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好心帮你的人

 

2021-05-22 15:24:26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夜色更沉，米离的眼睛很亮。此时的米离不像刚才那个被众人围殴的米离了，他的身子挺拔，他的眼睛直盯着那个从夜色里走出来的人。
　　那人对着米离笑。
　　他的笑意很诚挚，如果他对着你笑，你一定会以为他是你最亲近的朋友，你一定会情不自禁把他自己的秘密全都对他倾吐。
　　他笑着，看着米离笑。
　　米离看到了他，脸抽搐起来，像是看到了魔鬼。他说：“你要好好保重你自己，要是你没了，这场戏岂不是再也没了主角？”
　　米离说道：“我恨不能……”
　　那人笑了，他说道：“你写的那一幅对联，我很看好，风习习习习风吹风风习习，你写得多好。只是除了少林的无欲大师，很少有人能解得你的深意罢了。”
　　米离不愿意与他说起那一幅对联。
　　那人的脸上有一种很聪明的笑，他说：“你要是好好对我，说不定你的事，我会帮忙。”
　　米离大声道：“恶魔，你会帮我什么？”
　　那人笑道：“米离，你还是对我客气些。”
　　米离大声道：“我告诉你，你要是作恶，我会对你不再客气。”那人笑笑：“你是不是在说胡话，除了你们，还会有谁能作恶？”
　　米离语塞，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人笑道：“天下大事，莫过于伤情，你让所有的男人伤情，你作下的恶事太多了，你还不觉得么？”
　　米离恨恨看着这人，他有这本事，只要他出手，这人必是会死在他的拳下，但他为什么不出手？他为什么只是看着那人，只是呆呆看着他，不敢出手？他怕那人么？他有什么把柄握在那人的手中？
　　米离瞅着那人，那人说道：“你不能杀我，你不敢杀我。”
　　米离的拳头握得咯咯响，他说：“我是不敢杀你，我不能杀你。”风吹得更凶了，开封的夜风很怕人，像是有人在扯着绸布，扯得那绸布嘶嘶直响。
　　那人说道：“我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有人发下了三十三家生杀令，要杀死你。可我明知道你不愿意死，我却在那上面签了我的名字了，我告诉那个大方脑袋的傻瓜，要他找齐三十三家，那时你的性命便天天在人家的暗杀名单上，你说那妙不妙？”
　　那人不等米离说话，忽地狂笑起来。米离恨不能立时杀死这人。他突地一扑，人在空中很漂亮地旋了几个旋，再落下来，直落在那人的身上！
　　能看得见那人的脸，一张很平静的脸。
　　米离的手暴起了青筋，那是很愤怒的一双手！
　　但那人仍在笑，他的脸上有一种很不相信米离的笑。他笑得很平静，他不相信米离能扼死他。
　　他说：“我不……相信你能杀我。”
　　米离的手能扼死一头大象，但他的手在抖。那人在说：“你不怕我……为什么要抖？”
　　叭——一拳击去，米离把那人击飞出去。
　　他嗷地再扑上去，扑在那人的身上，叭叭叭直打。
　　看来那人必死无疑，有他这么重的拳头打在身上，那人不死，也必是受了重伤。
　　但那人趔趄立起，对他说道：“米离，我说你不敢伤我，果然如此，你真是一个可怜虫，你真是一个可怜虫！”
　　那人走了，米离伏在地上，他哭了，他的泪水流得很多。
　　一个女人站在他的面前，他头一回没有发觉有人站在他的身前。
　　那是一个白衣女人，她是一个随着米离到处走的女人。她慢慢说道：“我不相信你会是一个坏人，我不相信你会是一个坏人。我那一天……”
　　很奇的是，她再也不吱声了，如果是在白天，你会发觉她的脸红了，红得很快，红得很可爱，但在夜里，谁能看得见她的窘态？
　　从前有过那么一夜，她投怀送抱，米离与她有过那么一夜，她无法向人说出的一夜。
　　此时她怎么能相信米离有过那种事儿？
　　她说：“我不相信……”
　　米离说道：“你该相信，人人都信。”
　　白衣女人说道：“你有那么多的女人情愿跟你，你何必再去……奸……人家的女人？”
　　更有一人笑了，叫道：“错了，错了，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不知道家花不如野花香？你知道不知道那些达官贵人都愿意去妓院玩？他们家里有的是女人，大老婆、小老婆，大大小小的老婆有的是，可他还是愿意去玩妓女。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米离气哼道：“又是你，你又来搅什么？”
　　那人笑道：“米离，我与水鹰在一起，玩得正开心，忽然说你快要被人打死了，我不能不来看看。你心知我心知，你与我有过天地两长久相知的那劲头儿，别的女人怎么会知道这些？”
　　米离一听到来了这个女人，不由得头大，他盯着那白衣女人，说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你走开好了。”
　　那魔女小小笑道：“她是冰清玉洁的女人，你可别弄错了。我告诉你，她是天下第一的冰女人，你要是和她在一起，那可就太没趣了。她一天到晚也不会笑，只是哭丧着脸对你。怪不得米离不愿意与你在一起，他是想着我呢，对不对米离？”
　　米离笑笑，不语，他回身要走。
　　那魔女小小挂在他身上，身子像是一片飘絮，她说：“你知道，好女人同好东西一样，值得你记着，你得记着我，不然你哪里去找更好的女人？”
　　魔女小小这一次身穿着很好看的衣服，细看看，那不是什么衣服，只是饰在身上的一堆亮亮的珠片儿。她对着米离哝哝情语：“米离，我要与你好，也不容易。你看看，有那么多的女人情愿为你而死，后来她们一听说你做了什么坏事，一个个都吓得避之唯恐不及，只有我和她愿意跟你。你说我们两个是不是很有缘？”
　　米离不愿意再理她，他转身便走。
　　女人仍是偎他的身上。小小说道：“你看，我的身材是不是很好？我比她的身材更好，你知道不知道？听她说，她曾睡到你的被窝里面去了……”
　　米离大声一斥：“再胡说！”
　　小小带着哭腔：“你能不能对你的女人柔和一点儿，你对她笑上一笑，对她说上几句好听的情话。那也不花你什么，是不是？”
　　米离对白衣女人说道：“我告诉你，我只是一个丧门星……”小小大声道：“对，我告诉你，米离只是一个丧门星……”
　　米离不理她，说道：“我从前有过几个女人……”
　　小小大声道：“我从前有过几个女人……哇，米离，你从前有过几个女人了，你真了不起，原来你是一个色中饿鬼！”
　　米离再说道：“后来她们死的死，走的走……”
　　小小插嘴道：“原来她们走了，原来她们死了，这么说你现在没有女人了？现在没有就好。”
　　米离说道：“跟着我的女人，没有一个会幸福……”
　　那白衣女人看着他，说道：“我跟着你，只是在作我的梦……”
　　米离一叹，说道：“你再跟下去，只会跟我一齐死。”小小拍手笑道：“对了，你再跟下去，只会跟他一齐死，你没看那琴瑟，一听说米离是一个坏蛋，头也没回，起身便走了？”
　　小小唠叨着，跟着米离就走。
　　那白衣女人突地抽出剑来，她把剑逼在米离的鼻尖下。
　　“站住！”
　　米离仍是面带着笑，那种不在乎一切的笑意。
　　她说道：“我要带你走，你只要跟我走，再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了。”米离说道：“我跟你去哪里？”
　　“天姥山。”
　　米离大笑道：“原来是谪仙梦游的天姥山，只是我不愿意，你能让我去么？”
　　那白衣女人的剑很快，一眨眼间便剌出了十几剑！剑招很是奇妙，一招招递上来，竟是让米离躲避不迭。
　　一剑正要剌在那小小的臂上，她叫道：“反了，反了，你不是和米离睡过一个被窝的么？怎么能打你老公？”她躲避的姿势也很是奇特，竟是让米离也不受伤，她也避开了那几剑。
　　白衣女人说道：“我天天听他们说你的坏话，我听得……耳朵也起了茧子，你跟我走，见我师父，她一定会保护你……”
　　风大起了，三个在风中瑟瑟而抖。
　　米离说道：“谢谢你。”
　　他要再走，他挣开了小小的手臂。小小本来扯得他紧紧，不知怎么竟被挣开，急道：“米离，你一定会遇上麻烦的，不如跟着我，再不就跟着这个白色的倒霉鬼！”
　　米离不理她，但他的眼里流下了泪。他到了一间破屋子里，他躺下了，躺得很有一点儿难受，因为他的身上有伤，那一躺让他不由自主地呻吟。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
　　有人大着嗓门叫道。
　　再有人叫道：“保不住他走了，他能杀了人，还呆在这里等着么？”
　　更有人说道：“不一定，他是米离，他根本就不把天下英雄看在眼里。”
　　真的“怦——”一声，门便被撞开了。从门外来了许多的人。那些人米离竟是不认得。
　　他在灯下看一看，有些人依稀能记得他的模样，是在白天来找过他的。
　　一个人问道：“米离，鬼才与你是不是有故旧？”
　　米离的心一沉，他急道：“不错，他是鱼漂儿好朋友的后代。”那人冷笑，说道：“好，好，难为你还能提起鱼漂儿，你为什么要杀了鬼才？我们今天难为了你，鬼才并不曾难为你。”
　　米离说道：“我不曾杀死过鬼才，我刚刚走回来。”
　　那人冷笑道：“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你说你不曾杀死鬼才。可鬼才是开封府最有夤缘的人，他怎么会死？”
　　米离长吁了一口气，说道：“他在哪里，我去看看他。”
　　鬼才果然死了，他有一脸的惊愕，他不相信这事实，他会死在了一个熟人的手下。试一试，他的脏腑皆碎，竟是死在一招“虎啸”下。那人冷冷道：“我们虽是功夫不高，但众人皆在，自是能看出，他是死在一招‘虎啸’下。能用一招杀死他的人也不算多。你米离最是可疑。你会‘百兽舞’，是你用‘百兽舞’杀死了他。”
　　米离看着鬼才，他的脸很阴沉，他说道：“是我杀死了你么？是我么？不是我，可是谁？”
　　有人断喝道：“米离，你敢杀人，为什么不敢认？你枉为英雄！”更有人冷笑：“他是什么英雄，他奸人家的妻女，伤人家的性命，他怎么会是英雄？他要是英雄，我就是大侠了。”
　　众人围着米离，要他为鬼才偿命。
　　有人尖声笑了，她说道：“我说过，他一定会遇上倒霉事儿，是不是？”
　　出来了两个女人。她们两个站在众人面前。魔女小小说道：“你们说米离杀人，他刚才跟我们在一起，他怎么会分身去杀人？”
　　有人咦了一声，显是对她的话有一点儿相信。
　　但有人叫道：“别听她的，米离就愿意与这些妖魔鬼怪在一起，她算是什么东西，话能算么？”小小突然对着天，像背书一般，说道：“开封直阳门，有六十二个弟子，他们以编席子为生，一生无甚大恶。但从今起他们便不行了，遇上了魔女小小，他们会满门无一人……”
　　那人突然噤声了，他怕小小。
　　有人轻声道：“她是魔女，说话不能算数。”
　　白衣女人慢慢说道：“我说，我与米离在一起，他根本没去杀人。你们信不信？”
　　她眼光盯住了众人，扫视良久，说道：“我是天姥山的白素。”没人应声，他们知道天姥山不好惹。
　　有人叫道：“不行，不行，女人的话不可信，天下的女人都会和米离同心，她们说的话根本不能算数。”
　　众人一齐回头，看着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