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断魂谷

 

2024-11-06 20:45:14   作者：雪雁   来源：雪雁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三雄飞身跨进他们被困达十五年之久的石室时，突然映入他们的眼帘的，是木然痴立，失魂落魄的两个女子。
　　那两个女子正是紫巾蒙面人和天凤帮主，只见她二人面色凝重，若有所失，黯然神伤！
　　冷云堡主精目迅速地向四周扫掠，只见那道平日送饭的石门，此时已紧闭了起来，以他的老练，哪需多加推想，当即开声打破沉寂，道：“岳雁翎已只身闯入断魂谷，进入山腹，此处，我们已没有久留的必要了。”
　　毒圣公孙涛冷哼一声道：“是的，久留可能又要坐上十五年黑洞了。”
　　他与冷云堡主凌霄素不相容，所以出语总含些讽刺之意。
　　冷云堡主凌霄何等人物，哪肯吃他这一套？当即还以颜色，道：“公孙涛也未免太胆小了，不过，人各有志，兄弟不敢强留，公孙涛如欲早走，那就请便吧！”
　　毒圣公孙涛直气得精目怒火大炽，冷然道：“凌兄倒说别人胆小！自己嘴歪，偏说茶壶漏！”
　　古佛天痴僧一见两人面红耳赤，深知再争吵下去，非动武不可了。此时他们正置身龙潭虎穴之中，如果自己动起干戈，无疑是自掘坟墓！
　　所以古佛急忙转身劝道：“两位施主纵是心中彼此各怀成见，但老衲深信这种成见，决不会重于十五年来我们被困的奇耻大辱，不知两位施主以为老衲所言对否？”
　　公孙涛与凌霄闻言心中同时一震，彼此相望一眼，不约而同地道：“大师之言极是。”
　　古佛天痴微微一笑，转脸对天凤帮主沉声道：“帮主，以老衲之意，咱们该离去了。”
　　天凤帮主闻言扭转娇躯，反问道：“岳雁翎是由哪里进入断魂谷山腹去的？”
　　语气非常哀怨，不知何时，她娇美如花的粉靥上，竟已挂满了一颗颗珍珠般的泪痕。
　　古佛天痴心中微微一动，庄重道：“岳雁翎口口声声告诉老衲说，帮主是中原武林的领导者，要帮主尽速离去，他对帮主的关怀并不在帮主对他的重视之下，帮主如硬闯山腹，岂不违背了岳雁翎的一片好意？”
　　天凤帮主粉脸泛起一丝愁苦的笑意，摇头道：“他关心的不是我，而是整个武林同道。”此言出自悲伤中的天凤帮主口中，令人无法不信。
　　毒圣公孙涛暗忖道：“想不到这小子还有这么一片圣心。”冷云堡主却暗想：“好个仁义大侠。”
　　不过，这些想法只是在他们心中一闪，便迅速地消失了，因为，他们心中各有各的打算。
　　古佛天痴道：“帮主难道一定要闯此谷吗？”天凤帮主点点头道：“那门在哪里？”
　　古佛天痴摇头道：“老衲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进去的。”话落一指地上两俱尸首接道：“可能是这两人进来时，被他发现了进口之门。”
　　紫巾蒙面女子突然插口道：“既然有门，我们就可以找到，三位请速离去吧！”话落举步向前走去，似在找寻那入口之门。
　　古佛沉声道：“两位女施主以为老衲的功力如何？”天凤帮主微微一怔道：“当是江湖顶尖人物。”
　　古佛点头道：“但合老衲三人之力，却仍被困于此洞一十五载，此间主人的功力，不问可知。所以，依老衲臆测，此间主人，如不杀岳雁翎则已，如要杀他，只怕此刻岳施主已然骨寒尸冷多时了。”他此言虽然旨在吓阻，但也是事实。
　　然而，此言不但未见功效，相反地，更增加了二女找岳雁翎的决心。
　　天凤帮主坚决地道：“就是他死了，我们也要找到他的尸体。”
　　话落举步向紫衣蒙面女子的相反方向走去，亦在石壁上寻觅那入口之门。
　　古佛天痴至此计穷，怔立当地，摇首轻叹不已。
　　冷云堡主凌霄望了二女一眼，突然开口道：“两位如此找下去，只怕找到天黑，也找不出那入口之处，以本堡主之见，倒不如由我们三人当初进洞时的那个入口处进去，比较可能。”
　　二女已找遍了石室，却未发现半点可疑之处，此时闻言，双双止步同声问道：“离此有多远？”
　　冷云堡主答道：“要翻越此山，不过，以我们的脚程推算，大概不消半个时辰就可以到达。”
　　古佛心中一怔，暗道：“我们十五年前明明是从这里进来的，山后哪有什么入口？”
　　毒圣公孙涛心中暗自冷笑，心忖：“这一着瞒天过海之计，倒是我公孙涛所没想到的。”
　　二女此时方寸已乱，哪有心思去多想？既找不出入口，登时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冷云堡主凌霄身上了，当下道：“我们这就走吧？”
　　冷云堡主点头道：“救人如救火，我们这就走吧！”
　　话落当先举步向室外奔去，二女紧随他身后，接着是毒圣公孙涛。
　　古佛沉思顷刻，突然恍然大悟，点头叹道：“阿弥陀佛，这该是凌施主一生中所做的唯一的善事了。”话落举步向室外走去。
　　回笔再说岳雁翎，他是在古佛天痴离开石室之后，走进石道的。
　　岳雁翎是聪明人，他并非不知道断魂谷藏龙卧虎，独自闯入必是九死一生。但是，古佛是他出道以来，发现的唯一线索，而且，他自己生命时日有限，如放弃这条唯一的线索，只怕再也难发现第二条了。所以他一再考虑，决心挺身冒险，硬闯龙潭虎穴！当岳雁翎跨进石室，向前走了约有四五尺之际，突听，背后传来一声轰然巨响，宛如天崩地裂，如雷灌耳，令人心悸。
　　岳雁翎不由自主地刹住脚步，刹那间，他已断出那是石道入口之门关闭的声音。
　　岳雁翎冷冷地笑了一声，自语道：“就是你们不关上石门，在断魂谷冰消瓦解之前，岳某也不会离开这里的。”语气坚决无比，话落举步向前走去。
　　岳雁翎刚刚迈进一步，耳中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岳雁翎，你可曾考虑过后果？”
　　岳雁翎闻言心中一怔，暗道：“这声音好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但是，一时之间，他却又想不出是谁。
　　岳雁翎凝神判别那声音的来源，同时举目向四周探视，只见光滑的石道壁上，布满了蜂巢似的小孔，毫无疑问，那声音就是由这些小孔中传进来的！
　　那声音道：“在这个冷酷的世界上，弱肉强食，哪有敌友之分？你不必多费心思了。”话声沉重，似有无限感慨。
　　岳雁翎冷笑道：“在下见解与阁下不同，世间之人，非友即敌。”
　　那声音笑道：“你与老夫一样偏激，那么依你所言，老夫大概就是你的敌人了，”话毕却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在这幽暗的石道中，久久回荡。
　　由那人的语意，岳雁翎已知多言无益，当即冷森森地一笑，道：“但不知在下将在何处能见到阁下而一决生死。”他对断魂谷中的人，厌恨切齿，所以出言总以生死相对。
　　那声音淡然道：“五里云雾中，老夫自会与你相见。”话落一顿，道，“当你经过遗言台时，老夫虽然不一定能替你照言办理，但在可能范围内，老夫一定会略尽寸心的。”话落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渐渐消失于黝黑的石道中。
　　岳雁翎闻言心头微微一沉，由于那人毫无一丝夸张恐吓的语言，自知此行定是凶多吉少了。
　　岳雁翎星目中突然射出两道厉电般的寒芒，心中恨声忖道：“我岳雁翎纵然有遗言，岂能让你们这些贼子知道？”忖罢，毅然举步向前行去。
　　黝暗冷湿的石道，充满了阴森恐怖的气氛，好在岳雁翎此时满腔怒火，只知报仇，未顾其他，否则，任他胆大，亦是寒悚畏惧，寸步难行了。
　　狭小的石道，似乎永无终点，以岳雁翎那等迅速的身法，走了足足有顿饭的工夫，却仍未见到半点光亮，竟如初进来时完全一样，使人无法估计，到底要走多久，才能抵达尽头。
　　不过，奇怪的是，岳雁翎走了这么久，除了初进之时听到那个人声外，以后便什么也没发现，其中拐弯抹角之处，比比皆是，这些转弯之处，几乎无一不是设伏的最好位置，然而，岳雁翎却未遭遇埋伏。
　　也许，他们没有把岳雁翎放在眼里，也许，他们已获有制胜把握，而认为没有设伏的必要。
　　总之，这种沉寂，对岳雁翎是非常不利的。
　　岳雁翎又转了三个弯，突然眼前一亮，已走到一处四壁镶满珍珠的小型石室，那些光亮，是由四壁上的珍珠散射出来的。
　　岳雁翎冷笑一声，心说：“总算走到了。”
　　思忖间，举目望去，只见室内正中央放着一张小小的石桌，及一块石垫，桌上摆着文房四宝，除此之外，一无所见。
　　岳雁翎举步向石桌走去，只见光滑的桌面上，写着四个血红的大字：“留下遗言。”
　　这四个字登时激起岳雁翎满腔怒火，飞起一脚，向石桌踢去，只听，“哗啦啦”一声大响，石桌飞起落地摔碎，纸张散落一地。
　　就在这时，突然先前那声音幽然响起：“唉！岳雁翎，你太狂妄了！”
　　岳雁翎闻声一怔，心中忖道：“显然我的行动，一直都在那人监视之下。”心念电转间，星目中不由透出两道杀机，冷声喝道：“到底距你我见面之处还有多远？如此暗中弄鬼，以为能吓得住我岳雁翎吗？”
　　那声音道：“你始终没有平心静气地考虑过，你何不再考虑一下？”
　　岳雁翎冷笑道：“在下进来之前，如没考虑，也不会如此轻举妄动了。”
　　“那么没有再考虑的必要了？”岳雁翎道：“废话！”
　　“好吧！前面五十丈处，就是那五里云雾之地了。”随着话落，突听嚓的一声，接着“轧轧”一阵响，石室前面露出一道通路。
　　岳雁翎深深呼了一口冷气，举步向前走去。
　　此刻，他俊脸上虽然没有一丝异样的表情，然而，他内心中却十分紧张，因为，他正处在敌暗我明，危机四伏的劣势中！
　　岳雁翎刚跨出石室，后面室门，已“砰”一声，又关闭起来。
　　这时，迎面吹来阵阵的冷风中，游荡着薄薄的烟雾，四周的空气异常的潮湿滞闷！
　　岳雁翎心想：“这大概是那五里云雾之地的边缘了。”转念间，却加速脚步，向前飞奔而去！
　　越走雾越重，由淡淡而变成浓厚，由阵阵而转为弥漫，光线亦较前更微弱，像似进入虚无飘渺的幻境。
　　岳雁翎凝聚视力，展目向四周望去，目光触见的范围，只有两三丈远，以外，便是白茫茫的一片。
　　这时，岳雁翎进入一片广场，此处浓雾重重弥漫，目光已难看到一丈以外的任何东西。
　　岳雁翎缓缓止住了脚步，张目向四周审视。
　　就在此时，岳雁翎背后，突然传来一丝轻微的响声，声音之小，犹如一片从树上飘下的落叶。
　　岳雁翎耳目早已灵敏过人，再加上此时正处在龙潭虎穴之中，其警觉之心，自然较平时更强，这一声微响，岂能瞒得过他？
　　声响传出之一瞬，岳雁翎霍然转身，目光到处，岳雁翎心头顿时为之一沉，俊脸变色。
　　只见，在岳雁翎身前五尺左右之处，岸然端坐着一个五旬开外，面貌清瘦，身着黄袍的老者，单由他那双神光湛然的精目看来，此人武功，似乎还在那血魔王之上。
　　不过，岳雁翎惊异的却不是此人的功力，而是岳雁翎深深地吸了一口真气，平复了一下杂乱的心情，拱手为礼，道：“侄儿参见王师伯。”
　　黄袍老者冷淡地道：“先前你已说过，非友即敌，老夫非你之友，自然是你的敌人了，师伯二字，只怕老夫已担待不起了。”敢情，此人就是先前在石道中，屡劝岳雁翎慎思的那人。岳雁翎俊脸微微一红，低声道：“小侄先前不知是师伯。”
　　黄袍老者神色一整，道：“就是知道了也是一样，因为，老夫确实已非你的朋友了。”
　　岳雁翎心头一震，脱口道：“但也不是敌人！”
　　黄袍老人闻言突然冷笑一声，沉声道：“不！正是你的敌人。”语气冷森坚决，令人心寒。
　　岳雁翎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注定黄袍老者铁青的脸色，道：“那家母与家姊呢？”
　　黄袍老人冷笑道：“已做了断魂谷的阶下囚了！”
　　“什么？”
　　这一句话，真如睛空霹雳，震得岳雁翎神智不清，脑际中空白一片，他红润的俊脸，立时转为苍白，冷汗涔涔，内心痛楚万分。
　　黄袍老人心中亦微微泛起感触与同情，但是，他却缄默不语死一般的寂静，他二人几乎都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响……
　　岳雁翎苍白的脸色，开始转成红润，由红润再变成血红，冷峻的星目中，缓缓透出无尽的仇恨与杀机。
　　他沉重地举步向黄袍老人走去，冷森森地道：“小侄希望知道家父的死因。”
　　岳雁翎那凛然冷森森的神态，使黄袍老者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冷冷地道：“老夫怎么知道？”
　　岳雁翎冷笑道：“那你怎么知道要投靠断魂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