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2-03 19:26:50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廉慕韩将经过说完,向夏侯威问道:“老前辈可曾会过那个怪人?”
  夏侯威答道:“我们也是才走出洞来,尚未到那雪屏峰下看过。”
  谈话间,五人向殿中走入,只见白骨为柱,骷髅为灯,景象甚是阴森凄凉。
  殿内供奉着一尊女神像,神像前立着一个两尺多高的灵牌,上面写的是:“先师雪山魍魉之灵位。”
  廉慕韩曾经听他父亲说过,这雪山魍魉是当年雪山冥后的首徒,是当今雪山鬼母的师父,后来雪山冥后不知所终,雪山魍魉,因练奇功冻毙,因此,这九幽地府就由她们的传人雪山鬼母桑二娘所拥有。
  看这神像非木非石,上前一摸,软中带硬,触手奇寒,竟是那雪山魍魉肉胎塑成。
  众人由神像后殿门走出,殿后是一道向下倾斜的山坡,盖有几间房屋,因这些房屋所处地势比那座神殿低出甚多,所以在殿前不能看到。
  这几间房屋内全是俱无一人,走过山坡,是一片极为宽广的平坦荒地,再过去就是那高插入云的雪屏峰。
  雪屏峰笔直如削,上下挂满积雪,颇像一座用雪制成的大屏风,除了峰前这片平坦荒地外,再无其他通路。
  这时,雪屏峰下正站着两个人,全是紧贴峭壁而立,这两人一眼看见众人正由远处山坡上向荒地走入,立时飞身迎至。
  这两人身手甚是奇特,一跳一纵的,忽而向右,忽而向左,走几步又连打几个转身,转眼间将地上积雪带得飞旋而起,汇为两股两三丈高的白毛旋风。
  这两股旋风行得甚速,众人才进入荒地不远,二人已到达身前,旋风落处,露出两个白发萧萧、皱纹重叠的老太婆,衣分黑灰二色,全是鬓间挂着一串白纸钱。
  夏侯威及公孙午看清来人后,心中同是一惊,暗中想道:怎的当年雪山冥后座前的鬼婆、尸婆尚未死去,这两人是出名的心狠手辣,今天倒要小心了。
  那黑衣老太婆用手向夏侯威一指,喝道:“想你就是那个和那又丑又怪的人约定在此比武的驼背老人,你二人何处不可较量,偏要约到这儿来,分明是没有把九幽地府的人放在眼内。”
  语音微顿,继续说道:“那丑怪小辈昨天冒冒失失地闯进洞来,已被我们拿下,今天若不是你们按照江湖礼节正式借道,早就也将你们拿下了,你和那丑怪小辈是这次的正点子……”
  说至此处,狠毒的目光向其他各人一扫,继续向夏侯威说道:“别人尚可逐出山去了事,你这罪魁却休想逃走!”
  夏侯威呵呵笑道:“鬼婆,这罪魁可不是我,我是被那怪人约来此地,那怪人才是真正的祸首,你如叫那怪人将他身上的半本奇书献出,我马上就走,从此和你们九幽地府互不侵犯,否则你们这群幽灵阴魂今天总算是遇上了恶魔,我必和你们永远纠缠不清。”
  鬼婆闻言微微一怔,问道:“你是何人,竟认识咱老婆子?”
  夏侯威说道:“我叫夏侯威,三十年前的一个三等角色,当今的无敌能手,你如不信,不妨,就试试无敌神经中的绝艺!”
  鬼婆吱吱一笑,说道:“那无敌神经的后半本昨天被雪山鬼母在那丑怪的小辈身上搜出,她已连夜另觅隐密之地苦练去了,你练成的不过是前半部,何足为奇。”
  忽听夏侯威向鬼婆问道:“那经已落入雪山鬼母手中?此话当真?”
  鬼婆脸上皱纹一阵抖颤,怒道:“咱老婆子向不谎话。”
  夏侯威厉声说道:“待我寻到一个失踪的后辈以后,必来寻雪山鬼母索取神经,你们这九幽地府从此就别想再有宁日了。”
  转头向廉慕韩等人说道:“咱们先回去。”
  转身就想领先向回走,与鬼婆并立的那个灰衣老太婆身形一闪,将去路阻住,说道:“你今天性命尚且难保,岂怕你以后再来纠缠,九幽地府焉能叫你活着出去!”
  呼的一声,白发倒立,一步一步向夏侯威逼近。
  夏侯威仰面一阵狂笑,双掌陡然赤红如血,不时飘出阵阵的血腥气,双目向那灰衣老太婆注定,不言不动。
  公孙午这时上前一步,沉声说道:“我们是按照礼节正式借道,尸婆,不可逼人太甚!”
  那被称作尸婆的灰衣老太婆并不理他,仍是一步一步向夏侯威逼近。
  那边站着的鬼婆,向公孙午说道:“小老头,没有你的事,你过来,我有一件大事要和你商议。”
  公孙午见她说得认真,不知何事,便走到她的身前,问道:“有何大事,快说!”
  鬼婆低声向公孙午说了一番言语,说话时,二人均不时将目光扫向廉慕韩,也不知他们说的是些什么事。
  他们话未说,尸婆已走到夏侯威身前,瘦臂疾探,鸟爪般的右手挟着一阵冷风直向对方胸前抓去。
  夏侯威一声冷笑,仍在当地未动,以左脚尖为轴,右脚虚抬,身形一转,恰将来掌让过,不知何时,赤红如血的右掌已无声无息地向尸婆的天灵盖插去。
  尸婆当年随雪山冥后闯荡江湖时,是老一辈中的能手,平生少遇敌手,一声长啸,身形如风,竟将对方这招血魂爪让过。
  夏侯威一招击空,心中一惊,一声大喝,立将全套血魂爪一招一式势如惊电骇雷般的施出,他的双掌时化一片血云,时化千层红浪,忽如东海倾覆,忽似细水长流,再加上血腥气,中人欲呕,立将尸婆裹在一层激动的气流以内。
  尸婆被逼得嚎叫连声,窜前纵后,先尚能勉力招架,十招一过,变得手忙脚乱,眼看就要尸横当场。
  那边鬼婆见状大惊,一声惨啸,飞身扑上,她身法轻捷,像一阵旋风在空中让着,鬓间那串纸钱迎风招展,极似一个只见其影,不见其人的鬼魅。
  夏侯威见鬼婆加入战斗,又是一声大喝,血魂爪一紧,血腥气顿时更加浓厚,十招一过,又把两人围在汹涌的血海以内。
  最妙的是不论由何方出爪,每招均是击向二人的天灵盖,招式极为奇异。
  鬼、尸二婆,联手抗敌,仍不能挽回颓势,她们一生曾遭逢过无数强敌,就是战败,至少也全在百招以上,像这种在二十招以内就被人家逼得险象环生,生平尚属首次。
  正自危急,夏侯威在连出几个奇招,将二婆逼得连连倒退后,却突然身形如箭,向后跃出五步,喝道:“住手!”
  鬼尸二婆正被逼得危险,忽见对方停手不战,不知何意,便一齐收掌停身,向夏侯威望去了。
  夏侯威指着二人呵呵笑道:“你二人能在我无敌绝艺之下二十招不死,确是不易,暂放尔等活命,尔等速即转告雪山鬼母,在我再来此山时,必须立将下半部神经献出,否则休怪我心狠手辣,言尽于此,快滚!”
  鬼、尸二婆心知不是对手,双双转身,向那雪屏峰前奔去。
  廉慕韩见那雪屏峰陡滑如镜,别说是人,就是猿猴也无法攀上,峰下别无通路,不知二婆为何要向峰前奔去。
  正在猜疑,二婆已到达峰下,如同两只大壁虎,在峰壁上游走如飞,不久,到达峰腰,在一处较厚的积雪上,向雪中一钻,没入雪中不见。
  夏侯威喝采道:“这两老婆子确是功力深厚,凭这壁虎功,就堪称一绝!”
  廉慕韩惊问道:“她们怎能住在雪内?”
  商晚筠在身后笑道:“那雪后必有山洞,因被雪挡着,所以看不见。”
  众人议论间,忽听一缕游丝般的语音由那雪屏峰上飘下,虽然声音低微,各人却听得甚是清切,那语音说道:“来人绝艺盖世,钦佩之至,三年后英雄大会上雪山冥后当亲临求教。”
  五人全是听得一惊,那雪山冥后竟未死去,并正住在这雪屏峰上。
  夏侯威虽练成前半本无敌神经,但他真正的功力尚未练到这“练语成丝”的境地。练语成丝比传音入密更进一步。
  传音入密是利用空气震荡,仅能使对方一个人秘密听到,练语成丝却是不同,全凭丹田一口气,即便对方是千军万马,语音虽极低微,仍能使每人均可清晰的听入耳中。
  夏侯威心知对方比自己的功力高出甚多,只得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向峰壁上刚才尸、鬼二婆钻入之处说道:“届时一定到场敬谨候教。”
  原来当时武林中每十年召开一次英雄大会,三年后,恰届期满,开会时,由当代八大门派掌,门人轮流主持,开会的目的是在调和武林中各种纠纷,同时选出后十年的武林第一人。
  武林第一人每十年选一次,上届第一人仍可参加下届竞选,因此每次开会时全是先选武林第一人,然后再公论评定江湖一切是非。
  雪山冥后久未出世,今天突然提出要在下次会上与夏侯威相见,既含有与夏侯威在会上比武及由众人评定是非的意思,也含有向全体武林示威的意味。
  夏侯威向峰壁上说毕,向公孙午等人说道:“此间之事已了,我们走吧!”
  五人仍由原路走回,在黄泉路上再未遇上任何机关阻击,不觉到了出口处的井底。
  夏侯威、公孙午、薛文章先后跃上,廉慕韩向商晚筠说道:“大哥,我背你上去。”
  将身一伏,商晚筠也未客气,张臂将他紧紧抱住,廉慕韩一个垫步,到了井上。
  二人站定后,公孙午向廉慕韩说道:“那鬼婆虽然战败,但她刚才托我的事却不可不言,必须向你征求意见。”
  廉慕韩问道:“何事?请讲。”
  公孙午面带微笑,先将廉慕韩一阵打量,点头说道:“贤契英俊不群,忠厚朴实,无怪她们看中你了。”
  廉慕韩被说得满头雾水,不知何意,公孙午又笑道:“据鬼婆说,那雪山鬼母的女儿你在洞中已经见过,你看她生得如何?”
  廉慕韩知他说的就是那洞内石室中的女子,答道:“生得甚是高雅美丽。”
  公孙午哈哈笑道:“如此说来,你对她定是十分满意了,那鬼婆对我说的事就是雪山冥后想托我替你们做个大媒。”
  廉慕韩忙严词拒绝道:“世上貌美如花,心如蛇蝎的女子甚多,谅那雪山鬼母能生得出什么品格优良的女儿,老前辈的美意,晚辈心领了。”
  公孙午又笑道:“龙生九种,种种不同,那雪山鬼母虽是邪恶,不见得就生不出好女儿来,贤契尚请三思。”
  廉慕韩剑眉一扬,答道:“她的女儿就是本质甚佳,在这种不良环境中,也要逐渐变坏,晚辈岂能与这等邪恶之辈结为秦晋。”
  公孙午哈哈笑道:“老夫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如此,再遇鬼婆时,就婉词拒绝她便了。”
  两人说话时,商晚筠站在一旁听得脸色时变,似乎对此事十分关心。
  忽听夏侯威向公孙午等人说道:“老夫尚有要事,如寻得那罗古愚时,定当亲自送到薛家山庄,后会有期,各自珍重。”
  转头又向商晚筠注目凝视,突然仰天一阵大笑,笑声中,向公孙午双拳一抱,身形如电,转过前面山脚不见。
  夏侯威走后,公孙午看了商晚筠一眼,向廉慕韩说道:“那罗古愚不知被何人掳走,我们走遍天涯海角,也要将他寻到,但商相公不会武功,怎能同行。”
  微一沉吟,向商晚筠说道:“不知贤契家住何处?我们先将你送回家去,你意如何?”
  这句问话的回答也是廉慕韩极想知道的,他每次询及商晚筠的身世时,商晚筠总是吱唔其词,避不作答。
  怎知商晚筠却笑了笑,答道:“晚辈决心游遍天下名胜古迹,老前辈如认为同行不便,不妨与薛二哥先行一步,如晚辈等探得罗大哥消息,必与廉贤弟赶回薛家山庄禀告,不知老前辈以为,如何?”
  公孙午想了想,除此之外,别无良策,乃颔首说道:“这样也好,我们要先走了。”
  他和薛文章离去后,商晚筠说道:“左前方有座小庙,来时那怪人曾把我放在庙前休息了一刻,那里风景绝佳,我因被他点了穴道,当时无心观赏,现在何不同往一游?”
  于是二人慢慢向左前方行去,转过两座山坡,到了一个山谷内,谷中古松蔽天,十分幽静,松上压积满雪,如同一座雪幕,高张空中。
  松林尽头有一座小庙,庙前一道冰泉,被夕阳反射出七彩毫光,使小庙在美丽的彩色中,成了一个极美的奇景。
  两人走到庙前,殿上匾额油漆已经剥落,尚可看出是“月下老人祠”几个大字。
  廉慕韩笑道:“这月下老人住在这深山僻野中,倒可免去许多麻烦。”
  商晚筠正色说道:“如果有情男女能够寻到这荒山僻谷中来,这才显出双方情爱的坚定不渝。”
  廉慕韩见他说得认真,一笑而罢。
  走进殿中,香案上积尘甚厚,香火早无,案后供奉着一个笑容可掬的白发老人。
  商晚筠走到香案前,将头巾整了整,向着月下老人神像长揖说道:“愿老人保佑有情人均成眷属。”
  他突似想起一事,转头向廉慕韩说道:“贤弟,你我口头结盟已久,尚未真正结拜,何不就在这神像前补行仪式,正式结为兄弟?”
  廉慕韩对他的器识风采,极为仰慕,闻言正中下怀,笑道:“小弟亦有此心。”
  两人在神像前双双跪下,商晚筠先行朗声说道:“弟子商晚筠今与廉慕韩结为终身良友,从此再不与任何一人论交,以后如有负心情事,天诛地灭,愿神灵共鉴之。”
  廉慕韩听他如此作誓,心中微怔,却未询问,随也盟誓道:“弟子廉慕韩今与商晚筠结为异姓兄弟,未能同时生,但愿同时死,以后如有背盟之事,必然死于乱刀之下。”
  二人立起后,商晚筠肃容说道:“愿贤弟勿忘今日之盟。”
  廉慕韩也肃容答道:“小弟岂敢稍忘!”
  商晚筠道:“此地尚在九幽地府禁地之内,那雪山冥后当年盖这月下老人祠,想必心中另有怀抱。”
  这句话将廉慕韩提醒,想起尚未离开禁地,忙道:“极是,小弟也是如此想法,这禁地以内不可久留,我们应速离去才是。”二人再未停留,立时走出,当他们走过九幽地府的石牌坊时,已是暮霭苍茫,时近黄昏了。
  二人并肩携手,谈话直到天色大亮,才走出山区,到了丹巴县。
  又走了三天,到了邛崃山中那净尘禅师等八人丧身之处,廉慕韩指着地上高低不平的积雪,不胜感慨的说道:“这雪中葬埋了八位当代武林奇人,江湖凶险,令人不寒而悚!”
  商晚筠流目四望,说道:“此地山势清奇,风景优美,这八位以白雪为墓,倒为灵山生色不少,如将他们尸体掘出,妥葬一处,然后再为他们做一个大墓,岂不更好。”
  廉慕韩也有此意,答道:“好,小弟这就动手。”
  走上前去,连扒连翻,不一刻,将八具尸体翻出,因系埋在雪内,并未腐坏。
  又将尸体并列放在路旁一个雪坑内,二人一齐动手,将积雪向坑中堆下,历时甚久,雪墓尚未做成。
  就在这时,远处星飞丸掷般地驰来一人,单看身法便知来人武功极高,廉慕韩低声说道:“这人来得奇怪,可能是邛崃派中的恶人,大哥快去那边石后藏好。”
  商晚筠尚未移身,那人已到近前,却是一个须眉灰白、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他向四面微一张望,向二人稽首问道:
  “二位可是邛崃派的门下,贫道青城白鹭道人,因寻敝掌门师兄等八人,进入贵派地境以内,尚祈海涵,不知二位可曾见到敝掌门等人?”
  其实这条小路并未被邛崃派划入禁地,白鹭道人的歉语,不过是表示客气而已。
  廉慕韩听他将自己误认邛崃派门下,忙分辩道:“晚辈廉慕韩,并非邛崃派门下。”
  白鹭道人哈哈笑道:“原来是廉少侠,你那分经的事,早就传遍江湖,失敬了。”
  一眼瞥见路旁那座尚未做成的大雪墓,疑心顿起,问道:“两位在雪中埋藏何物,何不扒开一看?”
  未容两人答话,两掌疾挥,劲风过处,积雪纷飞,雪坑中露出八具尸体,正是他连寻数日尚未寻到的八人。
  他面色突变,形状凄厉,手指着廉慕韩喝道:“好小辈,他们八人原来已遭了你的暗算,尚想在此埋尸灭迹!”
  正想向廉慕韩动手,商晚筠向白鹭道人一揖到地,朗声说道:“道长息怒,先圣曾言非礼勿动,小生等俱是读书之人,岂能作此杀人灭迹之事,请莫错怪了好人。”
  白鹭道人情绪正在激动,哪里听得进去,左腿一抬,一脚向他蹬去,喝道:“腐儒穷酸,滚!”
  这一脚把商晚筠蹬得在雪地上连翻五六个觔斗,他虽痛得不能爬起,口中尚喃喃说道:“这才是秀才遇着兵,有理讲不清,举止如此粗野,岂是出家人所应为!”
  白鹭道人未再理他,右手一抬,五指如钩,向廉慕韩当胸抓到,他的功力与白鹭道人仅在伯仲之间,加之这次是蓄怒而发,对方岂易招架。
  廉慕韩才用双掌一封,就觉眼前掌影一闪,全身一麻,被对方化抓为指,点了他的软麻穴,又觉全身一紧,已被人家挟在胁下。
  白鹭道人喝道:“待山人派人将尸体运回后,再将你这小子活祭灵前!”
  只见他单掌连挥,劲风卷处,又用积雪将八具尸体盖上,手指着坐在地上的商晚筠喝道:“念你是个无用的腐儒,放你一命。”
  身形疾起,挟着廉慕韩向来路上奔去。
  到了青城山,将廉慕韩关在一间石室中,立时派出门下将掌门人等八人尸体运回,并飞函通知峨嵋、终南两派。
  第三天,青城山凝碧崖下,青城派圣地朝天宫门前,用竹席搭起了一座灵堂,内并排放着八具棺材,棺材前是一张长条供案,案上立着白鹤道人等八人灵位,灵前香烟缭绕,白烛高烧,一片肃穆哀伤气象。
  青城派新掌门人面色严肃,站在灵堂前,面对身前站得甚是整齐的三百多位青城门下说道:“大祭时间已到,将那个凶手提来。”
  应声由下面人群中走出四个年轻道士,转过灵堂,向朝天宫中走入。
  白鹭道人又向前面两个白须道士说道:“两位师兄请入灵堂。”
  这两个老道士各向新掌门人微一稽首,走进灵堂,于案前分左右站定。
  不一刻,那四个年轻道人将廉慕韩由朝天宫中提出,拉拉扯扯的将他推入灵堂内。
  白鹭道人走入灵堂,向四个年轻道士喝道:“先将他系在柱上!”
  廉慕韩双眉扬起,怒声喝道:“如此名门正派,不分皂白,纳人于罪,岂不怕天下武林耻笑,我乃堂堂大丈夫,怎能任人污辱?”
  飞起一腿,向身旁一个年轻道士踢去,那道士未曾提防,被他踢个正着,摔了个仰面朝天了。
  白鹭道人大怒,喝道:“好小子,临死前尚敢逞凶……快把他捆在柱上。”
  那几个年轻道士将他向柱前推去,才欲动手,蓦地灵堂前一阵大乱,“噗通”连声,七八个青城门下已经倒地死去,接着就见人影纵横,剑光激闪,人叫声与兵器相击声,交织成一个惊心动魄的场面。
  白鹭道人心中大惊,忙向那四个年轻道人喝了声:“你们先把这小子捆好,在此看着他。”
  他和灵前那两个白须道士一齐走出灵堂外,闪目看去,全是心头暗震,来敌至少有三四百人,非僧非俗,装束奇特,一见便知是那邛崃派乘他们掌门人等新丧,倾巢来犯。
  刚才站在灵堂前的青城门下,有的长剑出鞘,有的赤手空拳,正与来敌打成一团,因先被来敌攻了个措手不及,未免吃了大亏。
  白鹭道人抖丹田,凝真气,一声大喝:“住手!”
  这时场中非常紊乱,人声鼎沸,这声大喝哪里镇压得住,正在无策,忽见远处又有百十人蜂拥而来,最前面是五个长发披肩的老人,前面那五人中的一人正是邛崃派的当代掌门人飞云子阴若虚。
  眨眼间,这批人到了近前,邛崃派掌门人飞云子阴若虚单臂向上一扬,身后那一百多人立时纷纷四散,将场中正在混战的数百人包围在内。
  飞云子阴若虚带着另四个长发老人缓缓向白鹭道人身前走来,哈哈一笑,道:“贵派能手前有多人丧命在那岷山凶宅之中,最近贵掌门人及二老又死在敝山小路旁,精英尽丧,岂能再于武林中开宗立派,故特率领门下赶来,向你们纳降,请莫辜负本座一番善意。”
  语音微顿,横目四视,又说道:“你们现在本派包围之下,难道你就忍心看着贵派子弟全部丧亡不成?”
  白鹭道人气得全身微颤,强将怒气忍着,说道:“请先令贵门下停手,然后再从长计议。”
  阴若虚诡笑一声,由腰中摸出一个铜管,向空中一掷,立时闪出一溜火花,在空中一声响,震得四山皆鸣,最后变成一道旗火,蓝森森的直向高空飞去。
  霹雳一响后,正在混战中的邛崃门下,纷纷向圈外跃出。
  那负责包围的一百多人,待圈内邛崃门下退净,各由腰中取出一个带有莲蓬头的暗器筒,全是脸色凝重,各将莲蓬形的喷口,对向圈内的青城门下。
  阴若虚又向白鹭道人冷冷说道:“这是本派特制的毒汁喷射器,毒汁沾身立死,现贵派门下全在本座掌握之下,速速下令投降,以免覆灭。”
  白鹭道人无计可施,只得将心一横,说道:“山人誓死不降,愿与阁下单独一搏,你可敢让我以这场搏斗的胜负作本派存亡的赌注?”
  阴若虚冷笑一声,又问道:“除本座以外,你可是我们这数百高手的敌手,胜败皆是投降,何必多此一举。”
  白鹭道人厉声喝道:“我如战败,死亦甘心……”
  话未说完,包围圈中突然又是一阵混战,惨叫连声,原来有十余个青城门下见他们新掌门人被敌如此逼迫,一时义愤填胸,不计生死,直向包围的邛崃门下疾冲而来,被当面敌人毒汁一喷,登时丧命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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