己赢得实在有限，内心不由对这少年又生出了一份敬心，暗忖：“这少年既是如此厉害，他师父自然可想而知，若说是那神女木青，自己往年曾会过她一次，虽说是功力惊人，可也不致于就能教出如此厉害的徒弟呀？”
　　想着心中好生不解，他本想再问问他，但却没有问出口。星杰不由问道：“这地方有洞室么？”
　　老人由石上纵身而下，向后一弯，星杰跟上，果见一白石静室，这石室是凿在一块洁白的石壁之上，深凹壁内，内中洁静异常。
　　洞前垂挂着无数藤条，若非是老人带入，几乎看不出竟是间石室。
　　内中几案全备，尚有一方石榻，老人叹道：“这是我六十年前一故友静居之地，后来他却因故身亡。因此这几十年来，这间石室都空着，我每来至此，都居于此室，算是对我这老朋友致一番哀……”
　　易星杰一时默然……
　　此时天色已黑，然而满天星斗一轮皓月，反映着地上的白雪，倒也不显得十分黑暗。
　　空山狼啼，声如犬吠，嘶哑哀长。听来令人毛发悚然，那怪老人此时顾盼了一下天色，点了点头道：“来！你我先去预置一下，再回来吃些东西，不怕那东西不自来找我们！”
　　说着又检视了一下那一篮鸡卵，面带得意之色道：“这一次一定要给这东西一个厉害，弄好了，你我都能有些好处！”
　　说着一连喝了十几口酒，把酒囊向石几上一放道：“我们走！”
　　星杰不由问道：“杀条蜈蚣，弄不好也许为此送命，哪里还有什么好处？”
　　这老人一笑道：“你小小年纪晓得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快走吧！要不然等会就来不及了。”
　　星杰闻言，这才跟着老人重新出了石洞，下行数步，老人向外弯行至山坡雪地，遂蹲下了身子，小声对易星杰说道：“等会，我引来了狼，你得帮着我，弄死几条，我有用处。”
　　星杰心中一怔，因恐时间不多，心中虽怀疑，却不便再问，只好点了点头。
　　那怪老人遂潜伏于石后，打手式令星杰也藏好身形，易星杰忙也藏好。
　　遂见老人双手呈喇叭状在唇前一按，口发怪啸，乍闻起来，竟是和狼叫一模一样。
　　易星杰这才恍然大悟，这老家伙竟是在引狼，一时不由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附近山地。
　　老人又叫了一会，果然远处有几声狼嗥，像是在和老人应和着。
　　渐渐愈来愈近，老人低语道：“小子！小心着点，狼来的可不少，大概有七八只！”
　　果然话声方住，这山峰雪面上，已闪出了几只大狼的影子。
　　一出来口中呜鸣连声，一霎那就聚了好几头。星杰在石后一点那狼数目，果然是八只。
　　虽然是在月下，可是依然可清楚地判出，竟是一色的梅花青皮老狼！
　　这种狼，东北人叫做“老青皮”，口爪最是厉害，因其上含有剧毒，中人奇痒，若伤重，几可置人于死命。
　　这八头青狼一出现，彼此交首对嗥，雪地里，它们的眼睛就像十几颗明珠，闪闪生光。
　　那怪老人口中仍然发着狼叫之声，渐渐那八条青狼循声偎来。
　　差不多离二人尚有三丈左右，老人突然止声，在石后向星杰打了个手式。
　　易星杰早已迫不及待，他早已把内劲贯于双掌，此时见老人手式，双足一弹，身形已猝然拔起，向下一落，面临着那八头青狼仅有一丈
　　。猝见他双掌向外一抖，一霎时一股濛濛白气，匹练也似的罩入狼群。
　　饶它们跑得再快，已有四狼罩入这股白气之中，遂见星杰向外一登掌心，数声悲嗥，一片血肉横飞，那四狼连对方影子尚未看清，顿时四命呜呼！
　　此时突闻老人由石后窜出，怪叫道：“喂！小子！你可别把它们给打碎了，我还有用呢！……唉！”
　　说着他身形已自腾出，那下余四狼，见武士天窜出，一涌而上，齿爪齐下。
　　但却被老人二掌一分，二狼连老人衣服都没沾上，双双翻落雪地，一阵翻滚顿时了账。
　　下余二狼，见同来伙伴一照面被敌人举手间就死了六个，不由掉头夹尾就逃。却被易星杰由后追上，双掌齐出，以劈空掌力向外一吐，二狼在雪地里也是一阵猛翻，顿时了账。
　　此时老人已手提二死狼赶上笑道：“好小子！可真有你的，这功夫连我老人家都是第一次见过！”
　　星杰忙上前将二狼尸体拿起，道：“你老人家要这死狼有什么用？”
　　老人笑道：“我要以它们的血，把那畜牲给引出来，这样就省得我们去找它了，而它却会来找我们。”
　　星杰才知老人用心在此。此时老人手提二狼前行，待过了这片奇石之后，朝星杰道：“来！你先给我拿着一个，我好办事情。”
　　说着丢过一狼，遂将手中一狼置地，伸二指向那狼颈上一插，一时贯穿二孔，鲜血四溅！
　　老人站起身，顺着往外将狼血洒在雪地，似如此徐徐前行，直待这狼血用尽为止。
　　然后抛去狼尸，再另取一只如法泡制，待四只狼全用尽，已差不多到了方才来时那片茂林。一切就绪，二人又重新回至洞中，将备好的千粮肉脯取出大吃了一顿。
　　又等了半天，依然无声。这红发叟武士天遂从身上取出个长形的黑布包袱向石几上一放，啷的响了一声。星杰不由问道：“这莫非是你老人家的那口宝刀么？”
　　红发叟武士天冷然道：“可不是，今夜这备牲要来，我这口刀却是饶它不得了！”
　　说着像是又忆起一事道：“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我不是还买了一百个鸡蛋么？”
　　星杰点头道：“那鸡蛋如何处置？”
　　红发叟武士天道：“鸡蛋是蜈蚣的克星，至时你我各取一半，待那畜牲来时，只管以飞蝗石手法，以鸡蛋向它身上招呼就是了。”
　　星杰忙把鸡卵取过，分为二份，一份留在篮中，一份却用布巾兜好，系在肋下。
　　这红发叟武士天此时把那黑布解开，由内取出一口黑鲨鱼布鞘的长形弯刀来。
　　由这刀鞘外的斑纹看来，就可判出是一口不寻常的刀。这怪老人手握刀柄向外一撒。只听见呛啷啷一阵鸣振之音，黑夜里闪出一道青光，乍看来直似一弯新月。
　　易星杰不由脱口喝了声：“好刀！”
　　老人遂笑道：“你没有兵刃不行，这口刀先借你用！”
　　星杰不由问：“那么你自己呢？你没有兵刃如何行呢？”
　　红发叟武士天闻言探手怀中，嘿嘿笑道：“我有这个！”
　　说着话，单手向外一抖，呼噜噜一阵疾风之声，借着这石室内燃着的一枝油松(为此石室内原存的燃物)，令易星杰看清了，这怪老人手中取出的，就像是一条又软又长的彩带。
　　这条彩带有四尺二寸，宽约有五寸，其上镶着一串五颗明珠，带身一式龙纹细鳞，闪闪生辉。
　　易星杰闯荡江湖虽不久，可是对于各路兵刃早有相当认识。但此时怪老人这奇形兵刃向外一撒，他可真是叫不出名字来了。自己简直就没听说过，会有这么一件兵刃，一时不由愕然。
　　红发叟武士天见状不由笑道：“怎么样？小伙子没见过吧！告诉你，这条东西名叫紫云带，据说是千年以上的蛟筋抽制而成，可柔可刚，虽不能同刀剑那么一样使唤，可是如以刃口削物，亦未尝不能斩钢削铁！”
　　说着方将那口红毛刀递过。突闻得远处有一丝异音，这老人不由脸色突然大变！大袖向外一翻，那插在石壁上燃着的油松，顿时应手而灭，这石室内立刻一片漆黑。
　　隐闻得那老人急声道：“小子！快着点把东西带着，到外头去！那畜牲来了，要是闷在屋里，那可不是玩的……”
　　说着手提竹篮抢先出室。星杰虽说艺高胆大，可是到底这种千年以上的毒物，自己真还没有听说过，再见就连这怪老人如此大本事的人，竟也会吓成这样，可知这东西非同小可。
　　此时见状，不由也吓出了一身冷汗，慌忙将那口宝刀向肋下一胯，腾身出洞。
　　老人已迫不及待地道：“你随我前来，步法要轻！”
　　星杰忙答应了声，遂见老人身形展处，兔起鹘落，快似脱弦之箭向前疾驰纵着。
　　易星杰紧随其后，一霎时，已出去了三五里以外，眼前奇石愈发的多了，上下错落展延数里。
　　老人身形猛然止住，回首对易星杰耳语道：“此处地势甚好，你速觅地藏好，等一会这东西一定会来此，到时候我如出面，你切记不要出来，只可暗中以鸡蛋向它身上丢去，待我不敌你再出来，那时我可退下，在暗中再以鸡蛋袭它，如此二人交替着，谅它再是神威，也是无可奈何了！”
　　说着即刻转身觅地藏好，星杰忙找了一块大石蜷于石后。
　　身尚未掩好，已听得一片吱吱鸣声，由远而近，同时山风大起，鼻中隐隐闻得一阵奇腥之味，中人欲呕。暗忖了声：“好厉害的畜牲！”
　　心念未完，就闻远天嗤嗤一阵疾行破空之声，侧目望去，不由吓得打了个冷颤。
　　原来就在这片山石之下三四丈上空，疾驰着一条怪物。这东西通身纯赤，长约五六尺，头射蓝光，尾部红须长有尺许。
　　最可怕的是生在那身体两侧的红爪，密密麻麻，在空滑动着，全身嗤嗤前行，状极悠闲潇洒。
　　而它那两排密爪之侧，蓝晶晶的像生着无数的眼睛也似的，尤其是头上那一对光射数尺的双目，看来简直就像是一对青光四射的珠子。
　　易星杰乍看之下，几乎被这条千年大蜈蚣给吓呆了，猛然忆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不由紧握了一下刀柄，反手摸出了一枚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