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回 凌壁虎夜战中鱼梭 石姑姑选婿得鸳侣
 
2023-07-15 18:27:26   作者:赵焕亭   来源:赵焕亭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且说凌鲤正在呆望,不想夫余一眼瞅到,怒喝道:“你这瘦小所那里来的?”说着跑近一抓,凌鲤挺然不动。众女忙道:“他是个采药的,迷路至此。”黑姆便唾道:“这种猴相儿,恶心得紧!咱们快去罢。”说罢拉了夫余,催众便走。夫余走得数十步,却回头一望,自语道:“这小厮虽瘦,倒好骨架,俺方才一把就像抓在铁石上。”一路咕哝,便已去远。

  这时寨内欢声越发加劲,众女便笑道:“咱们没别的指望,且吃喝他娘的罢。”说罢七手八脚,将食物酒肉之类摆列在广场中,大家团团一围,拎来便吃,有的抢起酒器,咕嘟嘟饮一气。正在热闹,忽一女望见凌鲤,拍手道:“呵唷唷,咱们只顾吃,竟把远客给丢咧。”说着拉过凌鲤,按坐在一处,笑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倘或咱们到他汉地内,一般的吃主人家哩。”一女摇手道:“了不得!闻他们汉地内,都讲究吃客人,变着方儿让你花得精打光方肯罢手哩。”(调侃语,却是苗乱之源。)大家听了,都各大笑。

  于是尽兴儿欢呼畅饮,或坐或跳,便似今天是什么良辰令节,通没拘忌似的。凌鲤望望日色,方才矬西,欲廷宕时光,便笑道:“这种闷酒吃得没趣,俺们内地里有一套《破阵舞》的歌儿,都选关西大汉,穿戴起金盔亮甲,和着铁板铜琶,唱起歌词,一面作纵横挥刺之势,好不有趣!俺习得一段儿,你们愿看么?”众女听了,都道:“妙妙。”

  于是凌鲤跃起,倏的一开舞式。但见翩翩跌宕,指东挥西,一路步法,捷疾中还带沉稳,顿时开了个四门。然后按剑扬眉,高唱道:丈夫处世何纵横,千里一剑不留行。阵云翻空翳太白,血光欲染旄头星。生为国殇固破敌,不然肝胆结良朋。国士国士何今古,坐令豫让垂空名。吁嗟乎,世有智伯吾将从。(下文凌鲤不负半生,于一歌中括之。)

  凌鲤歌罢,眉宇轩动。众女拍掌道:“妙妙!比俺山中《浪花歌几》还好听些。俺们也唱个《月儿圆》如何?”说罢忽剌声站起,大家牵手作个大圆圈儿,徐徐绕行,一面同声唱道:万古清晖,谁更见古今圆缺。但明明在人心曲,何须去掇。照彻处世界涵虚,尽青天碧海,千万里相思不隔。漫笑俺山中无历日,一般看弯弯弓,影圆镜新磨。妙也么哥,且团圜欢聚,永绝离歌。一任他蟾光增减,将奈人何。

  众女一片歌声,响振林木。又翻舞进退,作个连环式,方才罢唱。这一耽延,日色将暮,众女中颇有醉困的,便互相扶掖,各归汛房。凌鲤方在踌躇,已被一女拉到汛房后草棚中安置。凌鲤且喜躲得群雌,便当得紧,于是一个欠伸,歪倒便睡。却听得那女自语道:“怪不得黑姆说他猥琐,真也有些儿。咳,别的不打紧,明日预备给寨主叩喜罢。”

  凌鲤听了,只好忍笑,却又猜不出寨中有何喜事。沉思一回,便真个盹睡一要。少时猛醒,业已月光微照,倾耳一听,汛房中鼾声相间。于是忙起结束,带了南精剑,出棚一望,但见夜气澄清,群峰静悄,只遥闻寨中巡柝方交二鼓。凌鲤日间主意既定,便扑翻身直奔寨后,这时施展出夜行术,不消顷刻已到铁索边。方要循下坡,直奔古树根,叫声苦,不知高低,仔细一望,何曾有铁索影儿!原来已被寨中收去咧。这铁索两端本是活枢纽,日放夜收,有定规的。

  凌鲤虽探知有铁索,却不晓得夜收一层。当时慌忙中无所措手,愣了一回,但见月光中两崖那两树虬枝晃动,如相拱揖一般。凌鲤忽有所触,喜道:“凭俺本领,且这般玩一下子。”好凌鲤!真是艺高人胆大,你看他竟行若无事,一个箭步跃登这边树身,“哧哧哧”闹了个穿枝过梗,不消顷刻已到枝头,离那边树枝还有丈把远。却是这枝头柔细,非老干可比,休说是用力蹬跃,便猴在上面,已如杠掀官一般,(北方社火搬演杂戏,有杠掀官之戏。法用横杠一,两人持之;加竖杠一,其长两倍横杠,如十字形。扮官者翎顶公服,危坐坚杠前端,后一人按后端抑扬之云。)时起时落。

  凌鲤踌躇一回,望望两枝相离处,便索性退回丈余远,一顿足,试试枝力,似可禁胜,但是离那边树枝已有小三丈来远。于是凝神集气,浑身力量都到腿足,猛的将身一矬,“蹭”的声蹿去,只听“喀吧”一声响,树枝折落,凌鲤便如驾云一般,已到那边枝上。赶忙站稳,一回头,不由悚然汗下,暗道:“险得很,这一来便断了回头道咧。只好和吴兄从寨前想出来的法儿罢。”于是循枝缘干,踅落崖上。

  留神一望,离寨后栅只有里把地,一片竹树绵延相接。倾耳一听,惟闻远远巡锣声,少时树隙间火光一亮,似意向寨左去咧。凌鲤稍为定神,回想想苗女所说道路,便直奔寨后栅。方穿过一丛短树,陡现出一条沙径。凌鲤方暗忖道:“这定是绕寨巡更之路,不然不会寸草不生。”正在沉吟,只听身旁奔蹄怪响,忽有一物猛虎似扑来。凌鲤赶忙一闪,但听“嗤”一声,后衣襟业已拉落。急望时,却是匹猛獒,目光电耸,利牙如刀,一跃数尺,甚是凶猛。凌鲤大怒,只一拔剑当儿,忽觉背土猛的扑到一个人,并且毛茸茸两只手搭抓两肩以外,还伸过个毛乖乖,竟要和凌鲤接吻。凌鲤急一摆脱,便觉肩头微痛。跳出数步一望,却又是匹大苍獒,竟凶实实人立扑来。

  这时凌鲤前后被扑,两只獒凶警非常,剑光到处,他早跳开。惹得凌鲤性起,猛的一跃丈把高,趁一獒仰口扑望,一剑春去,穿喉死掉。那一獒猛然大吼,回头便跑。凌鲤赶去,只一剑斫断后尻。那獒痛极,尽力子又一吼,蹿出十余步方才跌死。这一响动不打紧,只听前面林中呼呼风响,顿时山魈似抢来两人,两杆长标枪向凌鲤分心便刺。凌鲤不暇细看,剑光一摆,上下翻飞,顿时和来人杀作一处。妙在来人也不作声,只死力猛扑,月光中剑去枪来,银光闪闪,好一场恶杀!

  不消顷刻,凌鲤趁来枪之势,一剑削去,直抢入一人怀里,对面一个冲天炮,一拳打翻。另一人却枪不及旋,只用枪杆横打去,凌鲤顺手一翻腕,那剑锋“嗤”的声削到虎口,只痛得那人一打晃,撒手扔枪,刚待大叫,已被凌鲤掐住脖儿,捉鸡子似的揪翻。便掠下他腰布,捆缚停当,随手抓一把沙给他填在口中,“嘣”的声掷在那里。方要仔细去看,只见先倒的那一人竟扎挣要起。凌鲤赶去,一脚踢翻,也如法泡制起来。这才一看两人面目,却是黑姆和夫余。原来他两个带獒夜巡,本是常班儿,不想今天晦气,却撞着凌鲤。

  当时两个一对儿瞪白眼,见是凌鲤,很透着诧异神气。凌鲤悄喝道:“俺这猥琐样儿虽不惬尊意,今且给你个猛壮的如何?”说罢将死獒拖过,每人身上压了一个,远远一望,甚是特别。凌鲤都不管他,便仗剑直奔寨栅。到那里仔细一看,又是一怔。原来那寨栅纯是竹树结就,高峻不用说,最厉害的是上面削成锐尖儿,一根根利枪一般。并且竹皮最滑,不璐驻足。凌鲤端详一回,没作理会处,便沿棚向左行去。忽见栅根有一处微透出寨内火亮,俯身一看,不由得计。原来是一泄水之窦,只有碗口大小。

  当时凌鲤蹲下身,双手持剑,插入窦口,只用力一旋,真好宝剑!便如挖腐一般,越旋窦越大。顷刻间其大如笠,于是收起剑,伏地一听,没甚动静。夜行人规矩,仔细为先。当时凌鲤先检一石子从窦抛入,只听“咕碌碌”一阵滚,知是平地。然后一耸身,来了个惊蛇入草式,“嗖”的声已钻入栅内。稍一闭目,然后跳起一望,只见群房连廷,各有封锁,当中场还堆积着许多粮袋。

  凌鲤暗想道:“不错,那苗女说过,这粮院便靠石姑姑住楼后身。他还说靠寨栅有棵大橡树,却怎的不见呢?”沉吟间向右一望,果见百十步间有裸大橡树,枝儿下垂,直拂栅外。不由暗笑道:“俺早望见此树,便不消钻洞儿咧。但不知此时吴兄藏在那里?只好拿住石姑姑再说咧。”想罢,更不怠慢,直奔前面那最高碉楼。仰见灯光隐隐,由后楼窗射出,远浮高树之杪。(其高可知。)于是就月光驻足一望,只见楼壁虽极峻滑,却数尺远近便有箍壁大钉,仅突露着蘑菇头儿,还堪著手。

  好凌鲤!更不踌躇,略一凝神,“嗖嗖嗖”直上楼壁,手足略借露钉之势,一气儿便到后窗。猛一个鹞子翻身,早折上楼檐,更趁势两脚一进力,钩住檐头,“唰”一个夜叉探海势,翻下身就窗一望,只见里面灯火辉煌,酒食罗列。一张木榻上斜坐着一个绝俊苗女,轻绡映肌,十分风韵,旁有两苗女带刀侍立。俊女笑道:“今天煞是热闹,却也疲乏极咧。咱们过两天还须向葵花寨走走。”

  侍女笑道:“俺们久已劝姑姑须向葵花寨和睦,无奈姑姑不听。直待人家到来,三言两语就停当咧。看起来,说话第一人须对劲儿,不然越弄越拧。这会子新寨主和您便只如投赞的钥匙一般,单找您缝儿往里填,自然八下里都合适咧。”俊女笑道:“憨丫头不要胡吣,快服侍俺安歇是正经。”侍女道:“唷,您可是欢喜糊涂咧,难道忘了那个人么?”俊女听了,“嗤”的一笑,搭趁着解下佩刀,和壁上鱼梭囊挂在一处。

  凌鲤一面张望,一面暗想道:“怪不得苗女们夸得石姑姑天仙一般,果然不错。俺若闯进楼,又恐楼内有甚机关,不如引出他来为妙。”想罢身儿一折,复上楼檐。闪开后窗,一个顺水鱼势倒投而下,一翻身仍奔粮院,取出随身火种,就粮垛上放起一把火。他却挺剑绕赴楼门,就一块大石后蹲身专待。果然不多时火头一冒,拉杂烧起,顿时红光四彻,寨前后人声乱喊,奔走如雷。

  凌鲤都不管他,只不错眼珠价望那楼门。不想粮院内只管乱成一片,这楼门依然静悄悄的。待了良久,火都救灭,竟要渐渐静下来。凌鲤方在纳罕,只听身后娇叱道:“什么人猴在这里?”一言未尽,刀光早曜。凌鲤惊跳起,急忙一望,正是石姑丢秀秀按刀而立,并不张慌。原来火起当儿,石姑姑却从后窗一跃而下,直督众扑灭火方从容踅赴楼门。却是他机警非常,见忽然火起,早加了一番仔细;趁月光隐约,便见大石后蹲着个黑影儿,所以竟奔将来。

  当时凌鲤见石姑姑娇脆样儿,以为可手到擒来,顿时宝剑一摆,当头便剁。石姑姑略一闪,却喝道:“你这厮不像山中人,为甚来寻俺?”凌鲤喝道:“什么寻不寻,拿住你俺自有道理!”说罢一挺手腕,分心又是一剑。石姑跳开,转笑道:“你这厮好没道理,(不怒而笑,便见是劲敌。凡艺能深至人,都有从容之度,学问亦然。观人者于此处注眼,十得八九。)俺拿住你也自有处置哩。”说罢一掣身,分开刀势。

  凌鲤一望,便是一惊。原来武功中,诸般器械,惟单刀之法能兼诸器之用,却非武功深至的不能:头头是道。今见石姑一分刀势,却用的是杨姑姑梨花枪法。(宋末淮南大盗李全之妻。当时梨花枪法天下无敌,遂传为一派。)这路刀专以钩刺挑掠、捷疾轻妙见长,并不大斫蛮剁,最讲究不触接敌人兵器,所以闪躲之法几于无迹可窥,他那攻取神妙更不消说咧。当时凌鲤一凝神,不敢怠慢,剑光一闪,顿时碎步迎去。两人翻翻滚滚,端的一场好杀!

  但见:刀锋起处,乱溅银花;剑气腾时,横旋瑞雪。一个是:长沙豪士,为救友义气凌云;一个是苗峒妖姬,久自大雄心贯日。攫拿闪钻,一对儿各逞奇能;绕避回旋,两下里都藏巧法。南精剑利,却近不得俏身皮;苗铁刀铦,更沾不着瘦骨架。

  正是:国手着棋争一子,良将对阵看先筹。

  两人这番相杀,真个工力悉敌。满院中吆吆喝喝,早惊动寨众,乱哄哄长矛钩竿,风也似卷来,并且火燎高举,照曜如昼。凌鲤暗想:“这般光晃,今天石姑姑是捉不成咧,只好明日再作道理。”于是虚晃一剑,跳出圈子直奔粮院。石姑姑喝道:“那里走!”苦苦一追。恰好凌鲤跑到大橡树跟前,不由回头喝道:“俺不玩你咧,咱们明日再见。”说罢一耸身,方跃上树身之半,只听石姑喝道:“下来罢!”“唰”的声纤手一扬,凌鲤“呵唷”一声,翻身栽落,顿时昏沉沉不省人事。

  原来石姑随手一鱼梭打去,正中凌鲤左腿。这鱼梭是用一种毒草药喂就,厉害得紧哩。当时石姑命人拖过凌鲤,以为不过是强梁之类,方要仔细审视,只听左右报道:“吴爷来咧。”众人一闪,半生已含笑而进,先拉住石姑手儿笑道:“受惊受惊。什么鸟人,便敢到此?俺方才去写给葵花寨的书信,不想这当儿便闹起来咧。那厮在那里?俺且张张。”左右“嘛”的声举起火燎。半生一望,不由大惊,顿时高跳道:“了不得!快拿药来!”说罢额汗如雨,竟“扑搭”声坐在就地,将凌鲤脑袋抱枕膝头,拍地道:“了不得!药来药来!”说罢竟由凌鲤创口上去抹紫黑血。

  这时凌鲤已面如白纸,双睛紧闭。半生滴泪道:“这光景,俺便瞧科三分。你定是闻俺什么风声,以为遭害,今特地寻俺,冒险到此哩。”说罢竟“凌老弟”“凌老弟”的厮唤起来。这一来,闹得石姑姑竟怔在那里,(写半生情重急友,都为两人结死党张本。)但是见半生情急之状,便料得有些蹊跷,于是催取解药,用水调开,给凌鲤撬牙灌下。半生这才放下凌鲤,向石姑姑一说凌鲤来头,顿足道:“此人虽和俺是新交,却很有义气,他此来定是闻俺被你捉来,前来救我哩。但是俺还有个杜朋友,恐怕也来了哩。”

  石姑姑笑道:“你说的倒怪好听,这凌鲤果为你来么?”半生道:“你如不信,等他醒来时,俺且躲在一旁,看他是怎生说法,便知分晓。”石姑道:“便是如此。”正说之间,只听凌鲤“呵唷”一声,半生忙抽身缩在人后。这时石姑一整面孔,提剑踅近。火燎光中,便见凌鲤悠悠醒转,大叫道:“俺和吴半生兄死在一处,倒也罢了。”说罢双目一张,蹶然坐起。石姑喝道:“你这厮为何入寨?快些说来。俺不看你是条汉子,早已宰掉!”说罢随手一挺剑。不想凌鲤冷笑一声,猛的一伸脖,只差毫发之间。

  亏得石姑手快,赶忙缩回。众人一惊当儿,凌鲤已大笑道:“你休推睡梦,俺便为救好友吴半生来的。今既被擒,不须多话,给你这颗头就是。”一言未尽,只见一人鼓掌大笑,跳跃而入,突的抱住自己道:“好好,这才是俺吴半生的朋友哩。”再看石姑,也便笑容满面,递刀给左右,纤手儿便来扶持。这一来,倒闹得凌鲤左右乱望,不知所以。于是半生笑道:“此间非说话之所,且随我来。”便和石姑扶了凌鲤意入楼中。凌鲤坐下来,却见半生和石姑同坐一榻,看光景便如两口儿。方在纳罕,只见半生一拍石姑肩头,却笑道:“凌老弟,好教你得知,这便是你吴家嫂嫂哩。”说罢,叠起三指,说出一席话来。

  原来半生自那日被捉到寨,仗了一片口才,随机应对,不消三言两语,早已打动石姑姑,便觉得自己阅人虽多,只堪作面首的玩物,若靠以终身,都不是材料。况且他本爱半生仪貌雄伟,不由芳心暗动,嫣然一笑,亲解其缚,延之上座。两下里谈论起,越发投机。原来半生机诈绝伦,他一见石姑,便知是个矜夸好胜、不可控勒的女子,于是一路溜哄奉承敬,直将石姑姑抬在云眼里。他自己装门面、吹大气,更不消说,比杜照对石三保一席话更来得妙相。

  石姑虽慧黠,究竟是苗地女子,不晓得内地情形,便以为半生定是中原豪杰,顿时大喜,愿托终身。你想半生一个穷光蛋,忽然间抚有雄寨,坐拥艳妻,自然是肯上加肯。当晚酒足饭饱,一对儿携乎人帏。半生原是好色之徒,便略展内媚之术,已将石姑弄得尽情倾倒。暗含着已作了石姑寨的新主翁,于是他开章第一义,便劝石姑和三保言归于好,将唇齿之意说得十分剀切。石姑听了不由秋波慢瞟,玉体一偎,将半生轻捻一把,笑唾道:“你倒说得好风凉话儿,你可知那时节三保叔将人气得发昏哩。”

  半生笑道:“什么打紧,左右一个臭小厮,算得什么!将来俺到内地,将玉娃娃般的小官给你拉几个来,由你受用如何?”于是石姑一笑怒解。半生便道:“事不宜迟,咱们过两天行过婚礼后,便先致书葵花寨,通知一切。然后咱夫妇便趁结婚之事,去拜见你三保叔子,便一天云雾都散咧。自家人岂可生分?将来倘若遇事,正须互相扶助哩。”一席话入情入理,石姑听了,只管点头,忽笑道:“你远事倒替俺虑得到,怎自己一个伙伴倒不题咧?”半生道:“那会子俺没说么?杜照他本是赴寨来卖货,他在林墓中寻俺不见,一定会寻向寨里来。只吩咐寨左近汎卒留神,见他一到,便速通报就得咧。”两人说得入港,一夜欢娱,不必细表。次日两人方兴冲冲携手站起,要出览大寨前后,只见一侍女勿匆跑入。

  正是:新欢乍结随缘住,旧雨其来且费猜。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相关热词搜索:奇侠精忠传

上一篇:第七五回 踏寨路剑斩栽骨瑶 拯药客侨探人胙瓮
下一篇:第七七回 显奇能争道飞索桥 击警鼓大闹葵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