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相见不如不见

 

2021-05-22 11:43:03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人在江湖，就不得不理江湖之事。
　　可他现在已经不是江湖中人了，他现在要习惯的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丝毫也不会武功的凡人。
　　女儿楼很是热闹，有江湖上的许许多多的人物，他们来来去去，在女儿楼上意气风发，眉飞色舞，把他们快意恩仇，畅畅快快地行走江湖的那一件件事儿大讲特讲，向女儿楼的人炫耀。
　　他低着头，从不去理会他们。
　　他已经不是江湖中人，怎会用得着去听这些故事？
　　有人在议论——
　　“你看到了那个人没有？就是那边低着头走的那个人？”
　　“我早已经注意到他了。他根本就不是武林中人，他目中无光，脚步不稳，走起路来又脚下没有根儿。他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老百姓，没什么了不起。”
　　“你知道他是谁？”
　　“不知道。他总不会是大侠林渊吧？”
　　“你说对了，他正是大侠林渊。”
　　“你胡说！这种事也开得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
　　“哈哈，如果他就是大侠林渊，我就是剑圣鲁奇。”
　　“你想赌什么？”
　　“你的那一栋房子，还有你的那一个女人。”
　　“你如果输了，你赔我什么？”
　　“我的那本琅琊剑谱。”
　　“好！”
　　就两个人一齐冲出去。
　　两个人身子一纵，直如一鹤冲天，落在林渊面前。
　　“等一等！”
　　两个人伸手拦住了林渊。
　　林渊只好站住了，冷冷看着这两个人。
　　这是他过去从来就不会理的江湖人物。如果是在过去，他们只可能一见林渊，就远远地避开他。可现在，他们竟然敢拦住他的去路。
　　“你们要做什么？”
　　“我们想知道，你究竟是谁？”
　　林渊不讲话，他听过这句话，马上转身就走。
　　“站住！”
　　他又只好站住了。因为他不能不站住，这两个人已经拦在了面前。
　　“你到底是谁？”
　　他不讲话。
　　一个人突然一笑：“你算了吧。就他这样一个人，还会是大侠林渊？”
　　“他就是林渊。”
　　“你为什么说得这样肯定？”
　　“因为我见到过他。他曾经去泰山给黄老爷子拜寿，我是在那寿诞之宴上见到他的。这怎么会有假？”
　　“这倒是怪了。如果他真的是大侠林渊，他为什么不动手？”
　　林渊只是看着他们，他一动不动。
　　他们也是半信半疑，他们见到了林渊的镇定，如果不是武林中最高的高手，他怎么会这么冷静？
　　但这一赌也关系重大，他们也不愿善罢干休。
　　他们互递一下眼色，就突然一齐飞纵而起，击向林渊。
　　林渊不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砰！
　　一声大响，把林渊打飞了出去。
　　他跌倒在地。他的嘴角已经在流血。
　　一个人还想冲上去，另一个人喝住了他。
　　“好了，我看你还是不要去白费力气了。你回去拿你的东西吧，只是你要记住，你的女人已经归我了，你的那一栋房子也归我了。”
　　两个人走了。
　　他们再不肯回头了，他们根本无视这一个没有一丁点儿本事的人。
　　林渊走回到他的屋子前。
　　他在这里见到了牡丹。
　　她在向他笑，她笑得很阴森：“你不愧是大侠林渊，你在这两个人面前毫无惧色，你的胆子真大……”
　　她像是一个倾慕英雄的小女孩儿，她那神情极是热诚。
　　他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她拦住了他。
　　“林渊，你是不是想到了这一点，你这个人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你不跟着我，无论走到哪里，就只是一个死。”
　　林渊看着她，好一会才说道：“你讲没讲完话？如果你讲完了，我就要走了。”
　　他径直走了过去，再也不回头。
　　只留下了呆呆木立的牡丹。
　　林渊坐在他的床上。
　　他闭上了双眼。如果可能的话，他宁可永远闭上他的双眼。
　　但他总要睁开他的眼睛。
　　他睁开眼睛之后，见到了桌上的一把剑。
　　他的心一哆嗦，这是他的剑，是他十年前就已经不再使用的剑了。这一柄剑，是扬威天下的一柄名剑。
　　他不能面对这柄剑而无动于衷。他看着这柄剑，像是沉入了深思。
　　他是不是在想他那名剑浴血，君临天下的过去？
　　是谁把他那一柄剑放在了这里？
　　他似乎想站起来，但他又马上坐了下去。他仍然闭上他的双眼。
　　有人来到了他的面前。他的心一哆嗦，他知道是谁来了。
　　来人是吴帆，是天下一剑吴帆。
　　她说话了：“你总不至于不认得我吧？”
　　林渊看着她，不讲话。
　　他不讲话，是因为他心中也在叹息，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事可说的？
　　吴帆看着他，她的神色很是惊奇，她什么都想到了，但从来就没想到一见到林渊，他竟然理也不理她。
　　“你投了女儿楼……？”
　　林渊点了点头，他这点头很是艰难。
　　吴帆想不到他竟能直认不讳，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会是那个大侠林渊呢？那是一个叱咤风云的铮铮硬汉，而他只是一个软软绵绵的人，只是一个连话都不敢说的人。
　　“你如果想向女儿楼的楼主献媚讨好，就直说好了。你真的很喜欢她，对不对？如果你喜欢她，当然可以娶她，可你是林渊，你是天下第一高手林渊，你不能忘了这个……”
　　林渊突然哈哈大笑，他笑得都流出了眼泪。他还是什么大侠林渊么？他还是什么天下第一高手么？
　　他突然觉得这很可笑。
　　“你笑什么？”
　　“我觉得可笑，我觉得这一切都很可笑。”
　　吴帆冷冷地看着他，象看一个陌生人。
　　他已经变了，他因为爱上了一个女人，就变了，变成这么一个不可捉摸的人。
　　吴帆一叹，她这一叹很冷，叹得他心中一抖。他与吴帆相处十年，还从来没有听到过她这样一叹，这一叹让人顿时心就变得冰凉。
　　吴帆转身走了，她这一去再也不会回头。她一定会从今天起，就把林渊忘掉，一定要把他忘掉！
　　天已经很晚了，他仍然站在院子里。风在嘶吼，天很冷，但他一动也不动，似乎要被冻透了。
　　他直站到了天亮。
　　他已经真的冻僵了，他已经不能动了，他的脑子里已经没有什么思想了，他只是隐隐约约在想：吴帆……吴帆……可此时他的脑子里却只有一个笑吟吟的小丫头片子的影子……
　　他知道他马上就要死了！
　　从屋里走出来了一个人。她来到了他的面前，她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又是奇怪又是惊讶，她轻轻说道：“你这又是何苦？”
　　她的手很轻柔，她上去抱住了林渊。
　　她把林渊抱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