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苑九

 

2021-05-25 16:18:28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看到了这人，和灵大师十分震惊，他喝问道：“你是谁，苑九已死，你何必假扮苑九？”
　　那人冷冷一哼，听他声音，却是对和灵大师的这一句话十分不屑，他说道：“我便是苑九。”
　　和灵大师一惊，问道：“苑九已死，想必你不知道，在前面的石室内，一个正在假死的苑九被唐思斩了首级，你难道不知？”
　　那人冷哼一声，说道：“苑家祖茔，机关无数，难道你们一入了祖茔里，就能看到苑九不成？”
　　和灵大师心里也惴惴，他想：如是眼前的人是苑九，他必是会震怒于江湖人士闯苑家祖茔，他会杀人，杀死所有的人。
　　他说道：“你要是苑九，我与你动手，也是无益，你就杀了我好了。”
　　说罢，和灵大师坐在石块下，脸面虽说是有许多鲜血，但心头澄澈，十分平静，便也无惧生死，他说道：“你动手吧。”
　　他听了一会儿，只听得风声仍是呼呼响，但那人还是不曾动手，他怎么不动手杀了自己？既是他是苑九，就一定对进了苑家祖茔的人恨之入骨，杀死他们都不解恨，怎么会放过和灵大师？
　　但他再睁眼时，看到眼前无人。只听得有人说道：“和灵，你走好了，你告诉和气方丈，苑家祖茔的事，非是你少林能管得了的，而且苑家祖茔里并无你少林寺传说那一部易筋洗髓经的注文，你莫要忘了！”
　　那告诫声不绝于耳，但人转眼已杳。
　　和灵大师如梦如幻，他想不明白，既是苑九出现，何不杀了自己？他为什么不杀人，只是告诫自己，要告诉少林方丈收手？
　　和灵大师半是疑惑，半是信实，他心道：我要出去，我要把看到了苑九的消息告诉方丈，说不定方丈会有新的主意，我要出去，我回去也好。当下想定，便再回头，慢慢向回走。
　　那两人在石阵里冲，他们看到一个人，在他们对面。
　　此时见到了鬼，也是亲的，他们叫道：“老兄，能不能告诉一下，我们怎么走，能走出石阵？”
　　那人叹息一声，说道：“只怕你们永远走不出石阵了。”
　　两人看着那人，忽地心头起了一阵寒颤：他是谁，他的打扮怎么那么眼熟？
　　他们忘了，他们忘了，苑九就是这个打扮。但忽地他们想起来了，他们想起来了这人是谁！
　　“不会是他，不会是他！”
　　那人冷哼一声，说道：“你知道我是谁？”
　　两人结巴，不愿意说出来，但那人说道：“你要知道我是谁，我或许会带你们走出去。”
　　两人相信，只因为这人太有名了，在武林中，只有这一个人说话，你不能不信。
　　他们说：“你是苑九！”
　　苑九笑了，他笑得很冷，他说：“你们会死在我的祖茔里，你们也知道，没有一个人能在苑氏祖茔里走出去。”
　　两人看着苑九，他不是苑九，苑九不是死在唐思的手里么？他在睡梦里，在他二百八十二岁的一死里被唐思杀了，他再也醒不来了，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人高叫道：“你不是苑九，苑九已经死了，他死在唐思的手里！”
　　他高声叫着，要向自己证实，他说得对，眼前的人绝对不是苑九。苑九说道：“我要是那么容易死，早就死了，哪里能度得九次劫难？你们也太看轻我了。”
　　两人心里一惊，是啊，如是他们那么容易就杀得了苑九，苑九还算是什么天下第一，还算什么陆地神仙？他定是有许多的方法，能不让武林中人杀了他。如今的苑九怕才是真正的苑九，唐思杀的那个人说不定是什么人呢。
　　苑九走近来，他对两人轻声说道：“要不要我出手？”
　　两人看看苑九，再看看对方，忽地一股后悔从心底冲出，他们何必来贪苑九的宝物？如果他们不来，在他们的家里，还会有很温馨的时刻，还会有江湖人的欢呼跟随着他们，他们只要不碰上像苑九一样的死神就是了。
　　两人低声说道：“你真是苑九么？”
　　苑九看看他们，忽地伸手出去，他的手落在那石头上。
　　那是尖厉的石头，划得他们血流不止的石头，但苑九的手落在上面，忽地那石头变了，变得像是粉尘一样，扑簌簌从他手里落下。两人绝望了，他们互看一眼，便齐声大叫，把自己的兵器刺在对方的胸前！
　　两人对面喘息，再慢慢坐下，只是瞪着眼，看对方，并无一句话。
　　他们听到了苑九的一句话：“好了。”
　　传说中的苑九是眦怨必报的，但如是你自裁自尽，他会放过你那一派或是你的家人。
　　苑九低着头，在呼呼风声中看着两人，他流下了一滴泪，他低声说道：“阿弥陀佛！”便起身走了，再不回头。
　　和灵大师从那石头阵里慢慢走，他想走回那石室去。现在他知道，这石阵远远更比那石室可怕，他不愿意再呆在这石阵里了，如能回去，他愿与方丈在一起。
　　忽地，他看到了一块石头上有一个爪印。
　　这是少林大力金刚掌的掌印，只是轻轻印在那石头上。
　　是方丈，他吼叫起来：“师兄，师兄！”
　　没有声响，原来这风声有一个讨厌之处，你如是陷入石阵，外面的人只能远远听到风声，绝听不到你的求救呼唤。你就是死在阵里，也无人知晓。那些听来似乎是人叫声的动静，再细听一听，原来只是石阵里的风声。
　　和灵大师看一看那石头上的掌印，他知道他有救了。既是方丈在石阵里出没过，他一定会走出去的。他找到了第二个掌印，再找到了第三个……
　　苑九从石阵走出来，他闷闷不乐，他没出手，便逼死了两人，他也不乐。
　　忽地他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这人的声音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你走出来了，我看你还是成不了苑九，你只是你。”
　　苑九看着那人，他认得那人，武林中人很少有人不认得他的，他是医隐卢傻子。
　　卢傻子真是傻，江湖中人都知道，如果没有他老婆快三刀，他就会死过一百次了。
　　说他傻，他真是傻，他救过自己的煞星徐无特。他在江湖上屡次出错，总是糊涂弄错，有时连救人的大事也弄错了。
　　江湖人与他在一起，总是怕他疯疯癫癫的，如果你有急事找到了卢傻子，正赶上他清醒，你就算是烧了高香，他会好好救了你。如果他正糊涂，那样你就倒了大霉啦，他会把你的胳臂弄残，让你误服了毒药，从此不再清醒。
　　可就是这样，天下武林人对卢傻子还是很客气，因为卢傻子清醒时会救人，而且救人的本事天下少有。
　　医隐卢傻子是一个矮矮的胖子，见人辄笑，一脸笑眯眯的模样，让人看了心里很暖和。
　　可此时的卢傻子并不笑，他看着那苑九，说道：“你得忘了你是谁。”
　　那人一叹，说道：“我真的忘了我是谁。”
　　卢傻子说道：“你没忘，你忘了，便不会在石阵里留下记号，让少林寺的那个老和尚走出阵去。”
　　那个苑九低下了头，他不再言语。
　　卢傻子大声说道：“世上有人比我卢傻子更傻，这种人我从来没看到过。”
　　他想走了，但苑九叫住了他。
　　苑九说道：“我不会忘了我的诺言。”
　　卢傻子大笑，说道：“你当然不会忘了，你就是真的忘了，也有人会提醒你，是不是？你自己会提醒你自己的。”
　　卢傻子哈哈笑着，走了。只剩下了一个孤零零的苑九在那里，他很孤单。
　　和气方丈看着那石阵，他忽地说道：“我们只好进那石阵了，但愿……”
　　一语未竟，忽地从石阵里冲出来一人，那人满面是血，浑身浴血，衣袍都撕扯得烂烂的，嘶声叫道：“师兄，师兄！”
　　和气方丈大惊，原来那人正是和灵大师。他跌倒在地，看着和气方丈，说道：“师兄，多谢你救我。”
　　和气方丈诧异道：“我怎么会救你？”和灵大师说道：“我在石阵里，本来已是绝望，但忽然看到了师兄你刻在石块上的掌印，我才一步步走出来的。”
　　和气方丈与周围的人都看着他，目光十分诧异。和气方丈惊问道：“我不曾离开这里一步，我怕你走不回来，便在这里等待，哪里去过那阵中？”
　　和灵大师头嗡地一响，他说道：“莫非我见了鬼了？我明明在阵里看到了大力金刚掌的掌印，而且……”
　　他蓦地脸色苍白，说道：“莫非是和心师兄……”
　　和气方丈也是脸色一变，他低声道：“和心早就失踪，他不会出现在这里。如是我猜不错，他早就被那个苑九杀了。”
　　和灵大师说道：“苑九在江湖上是一个亦正亦邪的人物，但他与少林也无宿怨，怎么会杀和心师兄？我看这件事还是要再好好寻寻原由的好。”和气方丈一叹，心道：原来江湖人都以为我来苑家祖茔，只是要贪他的秘籍，不知道我还要找和心，和心一失踪，少林的声望哪里去了？我找他，寻一个着落，也算是对全寺有一个交代。可谁知道我的苦心？他叹息一声，说道：“你看到了那掌印，确是我少林派的不传之秘？”
　　和灵此时更是认真，满面虔诚，说道：“我在石阵里正困着，无处寻路，忽地看到在石上有一条掌印，细看一看，原来是大力金刚掌的掌印。那掌印虽轻，但也是有心人一下子拍在上面的。我想想少林寺只有方丈与和心师兄两人有这等功夫，我便认做是方丈的掌印，再去找它。果然在后面再找到了一处，一处一处，遍觅得掌印，我方才走出了石阵。”
　　和气方丈叹息道：“我知道，苑九也有这等本事，看来或许是苑九不想让你死，方才让你走出来的。”
　　众人听了方丈这一句话，心里却是不信，原来那个唐思已经提了苑九的头颅，怎么会再出来一个苑九？再说苑九对于走进他的祖茔的人，恨不能立时便杀，怎么能让他再走出石阵？
　　和灵大师忽地说道：“好教师兄得知，僧人已然见过苑九了。”众人更是惊讶。和灵大师说道：“我在石阵里，正困在那里，只好依方丈法旨，在那里静坐待机。忽地来了一个人，那人模样，正是苑九。我虽说不曾见过，但他那气度、那举止不是苑九，又是何人？我问过他，他也不否认，只是要我告诉方丈，苑家祖茔并没有少林寺的达摩易筋洗髓经的注文，他要方丈早日离开这苑家祖茔，以免玉石俱焚！”
　　和气方丈听得心惊，他自言自语道：“依我看，那具死尸定是苑九，原因是他刚死不久，唐思杀了他，可见苑九从此在江湖上消失了。可你却说再遇上了苑九，莫非这一个是假的不成？”
　　众人哄地一声，各自说开了。如是苑九死了，他们一个个都是心无畏惧，可以放心大胆在苑家祖茔行劫，但苑九还活着，他们的命便会没了。
　　苑九对于敢于进他祖茔的人，必杀无赦！
　　苑九还活着，他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和气方丈一见众人都是怕了，便说道：“阿弥陀佛，我们既来之，则安之，就是遇见了苑九，也是命该有此一劫，有何怕处？”
　　虽说是如此说，但众人无一不怕苑九。
　　有人说道：“莫不如我们就不进这石阵了，在石阵里遇到了苑九，岂不都是一个死？再说除了和灵大师外，进去了几个人，他们都没了，岂不是都被苑九杀了？”
　　那人的意思，众人也听得明白，不是和灵大师你有什么本事，而是苑九想借你的口，让你告诉和气大师这一番话，方才放过了你。不然你此时也是死尸一具了。
　　众人再不听和气方丈的话，一哄便走，他们再回到那石室里，过了那间有热泉的石室，再回到了那间有几具苑九死尸的石室里。石室里此时只有慕容兄妹，他们看到来了人，一个个都不吃惊。慕容霜说道：“哥哥猜到你们必会回来。”
　　有人惊问何故，慕容青只是一笑置之，他起身说道：“我猜你们定会回来看一看苑九的死尸，因为你们可能已遇到了一个苑九。”
　　一语惊人，和气方丈问道：“慕容公子，不知你何故如此说？怎么会猜我们遇到了苑九？”
　　慕容青大笑，指着那些死尸，说道：“这些苑九都是假的，必是会有一个真的苑九在，你们不遇见他，怎么可能？”
　　和气方丈示意和灵大师，把遇到苑九的情形说了一遍。慕容青笑笑，说道：“既是那个苑九对少林寺没有恶意，我们便跟着和气方丈，一定有些福缘。”
　　和气方丈说道：“慕容公子所来一路，一定有些收获了？”
　　慕容青笑笑，说道：“一共有几间石室，里面不外是珍宝、秘籍，全都被我们拿了。”
　　众人一听得他拿了那珍宝、秘籍，不由得脸也发烧，盯盯地瞧他，像要看出他脸上的花来。慕容霜急得叫道：“我与哥哥什么都没有拿，只是那些人拿了，他们都拿走了，下山去了。”
　　一语惊得众人直叫，有人叫道：“我们在这里寻险，他却在那里拿了东西，我们找他们去！”
　　另有人叫道：“慕容青不是一个寻常人，他怎么会不拿东西，慕容青，你说，你拿了什么？”
　　慕容霜心里后悔，刚才不吐口出来，他们不会逼哥哥，要哥哥拿出东西来。
　　慕容霜急着叫道：“你们不要逼哥哥，他什么都没拿！”
　　但谁信她，有人凑近了慕容青，逼向他。手里的暗器、兵器都指向慕容青。
　　慕容霜护着哥哥，她大叫道：“哥哥手里什么都没有，你们逼他也没用！”
　　有人冷笑：“见了珍宝不拿，见了秘籍不拿，你进苑家祖茔来做什么？”
　　慕容青对着那一群人，竟是若无其事，他冷冷道：“我只是想来看一看，苑家祖茔里有没有什么怪事。”
　　和气方丈说道：“不知你看没看到什么怪事？”
　　慕容青大笑，拍手道：“我看到了，你看一看，便知道有多怪了。”
　　他手里指的是那些苑九，那些死去的苑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