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七叶果

 

2024-11-06 20:42:17   作者：雪雁   来源：雪雁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岳雁翎闻声一震，心知自己藏身之处已被人发现，但却不知白衣丽人是怎么发觉的，因为自从她进来之后，岳雁翎就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岳雁翎伸手推开两扇木门，白衣丽人紧盯在神龛上的目光，恰好射在岳雁翎那俊美绝伦的脸上，她那本如古井之水的芳心中，登时激起了重重涟漪，但她那娇艳如花的粉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形如未见，但她的内心，暗暗地默念一声：“好英俊呀！”
　　大雄宝殿中，天凤帮的群豪，也同时觉得眼前一亮，心中几乎是同时惊叹道：“世间居然有如此俊美的男子？”
　　岳雁翎飘身坦然落下地面，朝白衣丽人一抱拳，淡然道：“在下乃是追人至此，事先并不知贵帮在此开坛，惊扰之处，还望帮主海涵一二。”他不愿被卷入江湖恩怨之中，是以出言非常谦恭。
　　哪知，白衣丽人闻言却冷然一哼，不答反问道：“阁下身着黑衣，年在十六七岁，谅必就是近日使江湖不安的岳雁翎吧？”语气冷森无比，却暗地里替这位俊美的小伙子可惜！
　　岳雁翎傲骨天生，闻言心中不由气往上冲，但却又强忍了下去，淡然一笑，道：“在下正是岳雁翎。”
　　天凤帮中群雄，一听说他就是天凤帮中要找的杀人祸首岳雁翎，不由全都精神一震，各自跨上一步，摩拳擦掌，跃跃欲动。
　　岳雁翎见此情形，再也按捺不住心头怒火，星目中不由寒光爆射，冷哼一声，道：“岳某与你们天凤帮向无瓜葛，各位如此举动，却是为了何事？”
　　白衣丽人冷然一笑，问道：“长江三杰可是你杀的？”
　　提到长江三杰，岳雁翎精光闪射的星眸中，顿时迸发出重重杀机，冷然向前跨上一大步，道：“长江三杰莫非是贵帮中之人？”
　　语声阴冷，如自万年墓穴中吹出的阴风，令人闻声，立觉毛骨悚然之感。
　　白衣丽人不由自主地芳心一跳，匆匆把目光从岳雁翎的脸上移开，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有此感觉，她自己也感觉奇怪，为什么不敢看他？
　　瞬间那白衣丽人冷笑一声，道：“长江三杰虽非本派弟子，但在本帮统辖区内，却不准有人扰乱江湖的安宁。”
　　岳雁翎星目中，杀机渐渐消失了，他想和她解释自己杀人的原因，但却又觉得无此必要。当下只深深地望了白衣丽人一眼，淡然道：“事出决非无因，可是帮主只见其果，未知其因而已，也许不久的将来，帮主就会知道了。”
　　白衣丽人没来由地一震，脱口问道：“不久的将来那是多久？”
　　岳雁翎举步向前走去，坦然道：“不出一年半。”
　　刑堂堂主冷然道：“一年半，这一年半，只怕永远也过不完，你为什么不说一个确定之期，莫非……”
　　岳雁翎止步平静地道：“在下只有一个一年半！”话落举步向庙外走去。
　　庙中群雄，一时之间，全没听懂岳雁翎的话中之意，全都茫然地向白衣丽人望去，好像她们的帮主什么全都知道似的。
　　白衣丽人美目中射出两道奇异的光芒，不错，她的确听懂了，只听她冷叱一声道：“岳雁翎，站住！”
　　岳雁翎闻声止步，冷然道：“帮主有何指教？”
　　刑堂堂主冷森森地道：“岳雁翎，你还想走吗？”语气中充满了杀机。
　　岳雁翎一忍再忍，无非是不愿树此强敌而已，并非真个怕了她们。闻言再也忍耐不住，不由霍然转身，冷森森回答道：“当然要走，难道你还留得住在下吗？”
　　老太婆闻言嘴唇一动，突又忍了下去，转眼向白衣丽人望去，似在询问帮主要如何发落。
　　白衣丽人心念一转，冷冷开口道：“岳雁翎，只要你能在本帮主手下走出五招，今晚之事就此揭过。”话落沉着地轻移莲步，向岳雁翎走去。
　　岳雁翎剑眉双挑，冷然道：“帮主如能五招之内不败，岳雁翎愿自刎于古庙之中！”语气之狂傲，更甚于白衣丽人千百倍。
　　天凤帮中弟子，深知帮主的武技高强，不由全都为之哗然，一个个全都冷哼不已，愤然之色映溢无遗。
　　刑堂堂主飞身挡在白衣丽人身前，恭身道：“对付这等狂徒，何须劳动帮主千金之体，就由卑职来教训他也就够了！”
　　话落未等白衣丽人回话，转身冷然不屑地对岳雁翎道：“岳雁翎，只要你能在我铁面婆婆刘云芳的手下走出五招，今晚之事就此拉倒！”
　　岳雁翎闻言心头一动，脱口问道：“你就是当年君山独挑三大寇的铁面婆婆？”语气甚是敬仰。
　　铁面婆婆刘云芳冷笑一声道：“怎么！你怕了？”
　　岳雁翎狂笑一声，道：“在下只是觉得杀了你可惜而已！”语气平静而自然，使人丝毫都不觉得他是在卖狂。
　　铁面婆婆刘云芳，面对帮中如此众多的弟子，面子上如何挂
　　得住，闻言不由气得白发颤动，精目带煞，怒吼一声道：“给老身躺下！”声落招出，“搏浪淘沙”扑向岳雁翎。
　　只见，铁面婆婆刘云芳，身如电光激射，掌如怒浪千里，狂风怒号，刮面如刃，威力凶猛绝伦。
　　她一出招，便取了岳雁翎全身死穴，似乎她已存心一招将岳雁翎置于死地似的。
　　岳雁翎见此厉招，心中先是一惊，继而大怒，冷哼一声，“陆地行舟”，右脚点地，身体飘然左旋，右手拍出的狂风，斜劈铁面婆婆刘云芳攻来的掌风。
　　“波”的一声，铁面婆婆刘云芳攻来的掌风，已被岳雁翎斜劈开去。她心头不由一惊，当下错步探身，闪电转旋，连攻出三招之多，应变之快，端的令人心悸。
　　白衣丽人心中一惊，骇然暗忖道：“想不到岳雁翎武功竟已达此不可思议之境地，只怕刘堂主今晚要败于此人手中了。”娇靥上登时流露出一种不安之色。
　　原来，铁面婆婆刘云芳虽然以快得出奇的身法，回身连攻了三招，但却招招落空，而岳雁翎根本就没有出掌反击。
　　铁面婆婆刘云芳三招一过，四招已然走完。第五招一过，这场搏斗就要结束了，而两人之间，乍看起来，却根本就没有胜负的迹象。天凤帮中的弟子，不由个个心中使着暗劲，替铁面婆婆刘云芳加油。
　　就在这时，突见岳雁翎冷叱一声，道：“躺下去！”就在铁面婆婆刘云芳第四招刚落的一刹那，岳雁翎突然凌空而起，双掌挥动间，一片血光已向铁面婆婆当头罩了下来。
　　白衣丽人见状不由骇得惊声叫道：“啊！血掌？”
　　恰在此时，铁面婆婆刘云芳也已发现杀机临头，不由惊得暗呼一声，道：“吾命休矣！”
　　双目一闭，但一种求生的意志，使尽平生之力，举掌向前推了出去，这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而已，说来可笑，她根本连岳雁翎的影子也没看到。
　　眼看岳雁翎双掌已快拍下，而铁面婆婆刘云芳的性命也已危在旦夕之际，突听岳雁翎朗笑一声，飞身向后飘去，落身之处恰是那座如来大佛像盘坐的腿上，敢情他根本就未存下要杀铁面婆婆之心。
　　白衣丽人登时松了一大口气，不由自主地抬眼向岳雁翎落身之处一望，而这时岳雁翎也刚好落足于佛腿上。
　　突然，一声闷哼发自岳雁翎口中，黑影一闪，岳雁翎突然从如来佛腿上跌了下来，一丝鲜红的血丝从他口中，缓缓地流了下来。
　　白衣丽人与她身侧的另一个老太婆，见状全都不由自主地向前跨了一步，脸上同时掠过一丝不安之色。
　　大雄宝殿中，突然爆出一声震天价的欢呼之声，道：“咳！堂主胜了，堂主胜了！”
　　铁面婆婆刘云芳闻言一怔，睁眼一看，更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是当事之人，经过情形，她了解得最清楚，不由举目向白衣丽人望去，因为，在场之人，只有她能救她。
　　然而，当她目光接触到帮主娇艳的脸上时，她立刻又把事实否定了……
　　岳雁翎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红润的俊脸上，此时苍白得怕人，但他星眸中却没有丝毫怨恨之色。
　　他淡然地扫了大厅中群雄一眼，挥袖拭去嘴上血丝，冷漠地对铁面婆婆刘云芳道：“你胜了，你们走吧！”
　　群雄中突然走出一个年轻的汉子，冷然道：“岳雁翎，你当初怎么说的？”
　　铁面婆婆刘云芳冷声道：“谁叫你多嘴？”
　　话落抬眼望着岳雁翎又道：“岳雁翎，名誉是人生的第二生命，你不是太吃亏了吗？”声音有些感伤。
　　岳雁翎黯然一笑，冷漠地道：“对堂主来说确是如此，但对我岳雁翎……”他摇了摇头，截然住口，略顿又道：“你们走吧！”
　　白衣丽人突然移步向岳雁翎走去，不知何时，她手中已多了一粒赤色的丹药，她停步在岳雁翎身前，伸手递过去道：“你把这药服下吧！”虽是一派命令式的语气，但却怀着无限怜爱的情愫。
　　岳雁翎冷漠地扫了她一眼，只觉她如花似玉的娇靥上，流露着一丝淡淡的忧郁，那先前的冷漠已消失于无形，不知她愁的是什么？
　　岳雁翎迅速地把目光移开，冷冷地道：“岳雁翎不愿受此恩惠，帮主既然在此有事，岳某先走一步了。”话落侧身让过白衣丽人，举步蹒跚向庙外走去。
　　白衣丽人脸上痛苦地抽搐了一下，霍然转身，冷然道：“岳雁翎，江湖之上，还没有人敢拒绝本帮主的意思——只要你不怕死，尽管走好了！”语声阴森无比。
　　天凤帮中的弟子，一见帮主发怒，不由全都凝功以待，阻住岳雁翎的去路。
　　岳雁翎闻声停步，冷然转身道：“岳某并未阻止你下手。”
　　声落扫了那如来佛像一眼，星目中突然掠过无穷杀机，转身大步向庙外行去。
　　阻路的群雄，只觉身上似乎透出一种逼人的气息，不由得全都向两侧退了开去。
　　白衣丽人猛然向前跨了一步，突然，铁面婆婆刘云芳黯然叫道：“帮主，你先杀了卑职吧！”声落目中已浮现了一层泪光。
　　白衣丽人沉重地叹了口气，无力地娇声道：“不能怪你，那招‘血雨腥风’，虽然只是第一招……唉！我们走吧！”这时岳雁翎已然消失于庙门之外了。
　　天凤帮中弟子，除了有少数几人知道内情之外，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觉得十分茫然，但也不敢多问，当下鱼贯出去。
　　白衣丽人出得古庙，美目向四周微微流转了一眼，只见四野茫茫，不由心中轻轻叹息一声，跨进门外一辆华丽的马车中，绝尘而去。
　　东方渐渐浮现了彩霞，林中鸟儿也发出清脆的鸣声，死沉沉地寂静，黑夜已然度过，大地又在晨曦催逼下，恢复清醒。
　　古庙中的巨烛已然燃到了最后的一分，渐渐的，熄灭于苍茫的晨色之中，大雄宝殿，暂时又恢复了静寂。
　　突然，大雄宝殿顶上，飞鸟般地落下两个胸织蓝凤的老者，他们落地之后，向殿内扫了一眼，飘然出庙而去。
　　这是天凤帮的规矩，在烛未灭之前，他们的人，决不全都离开开坛之地。
　　就在两个老者离开不久，大雄宝殿内，突然飞出一个头蒙红巾，身着僧袍的怪人，他向四周迅速地扫了一眼，飞身跃上墙头向古庙右侧林中飘去。
　　在那红巾蒙面怪人从右侧墙上飞落的同时，左侧墙上幽灵般地落下一个身着白衣白裙，胸织红凤的绝色美女。
　　她望了红巾蒙头的怪人一眼，冷然哼了一声，飞身飘入大雄殿内，身法之快，犹如蝙蝠翔空。
　　她进得大雄宝殿中，美目迅速地在庙内浏览一周，喃喃自语道：“难道他没有再回来过？”话落，目光又缓缓转移到那座巨大的如来佛像，狠狠地道：“早知他不回来，我不该放过他！”
　　话落冷然一哼，突然玉掌一扬，香风过处，只听“哗啦”一声，那巨大的如来佛的大腹，已被她劈了一个大洞，里面豁然竟是空空的。
　　突然，另一个念头掠过她脑海之中，只见她美目中杀机一闪，自语道：“莫非刚才出去之人就是？呀！不好！”声落人起，飘然而出，向那红巾蒙头怪人消失的方向疾追下去！
　　再说岳雁翎，他出得古庙，只觉腹内气血翻涌不定，心知那如来佛中藏身之人，突袭背后的这一掌，用力极重，心中不由狠狠道：“古佛啊！古佛，我不该放过你！”举步蹒跚向右侧林中走去。
　　本来，他在古庙中是可以把情形全盘托出的，但他却不愿假别人之手，了却自己事，再者，铁面婆婆刘云芳当年乃是侠义中人，如今已经偌大年纪，他也不忍使她当众毁去声誉，是以才毅然出庙而来。
　　岳雁翎进得林中，找了一棵大树，以背靠树，盘膝跌坐调息疗伤。
　　树上发出鸟鸣之声，岳雁翎已进入物我两忘之境，这是一种冒险的行动，岳雁翎并非不知，而是时间已不容许他顾虑到这许多了。
　　蓦地——
　　岳雁翎身外二十丈的林中，突然出现一个红巾蒙头的怪人，他两只精光闪闪的眼睛向四周扫视一阵，突然，发现岳雁翎跌坐于大树之下，阴沉的精眸中，登时暴射出重重杀机。
　　只听他阴沉沉地冷笑一声，自语道：“岳雁翎啊！岳雁翎，这叫做命该如此。”话落缓缓举手把头上红巾除去，霍然竟是那位伪善的古佛。
　　古佛迅速地把红巾藏入怀中，蹑足向岳雁翎走去，随着渐进的脚步，古佛缓缓把功力提聚于掌上，他准备一击而中。
　　岳雁翎的寿命，似乎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消失，古佛已走到距他约有一丈左右的地方了，他如果此时出手，岳雁翎决难逃过一死。
　　但是，他却没有出手，因为，他想在一举之下，把岳雁翎置于死地，反正，此时他有足够的时间。
　　于是，古佛脸上掠过一丝狰狞的笑意，这种表情，在他那慈眉善目的脸上，是多么不对称啊。
　　近了，更近了，这时岳雁翎苍白的俊脸上，浮现一片淡淡的红晕，显示出他内腑的伤势开始好转了。
　　但是，他哪会想到，死亡之神，正在慢慢地向他逼近呢？
　　古佛终于停身在岳雁翎身前五尺处了，缓缓把运足功力的双掌，抬到胸口，他心中暗自狞笑道：“小子，你不该找我古佛的麻烦，更不该有如此惊人的功力，嘿嘿！”思忖间双掌已渐渐向岳雁翎推去！
　　在这生死一瞬，千钧一发的刹那，蓦地白影一闪，岳雁翎身侧突然落下一个全身白衣白裙，胸前织一只红凤的绝代佳人，俏生生地站好一个适当的角度。
　　她落地轻如鸿毛，了无声息。
　　古佛见状，心中不由一震，暗忖道：“糟了！”心中一动，双掌一抬间，已对准了白衣丽人，抬眼故做惊异之状，道：“阿弥陀佛！原来是天凤帮主，老衲几乎动错了手！”
　　此人应变真快，更令人惊异的是脸上平静，自然从容无比。
　　天凤帮主望了古佛一眼，检衽一福道：“原来是大师，大师是在替他护法？”
　　古佛低声道：“不知此人是谁？老衲见他一人行功调息于此，深怕被野兽惊动了他，是以在此守候多时了。”好狡猾的凶僧呀。
　　本来天凤帮主并非轻与容易受骗之辈，乃是因古佛在江湖上早有善名在外，受人称赞之故。
　　天凤帮主望了岳雁翎一眼，道：“此人乃是使整个江湖不安的岳雁翎。”
　　古佛心中一动，故意问道：“人性本善，老衲想，如果加以劝导，他必会改过从善的！”说话之际，双目深深盯在天凤帮主的脸上。
　　天凤帮主摇头不以为然地道：“只怕不可能！”
　　古佛心中一喜，突然道：“老衲尚有点事，须赴秦淮一行，就烦女檀越在此等候一下，还望女檀越给他一个改过还善之机。”
　　话落盯了岳雁翎一眼，暗忖道：“岳雁翎，如今你碰上这不明底细，嫉恶如仇的天凤帮主，就是老衲不动手，你也休想活命！”想罢转身急行而去。
　　天凤帮主目注古佛消失林外，突然喃喃自语道：“他虽有一副菩萨心肠，只可惜他所指的非能还善改过之人。”
　　话落美目中杀机一闪，轻移莲步，向岳雁翎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