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男人和女孩也能交朋友

 

2021-05-22 11:24:27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天渐渐亮了。从这儿已经能够看见女儿楼的模糊楼影，那一片巨大的楼影都隐隐约约地显现出来，渐渐地呈现出女儿楼的身姿。
　　林渊只是呆呆地看着它。
　　馨儿醒了，她忽闪着大大的眼睛，在朦朦胧胧中柔声说道：“天是不是要亮了？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儿叫醒我？你一夜未么？”
　　林渊点点头。
　　他一夜未睡，但仍然精神奕奕，他看着女孩儿，说道：“你该回家了，你如果不回家，家里人会惦念你的。”
　　女孩儿笑着，仍是一脸惺忪睡意，她懒懒道：“好了好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唠唠叨叨的有多烦人？你知不知道你象谁？你呀，活象我家那个八十岁的老奶奶。她呀，一天从早到晚冲我耳边絮叨，可烦死人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逃了出来？她要我绣花，一天从早到晚绣啊绣的，都把人腻死了。我告诉她，如果她再逼我，我可就要逃了。她嘴里嘟嘟哝哝的说我早早晚晚要嫁人，那时人家就要看我是不是会做这针黹，她要一说可就麻烦了，她说男人都喜欢女人会做针线活儿，男人一看见女人坐在那儿绣啊绣的，心里就快活得不得了，喜欢得不得了。你是男人，你喜不喜欢那些玩艺儿？”林渊仔细想一想，还是老老实实答道：“喜欢，我也喜欢。”
　　她象个极有阅历的人，击掌一叹道：“果然，果然，世上的男人都这个样子，要是男人都这样，我只好不嫁人了。你说，我不嫁人好不好？
　　人如果都象你这样，还算是个好人，如果象江湖上的那些坏蛋，嫁给他，还不如死了的好。你说对不对？”
　　林渊觉得好笑，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孩儿，竟然大言不惭地讲什么嫁人嫁人，她知道什么是嫁人？一个小小的毛丫头……
　　她瞪眼望着林渊：“你敢笑话我？”
　　林渊忙说：“没有没有，我可没笑话你。”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谅你也不敢笑话我。”
　　她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还是要嫁人的，我已经仔细想过了，既然奶奶说得对，我早早晚晚得嫁人，那就只好嫁了。对了，我嫁给你好不好？这样呢，我就可以和你一起走江湖了，这样我也不用再去听奶奶唠叨了。你看，这个主意好是不好？”
　　大侠林渊在江湖上极有名头，他的声名在江湖上如日在中天，有多少女孩儿想着他，想得夜不能寐，想得茶饭不思，为他容颜憔悴。但那些女儿家却没有一个敢在林渊面前说话的，她们到了林渊面前，只是木木讷讷，呆呆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哪里象这个小小姑娘，一来便张口要嫁给他？他除了惊奇之外，还在心中有了一股温暖。你是一个男人，偏偏又是一个人人渴望得到的男人，你就很可能既没有自己的意中人，也不会有一个女人专心等待你。说起来很惨，这样的男人象一座高高的山峰，别人渴望攀登，却常常是望而却步，不敢去攀。
　　但这女孩儿却一张口就说出来了，她要嫁给他。
　　如果她知道了他是谁，她还会不会要执意嫁给他？那时她会不会也同那些忸忸怩怩的女孩儿一样，揪着衣襟，羞羞涩涩地说不出话来？
　　幸亏她不知道他是谁。
　　她见他好半天没讲话，就问：“喂，你说话呀，你愿意不愿意？如果你不愿意，也决没有人会勉强你。你别以为你这个人有多好，其实呢，我之所以要和你好，是因为你这个人心眼儿不坏。你以为我真的看上你了？那可是痴心妄想。你知道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看上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呢，我可以马马虎虎地喜欢他。”
　　林渊一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哪两个幸运儿能得到你的青睐？”
　　她叹了一口气，好像喜欢这两个人，也极大地委屈了她自己：“这两个人，一个是那个名闻天下的大侠林渊。他这个人哪，听说是很骄傲的，一般的女孩儿呢，他连瞧也不瞧。好还好在我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女孩儿，他一定会好好地瞧我的，这好像没什么难的。我还喜欢一个人，这个人叫曲亮，是长白山里的赶山人，他那个人可好了，人品好，人心眼儿也好。他来过我家，对我好极了，他陪我玩，还给我讲长白山那些好有意思好有意思的传说。他把我给讲入迷了，就昏昏沉沉睡在他怀里，就那么睡了一夜。我可以告诉你，他那个人哪，长得可英俊了，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我仔细想过了，如果要我去选一个男人，我一定要选这个赶山人曲亮，不选那个什么大侠林渊。”
　　林渊哈哈大笑起来。
　　他实在是开心得很。
　　“你不回家？”
　　“不。”
　　“你要去哪儿？”
　　“这还不好办？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带我闯江湖，好不好？”
　　林渊一笑，他实在不知道他要怎么办，这个女孩儿从家里偷偷跑出来，在江湖上闯荡，江湖风波险恶，一旦遇上了坏人，她的性命就不保了。他虽然不想带她走，但他又不能不带她走。
　　林渊一笑：“我可以带你走，但你一定得听我的话。不然，你只好自己走了。”
　　女孩儿见他肯答应，不由得喜出望外，大声道：“好，好，只要你肯答应，听你的就听你的，那又有什么了不起？”
　　林渊见她那样子很是天真，就不由得心中也是一乐，她活脱就是一个天真未凿的孩子。如果在江湖上行走，有她这么一个伴儿，便会不再寂寞，会添许多乐趣。
　　林渊道：“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要把你的去向告诉家里人，以免他们挂念。”
　　女孩儿大叫：“你是不是想害我啊，我一告诉家里，我还会有机会溜出来么？”
　　林渊道：“你干不干？你要是不干，我可就要走了……”
　　话刚说完，林渊身子一扭，人便不见了。
　　女孩儿大叫：“行了行了，我答应你还不行么？你快回来，不然我可要自尽啦！”
　　林渊抓住了她的手，喝道：“别胡来！”
　　她嫣然一笑：“你以为我会自杀？你可别那么傻，以为女人说什么就会做什么。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是谁？是女人。你懂不懂？”
　　林渊笑上一笑，再也不讲话了。
　　他和她一起去她的家，说好了的，她进门去告诉家里人一声，然后他们一起走。
　　她领他走过一座山坡，山坡中有一片房屋。
　　她和他远远就望见那房屋烧起了冲天大火。
　　她尖叫了一声，就向那火中冲去。
　　但她没有林渊快，世上很少有人比林渊快。
　　林渊冲到了屋前，他在院内巡视了一圈，马上明白了，这儿已被血洗过了，地上都是死人，手中都握有兵器，死相都极惨，东倒西卧，血流满地，人人怒目圆睁。显然在死前人人都经过浴血搏斗。
　　馨儿哪里经过这阵势？她一见这满院尸体，马上就被吓呆了。她呆呆地站在院子里，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好一会儿，她才大声尖叫着，冲进屋去。
　　她吼喊着：“爹！娘！奶奶！”
　　她进了屋，象一头受伤的野兽，吼着叫着，四处寻觅。她想找到她的亲人，但她一个人也看不见。
　　林渊只是站在院子里，看着痛不欲生的女孩儿。他明白，这个女孩也遭受了灭门之祸。她从今日起，就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她晕倒在地上。
　　等她再苏醒过来，已经躺在一张大大的床上了。
　　她向四外看，这是一间很宽大的房间，房间里很简朴，几乎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有一张大床，几把椅子，还有悬挂在墙上的一把剑。除此之外几乎什么也没有。
　　这是什么地方？
　　她想爬起来，有人扶住了她。
　　扶她的人是林渊。
　　他的眼里满是笑意，他轻轻地说：“馨儿，你昏过去了，我把你带回了家。”
　　一说到家，她的眼里马上满是泪水。
　　她还有家么？她从前有一个十分温暖的家，在那个家里，她是亲人们的宝贝，奶奶总喊她馨儿馨儿，一天到晚不离口。娘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心疼她，爹是庄主，一天到晚忙啊忙的，但一到了晚上，爹就笑着说：心儿，我的心儿，要依我的主意，就叫你心儿了，可你奶奶不愿意，她非要叫你馨儿不可。她说这是一个丫头，一定得叫出一点儿女孩儿气不可。所以你就叫个馨儿，一个有香味儿的丫头……爹说完这些话非哈哈大笑不可。
　　………
　　林渊话语轻轻：“馨儿，馨儿，你不必难受，你没了家，不是还有我这个朋友么？你不是说你要嫁给我么？咱们可以一齐闯荡江湖，一齐去玩名山大川，一齐去江湖上杀那些恶徒。你看那样好不好？等你长大了，咱们再看看，你能不能嫁给我？如果你还愿意，就嫁。如果你找到了一个如意郎君，那时我再送你出嫁，好不好？”
　　她流着泪，点头，很用劲地点头。
　　她用劲地搂住他，她这么用劲，几乎要把他搂得喘不过气来。林渊知道她失去了亲人的痛苦，就由她这样搂着，一动不动。
　　她语声呜咽：“你真的肯和我在一起，你真的肯帮我，你是可怜我这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如果你单单只是可怜我，你走好了，我不要你可怜，可怜有什么用？大家都可怜小猫小狗，那小猫小狗也用不着人可怜它！你以为你可怜人家你就是好人？说不定正是你这样的人多了，这个世界才这么坏呢。”
　　林渊看她那睹气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凶狠狠的样子还想让人可怜？只要你可怜可怜别人，对他不那么凶狠，那个人就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他还敢向你说什么可怜？”
　　馨儿一想也是，他这话说得也极有道理，便噗哧一笑，低下了头，再也不说话了。
　　好半天没声语。
　　她说：“你真的能对我好？能象对……对你自己的老朋友，象对你自己的亲兄弟一样……”
　　他仍在笑，眼里满是笑意，像是在哄一个调皮任性的孩子：“为什么不能？我当然能，一定能！”
　　她轻轻地叹口气，幽幽说道：“好，好，如果是这样，我可就放心了。”
　　她说的放心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