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奸情不照菱花镜

 

2021-05-22 15:27:17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冷天怒问米离：“你不做那种恶事就不行？”
　　他以为米离会爬起来杀他，打他，或许是骂他。但米离只是爬起来，对着冷天道：“你打够了没有？”
　　冷天撼着他的身子，叫道：“你为什么要作恶？”
　　米离的脸上又有了那种怪模怪样的笑：“我不做恶人做什么？从前我是天下唯一的好人，但我得了什么，连鱼漂儿也没了，小袖儿没了，还有那个肖乞儿……”
　　一说到了肖乞儿，他的脸上竟满是痛楚。他怀念肖乞儿，她是他最后钟爱的一个女人。米离扯住了冷天，说道：“我喜欢一个女人，她就离开了我，我何必真心喜欢哪一个女人，我只是玩弄女人，岂不更好？”冷天慢慢站起来了，他说：“好，米离，我从今天起，就天天跟着你，我一生的目的，就是不让你再玩女人。”
　　冷天走出去了。
　　米离的眼睛有些迷离，他是不是看到了月圆，心又有些躁动不安？
　　月圆之夜，男人女人最满最盈之时。
　　从前的人说，如果你愿意得一个儿子或是女儿，你最好在月圆之夜与女人行事，合房，那时你便可以很快乐地种下种子，期冀来日。月圆了，那月在云中飘飘颤颤地走。米离坐在那里，像要入睡。他会不会再出去了？他会不会再淫兴大发，突地冲出去？
　　开封府是古都，有许多的仕女，她们懂琴棋书画，眼光便很高。在许家坊，便有一个貌绝天人的许茹仙，她在夜里睡也睡不着，她在想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是她在长堤上看到的。他是一个很俊朗清秀的男人，他驾车来开封，开封只是他来玩的地方，他到了长堤，那么多的人看他。他下了车，随随便便，便透出了几许的儒雅风范。他笑着，对着所有的女人笑。
　　他一定是一个善解人意的男人，一定是一个狂蜂浪蝶的男人。许茹仙想着那男人，她睡不着，她的身下潮湿了。她能梦到那个男人么？做父母的很少知道他们的女儿，他们的女儿是一个梦想着天天伏在男人身上的快乐女人，她尤其喜欢做那教坊的女人，天天与男人欢乐，那有几多好？
　　只是他们不知，她也不敢说出来，只能做一个很文雅的大家小姐。
　　她轻声呻吟着，慢慢爬起来，站在那镜前。菱花虽好，但只是一人。
　　她的身子扭动着，她的声音很渴，她盼着有一个男人来抚摸她。她叫出了声：“来啊，来啊……快……快……”
　　如果有一场暴风雨来袭击她，那有多好，哪怕打得叶落花残，她也一生无悔。
　　忽地有人说话了：“其实你完全不必自己折磨自己……”
　　她看到了一个男人，一个玉树临风的男人。她一看到男人，便想到她这里是一个处女的香闺，怒道：“你走，你来做什么？你再不走，我要喊人了！”
　　那人笑眯眯道：“你是想男人了，我才来，你看看我，是不是你想的那个男人？”
　　烛灯下，她看那人，只见那人的颜面似玉，人有十二分的俊秀，那一双眼睛要看到她的心底里去，不由得心卟卟狂跳，身子早就酥软了半边。她慢慢说道：“我……根本就不认得你……”
　　那男人淫笑道：“说个谜你来猜，世上什么事儿怪？最亲的亲人不亲了，最远的人儿睡一块儿。你说怪不怪？”
　　许茹仙听他说得风趣，噗地一声笑了。那男人大乐道：“这不结了，你既是笑了，想必知道那就是男人与女人……”
　　他过来，蓦地抓住了许茹仙的手，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了。红烛高烧，她想吹熄那一盏灯，他笑笑止住了她，说道：“如此良辰美景，可不误了好事？”
　　他抱着许茹仙，两人脱得赤团团，去那床上睡了。
　　米离的神迷有些恍惚，他说道：“冷天，拜托你，是不是你去睡，我好一个人歇歇？”
　　冷天说道：“你要睡你便睡，我又不曾碍着你。”
　　米离说道：“每逢到了月圆之夜，我便无法入睡，你不要搅我……”冷天看他，眼里突地露出一种可怜的目光。
　　“要不要我替你封住穴道？”
　　米离在呻吟，他说：“不要，不要！”
　　冷天看他，知道他是兽性大发，忍不住要冲去奸人家的女人，他说道：“我知道了，你从前练过‘百兽舞’，想不到兽性已经到了你的骨髓里，你要发作，尽管发作好了，我能治得住你。”
　　米离的身子伛成一团，他叫道：“冷天，冷天，你放过我，好不好？”冷天怒道：“我放了你，你便去奸人家的妻女，到了明日，人家来寻你，要杀你，恨你骂你，你都无法对人说话，你是不是很后悔？”米离大声道：“我后悔不后悔，干你什么事儿？”
　　冷天怒道：“干我什么事儿？谁叫你是米离，谁叫你是我的好朋友？你要不是米离，你要不是我的好朋友，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要奸人家的妻女，我第一个宰了你！”
　　米离的身子扭曲着，放声呻吟，他的眼睛变红了，他盯着冷天，像是一只吸血蝙蝠，他恨说道：“冷天，你要不放了我，我明日会吸尽你的血！”
　　冷天看着米离的恨毒样子，也不由得心里寒栗，他心道：我不是他的对手，我要是不放过他，他一定会宰了我，像宰一只虎那般，一扯一撕，扯得粉碎。
　　但他是冷天，他的心一横，说道：“米离，我点了你的穴道，你再也不能去奸人家的妻女了，要是过了今夜月圆，你死在这里，我便好好给你修坟。”
　　冷天坐下来，他静静看着米离，等米离发作。
　　是不是练过了“百兽舞”，人便成了野兽？从前的大师陆灵生就对鱼漂儿说过：人无常性，不能习练“百兽舞”。鱼漂儿听了，她成了一代大师，但她太压抑她自己了，她连一个好男人也没寻到，一生孤灯自守。她的弟子牟熊习了“百兽舞”与“寂寞剑”，他的贪心太大了，便死在那两种绝技下。米离也不能自抑，他叫吼起来，他的叫声在静夜里像是一匹野狼，嘶吼声声，极是吓人。
　　冷天大声道：“米离，你要是痛苦，你就喝杯酒？”
　　那米离哆嗦着，他的手也拿不稳，说道：“我……我……”
　　他说不出话来了。
　　冷天说道：“米离，你唱，唱一曲《将进酒》，好不好？”
　　米离不能唱了，他的嘴也青紫了，冷天慌了，叫道：“米离，米离……”只见米离跳起来，对着他自己的头狠狠一拳！
　　他的身子一趔歪，差点儿倒地。
　　他说：“冷天，我不行了，你放过我，让我去找女人，好不好？”冷天大声道：“不行！”
　　他的心里在发狠，他不能让米离去，他不能让米离去找女人。有些女人是不是愿意跟米离，他大声问道：“那个魔女小小是不是愿意跟你，我去找她，好不好？”
　　米离说道：“好，好，你去，你去……”
　　米离已经迫不及待。
　　冷天疾忙直射出去。
　　他一定要找到那个魔女小小，一定要把她找来。
　　许茹仙慢慢说道：“你是什么人？你是飞来飞去的那男人么？”那男人一笑，算是回答。
　　男人真浪，他有气力，他的身子很快变得热了，他很快乐，快乐得直叫，直哼，他的脸色变得好了，他与许茹仙缠绵，高兴得哭了起来。
　　他是不是真的很喜欢与女人快乐，他的淫欲得了满足，他为什么要哭？
　　许茹仙虽是头一回，但她的心头很温柔，她慢慢问：“我与你同体，已经算是夫妻了，你有什么悲伤事，说与我听听，好不好？”男人说道：“说什么，我再说，你也不明白。”他发出一声叹息，在许茹仙听来，那一声叹息，像是死亡的一叹，让她情不自禁抱紧了那男人，生怕没了男人。
　　男人的劲锋很锐，他把一个许茹仙弄得昏厥过去了。好久，她才慢慢醒来。
　　她体味到了，那男人仍在她的床上。她急急地说：“天要亮了，你怎么还不走？”
　　那男人像在鼾睡，被她一推，方才醒来。
　　许茹仙是一个精明的女人，她看到，在她昏厥过去的时候，那男人竟起来，把她的所有的青铜菱花镜子都用布遮住。她在夜色与曙光里，看那男人有些眉眼模糊，她心道：你为什么把我的镜子都罩住，是你不喜欢我照镜子么？她很慵懒，慢慢伸展她的懒腰，才知道她的腰变得长了，能被男人爱过的女人都知道她的腰能变得长些。
　　“你为什么不走？”
　　“我舍不得你。”
　　男人的声音有些变了，是不是在白天，他的声音会变得不如夜里那么温柔？
　　她急了，对他说道：“我爹娘向来疼我，不大管我，但他们要是知道了我与你在一处，岂不是得打死我？你还是走的好，到了夜里再来，我还要……”
　　女人到了天亮时，也知羞涩。
　　那男人突地很有些男子气了，他对着女人说道：“你愿意不愿意跟我？”
　　女人一愣，这话从哪里说起？不愿跟你，哪里来的昨夜恩爱？男人说道：“你愿意跟我，便跟我走，只要跟我走两天，你便可以回来了，好不好？”
　　女人心里急得不行，她怕，怕父母知道，便饶她不过，她流下了热泪。她慢慢起来，说道：“不行，我不能跟你走……”
　　她伸手，很快抹下了那青铜菱花镜的罩布。
　　哇——她怪叫了一声，她看到了什么，在那镜子里，有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太婆，颜面依稀，正是她许茹仙。
　　她昏过去了。
　　冷天很焦急，他找魔女小小，他一定要找到魔女小小。
　　他在开封府里，哪里去找那个小魔女？
　　好在冷天不笨，他找到了一家彻夜不歇的小小酒店，终于在店里找到了魔女小小。魔女小小正与一群江湖无赖在那里唱酒令：
　　“一只螃蟹八支爪儿，
　　一支是你爹，
　　一支是你妈，
　　一支是你婶儿，
　　你叔是老疙瘩……”
　　冷天叫住了魔女小小。魔女小小瞪圆了眼睛，说道：“什么事儿？”冷天的眼睛圆瞪着，他才知道，他无法对魔女小小说这件事儿。他能说叫你去，给米离玩一玩，让他泄泄火么？他一说，魔女小小肯定会给他一个好看。
　　如果是方方，他一定会把魔女小小给骗到米离那里去。但他是冷天，不是方方。
　　他哽咽了半天，方才说道：“米离需要你。”
　　魔女小小前仰后合地大笑，笑毕说：“你说谎也不挑一个时候，当着这么多的人，你说我怎么说你，大傻蛋！”
　　魔女小小不理他，仍是与那些江湖后生唱曲儿：
　　“你爹是拐儿，
　　多咱都歪歪，
　　对我说你好，
　　你比他歪得少……”
　　冷天大怒，叫道：“小小，你再不去，米离快死了！”
　　小小说道：“他死不死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愿意他死，省得那个白素对他那一双眼盯着，像把眼珠子都盯到了肉里。”
　　冷天大吼一声，冲上去，抱起了小小便走。
　　他一抱小小，那些纨绔少年笑哄道：“小小好，小小好看，有男人愿干！有男人愿干！”“抢亲啦，抢亲啦！”
　　冷天真的抱着小小，小小艳笑不止，叫道：“放下我，放下我！你真的要抢我？！”
　　冷天大声道：“我抢你，也算不得什么，我一个老天巴地的男人，抢你一个女孩子，人家不会说我大色鬼。”
　　小小叫道：“偏是男人老来狂，你看人家米离，到了一百多岁，没有女人还真就不行。”
　　冷天急道：“你也知道他不行，我找你来，就是要你去救他的。”小小大叫：“救他，怎么救？”
　　冷天说道：“你是女人，怎么救男人你最清楚……”
　　小小怒目叫道：“胡说，我清楚什么啊，要不你教我！”
　　两人吵着，叫着，到了米离的破房里。
　　冷天叫道：“米离，米离！”
　　不见了米离，他们找不到米离。
　　小小叫道：“胡扯，是不是你老来花俏，要找我小小的便宜啊？你愿意来，那就来好了。”
　　她直扑向冷天，冷天吓得直躲，叫道：“不是我，不是我。”
　　小小不依不饶，她一定要打死冷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