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逃难之人象只狗

 

2021-05-06 18:24:08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雷霆知道，他现在处在危急之中，不知道都有谁想杀死他，裘独肯定想杀他，别人呢？萧晓？还有江湖上许多人都想杀死他，无论是谁，只要他杀死黑道第一高手雷霆，必会扬名天下。
　　他劝范蔷儿走开，但范蔷儿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口中不置一词。他们决心向南走，去海边隐居起来，他们买了一辆马车，由男人赶车，女人坐在车里。
　　这将是一次很艰难的旅行，天色已晚，他们来到汴梁城郊一座倾圮的废弃房屋前，这里没有任何人。他们决定在这里住一晚上。把马车拴在屋角边，两个人跳进了破墙内，点着了篝火，范蔷儿为雷霆铺下了一块皮垫儿，让他靠着休息。
　　雷霆向她笑一笑，感激她的照顾。
　　范蔷儿心里好温馨，她轻轻一笑，问道：“雷郎，你自己一个人时，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夜晚？”
　　雷霆笑一笑，不语。他不愿向范蔷儿讲述他的苦辛。他那些餐风饮露的日子，很少有人能受得了。他在大漠上奔飞，最后是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躺在烫人的沙丘上，等着空中飞来的饿鹰，他是靠袭鹰食肉、喝血才活下来的。可他那时很安然，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死了，他心上的女人会活下去，而且活得很安逸。现在，他看着笑容满面的范蔷儿，心里忐忑不安。他虽然没一点儿内力，但他耳聪目明，隐隐听得见马蹄声，听得到那疾骤的奔驰声中带来的杀机，这是些武林人士，他们日夜兼程，为什么？这些人肯定是来追逐他雷霆！
　　雷霆细听一听，他们一共是八个人，八匹马。八匹马转眼之间便来到了眼前，八个人都下了马，向这破围墙之内走来，八个人站成包围之势。一个老者向篝火边招呼：“是一路风雷动雷霆雷大侠么？在下燕山八义老大燕平，特来向雷大侠讨教。”
　　雷霆冷冷一笑：“这时只有雷霆，没有什么一路风雷动，更没有什么雷大侠。”
　　燕平笑道：“咱们燕山八义听说雷大侠要离开中原，去南方隐居，所以赶来与雷大侠叙叙友情，不知雷大侠是不是肯赏脸？”
　　雷霆冷冷一笑，不再答语。
　　象燕山八义这样的小角色，如果在平日，闻听到雷霆的名字，躲还来不及，又怎么能上门来讨死？势必有人漏了风讯给他们。
　　燕平和七兄弟渐渐走近了来，他们仍然手持兵刃，心中忐忑。虽然他们信服那个告诉他们真相的人，但他们不敢信服他们自己。如果他们杀了一路风雷动，他们将是黑白两道上人人瞩目的英雄了。如果那人所说的是真话，他们可以轻易地杀死雷霆。
　　燕平道：“雷大侠如果要燕山八义佩服，为何不显一次你那一路风雷动的雷啸虎吼？让我们也明白雷大侠不是浪得虚名？”
　　雷霆傲然一笑道：“燕山八义自是什么东西？”
　　燕平脸色涨红，但他们不敢发作，如果雷霆身怀绝技，他一出手，燕山八义就会无一人活命。
　　燕平突然一阵子啸吼，这声音似狼似熊。燕山八义一齐出手，向雷霆射出暗器来。
　　暗器如蝗，一齐飞向雷霆。
　　雷霆只向旁边挪出了一步，他算得很准，所有的暗器都落空了。燕山八义暗暗吃惊，他们忙向马那儿奔去。突然，八义之中的老三燕贺站住了：“大哥，不对！”燕平一吼道：“快走！什么不对？”燕贺道：“大哥，雷霆确实没了武功，我那一枚相思镖打在他后背上。”燕平一怔。
　　燕山八义不逃了，他们一个个又下了马，慢慢聚拢在雷霆身边。范蔷儿突然一叹道：“雷郎，雷郎，你独自江湖上行走，遇上的就是这些人么？”
　　雷霆一笑道：“你也太看我了，要杀我的人有的是，哪里会轮到这些臭鱼烂虾！”
　　燕平冷冷看着雷霆：“看来不错，你这个人今天死定了！”燕山八义眼看着雷霆，心里既惊又喜。
　　雷霆的背上的确是中了一枚老三燕贺的相思镖，相思镖咬肉而落，所以雷霆的背上有鲜血。
　　八个人执兵刃，一齐走向雷霆。
　　雷霆突然高声叫道：“瞎子，瞎子，如果你还不来，你的仇就报不了啦。”
　　有人一叹应声道：“都说雷霆是条汉子，怎么这样沉不住气？难道凭这几块料，就能杀死你？”
　　果然从墙后面笃笃笃地走出来一个拄拐的瞎子。
　　雷霆冲他一笑道：“这几条臭鱼烂虾要杀我，你不早些来，恐怕就没你的份儿了。再说我就是死，也愿意死在你手里，燕山八义算些什么东西！？”
　　瞎子仰头道：“你说这燕山八义该杀？”
　　雷霆道：“该杀！如果我遇上他们，我会一一宰了他们。”
　　瞎子不慌不忙，饶有兴趣地问：“你为什么要宰了他们？他们是燕山八义，听名堂好像还不错。”
　　雷霆道：“我杀人从不向人讲明道理。这一次倒例外了。我可以告诉你。燕山八义，老大燕平，使一口薄刃剑，轻功不错，为人阴鸷，在三年前曾经以毒酒药死孔庄庄主孔静，连杀孔庄一十六口人，此人该杀。”
　　范蔷儿看这燕平，手中剑握得很紧，眼里冒火，怒视着雷霆。雷霆不为所动：“老二燕鸣，生死刀客，用一口燕瓴刀。没人知道他这燕瓴刀的三十六式绝技是来自他岳父的。他夜半袭人，杀死他岳父，后来因为他妻子知道了底细，他又杀死妻子和小儿子。听说他最近又要结婚了，不知道这次新人是谁，是不是将来也会被他杀死……”
　　燕鸣狂吼一声，要持刀扑向雷霆。
　　老大燕平扯住了他，要他等待，等待雷霆讲完，还是等待一个更好的杀人时机？
　　雷霆若无其事，慢慢笑道：“这老三没什么大恶，只是灌醉了一个行走江湖的女子，夺去了她的相思镖，奸污了她，后又逼她做他的妻子。他妻子和他在一起两年，就郁郁而终。”
　　瞎子一墩拐杖：“这人也该杀！”
　　雷霆道：“你这个瞎子十分罗嗦，要杀人干嘛有这么多讲究，还非要问个明白不可？这世上有多少糊涂账，你怎么能一一算清？”雷霆看着燕山八义：“你们要杀我，为什么还不动手啊？”燕山八义冷笑，他们一定要杀死雷霆。
　　瞎子冷笑，他袖手旁观。他也要杀雷霆，但燕山八义慢慢走向雷霆，他竟一动不动。
　　瞎子突然喝问：“雷霆，我问你，你杀了我师兄，他究竟做了什么坏事？”
　　雷霆傲然一笑：“我说不会告诉你，我就不告诉你。”
　　燕山八义一齐向雷霆出手，范蔷儿出手拔剑，抵住老七、老五，另外六个人都直扑雷霆，他们决心杀死雷霆。一阵兵刃格斗声。从圈中倏地飞出一人来，这是瞎子刘护，他把雷霆从燕山八义的刀剑之下抢了出来。
　　瞎子昂然道：“你说得对，即使要杀你，也轮不上这些臭鱼烂虾。”
　　燕平冷笑道：“瞎子，听说你只认得珠宝，可竟没想到你竟这么不认识人。这人是雷霆，是一条逃难的狗，天下英豪人人得而诛之，你为什么要护着他？”
　　瞎子刘护道：“要杀雷霆，有我，别让你们这些臭鱼烂虾污辱了他的名声。”
　　燕平冷冷一笑道：“好，我们就看着你杀了他好了。”
　　瞎子刘护道：“雷霆，我可要杀你了。”
　　雷霆不动，凝神等待。瞎子刘护把拐杖放在雷霆头上，范蔷儿要冲过来。
　　雷霆喝道：“蔷儿，如果我死在他手，强似让这些蟊贼污我了名声！”范蔷儿持剑不动，她决心同雷霆一块赴死。
　　瞎子刘护猛地飞起拐杖，拐杖呼呼风响，势如千钧，直砸向雷霆的头！雷霆在笑。
　　他是在笑对死亡？还是以为瞎子刘护决不会杀死他？
　　瞎子刘护的拐杖马上就要落在雷霆的头上，突然一拐弯，斜刺里直奔老三燕贺，拐杖生生插入他腹，没入半尺。燕贺狂吼了一声：“大哥，杀……”人便倒地不起了。
　　拐杖飞得很快，回手又格飞了燕鸣的单刀，一拐杖打在他后脖颈上，颈椎格格直响，燕鸣拄刀跪地，狂喷鲜血，又倒地而死。转眼之间，燕山八义只剩下了六个人，六个人一起扑向瞎子刘护。
　　瞎子刘护也很吃力。
　　范蔷儿要上去助他，雷霆摇头，要她不必动手。
　　瞎子刘护的拐杖使得很怪，出招之时，先全封住自己，然后才向人出杖，这凶猛又缜密的杖法让燕山八义中的六个人不能伤他。雷霆突然说了一句：“他这一杖用‘明驼西来’，下一杖该用‘生死依依’了。”
　　瞎子一愣，知他见识极高，又且明目，意在指点他出手。
　　果然一招“明驼西来”，随手又扯出一招“生死依依”。
　　瞎子刘护一使出“生死依依”，顿时心里一惊，他的后背已抵然在一个人身上，但他忘了拐杖比后背快，他的杖头已经深深刺进那人腹腔里去了。惨叫声又起，又死了一个老八燕羽。瞎子刘护用一双混浊的双眼盯着雷霆。
　　“我只想问问你，我师兄他做了什么事，你才杀死他的？”
　　雷霆似乎怕这一双混浊的瞎眼，“我告诉过你，没什么原因。”瞎子刘护道：“我跟你好几年了，你从来也没想杀我。”
　　雷霆一笑道：“我还得请为我的女儿买珠宝，我怎么杀你？”
　　瞎子脸色一沉：“雷霆，你别胡扯！我今天救了你，我知道，你这个人很倨傲，从来不愿欠人家的情，你已经欠了我两次情了，我只想问你一句话，我已经跟在你身后好几年了。你今天一定要告诉我。”
　　雷霆也神色肃然了，他慢慢说道：“我告诉你。”瞎子刘护头一回听说他师兄是一个盗世奸雄，在江湖上搅起一起一起大风波。
　　雷霆找了上去，他供认不讳，雷霆才杀死了他。雷霆道：“他那时网罗了一些人，组成‘天杀门’，想用暗杀手段杀死天下英豪。”瞎子刘护低下了头，这件事他是头一次听人说起，瞎子刘护站在雷霆面前，他要告辞了，要回并州，他要赶回去，好好地看管那他那一爿珠宝店。
　　他看着雷霆，慢慢把手探进眼眶，把两只混浊的眼珠扯了出来。他双目流血，鲜血流满了脸面。
　　“我不认得你，这只瞎眼无用，我不能为师兄报仇，另一只瞎眼也没用了。我从此和你没恩怨。”
　　刘护把两只眼珠扔在地上，蹒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