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功小试

 

2019-07-18 09:32:39   作者：杨润东   来源：杨润东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壮丽苍黄的夕阳，悄悄涂抹了青山，天地间，一股浑厚的悲壮之气，亢哉扬哉。
　　湖南夹山灵泉寺东首的峭石上，坐着一位苍老的白眉僧人，沐浴在飒飒秋风里。
　　饱经风霜的老脸虽然变得淡漠了，但仍掩饰不住君临天下的帝王之相，两道幽邃的目光威慑着周围的一草一木。一闪之后，代之而来的是平和与空漠，似乎他的瞳孔内能容得下广阔的原野。
　　他长叹一声，整个人进入忘我境界里。
　　这是公元一六六四年，亦即康熙三年的黄昏。灵泉寺在秋风里那样安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欲来的暴风雨。
　　蓦地，一道黑影在东北方向闪闪点点飘忽而来。转眼之间，来到老僧的近旁。他突然止住身形，很明显，他吃了一惊，怔在那里，表情古怪地变幻着。
　　这是一个青癯的褐衣人，六十左右年纪，脸色黝黑，有几根黄胡须，两眼炯炯有神，显出不凡的气派，他迟疑了一会，苦笑着点点头，走上前去，开口叫道：“万岁爷，别来无恙？”
　　老和尚身子微颤，转脸看了一眼来人，目光顿时奇亮。瞬间，又收敛了慑人的锋芒，沉默了片刻，淡淡地问：“牛金星，你此来何为？”
　　牛金星极力挤出几丝自然的笑容，轻声说：“我无事闲逛，料不到会在这里遇上您，我是欣喜不尽哪！我知道你一定还在世间，像万岁这样的雄才大略之人，上帝怎会弃之不顾呢？我们君臣总算又见面了！”牛金星无意中巧遇故主，是惊喜各半，刚才一席话也是真真假假。
　　老和尚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连他自己也把握不住该喜还是惊。往事历历在目，令人惭愧、怆然。他在九宫山未死，由鄂入湘，来到这里做了和尚。风风雨雨二十年了，尘念也将断了，想不到竟遇上牛金星，这个昔日自己手下的宰相大臣，他能说什么呢？沉静了片时，他说：“往事已去，休要再提。我现在是‘奉天玉’大和尚，我实在不想见尘世之人，也不愿再忆起不堪回首的往事。”
　　牛金星嘿嘿笑了几声，说：“好，那我就告辞了。望万岁多珍重！”他向大和尚施一礼，展身而去。
　　他本一介书生，谁能料到二十年后，他竟练就这一身功夫，规定道无常啊！
　　大和尚感慨万千。九宫山一战幸而未死，他费尽千辛万苦来到夹山灵泉寺。一路上，他雄心磨尽，万念俱灰，说不出的悔恨。他对不起那死去的成千上万的儿郎。他们跟自己浴血奋战，难道就为了这么个结果吗？
　　每念及时，他的心都在滴血，恨不得自刎以谢天下。但他终于忍住了，在灵泉寺出家做了和尚，皈依了佛门。每日参禅打坐，拴住心猿意马。
　　他修习的是《华严经》。
　　《华严经》认为：生是心缘，心为尘因，因缘和合，幻相方生。
　　它讲究“佛性”是真，尘缘的纠葛是“妄”，不必相信它的存在，鼓舞信徒们把过去的一切看成是梦，来减轻心灵的负担。
　　这位历经万般折磨，又享受过荣华富贵、当过短期帝王的人，刚削发为僧的几年，尘念未了，终日郁郁不欢，心神不宁，修为没有多大进展。直到为僧五个年头，他修习《十地经》，心火才慢慢平静下来，进入了成佛的正道。
　　一晃又是五年，他根据《十地经》，创编了“十地神功"，并收了两个徒儿，大怨和无嗔。
　　大怨和无嗔原本都是灵泉寺小和尚，也习过《十地经》，所以，投到奉天玉大和尚门下修习“十地神功”并没费多大劲，就成绩斐然，颇得奉天玉欢心。
　　《十地经》是《华严经》的基础，它详细地把成佛分为十个阶级，每一阶级都有不同的境界，逾越每一个境界，都是难比登天。
　　这其中不但要有高超的悟透能力，还要有几十年如一日的毅力。
　　当然，如果你心有灵犀，也可能会提前达到目的。但此可称之谓天缘奇巧，独得天地之灵气，顿悟修成。所以，天下事不可一概而论。
　　奉天玉大和尚创编的十地神功，必须以《十地经》为基础，修好了《十地经》，“十地神功”便水到渠成。
　　《十地经》中划分的十个阶级，不可能跳越，只能依次修习。

　　第一阶：欢喜地；
　　第二阶：离垢地；
　　第三阶：光明地；
　　第四阶：火焰地；
　　第五阶：难胜地；
　　第六阶：现前地；
　　第七阶：远行地；
　　第八阶：不动地；
　　第九阶：善慧地；
　　第十阶：法云地。

　　如果修行者功到“法云地”，便是功夫到了巅峰，神通而不可思议。
　　奉天玉大和尚十五年苦心修行，此时才刚进入第八阶“不动地”。这种境界，使他具有超凡的定力，但离功达“法云地”尚有不小的距离。
　　《十地经》中修佛的十个阶级，第一、二阶差别不大，可以说只要人不呆傻，半年之内都能顺利通过，并达到第三阶“光明地”。此时，练功者神爽气正，目力超人，周身明光一片，如有祥云罩顶，暖洋洋如处春天。但若由此向第四阶“火焰地”攀登，就分外难了。有的人可能三年不就，有的人可能一年即成，有的人终生苦修也未必如愿，这就牵扯到参悟力和窍门的问题了。
　　奉天玉大和尚在佛门中，可算是大智大慧的人物，十五年便修到第八阶。
　　至于剩下的那两阶，难度就很大了。尤其在九阶与十阶之间，有一道凡人难越的天堑，如果谁能在第九阶上修到第十阶，谁将发生质的改变，亦即脱胎换骨。小小一个阶次，区别是十分明显的，所以，这功夫越往后修，越神妙难测，复杂奥深。
　　奉天玉大和尚的大弟子大怨才达“现前地”境界，得意门徒元嗔也不过刚进入“远行地”阶级，但这样的功夫，已足令大和尚欣悦了。无嗔和大怨毕竟才是二十八、九岁的青年，难能可贵啊！
　　奉天玉大和尚收回自己的遐想，慢慢站起来，甩了一下自己的长长袈裟袖，叹息连声。他知道以后恐怕难以平静了，自己多年未了之心愿，该向无嗔说了，让他去做吧。
　　他回到寺内，看见无嗔刚练过功，便问：“你师兄呢？”
　　无嗔道：“他刚出去，一会便回。”
　　奉天玉大和尚说：“正好，趁他未归，我告诉你一件事，让你去办。”
　　无嗔道：“师父有何吩咐？”
　　奉天玉大和尚慢慢地说：“我有一张宝图，你去把它送给龙山北边的义军去。为师也要在你走之后远游四方。你不必寻我，可自己闯荡一下，到时候我自会找你。记住，这宝图所绘之处，藏有无数财宝，把它献给义军，以扩大他们的队伍，驱挞清兵。此事非同小可，万不可泄漏给他人，连你师兄也不要告诉，要悄悄地完成此事。你走后，我给你师兄留言于桌上，他看了自知。”
　　无嗔见师父神色庄重，干系非轻，忙道：“师父放心，弟子定不辱使命！”
　　奉天玉大和尚满意地点点头，从里间屋里取出一张一尺见方的黄纸，纸上有字有图。他看了几眼，交给无嗔说：“收藏好，快动身吧！”
　　无嗔不敢怠慢，把纸叠好，揣入怀中，收拾一下，拜别师父，转身消失在傍晚的暮色中。
　　奉天玉大和尚给大怨留了一个便条，向其他和尚略作说明，便出寺而去。
　　秋深了，有了寒意，他犹而不觉。这个让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倒给了他一种惜别之情。他不愿离去，又不能不离去。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他不愿给灵泉寺其他憎人带来杀劫。牛金星的为人他是知道的，自私、狡诈。那家伙若报告官府，定会有无穷之追杀，至死方休。但他又有一种埋藏在心底的仇恨：我堂堂七尺汉子，也曾是一国之君，难道怕清兵吗？又一想，自己早身入佛门，四大皆空，何必去争什么豪杰英雄呢？
　　尽管他脑子不住地思想，可没停止脚步。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那如火如荼的往事，那令人心醉的美酒歌舞，堂堂大顺朝的一国之君……
　　可叹啊！悔恨呀！坏在谁手？毁在哪里？英雄了得的几位亲信九泉之下会怎样想……空、空、空，出家人何必再想那些？过眼云烟，身本虚无……
　　我是罪人还是枭雄？是草莽匪寇还是一代帝君？后人会怎么看呢？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成不了大器的小人，多么可怕的言论！
　　他的心再一次被刺痛了，坏就坏在牛金星几个竖子手里！哼……不必想它了。
　　突然间，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奉天玉大和尚略微放慢了一下步子，仔细谛听，却又万籁俱寂。大和尚颇觉纳闷，明明有人叫喊，为什么又这么静了呢？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那叫声又一次传来，大和尚干脆停下不走了。是走过去看个究竟，还是装着没听见？若是插手其中，这二十年佛就白修了，真不如再揭竿而起。而佛家又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看，多么美妙的矛盾啊！
　　佛讲四大皆空，又日普度众生。世界本不清静，还是看看再说。
　　他脚下加劲，弹身而起，犾如夜里惊飞的白鹤，几个起落，奔到他认为发声的地方。可到了近前，还是什么都没有，只有秋风吹拂。
　　大和尚一怔，那久睡初醒的警觉马上使他小心起来，若是敌手，不会来这么快呀！他向后退了两步，刚要抽身而去，忽听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奉天玉大和尚，今天我们相遇，也真有缘，何不叙叙？”
　　奉天玉大和尚凝聚目力，这才发现在离他十丈多远的地方，躺着一个人。此人用功夫把地压了一个坑，身体平卧在里面。他不说话，别人很难发现他。
　　大和尚皱皱眉，不知这人是哪一路上的好汉，便没开口。但他清楚，能凭身体硬在地上压出一个坑，功夫十分了得。他二十年来没离开过灵泉寺，所以对江湖人物知之不多，自然也不认得这人。
　　那人见大和尚无语，便笑哈哈地说：“大和尚，在下人称‘天狗’路英，可曾听说过？”
　　大和尚一惊，料不到这个猴身鼠貌的矮小中年人，竟是个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人物。他的“地龙大法”怪异无比，故人称“天狗”。别家的“地龙拳”在地上打，他能在空中打，所以杀伤力极强，令人防不胜防。
　　大和尚不能无动于衷了，只好说：“原来是路大侠，找老衲何事？”
　　路英走向前几步说：“前些天，我到少林寺求见方丈宁远大师，请他讲讲佛经，他说：‘普天下只有奉天玉大和尚讲经讲得好。’于是，我就投奔你来了，请大师不要见怪。”
　　大和尚不禁一愣，暗叫不好。这宁远大师多事，你为何把我扯上呢？不就是三年前有过一次交往吗？我们只能算半个道友，根本没有必要接受你的引荐人。他淡淡地说：“路大侠，你过奖了，贫僧对经文也是一知半解，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路英大为不悦。他到这里听“经”倒是不假，不过是为了治病。奉天玉大和尚拒绝他，岂不要白跑一趟？这还是次要的，要紧的是治不好自己的心病了。
　　他听宁远说，他的病是阳气过盛，透入骨髓，只有练《十地经》才能泄真火，健其身。奉天玉大和尚不愿讲经，他怎能不急不恨呢？不过，有事求人，只好低三下四。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又赔笑脸：“大师，路某不会太打扰的，只须你讲一下《十地经》便可。”
　　大和尚暗自冷笑，心里说：想得挺美！我已把《十地经》和“十地神功”混溶一体，讲经必行功，你是什么人，我会如此慷慨传给你？
　　路英见大和尚没回答，以为有望，便又说：“我不会忘记大师的恩惠的。”
　　大和尚不愿再纠缠下去，断然拒绝道：“我对《十地经》所知甚少，不能传你什么。”他转身欲走，路英身形一晃，挡住去路，恼怒地说：“出家人慈悲为怀，难道连求你讲经这点小事都不允许吗？”
　　大和尚冷哼一声，右手长袖一挥，一股庞大潜劲从袖口滚涌而出，这是他结束戎马生涯二十年来第一次与人徒手相交，此时的身手比以前可强得太多了。
　　他虽然出家作了和尚，但其聪明才智并没有因此而泯灭，相反，倒更加弘扬了。如果黄昏时不遇牛金星，他也许会给路英讲经；自从碰上牛金星，他立刻小心起来了。谁知道这路英安的什么心呢？他多疑的性格隐藏二十年后再次显露出来。几位亲信不就是丧生在他的多疑之下吗？
　　路英万万料不到大和尚会突然出手，不及细想，身子平空而起，两腿交叉踢出，幻化出无数腿影，直奔大和尚头部。
　　大和尚大怒，神功又加了一层，右手向下一划，做了一个切割式，抖了出去。
　　路英不敢怠慢，他明白，若腿被大和尚掌劲划一下，“天狗”名号从此就要一笔勾销了。他急忙踡腿收身，借力反弹而去。
　　大和尚两掌收功，长叹一声，没有追击。
　　路英多遇险境，此刻却心惊肉跳。往日自己吓人家，今朝却被和尚欺，可恼！他牙关咬得“蹦蹦”直响。
　　要知道，他能得“天狗”美名，绝非幸运，多少江湖豪杰都接不下他的神功绝技，哪想到自己竟对付不了江湖上毫无名气的“奉天玉”和尚。
　　他正在苦思对策，大和尚却转身而去。路英咽不下这口气，便跟了下来，伺机报复。
　　大和尚走了一段，见路英紧追不舍，大感不妙，如果这样下去，非毁在这小子手里不可，就像当初我锦绣山河毁在牛金星那帮小子手里一样。
　　他止住高大身躯，顿觉一股激昂的英雄气概在心底升起，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几年前，自己所向披靡的时代。他发觉自己苍老的身躯格外高大。
　　对于摆平大和尚，路英没有把握，刚才交手，他已感觉到对手的庞大精劲，内力充沛，武功超群，是个强劲的敌手，故不敢贸然挺进。他站在离大和尚十丈远之外，以静待动。
　　大和尚不愿耗下去，沉声问：“路英，我与你素不相识，何以苦苦相逼？”
　　路英嘿嘿一笑：“大和尚，你吃什么斋？念什么佛？连一点起码的救死扶伤的精神都没有。你以为我路某是讨饭的，就那么好打发？告诉你，得罪了我，让你生死两难！”
　　大和尚冷冷一笑，轻蔑地说：“小小路英，你有何能耐，不妨使出来，好让我见识一下！”
　　路英慢慢地挪步上前，这阵儿他又不信打不过大和尚。他有什么呢？不就是功力深厚吗？没有什么可怕的，我那几招绝技，不也是绝妙无双？他安慰自己一番，坚定了必胜的信心
　　大和尚待路英靠到离自己还有丈许，身子腾然而起，右掌由上而下劈了下来，大有把对方碎尸万段之势。
　　路英行笑一声，身子往舍一仰，故意露出手忙脚乱的样子。
　　大和尚掌劲宏大，气势磅礴，一下子把路英拍进土里。
　　大和尚心中一喜，以为这下路英不死亦伤不足虑也。
　　哪知，路英刚才是佯败，被拍进土里，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他趁此机会，使出他的“地龙双弹”式，两脚齐踢大和尚小腹，迅疾无比。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大和尚倍感意外。他拧身后撤，还是慢了一点，被路英左脚点在小腹上，痛入肌理。路英趁势使出“飞龙双踢”，击大和尚膝部和肋部。
　　大和尚初战失利，怒火攻心，大吼一声，把“十地神功”提聚到“不动地”，一掌劈向路英面门。
　　这一招，挟毕生功力，内劲浩荡，大有风云变色之势。
　　路英大骇，腿到中途，急忙旋转翻身，狗滚落地，蹿到一旁。
　　大和尚再次出手无功，只好把狂怒之气压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不能小觑对手了。想当年，扫荡明朝百万兵，不也没费多大劲吗？
　　大和尚的武功比路英实是高出一筹，怎奈他没有徒手对敌的经验，加之思想上总把自己当成以前的那个率兵打仗的帝王，这样他的意气便不能调合起来，发挥不出巨大的威力，故而连番失利。
　　按说，他曾经统兵百万，久经沙场，头脑是该清醒的，怎奈指挥他人作战和冲锋陷阵与江湖客徒手搏斗有很大不同，在这方面，他还没有展示过雄风。而路英却有斗敌的丰富经验。
　　二十年前，他的身手在江湖中也只有三流人物的水平，他目前的成就，全是从《十地经》得来，所以，以前的那些非凡的经历并帮不了他多大忙。但他毕竟是一代枭雄，从气势到智慧都非路英可比。一旦他认真起来，路英便讨不到什么好处。
　　路英当然不知对方是名震天下的大顺帝，但他却看出了对方的威严。他心中无底，不知是逃还是战？
　　在短暂的迟疑间隔中，大和尚一点点逼向他，每走一步路英都感到杀气逼近了一步。
　　路英有些心慌了，只得步步后退，以退待进，寻隙出手。
　　然而，大和尚紧逼的速度比他后退的速度快得多，他想提气再后退时，大和尚故技重施，身子陡然跃起，如苍鹰扑兔，大掌劈向路英天灵盖。
　　这一招，急而威猛，刚雄无比。
　　但路英却哼了一声，大有轻蔑之意。心想，不过如此！我以为大败之后必有奇招，原来是我看走了眼。他虽然这样想，但对对方的浑厚内劲却不敢轻视。他身子往后一扭，如皮带一样成一个弧形，左脚踢向大和尚裆部。
　　这可是又歹又绝的招数。这次，大和尚没有惊讶，他已摸清路英的拳路。这种拳，怪在出人意料，专攻你想不到的地方。而他已施出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的法术，可以说是有备无患。
　　奉天玉和尚刚才那一击是假中见真，真真假假。若是路英躲不过自己的招数，那他就施展下去，中途不想变；若路英另有其诈，他就中途换式，让路英摸不清自己的意图。这一招可谓深得武学“虚实相生”的精髓。
　　路英的招数虽妙，但奉天玉大和尚的手段更高。他把掌变成食指、中指相并，如剑使出。昔日自己手提宝剑，驰骋疆场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想当年自己挥师百万，任意挥洒，打得崇祯皇帝吊死煤山，该是多么痛快……
　　路英见奉天玉并指成剑，“商阳穴”、“中冲穴”发出两道玄功劲气，顿时魂飞魄散。如果被击中，就有身断之厄运。路英在极度的惊恐中，斜身后射，同时，打出自己的绝命暗器“煞丧针”。
　　那“煞丧针”直射大和尚的太阳穴，大和尚一愣，但并没收回剑气，而是绕头拧身，“龙凤摆尾”，向左斜跨一步，躲过暗器。
　　路英却没有逃开，肋部被剑气划破，口子有寸深尺长，鲜血淋漓。
　　他大叫一声，狼狈而逃，跑了十几丈远才叫道：“奉天玉，你个老秃驴！我不会放过你的！”
　　奉天玉大和尚冷笑一声，没有说话。不过，他感到小腹有些隐隐作痛。他右手按在小腹上揉了揉，仰面看了一会儿星空，才慢步向前。
　　他记起自己还有个江湖朋友名叫郑天方，人称“淮江大侠”。此人性格豁达、豪放、有血气、重感情，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或许他可以做自己的解愁人，自己的许多话可以向他说，将自己的忧郁排遣一下。
　　鸣呼！天地之大，竟无我安身之所！
　　他眼睛有些发热、发湿……用手擦擦疲倦的脸。他迈开了沉重的步子，向远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