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人心大变

 

2021-05-25 15:00:28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慕容霜相信哥哥，她看着哥哥，眼神里只有敬畏。
　　慕容氏只有在哥哥这样的男人主持下，才会更扬名武林。
　　她轻声问：“哥哥，你说怎么办？”
　　慕容青说道：“妹妹，为了天下大义，我要告诉武林中人，我们要冲进苑家祖茔，就是弄错了。我也不惜一死！”
　　慕容霜心头一哽，说道：“哥哥，你看着办好了。”
　　山坡上，不曾被死亡吓走的人，不是受过苑九大恩的，便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
　　他们齐集在坡上，等着慕容青说话。
　　慕容霜依在哥哥身傍，她的心很兴奋，知道哥哥要做大事，她也会帮他。慕容青说道：“诸位，你们想必与我慕容青一样，来这里守着一个月的目的，是因为躺在那里的苑九老爷子对你们有大恩，你们有的图报，有的是为江湖正义，想着二三十年不遇的一件大事，一定要躬逢其盛才是。”
　　众人不语，慕容青找他们来，在这冷坡上，不该是要说废话吧？慕容青再说道：“如果我说，那个人……”他指着那黑黑黝黝的馒头石后的苑家祖茔，“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你们会怎么办？”
　　慕容霜想过了，想过了一千次，也决想不到他们听了哥哥的话，会怎么样。
　　但她看到了，大力神钟非禹吼叫道：“混蛋，你以为你是慕容青，就可以对苑老爷子说坏话么！？”
　　更有人吼叫道：“他是想图苑家祖茔了，他愿意，让他进去好了。”
　　还有人喝道：“慕容青，有话请说清楚！”
　　人都要冲上来了，慕容青没想到他们会群情激昂，他叫道：“等一等，让我说，让我说！”
　　忽地有人厉声一啸，众人住声了。
　　那是一声狮子吼。
　　原来是铁子英一啸，救了慕容青一命，不然他与慕容霜一定已是死于众人乱手。
　　铁子英说道：“我活了这么大的年纪，就是明白了一件事，谁有话，你就让他说完。”
　　慕容青看着这四十余人，忽地想到：他是不是太蠢了，他能对这些人说清此事么？
　　他想明白了，原来少林寺不是不想对天下武林人说清此事，是因为他们怎么说，人们也不会信他们，说有何益？
　　他慕容公子一向是算无遗策，这一次是不是弄错了？
　　他冷哼一声，慕容霜此时已是心头咚咚直跳，在他身后，十分骇怕。
　　慕容青说道：“如果你们知道月内死的人，便知道那一个杀人的凶手该不会是别人。”
　　他再说一遍那铁扇吴澧等人的死，说道：“只有一个人会这些不世绝技，那个人不是我，也不是少林的和气大师，更不是武当的承道掌门，他是谁？是你们中间的哪一个？”
　　大力神钟非禹说道：“我也听说了这些事，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铁子英说道：“慕容公子，你的猜疑非同小可。如果真的是苑九老爷子做下的恶事，你功不可没。如果不是呢？”
　　慕容青扬声道：“如果不是，我愿当面与苑九老爷子赔罪。”说是赔罪，就是说，苑九要杀要剐，尽由他便了。
　　慕容霜看着哥哥，她的眼里有泪，男人如慕容青，天下一人而已。铁子英忽地说道：“这是一件大事，人说，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保不准是哪一个人做下的恶事，你从来不曾在江湖上知道这个人，如是嫁祸与苑老爷子，我们随你一齐去冒失，他会怪罪的。”
　　刚才还跃跃欲试者，此时心忽一沉，是啊，他们要冲的不是皇宫，不是太庙，但也差不多了。苑老爷子的祖茔，你得罪得起么？大力神钟非禹道：“谁要得罪苑老爷子，要他尝尝我的铁拳！”
　　他坚信苑老爷子不会是那个恶人，以为慕容青说的是笑话，要是苑老爷子是恶人，他钟非禹命都不要了。苑老爷子是一个信人，他是天上的日月，光辉是任何人也比不上的。这些人诋毁苑老爷子，不外是别有居心。
　　他瞪眼对着慕容青，说道：“慕容公子，虽说你是名门大族，你也不能随便诋毁苑老爷子，你要再说，我与你一拚！”
　　慕容青回头道：“钟大侠，你不必在意，你是一心做苑老爷子的人，可你儿子钟少侠却不是，他被少林寺的和尚带走了，他要做的事儿是天下第一大英雄所为，他要奸过苑九的九个侍妾，然后与苑九为敌。”
　　钟非禹一听，顿时要气昏了，他吼道：“胡说，谁说的！”
　　慕容霜只好挺身出来，说道：“是我说的，我与钟公子一齐来的。”钟非禹认得她是慕容青的妹妹，说道：“如是平时，你说得也罢了，但如今你说的可不会算数。”
　　慕容霜说道：“我亲眼见的，且是少林寺的高僧亲自对我说的，那会有假？”
　　铁子英一震，说道：“是谁对你说的，你说说看。”
　　慕容霜大声道：“是我说的，我听少林寺的高僧和生大师说的。”少林寺僧和生，是在场的许多人认得的，和生说话，必是不假。有人说道：“谁信你与和生说过此事。”
　　慕容霜说道：“何必要谁信？你们中有人要怀疑那事是苑九做的，但不敢去揭他的短处，便佯作没听到我讲话好了。如是你猜疑苑九，便去看一看。我看天下武林人真的没人像少林，敢于担责，就是疑错了苑九，也敢去疑。你们尽管呆在这里做苑九的孝子好了。”
　　慕容青喝道：“妹妹，休得胡说！”
　　大力神钟非禹大声道：“我就是不信，如果你说出来是哪一个人疑苑九老爷子，我找他拚命！”
　　慕容青说道：“找遍天下武林人，能同时杀死那几个人的，我只疑苑九！”
　　慕容青说完，众人不语。
　　这事儿非同小可。
　　有人问道：“如果疑错了，苑九老爷子会不会怪罪你？”
　　慕容青笑笑：“愿受一切处罚。”
　　人都沉默了。
　　铁子英迟疑道：“我们那样做，是不是有人会说我们是乘苑老爷子闭关时，去寻他的过失，别有所图啊。”
　　慕容青大笑，他仰头大笑，不管不顾地大笑。
　　铁子英问道：“慕容兄，你笑什么？”
　　慕容青一双锐目，四顾看人，再说道：“你们也不必说，你们大约同我一样，自小便满耳都是苑九老爷子的奇事，对于苑家祖茔，梦里也去了千百遍。如能活着去一次苑家祖茔，是不是死也情愿？”人皆沉默，看来慕容青是说中了他们的心事？
　　他们来这里，一是保护苑老爷子，二来他们心内也在想，是不是会再有人像那个疯子风一亭去闯苑家祖茔，那时他们会看热闹，也许会乘伙打劫。
　　他们心里是不是也垂涎苑老爷子的珍宝，苑老爷子的女人，还有苑老爷子的武功秘籍？
　　慕容青昂然道：“这是人生一场大赌，如是苑老爷子是一个正人君子，我们便输。那时我们说不定把头颅都输在这一赌上。到了苑老爷子醒来时，你想不死都不可能了。但也有可能，你试问问自己，你自从生下来，天天听的都是这一人的事儿，天天想的都是他，你烦是不烦？再说武林中有了他，别人根本没有什么光彩。你想不想让你自己的形象更光彩些？如果苑老爷子是真的好人，我死而无憾，如果他不是呢？试问天下有谁能一击而杀铁扇吴澧他们四个人？再有谁能用那几种稀世武功同时杀人？除了他，还会有谁？”
　　众人被他吸引住了，慕容青说得有理啊，真是有理。
　　慕容青大声道：“天下之事，莫过一个公理去。众人都知，少林寺是众望所归之处，就连少林也愿意去一试下地狱的滋味，我慕容青为什么不能？”
　　有人高声道：“慕容青，你说少林寺也想与苑九作对，这事是真么？”
　　慕容青说道：“我妹妹不涉江湖，她说的话，我全都信。”
　　慕容霜想对他们再说一遍那事儿，但她的心不平静，说不出话来。
　　忽地有人高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众人听得真真切切，有人来了。
　　原来上来的是少林寺的方丈和气大师。
　　他目光精湛，对着众人，说道：“既是慕容施主把一切都讲了出来，我也不能不说。少林寺怀疑那几件大案都是苑九所为，达摩堂也揣摸过，如是换了别人，就是再修上几辈子，也无法学得那一身惊人武功。少林决心入苑家祖茔，且决心找人去修至上武学，以备哪一天与苑九一斗。”
　　听得和气方丈一说，众人释然。和气大师说话，可是比起慕容青和慕容霜要有份量多了，他们想：是这样，我要不要趟这一趟浑水？和气方丈说道：“我翻看典籍，知道过去只有几个人进去苑家祖茔。那些人只有一个风一亭走了出来。苑家祖茔，惊险无比。进得去者不一定出得来。但你没法再用别法试出苑九是不是那个杀人者，只有进苑家祖茔一看。”
　　大力神钟非禹叫道：“胡说！胡说！我听得人说少林方丈也垂涎苑家祖茔里的宝物，我犹不信，如今看来是了，你一定也是垂涎苑家祖茔里的宝物了”
　　和气大师说道：“不管钟施主怎么说，我是要进去一观。”
　　钟非禹大声道：“在场的都是武林中硕果仅存的人物，你们说，你们能同这老和尚去闯人家的祖茔么？苑老爷子功高望重，他一生只做善事，二百八十二年，只有善事是他做下的，如是他做过了恶事，近三百年的人眼睛都瞎了不成？你们一个个口里说一套，心里想的是另外一套。你们想去闯苑家祖茔，心里有贪念不说，还冠冕堂皇地说是为了江湖武林？！”
　　钟非禹很是激动，他喝道：“难道没有人跟我一起，指斥这群小人么？”
　　有人应声了：“还有我！”
　　站出来的是“夫妻门”的门主西门隼。
　　西门隼道：“要说想进苑老爷子的祖茔，我也想进。但再一想，这譬如乘人家熟睡闯入人家，不是一件善事。学武者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看慕容青公子说得再好，也不外是一句话，贪婪。他想贪得苑家祖茔里的一切！”
　　慕容青看着钟非禹与那西门隼，心里恨他两人，心道：本来所有的人都是被我说动了，乘着一股正气，便会冲进苑家祖茔。到了那时，究是如何结果，谁说得准？可他们两人一说，人都疑心大起，再不敢去冲苑家祖茔了。
　　慕容青恨那钟非禹不止。
　　和气方丈说道：“如果冲进去，看到苑老施主真的无辜，我便自尽以谢他好了。”
　　听得少林方丈一说此话，众人都是肃然。少林寺如此做，只是一片公心，他们不冲苑家祖茔，反而都是私欲了。
　　众人一吼：“对，如是苑九是杀人元凶，我们便杀了他！”
　　和气方丈说道：“自古以来，有大欲者都是别出新致，苑九做事不类常人，焉知他不是凶手？如果他是，只有在苑家祖茔里才能杀死他，少林愿当这责任！”
　　慕容青悠悠说道：“江南慕容也不会落后。”
　　更有铁子英说道：“好，就算也有我铁氏在，我要找得到苑老爷子的不是处，便会听任你们处之。但如果不是，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铁子英看着众人，说道：“你们记着，如是冤害了苑九老爷子，我铁氏一门与你们生生世世为敌！”
　　如今众人都是人心激动，想想看，从来对于一处神秘地，你只能看而不敢进，或是不能进。如今你可以进去了，你可以一探究竟，走入去寻找你要寻找的东西，或许那东西不会属于你，但谁说得准？如果苑九是武林败类，他们会拿走他的一切！他们会人人有份儿！一想到此，便让人血脉贲张。
　　慕容青说道：“好，我看我们分成三路，都从三道门进去，至于哪一道门进去的人能成功，就看命运了。
　　少林方丈和气说道：“好！”
　　第一路从正面那个通道入去，那通道是苑九入去的通道。只有苑九能缩得身子，从这里进去。那是一条不知道有多长的窄窄的洞。少林方丈和气大师说道：“这条道是苑九所入之道，必是凶险不少，我从这条道进去。”
　　第二条道是那馒头石旁，如是能悬绳吊渡，或可上去，再从那些馒头石上一个个爬过去。
　　这一条道只是一试，能不能通得苑家祖茔，还未可知。铁子英忽地说道：“我从这一条道上去。”
　　铁当心与再有几个豪杰愿意跟他而去。
　　他们大都是观望者，他们不愿意做为第一批人冲入苑家祖茔。再有第三条路，就是从后面树林间绕行，慕容青说道：“这是从前那个风一亭走过的路吧，我要试一试从这条路过去。”
　　少林方丈和气大师一望众人，忽地说道：“老衲忽有所悟，还望众施主知晓，苑家祖茔或许有财宝，或许有秘籍，但那都是武林的，不是哪一个人所有。还望能进去者一体念公，不出私欲才好。”
　　慕容青大笑，拍手道：“少林方丈担心，实是多余。我们进去，总得一体关照。苑家祖茔虽说不是龙潭虎穴，可也差不许多，谁能不小心从事？”
　　和气方丈说道：“好，如此我便放心了。我们走！”
　　在场的人物，反是大多数随着那和气方丈走了。
　　慕容青看着和气方丈带走了一大群人，不由得脸色十分难看，他盯着和气方丈渐渐远去的身影，心内恨恨。
　　慕容霜问道：“哥哥，你为什么脸色不豫？”
　　慕容青看着她，一叹道：“和气方丈毕竟很有夤缘啊。”
　　忽地有人朗声道：“你也不错。”
　　慕容青才看到，大力神钟非禹跟在他身后，他不曾随着那些人走。慕容青笑笑，说道：“多谢你相信我。”
　　大力神笑：“不是我相信你，我不相信你。我在江湖上走动，得了一个教训，就是越是说得好听的人，做事越是靠不住。我觉得你有些靠不住，我才决定跟着你走的。如果你做出一些什么不利于苑老爷子的事，我一定与你拚命！”
　　慕容青苦笑，他扬扬手，说道：“我们走吧。”
　　土坡上，原来有四十余人，如今走得一干二净，地上尽是垃圾。还有一些食物，他们不愿再要的食物。
　　他们带的东西尽够了，他们要探苑家祖茔，要找出苑家祖茔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