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鹬和蚌的故事

2021-05-22 16:30:09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丐帮在安庆也有一个分舵，这分舵自从早晨就人挤挤攘攘，都在外面等令。
　　分舵舵主筐头儿文四正在等人。
　　他坐在屋内等帮主。
　　帮主不来，他不知道如何处置这些事。
　　一会儿一传，消息纷至沓来：“天罗网死在许顺的手里，这一会儿正在挂尸示众！”
　　“还有两人行刺许顺不果，如今许顺身旁猛士如云，再也无隙刺杀！”
　　“肃杀的人都在安庆，聚集在一起，据说天下各派的人都云集在肃杀那里。”
　　文四不动，他不知道如何动。
　　忽听得有丐帮弟子叫道：“四大长老来了！”
　　文四下地去接，听得一个洪钟似的声音在响：“帮主来没来？”文四一听，知道是名叫“老钟”的钟大风来了，他笑道：“钟长老来了，安庆就热闹了。”那钟大风笑道：“俺老钟来了，也不如人家许顺来了，肃杀来了威风，据说狗东西已经杀了好几个人物了。”
　　文四点头，说道：“孔由毛尖死了，吊在肃杀的门外。”
　　钟大风叫道：“好家伙，天下最贵的杀手也死了，怎么吊在肃杀的门外？是许顺狗日的叫他去杀肃杀没成，还是他去杀许顺不成，死在肃杀的手里？”
　　文四说道：“怕是杀许顺不成，孔由毛尖也不那么容易对付，他们杀不成肃杀，不会走么？”
　　一时众人明白，文四说得有理，只怕是事儿不谐，方才死在肃杀手里。
　　钟大风说道：“连那个天罗网也死在许顺手里。”众人惊愕，想到许顺的势力，不由凛然。钟大风说道：“帮主怎么还不来？真是急死了人。”
　　忽听得有人叫道：“帮主到了！”众人迎出来，看到了魔女小小。她正色坐在座位上，说道：“四大长老都到了？”
　　四人声喏。
　　肖晓说道：“如今肃杀与许顺两家正在准备浴血而战，看来两家的势力都不算小。我们丐帮一向在江湖上力主正义，这一回也不会例外。”徐长老说道：“依我看，他们两家都不算是什么好东西，我们怎么帮？”
　　肖晓笑笑，说道：“只要是江湖上的恶人，我们便有记载，不管他是许顺的人，还是肃杀的人，只要他是坏人，我们便杀他。”
　　沈长老沉吟道：“只怕那把两家都得罪了，那时须防着丐帮受难。”肖晓说道：“也顾不得那许多，只要是好事，尽管做就是了。”当下分派人马，有的听哨，有的望风，有的去杀坏人，一时忙乱。
　　安庆有一家妓馆，是一家很大的妓馆，今夜老板娘听得两个有势力的人告诉她：不得接别的客人，把妓馆闲来，所有的妓娃都不得走出。她心道：两下都是有势力的人，我怎么能得罪一个，于是声声唯唯，答应下来，心里却打着主意。我让你一个在东春院，一个在听鹂馆，终不至于你二人撞在一处，这就是了。
　　到了晚上，一行缕缕行行的人到了这妓馆，到了门外，先扔下了几个护门的，看那些汉子，一个个虎目龙颊，都是精壮汉子，不由得纳闷，不知道那来的是什么人。
　　看看轿子抬到了院内，笑声起处，却下来了一个熟人，原来是那个一掷千金的富家公子肃杀。
　　他笑道：“不知道妈妈今夜还兜搭了几份儿夤缘儿？”老鸨一见是熟客，心里才放下了几分心思，陪笑道：“原来是肃公子，叫我心里好生不安，不知道是哪一个生客，怕怠慢了，不得了啊。”
　　肃杀脸一沉，说道：“今夜你全当我是生客，不管他生张熟魏，你都给我挡回去，我拿所有的银子。”
　　老鸨忙答应。
　　这肃杀公子也不叫姑娘，只是一个人在那东春院坐下，他看着圆圆的月亮，在想着他的心事。
　　他想什么，是不是仍在想着他一会儿不得不发作的狂疾，在想着他得去哪里奸人家的妻女？
　　他笑了，如今他要奸人家的妻女，必是无人再来管他，天下各大门派如今与他沆瀣一气，根本不会去拿他，他尽可以胡作非为。
　　他在等，像是在等人。
　　后院里，那老鸨急得团团转，她心道：要再不来，我怎么办？再不来，我怎么办？忽地在墙角转出了一串灯笼，看看气派也是极大，一乘小轿慢慢抬到了眼前。到了院里，那小轿放下了，人却不出来，在轿里问话：“老妈子在么？”
　　老鸨心里不乐，心道：看你仗势的，人家肃公子名满天下，也不像你这般有威风。莫非你是皇上老子不成？她心里这般嘀咕，嘴里却应道：“在，在。”
　　那人的声音很是威严，说道：“我叫你不要留客，你怎么不听？”老鸨说道：“没留客，没留客。”
　　那人一声低哼，说道：“胡说，我杀了你！”
　　老鸨心里急得直转，心道不好，但她心里一转便出了主意，说道：“哎哟哟，我说公子哥啊，人家那一位你可是惹不起啊，他是谁，你知道么？”
　　那声音漫不经心地问：“他是谁？这么威风？”
　　老鸨心道：我索性把你吓回去，让你不敢再进去。那样我也省得提心吊胆。她大声道：“那人一说，你准是知道啊，他就是安庆现今最有名的人了，他是肃杀肃公子，你知道不知道，他不光是有势力，他的钱也多得用不完呢。”
　　那人在轿里胡乱应了一声：“是么？”
　　老鸨本来想把他吓跑，但一听得他听了肃杀的名头，居然不怕，不由得心内更乱，她说道：“公子你老人家今夜就别在这里呆了，弄得不好，他会生气，那时公子就找不自在了。”
　　那人听了老鸨的话，大声道：“好，我今夜就找不自在看看。走！”抬轿的一抬，起身就走。
　　到了院里，那人叫道：“到东春院！”
　　老鸨一听，吓得屁颠屁颠的，她急忙道：“哎哟哟，大爷啊，我叫你亲爹行不行？你别去那里了，那肃公子不好惹，我可是惹不起他……”那人一掀轿帘，说道：“我能不能惹得起他？”
　　老鸨一看此人，顿时腿也软了，心也不跳了，心道：完了，完了，几十年积攒，如今却败在这里。来了这个人物，他与肃杀两人在这里大打出手，我这院子算是完了。
　　这人是许顺，是当今在安庆唯一能与肃杀较劲儿的人。
　　许顺不管老鸨怎么哭喊，他带着人一径到了前院。
　　他与肃杀两人面对。
　　肃杀仍在轻轻敲着纸扇。
　　许顺狼隼一般的目光盯着他。
　　许顺道：“你在这里？”肃杀笑笑，说道：“我在等你。”许顺笑了，说道：“今夜你不派人去杀我，已经是万幸了。你等我做什么？”肃杀说道：“我来，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他二人那气势，分明已经是剑拔弩张，还讲什么故事？
　　许顺大笑，说道：“好，我就喜欢听故事，你讲好了。”
　　他在肃杀的对面坐下，两人虎视。
　　肃杀说话从来都是慢条斯理：“从前有一个渔夫，他到了河边，看到了一只蚌与一只鹬，那蚌张开了口，想在河滩上晒晒，不料得那只鹬却想吃蚌肉了，它一伸嘴，去吃蚌肉。蚌也不傻，竟一合嘴，把一只鹬嘴夹得紧紧的……两个就相持不下。那鹬说：‘今日不雨，明日不雨，等着吃死蚌肉。’那蚌说：‘今日不松，明日不松，等着看死鹬。’后来来了一个渔夫……”
　　许顺忽地抬起了手……肃杀不说话了，他看着许顺，肃杀的眼里有一丝赞赏，他知道许顺要说话。
　　许顺接着说道：“那蚌与鹬正在争，忽地来了一个渔夫，渔夫心道：你两个相争，岂不是便宜了我，他便去了，想拣一个大便宜，不料得到了眼前，那蚌也松口，鹬也松口，两个一齐来啄渔夫。你猜怎么着？”肃杀的眼睛亮了，他看着许顺，轻声问：“你说怎么着？”许顺说道：“鹬啄瞎了那渔夫的眼睛，蚌把那渔夫的腿咬折了。”肃杀说道：“好，好蚌好鹬！”
　　许顺大声道：“本来就是好蚌好鹬！”
　　两个再也不说话了。
　　肃杀看着许顺，忽地说道：“只是渔夫死了，那蚌与鹬还得争下去，是不是？”
　　许顺笑笑：“争是得争，可没了渔夫，是不是？”
　　两人忽地放声大笑。
　　老鸨听得他两人说话，什么蚌啊鹬啊的，听不清爽。这时听得那肃杀笑嘻嘻问她：“老妈妈，你懂不懂我们说的话啊？”
　　老鸨说道：“懂啊，懂啊，我知道那事儿，小时候听说过的。”许顺很惋惜，说道：“老婆子，你最好是不懂，你要懂了，性命可就不保了。”
　　他卟地一声，弹指出去。
　　那老鸨正在兴头，正想着用什么话来奉承这两位大财佬，忽地眼睛一阵疼痛，竟两眼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叫起来，像杀猪一般。
　　肃杀跳起来，说道：“你该什么也不知道的，你从小就不该听说那个故事。”
　　肃杀的手一拍，像拍婴儿一般，直拍在那老鸨的心窝。老鸨倒下了，她的嘴角慢慢流出血来。她想说：“我听不大懂你们的话……”但她的嘴只是一努一努，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仍是月圆夜。
　　那许顺看着月亮，忽地说道：“早晚有一天，我不能与你都看月亮。”
　　肃杀笑笑，凄然道：“也许都看，但有一个是站着看，一个是躺着看。”
　　两人不语。
　　许顺忽地轻轻窃笑了，他说道：“肃杀，你必会死在我手。”
　　肃杀说道：“是么？”
　　许顺说道：“从来做大事者，不避小节，你用人刺杀我，用得太勤了些，那些个天罗网、孔由毛尖什么的，都是废物，能不能下一次派一个更好一点儿的来？”
　　肃杀笑了，他的眼里闪着冷酷，他说道：“下一次没有了，下一次我要亲自扼住你的咽喉。”许顺放声大笑。
　　肃杀问道：“你笑什么？”
　　许顺说道：“最好不是在月圆夜。”
　　两人间的气氛忽地很紧张，身后的大汉都一触即发。
　　许顺的眼睛一亮再亮，他在想，是不是乘这月圆之夜，杀了肃杀？但他的手放开了，他不能轻举妄动，他必须谨慎。
　　一击必成。
　　许顺笑笑，像对一个很贴心的人，他说道：“你可以在这里，她们虽都是残花败柳，但你也可将就了。”
　　他慢慢走开了，走到了远处，忽地回头了，他看着肃杀。肃杀在暗影里，他看不清肃杀的表情。
　　他说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你那个最宠的田乐儿，被我杀了，她有一天惹得我不高兴了，我不愿意再干她了，玩腻了，就杀了她。”
　　肃杀忽地轻轻呻吟了一声。
　　许顺说道：“我不知道她是你的第几任老婆，但我知道她必是没被你干过，她还那么好淫，很能干。我不想弄死她，她很有味儿。对了，你没干过她，自是不知她的滋味儿，是不是？我杀死了她，因为……她，她不能在月圆夜里一干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