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死而复生
2025-03-03 21:02:23   作者:杨润东   来源:杨润东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洛阳城内狂奔出一骑健马,四蹄生风,慌不择路,疯狂地飞驰。马上坐着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身穿蓝衫黄裤,中等个头,一脸恐惶之色,由于衣衫不整,显得狼狈不堪。那张平平常常的脸上似乎罩着一层黄土,让人看了十分不舒服。一对不大的眼睛露出惊骇的目光。他不住地用右手狠狠拍打马的屁股,还是嫌马跑得不快。
  在他跑出城没有多长时间,又有几个人骑马奔出。前头的一个青年,不过十八九岁,一身白衣飘飘,十分俊美的脸上闪动着喜悦的光彩,一种不可逼视的气概洋溢在他的周围。那双十分英爽的眼睛,肯定是姑娘们最怕的武器。苍天有意,造化不凡。身边的两位,个个强壮不俗高高大威武,一脸骄横之气。白衣公子似乎并不十分急于追赶刚才跑过的那个青年,显得悠闲自在,如踏在云端之中,尽情的快意。他身边的青衣汉子却有点焦急,催促说:“公子,我们再不快马加鞭,就会让他跑掉了!”
  白衣公子双目之中射出两道冷电,青衣汉子打了个冷颤,他从来没见过公子的这般目光,是威严?不!是一种收摄心神的神圣感!也不是!那是什么呢?难道公子练成了什么罕见的绝代神功不成?这目光绝非普通人所能有的。他感到心慌,不该问的事,最好别问吧。
  前边的马巳岔进小路奔向隐约可见的群山,后面的人也加速起来。一时间,马蹄急响,叩击着天地,震荡着无人的荒野。
  前边的那匹马慌不择路,急急奔向一道拨地而起的高耸山梁。小路十分崎岖,路的两旁长满荆棘。越是接近那陡峭的山崖,越是障碍无穷。马上的青年人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泥蛋子一样的汗珠顺腮而下,身上的衣服全被汗水浸透。他有点喘不过气来。回头观看,三匹马已追到近前,他心中一急,频频打马。谁知,马一声长啸,向前一纵,直奔前边的绝底深渊。青年人大叫一声,连人带马坠下谷底。
  白衣公子飘身下马,奔到悬崖峭壁前。哪还有人影马迹?只剩下一片空旷的寂静。向下看,深渊深不可测,迷雾缭绕其间。白衣公子又看了一眼壁边,旁边的丛生荆棘有明显被马蹄踏压的痕迹。
  他愣在那里。
  过了一会,他似乎有点激动或者神伤,眼睛微有些润湿,长叹一声,喃喃地说:“哥哥,你何必这样呢?纵然你我有点舌牙摩擦,我也不会杀害你的。唉!生前千般事,过后如烟云。”
  白衣公子发了一阵子感慨,只好回马下山。
  他能再说什么呢?要抓回的人连人带马坠入深渊死了,一切就这么完结了,不是很好吗?还何必伤感呢?再说,若被抓回去,不也一样活不成吗?但他毕竟是亲哥哥呀。虽然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也难以安心呀。
  白衣公子心中有点烦乱,是内疚,还是后悔?他说不清。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就是:永远也不能再见到哥哥了。即便连吵架也不可能了。他化作了永恒的荒芜,一杯黄土。虽然每个人都要最终成为黄土,但他还是觉得哥哥早走了一步。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困惑着他,真想拿身边的两个人出出气。
  三匹马来到山脚下,刚才的那山崖已变得隐隐约约,模糊不清了。白衣公子勒转马头,转过身来,双手抱拳,向山崖的方向行了一礼,有点哀伤地说:“东方哥哥你安息吧!弟弟东方生向你赔生前之罪。”说完,又连施两礼,停了一会,才转头而去。
  初春的气候,乍暖还寒,变幻不定。现在冷风飕飕又是细雨蒙蒙,山谷的底部,百草刚刚泛青,有的才吐出嫩芽。但藤萝荆棘却满谷都是。
  山风吹来,阴气阵阵,直透骨髓。东方连人带马坠下山崖,马做了替死鬼,东方却没有死。虽然他现在行动十分艰难。阵阵冷风吹来,他从朦朦胧胧的说不清的状态下恢复过生命。细雨裹着他,冻成了冰的世界。周身似乎没有一丝热气,只有大脑仿佛在告诉他:“你还活着。”他感到四肢已不属于他所有,那冷风犹如无数冰刀在割裂他的肌体,手指好象成了不能折弯的冰棍。他想骂,想嚎,想快些死去,但都不能够。他没有那么幸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欲哭无泪,欲死不能。怨谁呢?谁让自己这副模样,这般不聪明呢?父亲太浑帐了,为什么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总是那样地厌恶那样仇恨呢?让我死了吧,活在这里,受这千般苦楚,不如早死了。他渴望死,越快越好。若在以前,他是不会这样想的。蝼蚁都尚且求生。什么还会比活着强呢?一死百了,什么都完了,想寻死的人真是大傻瓜。现在他身临其境,才知道世上还有比死更痛苦的事。
  慢慢地,东方的目光开始模糊不清,这旷寂的谷地仿佛转动起来,他再也记不起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等到他又能体会到痛苦的滋味时,发现身下有几个地泉眼在向上冒水。自己的身子大多已浸在水里了。奇怪的是,这冒出的水竟是热的。东方在等待能活动身体,好逃开。时间不大,湿水已浸到脖颈,东方活动一下,竟然成功了。虽然他还觉得自己是多么无力,连站都无法站起,但却能爬动了。这时间一种生的渴望又攫住他:“不能死,还是活着好!”他一再告诫自己:“爬,爬出去。”然而他的力气是极其有限的。爬了不到一步的距离,再也爬不动了。他有点绝望了。从他那不明亮的眼睛里流出晶莹的泪水。东方爬在那里无计可施。
  渐渐地他觉得自己轻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水又把自己围上,东方脑中一亮,不太聪明的脑子也来了灵感:何不凭借水的浮力呢?他欣喜起来,等待水慢慢地把他举起来。东方就这样捱着,直到第二天上午,水才把他推到一个慢坡的石壁前。石壁上有个洞,黑乎乎,阴森森。水涨到石壁前不再上涨,东方没有了依托,只好咬紧牙关,向上爬。爬一点停下,再爬,再停。反反复复,直到夜幕降临,才爬进洞里。
  洞不大,上下也不太高,以东方的身材,一窜就可摸到洞壁顶。洞里十分干燥,尘土也有寸厚,不知多少岁月没有到过人迹了。洞的北面有一尊石佛。也许是天长日久的缘故,已破败不堪,但细一看雕刻得却十分精巧,栩栩如生。
  东方没有力气再爬向前,只好卧在洞中央等待天明。
  夜间的山谷静得出奇。这一切对东方来说都是短暂的感觉,他两三天没吃东西,再加上伤势不轻,哪有精力去谛听这寂静。他昏了过去。
  第二天中午,东方复又醒转。这一次,他象是比以前略有清醒,似乎感到真正的死亡在逼近他了,饥饿要把他推向死地,他必需寻找吃的东西。
  他发现在石佛的脚前,有一个黄色小匣,匣的东西两旁各有一册小书,书虽然也落满了尘土,但仍然可以看出书不是纸的,而是绸子制作的。东方似乎看到生命的希望,不知哪来的一股子劲,猛然向前打了几个滚,滚到石佛前边的匣边。稍一喘息,伸手拿过小匣子,用袖子擦去上面的尘土,仔细看了一下,并无什么特别,匣子上没有上锁,也没有什么机关,而是自然而然地合放的。
  东方把小匣轻轻打开,一股奇异的馨香扑进鼻孔。匣内有一层红绫子,揭开绫子,东方发现有三颗杏一般大小的金黄色丸子。这下刺激了他的食欲,他顾不了许多,拿过来便吃。这金丸到了口中,瞬即酥软融化,竟真如果子一般,好吃无比。东方虽然生在武林世家,但也没见过这样的丸子,他家虽然豪富,但也没有尝过这般好吃的东西。
  三颗金色小丸转眼被他吞下肚去,肚中的饥饿去了大半。他又把那两册小书一齐拿到手上,抖净上面的尘土,显示出真颜色。一册是黄绢做成,一册是白绢做成。最表皮的一页都没有字。东方几乎同时翻开两册小书。黄绢小书才四页,上面是红字,字边是几个盘腿而坐的和尚。图画十分逼真传神,真象活的一般。白绢总共八页,是黑字。旁边是用红色画的女人裸体图。这裸女十分娇美,两个高耸的乳房和婀娜的腰身看得东方面红耳赤,欲弃不能。但是,他马上从空想中回过神来,得快离开这里呀。
  他想站起来,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心中十分懊丧:难道真要死在这里?突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这两册小东西,会不会是什么武功秘笈呢?他心跳到喉咙眼了,手也有点颤抖,翻开黄绢小书,两个如血一般鲜艳的红字映入眼帘:“佛通”。下面是几行十分工整的小楷:“此绢所书是成佛之法,得者勤习之。小匣中放有“佛丹”三颗,习者可分而食之,不能一并齐吞,切记。”
  东方一怔:“坏了,我把它们都吃了。”
  他虽然有点惊慌,但绢上并没有说明全部吞下的后果,所以,也不怎么放在心里。又翻一页,上面有一行字,左边是一个和尚的盘坐图,上面写着:“佛曰‘凡有所相,皆为虚妄’。”这几个字的下面光秃秃的,没有一个字的注释。东方又翻了两页,再也没有字了,只是每一页画着一个盘坐的和尚,而且姿态各异。东方皱眉摇头,不明其意。他生在武林世家,自然见过许多武林秘谱,虽然他天分不高,懂得的没有多少,但这几张和尚图他还是知道这是打坐练功的。但是因没有解注,东方就不明白了,这有什么稀奇呢?
  他又翻开白绢,一看到那楚楚动人的裸女图,就心摇气短,呼吸急促。东方按耐住自己的激动,看下去。头一面翻过,第二页赫然几个大字:“宇合玄灵功”。东方忙又翻一页,见上面写着:“拟天地之形,春播秋收,凝六合之气,汇千古奇景,男不可练,女可速成,聪慧绝佳,必有天应。”
  东方看了裸女一眼。在裸女的肩部有一行小字:“神功第一式:鸿荒初开。”裸女站在那里,两腿自然开立,两臂上举,似乎要把整个天空揽入怀中。在裸女图的脚下,还有几行小字注解:“动不动,旋不旋,实不实,虚不虚,乐亦不乐。”
  东方又不明白,再翻一页,是一个裸女卧图,裸女的额前写着:“神功第二式:聚气成胎”。脚部也有小注:“如雨入天地,雨后百花开,纤手捋百肠,光盈九气来。”东方苦笑一下,怎么都不懂呢。又翻开一页,是一坐图,和黄绢的和尚坐图大体一致。不同的是,裸女的两手是放在两乳中间的,并叠合在一起,旁边写着:“神功第三式”:化物归道”。注释写道:“天日亦无月,两眼向天目,轰隆一声响,天下皆震彻”。
  第四图是个行走的姿式,旁写:“神功第四式:天荒地老。”注解写道:“不大不小,不前不后。”
  第五图很怪,似乎看上去有无数个裸女的头,有无数双放射着红光的手组成一个分阴分阳的圆圈,手指非刚非柔,极为优美,旁边写着:“神功第五式:女娲补天”。下面的注解也比上面的四个图多,东方仔细观看,见是:“是开是合随心应,是攻是守自有中,冥想不结天地心,试图分出难分明,装稚装拙尽是无,回头再看一场空……”
  东方越往下看,越是深奥难懂,便无兴趣。何况他还浑身是伤,也难支持长久,便趴在地上稍做休息,谁知,肚子却突然间涨热起来,瞬间犹如翻江倒海闹腾开了。东方就觉得心中似有一个熔炉在烧他的心,周身热得几乎冒烟,肠如刀绞,手如熟肉。在这短暂的时间,东方想嚎一声都万难了,他觉得自己慢慢在熔化,象块石头在火红的烈焰里愈来愈小。他的大脑仿佛也在向四下膨胀,一片灰白空旷,什么也没有了。突然间又有一股生命的浪潮击来,一个还能感觉到的念头告诉他,何不按黄绢上的图试一试。东方虽然有了这个念头,但要盘坐却千难万难。他的肌体慢慢变红,不大的功夫,成了一个通体放着红光的血人,周身都在冒气泡,人也开始巨颤,那个刚产生的可怜的念头,也被这欲燃的红热化为虚无。
  突然,东方的身体向前一纵,正好碰在石佛身上,身负疼痛,往后一仰,软软地和石佛坐个对面。他觉得自己的前胸仿佛突然失去了,什么也没有了,脑袋也象被泼了一盆凉水。东方迷迷糊糊把腿一盘,两手合十,周身的势量快极无比地通过任督两脉运转起来。东方似乎觉得自己做对了,可为什么不觉轻松呢?为什么两腿那么沉重呢?他感到进了梦境,在和石佛嘻笑,似乎石佛也在和他说笑。他猛然看到自己的身体变成金色的,连同血管和汗毛都成了金色的,放着光芒。一阵清凉从额际落下,刚才的一切全都消失。东方觉得自己无比舒适,原来的痛苦消失得一干二净。他一站而起,竟然好好的,好象从来没有受过任何伤。他又检查一下,没有发现不适,一下子欣喜若狂。怎么回事呢?
  东方自然不知。他无巧不巧地修成佛通,伤势自然痊愈。洞中一坐就是七天,外面没有什么变化,所以东方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洞中几天。本来,佛通极为难修,就连写这册小书的人也未必修成。原因何在?就在于一般人难以明白何为有“所相”,何为没有“所相”,对“相”的彻悟是修成与否的关键,这小册子上也没有写何为“所相”,可见他也不敢随意写下,而让修习者自悟。奇巧得很,本来东方吞三颗佛丹,非被烧死不可,恐怕连鬼都难料到,在他身负重伤之后,朦胧中正好进入了“无相”的境界,姿式一对,恰好和天地成为一体,天人合一,分也分不开。不知不觉地竟练成了。在这时,东方还不太明了。他把两本小册掖入腰中,对石佛哈哈一笑说:“佛爷,谢谢你,我要走了。”
  东方走出洞来,在谷地里走了一圈,心中犯愁。他又把黄绢小册拿出翻看,想从中寻找上崖之法,那怎么寻得到。一气之下,又把小册子送回石洞,独带着白绢小册。东方仰天望了一会儿,见一粗藤悬挂在石壁上,顿生一计。他向上一纵,巧妙地抓住那下悬的藤条,凝神并气,一用劲,人就翻出几丈,落在峭壁的一棵树根上。东方顺着树又爬了几尺,拽住另一根藤条象荡秋千一般荡到峭石对面的一块大石上。这时,东方对自己有了足够的自信,他又做了几个准备动作,提气上跃,一纵又翻上几丈。就这样,几经反转,东方终于登上山顶,逃出了深渊。站在山头,东方一叹气,又深情地望一眼山谷,飘身下山而去。东方此刻还不知道他这一上山一下山竟完全成了两个人,脱骨换胎了。今日的东方较之十日前的东方,相去何止千里万里。
  东方逃脱牢笼,欢喜不尽,他不敢回归洛阳城,只得另往他乡。
  他见天色不早,黑幕很快就要挂上天空。故此,来到山脚下,顺小路西去。几天前骑马逃跑,也不如现在的步下行走来得迅速。东方本有一些功夫,今天,他再展轻功,连自己都大吃一惊,真可谓疾如劲风,快如飞鸿。
  东方奔了足有一个时辰,心想,这回恐怕你们永远也追不上了。东方甩掉负担,心情欢畅,看着西沉的太阳,放慢了脚步。
  又前行一段路,见前面一个大镇子。东方向腰里一摸,从家里带的钱还在,心里一松,打算到镇子里饱吃它一顿。
  东方进了镇子,已是掌灯时分。他顺着镇子的东西大街走了一阵,向南一拐,见一木楼门口,挂一写着“店”字的灯笼,发着诱人的光,便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非常气派的客店。大店坐南朝北,门头是高大堂皇的二层楼,多半是方木做成,后墙是用土砌的。门楼长有十多间,宽也有五丈,门前粗大木柱画龙雕虎,十分的威严。门楼后面,是连环相绕的三层院子,十分宽大。前面两层院子的店房是土屋,最后一进院子的房子是木楼。这是一家外院是饭店,内屋是旅店的综合大店。
  东方来到一张无人的空桌边坐下,店小二跑上前十分热情地招呼:“客官,来点什么?我们这里有本镇最有名气的厨师,菜随你点,酒随你要。”东方对油嘴滑舌的店小二说:
  “来上好的菜四样,上好的酒一壶。”店小二吆喝一声而去。
  东方四下一扫,见熙熙攘攘的客人中,有一个黑衣人让他吃了一惊。这是个什么人?怎么表面上露着笑容,却掩不住杀人的心思。
  黑衣人正是笑面杀手西门屠。他正洋洋得意,笑吟吟地看着众生,却没有注意到不显眼的东方。也许是东方身上有太多普通人的特点吧。但东方却能感觉到西门屠的笑是假的。东方自然不知道这是佛身的自然感应。
  其实,西门屠杀人时脸上挂着微笑,并不是装的,那完全是一种自然的流露。不过,一般人不知底细罢了。
  十年前,西门屠名震武林,但他心狠手毒,激起武林的公愤,许多有正义感的奇能之士联合起来,共同对付西门屠。但都没有成功,几十人都惨死在他的手里。西门屠也因此一战,收起轻视武林之心,遍访能人异士,增长阅历,纯化工夫。在西藏,他遇到一个印度僧人,得一秘谱《逆心经》。从此,他潜心修习,功夫大进。十年后,练成这副杀人挂笑的模样。今天的西门屠不管在武功上还是在心智上,都让武林人惊骇了。
  店小二把酒菜送上,东方就感到饥饿难忍,袖子一卷,放开量地大吃起来。吃到中途,瞥了一眼西门屠,正好和西门屠投来的目光相碰,东方赶忙低头吃饭。西门屠微微一笑,站起身,双手向后一背,从后门向里院走去。
  东方目送着西门屠消失在院内,急忙叫小二结帐。小二一怔,也不敢多问。东方结过帐,急匆匆朝里院走去。过了一层院,又拐一个弯,见西门屠背着手毫不在意往里面去,直到进了木楼。若在十天前,东方是看不见西门屠的身影的。现在东方练成佛通,黑夜和白昼已没有多大区别。东方不敢怠慢,想跟踪着看个究竟,急展轻功,轻盈无声地来到木楼上。
  此时,天刚黑不久,木楼上还没有什么人,只有最东边的房里亮着灯,东方几个起落来到亮灯的房门口。他贴近门缝往里一瞧:只见西门屠走到床边,伸手把躺在床上的林女贞的衣服扯下来。一个洁白如玉的躯体呈现在东方的眼前。他的心一阵狂跳,想走又有些舍不得。林女贞处女的乳房激烈颤抖着,光滑细腻的皮肤,匀称的胴体,小巧灵珑的脚让人爱不释手,纤纤素手丹青难绘,真真的一副美女图。
  西门屠一阵淫笑,林女贞眼里淌出绝望的泪水。西门屠向林女贞膻中穴轻轻一弹,她恢复了自由,猛地坐起身来,泣声骂道:“畜生,你杀我全家,又要污我清白,我和你不共戴天,宁可碎尸万段,也绝不让你得逞。”
  西门屠站在那里“嘿嘿”阴笑几声说:“小乖乖,上午你爹娘都见阎罗去了,为什么你没死呢?不就是你美吗?只要你让大爷开心舒服,少不了你的好处,你若不从我,死了我也要扒光你的衣服,把你倒挂在街上,让所有的人都看到你的玉体,那才叫丢人呢。”
  林女贞似被雷击了一般,坐起的身子差一点瘫在床上。西门屠又一阵淫笑,开始脱衣服。
  东方原本是凑热闹的,现在见这般光景,不由怒火万丈,一脚把门踹开。林女贞滚向墙边,蜷成一团。西门屠也是一惊,随手把衣服整好,坐在椅子上。西门屠恨得牙痒痒,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子敢来扰自己干的好事。
  东方怒视西门屠,手一指骂道:“你真是禽兽不如,杀了全家人,连个女儿也不放过,快报出你的名来,让大爷好好教训教训你。”
  西门屠反倒笑了。他闯荡江湖几十年,从没遇到过敢向他吆喝的人。
  墙边林女贞仿佛看到了救星,颤声说:“他是恶人西门屠。”
  东方一惊,随即又镇定下来,说:“你快把衣服穿上,我替你报仇!”
  西门屠的大名,东方从小就听说了,是个连神鬼都不敢惹的人物。若在以前,听到西门屠之名,说不定能把东方吓趴下。可现在,东方觉得西门屠也不一定能有多强,自己的这身轻功他就未必及得。再者,也不能袖手看着这么美丽的姑娘受辱。东方仿佛觉得林女贞跟他有一种十分密切的关系。
  西门屠两眼虽闪动着和悦的光,但他还是咬牙切齿地说:“小子,你敢在我面前这么放肆,真不知天高地厚。我要让你尝尝截骨掌的滋味。”
  西门屠数十年杀人无数,这是第一次动真火。原因就是东方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了他的好事。使他欲火难消,烦躁不巳。
  东方面对大敌,心中虽慌但还不乱,两眼紧盯着西门屠的眼睛,看他耍什么花招。西门屠象被谁推了一把,斜射而来。他快,东方也不慢,只见他使出家传绝技“九色步”,向右斜闪穿插,犹如幽灵一般,轻巧地躲过西门屠的一扑。
  西门屠见东方轻而易举地躲过自己的进击,大吃一惊。本来他没有把面前这小子放在眼里,刚才也不过用了五成功力,眼看自己这一招落空,怎能不恼羞成怒。当然这一招他也看出东方的身手不凡。西门屠一招走空,并不反转,提气下行,腿先头后向东方踹去。这回西门屠用的并不是什么神功,不过是应急而动,好使东方来不及躲闪。他有绝对自信,虽然这一踹不是自己的拿手好戏,但只要踢到东方身上,绝对可以把他踢烂。谁知,东方比西门屠想象的要高明得多。他见西门屠脚到胸前,并不躲闪,急忙使出家传神功“水极元功”,一股象水一样的旋转柔势之力从西门屠涌泉穴传入体内,西门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身子象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西门屠从楼上落下,提气一纵,弹开几丈远落在地上。随即飞旋回楼,哪里还有林女贞的踪影?
  西门屠再也笑不起来了。他做事从不后悔,自信也没什么值得后悔的事。可今晚的事,他真有点后悔了。干吗要后踹呢?如果运用,“坏血指”不是轻而易举的吗?可是晚了,人家已走得没有踪影,你还发个什么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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