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个女人拜花堂

 

2021-05-22 15:36:17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许顺听问他那赏格，便微微冷笑，说道：“我不知道唐三先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三好微微哂笑，说道：“我虽是老了，但也很贪财，我想这在座的人除了少林无望大师、武当的赫雨道长外，很少有人能对你与肃杀公子的那一大笔财产不动心。”
　　肃杀理也不理这些说话的人，他懒懒洋洋的，看着天棚，像看着一朵花儿。只有许顺很留心唐三好的话，他说道：“莫非唐三先生还有些不相信我与肃公子的为人？”
　　唐三好说道：“有人说，你许顺与他肃杀都是天下最富的人。你们能有多少钱，说上来个数听听。”
　　唐三好的话迹近无无赖，但许顺居然不以为忤，他笑道：“这话听来也像是有理，好了，来人！”
　　便来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他对着众人施了一礼，打开一张折子便念：“北方许府，共有不动家产七十九处田庄，有九百多所庄院，有三百五十八家店铺，有珠宝玉器七千多件，有金银财宝足数九千万两……”许顺喝一声：“够了。”
　　那管家模样的人退下去了。唐三好问肃杀，说道：“肃公子，你的财产是不是也同许顺的一般多？”
　　肃杀懒懒道：“他有什么，我便付你什么便是。也差不许多。”众人一声惊愕，有的人便失神了，想那些金银财宝究竟有多少，他们想得头疼，也想不明白，只好再也不想。
　　唐三好尖声笑道：“好，好，真个是好！”
　　他巡视一圈儿众人，说道：“我说的好，是说，你们两人辛辛苦苦，积又积，攒又攒，一场大风撸了杆儿。怎么想起来要杀米离？”众人一听他问，突地想起来：是啊，他二人素与米离无怨无仇，他怎么会想起来杀米离，而且愿把他们一生的积蓄丢在里面？要不是有什么重大的缘由，他们怎么能这么干？他们岂不是疯了么？
　　唐三好是老滑头，居然一下子给他看出了其中破绽！？
　　许顺看看肃杀，肃杀不理他，他在看那窗外，像是看走了神。他在想什么，竟对这很是庄重的场合也心不在焉？
　　许顺说道：“我们做这件事，自是有我们自己的原因。是不是还求唐三先生不再问的好？”
　　唐三好说道：“我们从前在那艳尼庵与流花女人谷两战里，输了两回。想来不是别的，只是我们太不了解对手了。我想知道此事做来的原因，许顺，你不解释清楚，想天下各大门派的人也不会放心吧？”人都想这事儿，他们在想：我从前怎么没想到，只一劲儿追问他们，米离是不是该杀，不知道那些想杀米离的人是怎么个心思，看来这其中定有奥妙。
　　许顺正要说话，忽听得有人大声而笑，大门一推，从门外走来了许家坊的主人许老先生。
　　许老先生的身后，跟着他的妻子，他们两人的神态，都是慌慌张张。
　　又出了什么事儿？
　　许老先生说道：“来麻烦大家，真个不好意思，只是我与老妻有一件事，不得不与众位商量。”
　　众人虽是心内怪他，他不是什么江湖名人，大家来开封议事，在他家里讨扰，也只是看他的家很清静，且也住得舒服，才来这里的。他有什么事儿，要麻烦大家，那可就是不知趣了。
　　可他又是点头，又是打揖，让人怎么能不听他一听？
　　许顺此时正不乐意对唐三好答话，听得有人插嘴，心内自是高兴，他说道：“哪里，哪里，我们能帮许老先生，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许老先生与他的老妻对大家又是打揖，又是客气，他说道：“我有一件事，是一件大事，一定得在今天办。请众位帮我一帮。”
　　肃杀最受不得人家百般求你，他说道：“你有事儿便说好了，没人不听你的。”
　　许老先生说道：“我有一事求求大家，我这事儿在大家看来，也不算大事，你们捉那米离是大事。但我的事得求你们，拜托拜托！”众人便听他说。
　　许老先生说道：“我有一个小女，自小便受我与老妻溺爱，她说什么，我与老妻不得不听。她哪里是我们的女儿，简直是我们的祖宗……”
　　他说这些做什么？
　　许老先生说得流畅些了，因为大家注意听他：“她自小便惯着，到了如今，女儿长大了，也由不得人。不过诸位都是江湖人，如果小女有何得罪处，还望诸位谅解才好。”
　　说完了，他又打揖。
　　许顺说道：“许老先生，不必客气，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
　　众人中多是那武林客，自是性子直爽，有人说道：“你直说话，有事儿便办事。”
　　许老先生大声道：“我直说，我直说，我那混蛋女儿哟……”
　　许老先生竟有一点儿要哭了，他直不起腰来，蹲在地上。
　　肃杀忽地站起来，他的身上与许顺一般，都是一身白衣，衣服的料子很是考究，他来到许老先生面前，说道：“老先生，你有话便说，我会帮你。”
　　许顺说道：“我也帮你。”
　　许老先生一顿脚，说道：“我的女儿，她……她要在今天成亲，要诸位参加她的婚仪，不知诸位是不是肯赏脸？”
　　众人释然。
　　依人们猜想，这个许老先生吞吞吐吐，一直不愿意说出来，是因为他有一件大事求大家，必得费力才能办，也许是一件谁也办不成的事儿。可参加他女儿的婚礼，这算是什么大事儿？
　　可人家说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事儿也不是小事。
　　许顺说道：“好，好，我便来参加你女儿的婚礼。”
　　肃杀也笑笑，他笑得很忧郁，他看着许老先生，说道：“老先生，我来参加你女儿的婚礼。”
　　像是说玩笑，但不是开玩笑，说办就办。只见众人不动原地，那许老先生一声咳，便进来了许多家人。许老先生说道：“大家都坐着，一会儿便好，一会儿便好。”
　　就见到那些家人一个个有条有理，一转眼便张挂上了喜绸，给这一间大厅披红挂彩。在正厅间有一个大大的喜字，在房间里张上了许多的珍珠灯，再把那一张张绣椅上都披上了红布。看看事儿做完了，也只是一会儿功夫。
　　许老先生说道：“小女嫁人，也不曾发下庚帖，只好求各位原谅唐突。”
　　他又是诚恐惶恐，给四外打揖。
　　许顺忽说道：“这里是我对你府中小姐大喜的一点儿贺仪，不成敬意，请收下。”
　　众人看时，原来那许顺手里拿着玩的那一对玉马，拿着递了出来。众人便是一声叹，想他出手大方，真个是有钱的财主。
　　肃杀也笑笑，从他的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玉杯，说道：“这是我母亲从前给我的，我给你千金，愿她一生快乐。”
　　说到快乐，肃杀的脸红了，他很激动。
　　一时间，众人都送了许老先生礼物，他对着各处打揖，恨不能把他的腰都弯折了，直门儿表示感谢。
　　许老先生说道：“请小姐来！”有人叫了一声，请小姐出来了。众人看他如此张势，真想好好看看他许老先生能生出一个什么样儿的女儿来，值得如此张罗。
　　众人等了一会儿，便听得有人咯咯直笑，声音像是一股清泉，慢慢来到了大厅里。
　　一个女儿，一个很清秀的女儿。只是她长得太好了，说她的毛病，就是长得太好看了。她的脸很清秀，让这些从来对女人很挑剔的男人也挑不出毛病来。
　　她对着周围施了一礼，说道：“小女子给各位请安！”
　　那管家叫道：“喜辰已到，奏乐！”
　　便奏乐。
　　再叫：“新娘新郎拜天地！”
　　那许家姑娘笑笑，对着那一张大红喜字就拜。
　　“哎——等一等！”
　　也不知有多少人叫出了这一句话。
　　唐三好笑了，对着许老先生说道：“你与我一般，也不过有六十多岁，怎么老得糊涂了？”
　　许老先生说道：“我怎么糊涂了？”
　　唐三好指着那许家小姐说：“你看看她有什么不对？”
　　许老先生看看女儿，摇头，他看不出。
　　那唐三好叫道：“你真糊涂啊，她一个人，怎么拜天地？”
　　许老先生此时苦笑，唯有苦笑。他指着女儿，说道：“你……你去问她。”
　　唐三好自是要问，众人也盼着这一问。
　　“你同谁成亲，人呢，能不能让他出来看看？”有人叫道：“他是不是不是人啊，他怎么能怕人家看？”
　　许家小姐笑：“他是人，他比你们都更是人，他可不怕人家看他。”“他不怕，叫他出来，我好好看看，世上有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你这么好的女孩子？！”
　　许家姑娘说道：“他来不了。”
　　许顺说道：“一笔不写两个‘许’字，你说有什么事儿，要我帮你的，我一定帮你。”
　　许家小姐说道：“正是要大家帮忙。”
　　有人心里嘀咕了：来了，来了不是？她想要你帮忙，可不是要你送一大笔贺礼，她还有事儿要你做。
　　许家小姐抬起了头，她的眼睛太亮了，清清冽冽，像是山泉，她看众人，人都以为她在看自己。
　　她说：“我有一件事儿，不大明白，不知道能不能请教各位？”她有什么话，问好了。
　　“听说各位都在这里忙，忙着算计要杀死一个人？还听说你们这上百个男人，几十个门派都在留心要杀死一个人？”
　　她这么一问，便有些叫人赧颜了。他们心里顿生一阵惭愧。有人说道：“他不是一个人，他只是奸人妻女，做尽坏事，强暴过许多的女人……”
　　那许家小姐冷冷道：“原来是这样。只是你说说，什么算是强暴？”
　　众人噎住了，对一个女孩儿家，怎么说这句话？
　　就是她要成亲了，也不行。大厅广众面前，怎能开口说此事？许家小姐道：“我叫许茹仙，我认得一个男人，他叫米离……”
　　哄地一声，大厅里像是暴起了一阵狂风。
　　米离怎么了，难道米离与她许家还有什么爪葛不成？
　　有人不客气了，叫道：“许姑娘，你休要再提米离，提那个衣冠禽兽，空惹不快，有什么好处？”
　　许茹仙说道：“我为什么不提他？他是我的男人，我要嫁的人便是他，我怎么能不提他？”
　　一语惊人。
　　没有人说话。
　　她嫁与米离，她什么时候嫁与了米离？
　　许茹仙说道：“我嫁与他好多天了，只是他很忙，怕惹得大家生气，才不来的，还望莫怪。”
　　摇头者有之，轻叹者有之，拍案笑者有之，实在是大乱了一阵子。可她怎么能嫁与米离，怎么像从前一样，天下的女孩子都喜欢米离？那许顺说道：“姑娘说的话，让许顺不明白了，要是知道这么一个畜牲做了你的男人，那玉马不送也罢。”
　　许茹仙大笑，说道：“你后悔了么？”
　　叭地一声，那玉马摔在地上。
　　玉马碎了，她摔得太响了，太用劲儿了。
　　有人要冲上来，是许顺的人。
　　许顺一抬手止住了他们。他说：“等一等！”
　　许茹仙说道：“你们说，米离奸了人家的老婆，是不是？他也奸了人家的女儿，对不对？”
　　罗立大声叫道：“不错，他是一个畜牲！”
　　许茹仙大声问道：“罗立，你也奸了你的老婆，你怎么不叫你自己是畜牲？”
　　罗立怒喝道：“你胡说！我怎么能奸了我自己的老婆，凤姑她……”许茹仙也说道：“那就对了，既是你不能奸你自己的老婆，米离怎么能算是奸了他自己的老婆。我想你们早就知道，米离他没有老婆。对不对？我如今就是他的老婆了，你们送与我那么多的玉器，有的我不愿意要，还摔坏了，真是不好意思。”
　　她冲着许顺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