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寻获宝藏
 
2021-02-05 13:15:13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当她正从那处一块突出的岩石后探出头来,看见里面是一块更大的空间,而靠左壁堆放着一些东西时,突然飞来一枪,击在她头顶的洞岩上。
  枪声振耳中,被击碎的石沙,落了她一脸,等她迅速地缩回头以后,又接连射来两枪,子弹都在她的面前呼啸而过,击在她左边的洞壁上。
  温婉惊魂甫定,暗道侥倖,用衣襟擦了擦脸,但她却忍不住泪珠滚滚而下。
  也不知是一粒沙子飞进了她的眼帘,还是方才擦脸时,把她那长长的睫毛卷了一根到眼眶中,总之她的眼泪并不是由于悲伤。
  反而她有点兴奋,兴奋的基本原因固然是宝藏在望——她想她方才所瞥见的那堆东西,很像是一些堆叠的木箱……而其近因却是因为她发现那块突出的岩石上,有一条很小的隙缝,虽然很小,却能使她窥见敌方的阵容了。
  于是她忍住左眼的疼痛,任泪水直淌,而以右眼凑近那石隙。
  本来她从林凤翔手中换过霰弹枪,是以为那里面的人,一定不在少数的,霰弹枪射击的范围较广,可以同时击中几个人的。
  但她自石隙中一阵窥望后,却看出那边仅只一人,那人正掩身于一堆破烂的木箱旁,而强烈的光线正从木箱上顶的一个大窟窿中透进。
  木箱后边那一面被光亮直射的洞壁,像是漆成金色似的,其余空间,她也能看得很清楚,而并未再看到一个人影。
  那容易对付。她心里叫着,随即把枪管很快地伸出后,接连扳动机扣。
  “砰,砰,砰!”
  她无法瞄准射击,但她相信,枪管中喷出的铁沙,和被击落的洞壁沙石,已声势赫然,雾一般地笼罩了那块地方。
  因此,响声未歇,她就提高了嗓子用英语叫道:“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你只是一个人,一管枪,而我们有许多人,如果你想抵抗,你就不可能活着出洞的,限你一分钟,赶快丢掉武器,举起手出来。”
  温婉叫后,见里面并无回音,于是她又用粤语重说一遍,但对方似深知“沉默似金”的哲言,仍未开口。
  不——当温婉打算,再用马来土语翻译时,里边却有声音传出了,说的居然是标准国语:“你们要什么,就进来拿吧,光是鬼鬼祟祟,躲躲藏藏,然后又用一些空话来恐吓,真是多余!”
  温婉正感到那声音非常熟稔,又讶异万分地,不相信真是那人时,却听那人又说:“怎么样?你真要我举手投降吗?”
  话刚说完,“砰”地一响,子弹射到了温婉的眼旁,她眼旁的岩石被击碎,而一粒碎石擦过了她的眉毛。
  温婉惊惶地低下头后,又是一个声响,一把手枪飞了过来,落在她的脚旁。
  “真要我投降吗?我真的,举起双手啦!”
  接着,是脚步声,脚步声中,地上有一个阴影渐渐地入了温婉的视线范围内。
  毫无疑问,那是一个人的影子,但那人影好长好长,好久才露出长约丈许的前半身影。
  温婉鼓起勇敢,眼睛重又凑近那岩隙时,却看到一个身材并不太高大的男人,正一步步地走过来。
  光线照自他背后,她看不清楚他的面貌,而他身形却是她所熟悉的。
  于是,她惊喜万分,忍不住大声问:“你是罗平吗?”
  “是的,我可怜的蓝天鹅,我正是可怜的罗平!”
  “啊!”温婉这一声惊叫,应该算是欢呼,因为她呼叫着,丢掉了长枪,奔向罗平。
  罗平非常顺手地,一下子就把她娇小的身子,揽入了怀中。
  蒲卡和林凤翔也都困惑地走了进来。
  温婉根本没有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她只感觉到罗平强而有力的胳膊,和他急促的呼吸声音。
  直到林凤翔在呼唤她,她才惊醒而羞晕满面地想推开罗平,但却听到罗平声音真挚地说:“我知道你还没有来,我知道一定就会来的,所以我正在等你,你相信吗?”
  这又使双手无力,而身子软弱地在他怀中靠了一会。
  当蒲卡瞥了见那堆木箱,而狂奔过去时,温婉才从罗平怀中脱出,转过身子,对执着手枪的林凤翔说:“把枪放下吧,这是我的朋友!”见林凤翔茫然地把枪管移下后,她又回头问罗平:“是吗?我们是朋友!”
  “我们又岂只是朋友!”罗平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说。
  “既然是朋友,这笔宝藏,我也不和你争啦,算是见者有份,随你分吧!”温婉娇笑着说。
  “我一点儿也不分给你们!”
  温婉正心头一震,林凤翔已惊怒地重又举起了枪,枪口对准罗平的胸膛,却又听罗平说:“我不分给你们,并不是我要独占,因为那些所谓‘宝藏’的东西,根本是一文不值!”
  林凤翔听罗平沮丧地这样说,遂歪过头去,又见蒲卡正忙乱地翻拆着木箱,又一个个地推落地上,完全一副疯狂的模样,遂不禁恐惧而失望地问:“你说那些木箱里,装的不是金银珠宝?”
  “不是!”罗平露出那种怜悯的笑容:“只是一些美金!”
  “美金?”林凤翔惊喜而仍带几分疑惑地叫。
  “嗯,都是百元大钞,我曾经仔细地研究过!”
  “仔细地研究?”这回轮到温婉诧异地问了。
  “是呵!我估计每箱大约有两万张,也就是二百万美金,那批木箱除了大部份装着已经破烂的枪械外,有五箱是装钞票的,总共应该是一千万美金。”
  “啊!”林凤翔失声地叫:“一千万美金!”
  当林凤翔听说近在眼前的那些木箱中竟装着一千万元的美钞,而不禁失声欢呼时,温婉也兴奋地从眼眸中射出了出光彩,但那光彩却一瞬而逝,因为她望见罗平正露出那种古怪的笑容……
  像是一个人望见了许多人在他面前学狗爬,他正感到有趣,却又发觉自己也是人,是他们的兄弟,于是他脸上就是露出了那种笑也不似笑的表情。
  温婉眼中的神采一瞬即逝后,却是罗平仍带着那种表情,用力提高自己兴致的语气说:“对,整整一千万美金,它可以买到几十颗像‘古亦难’那样大的钻石,……它可以买到几万颗良心,可以买到你走几天走不完的肥沃的土地,可以买到像西湖那么大的陈年绍兴的酒池,可以买到被称为‘上帝杰作’的一千个女人的一千个夜晚——”
  温婉打断了罗平的话,冷冷地道:“也许它甚么都可以买到,可是一定买不到爱情——”
  “爱情?”罗平微微一怔,随即认真地说:“我没去买过,所以不知道是否能买到——”
  林凤翔听到罗平充满了讥嘲意味的话,瞥见蒲卡已一动不动地呆立于大堆木箱旁,又看到温婉那种冷漠的神态,他不禁愕住了,接着却又听到罗平笑着说:“一千万美金,一个子也不少,只可惜我们来得太迟了!”
  “太迟了!”林凤翔惊惧地问:“难道已经有人先把它取走了?”
  “没有!”
  “那么,还在那儿?”
  林凤翔仲手指向洞底,见罗平肯定地点点头,终于难以遏止地奔了过去。
  他刚奔到蒲卡身旁,身边响起了罗平低郁的声音。
  “统统烂掉啦!你想想,十多年了,连钢铁铸的枪管都已锈烂,何况纸头印的钞票,一千万元美钞都已烂成了泥巴!”
  泥巴,真是泥巴,只是那几块泥巴上,还隐约地可以看出一些排列整齐的总统像,望着那些泥巴,林凤翔,自己似变成了泥巴捏的人儿。
  直到罗平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时,他才恢复了知觉,于是他又见罗平微笑着说:“大家也不必太泄气,也许我们能还有发财的机会!”罗平一本正经地说着,俯身察看了一下东歪西倒的木箱说:“有两百万美钞,已被这个土人毁掉啦!”
  罗平转过身来,望着温婉说:“但是不要紧,现在,我们有一个常识问题,不知道你们是否能够回答……”
  “甚么问题?”温婉抢着问。
  “据说花旗银行对于他们所发行的纸币,无论毁坏到甚么程度,只要能够证实不是伪造,和绝对正确的票面额,是随时可以前来兑换新钞票的。”罗平皱皱眉,接着又问道:“这个我只是仿佛曾经听说过,不能肯定,你们有谁能确切知道吗?”
  温婉摇摇头,虽然她一直渴望着有大量的财富,可是她却欠缺这种有关金融方面的常识。
  “我也好像在报纸上看到过!”林凤翔回答后,略经思索,又说:“不管怎样,我们还是把它先弄出去再说吧!只要有万一的希望,总该试一试的,那数字是如此巨大!”
  “你是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的呢?”罗平俏佻地反问。
  “我是根据宝藏图呵!”
  “我也是根据宝藏图!”罗平说着,突然发觉温婉充满迷惑时,那憨态更是迷人,因此他微微一怔后,才心有所不忍地连忙释释说:“那四颗龙眼所凑成的图,仅只指示出这个小岛,是不是?但那一颗被认为膺品的珠子上,却详细也绘着这小岛的整个地形,以及这个洞窟的位置!”
  “这我知道,可是你又怎会有四颗珠子所凑成的图呢?”
  “你应该还记得,我早就到手过三颗明珠,每颗明珠到手后,我都立刻把它摄影放大了,在你临走得那一天,你把我囚禁在你的卧室里,又曾故意地把全套珠子摆在明显的地方,是不是?我知道你的用意无非想逗着我玩儿,我绝无机会把它带走的,所以……”
  “难道你能预知一切,随身带着照相机?”
  “不是有预知之能,却是有自知之明,我知道在任何情形下,我要‘劫掠’你的明珠是很难的。不是不能,而是不好意思……”
  “为甚么不好意思啊?”温婉目光脉脉望着罗平。
  “一个强盗居然也会不好意思抢劫别人的东西,这不是非常荒唐而无稽吗?”
  “真是荒唐无稽!”罗平放声狂笑。
  在笑声回荡中,他们开始了搬运的工作。
  罗平和蒲卡合力抬起了三个木箱,林凤翔独自提一个,而温婉也并未空手,她提着林凤翔的鸟枪,还带着罗平和她自己的两把手枪。
  他们由原路出洞,半途中,温婉又不禁问罗平。
  “方才我进洞时,曾经仔细察看,相信不会有人比我先到,你又是从哪里进来的啊?”
  在一片漆黑中,罗平吃力地抬着木箱,却仍利用感觉凑向温婉身边低声说:“吻我一下,才告诉你!”
  温婉真的吻了他,而且这个吻,在他们走了十余步以后,才结束。
  当罗平可以说话时,他立刻回答道:“那洞底的顶上,不是有一个透进天光的大窟窿吗?我就是从那儿下来的!”
  “那地点也是你地图上所指出的?”
  “不错!那是本岛的最高处,洞口原来盖着一块铁板,虽然上面已长了草,但铁板已锈烂,所以我才能敲开后,用根绳子坠下来!”
  说着,说着,他们已经走到那口径不足二呎的洞口。
  蒲卡先爬出了洞,然后罗平和林凤翔,把木箱一个个地高举过顶,推送出去。
  沐着树隙中透进的点点阳光,他们四人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现在,我们要越过那小山坡!”罗平手指向东方说:“山坡底下的海湾里,停着我的一条小船。”
  “罗平,你是怎么来的呀?”温婉擦抹脸上的汗,淡淡地问。
  “我租了一艘机帆船直接从海上来的!那艘船现抛锚于这个岛的东边海上。”罗平笑了笑,说:“大约是我知道确实目标的关系,虽然比你迟了一天才出发。而且船行甚远,但最后我还是先到了一步!”
  那小山坡上依然长满杂草和灌木,使这由珊瑚骸骨堆积成的地面,更为崎岖难行。
  还是赤足的蒲卡行走起来比较容易,因此他自告奋勇地挟着两个木箱,走在最前面。林凤翔和罗平则各捧着一个,跟随于后面。
  爬上坡顶,就看见停舶于海湾中的小汽艇了,但当他们正走下小山坡的,右侧的一丛灌木中,突然射出了一排枪弹。
  “砰,砰,砰,砰!”
  蒲卡先应声而倒,接着林凤翔也一声惨叫。
  蒲卡仆倒后,立刻和那两个木箱一起滚落,竟滚进了山坡下一个积水池塘中。
  林凤翔却并未随木箱一起滚落,因为他的尸体被一株矮树所挡住。
  枪响时,罗平立即扔开木箱,扑向温婉,把她压在身下,她们还好是开始下坡,那坡度并不太十分倾斜。
  但,枪声又响了。
  “砰,砰!”
  罗平刚从温婉身下摸到手枪,突然肩头好像被红热的电鞭击了一下。
  于是,他不再动弹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毫无掩蔽,整个身子都暴露在对方的射程内,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也许他还会冒险持枪扑到那离他仅三四码的一棵矮树后,然后再各凭运气,与敌人来一阵枪战,但是,他还有一个温婉。
  “这简直是一种屠杀,对方可以持枪出来,命令我们举手投降的……”罗平莫可奈何地诅咒着,却听身后又有了响动。
  是鞋子擦过地面的声音,罗平判断对方只是一个人。
  果然,那个人开口说话了。
  “起来吧,别装死了,我现在还不打算立刻杀死你们呢!”
  他说的是英语,声音带点儿沙哑。
  “啊。是你——佛烈——”温婉惊怒地叫,当她和罗平一起爬起身来时,发觉自己脸上湿漉漉的,慌忙用手去擦后,却看到了一手的鲜血。
  “罗平,你受伤了?”温婉痛心而关切地问。
  “没有关系的,只是一粒子弹从我肩上擦过而已!”罗平抚着受伤的左肩,又皱皱眉问:“那家伙是什么人啊?你认识他?”
  佛烈听不懂他们的话,但他并未发怒,就冷冷地插嘴问。
  “现在,先告诉我,你们搬出的几个木箱中,是装的什么?”他露出贪婪的微笑。
  “是黄金吗?还是钻石,珍珠?”
  “是美钞?啊,那更好,更方便!”佛烈放声而笑了。
  望着佛烈那丑陋的笑容,温婉心里憎恶着,但却柔声地向他问道:“佛烈先生,你又是怎么会找上这个小岛的啊?”
  “我先是远远地跟随在你的帆船后面,然后上岸后又一直跟在你们身后。”佛烈得意地说。
  “可是,你又为什么会跟踪我啊?”温婉说着话,右手渐渐地移往自己后边的裤袋。
  “先是我看出你并不是什么鸟类学家。你每天划船出去,回来时累得精疲力尽,很少有人做学问肯如此不惜身体精力的!后来我见蒲卡又曾和你相谈,而相谈后他就突然有了许多钱,购买了帆船和许多航海用品……”
  温婉原背在身上那把猎枪,已于佛烈喝令起身跌落地上,还有一把二五手枪,也被罗平拿去后,起身时遗留脚旁,现在她只剩一把华德小手枪,在裤袋中,当佛烈侃侃而说时,温婉的手指也伸入裤袋。
  可是,佛烈的目光是锐利的,温婉捏着枪柄抽出一半,就见佛烈手中的枪一幌,暴怒地喝道:“举起手来!温小姐,你不会想立刻就死在我枪下吧!”
  温婉一声叹息,只好任那把手枪挂在裤袋口上,莫可奈何地举起手。
  “那些箱子中装的全部是美钞吗?”佛烈又向罗平问。
  “是的,但现在只剩一箱子,其余三箱都因为你开枪射杀了搬运的人,而全部落进水塘啦!”
  “那不要紧,等一会我会命令你们下水替我摸上来的,那水塘看来并不深,是不是?”
  “但是捞起来也没有用了!”
  “怎会没有用?钞票湿了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那些钞票早已烂成了泥土,而且木箱也都烂破不堪了。你想想泥土落进了水中,还能捞起来吗?”
  “你说什么?”不知佛烈是根本不懂罗平的话意,还是不相信那话,他大声喝问后,未等罗平再开口,却又命令说。
  “你把那木箱拿过来吧!”
  但当罗平双手捧着木箱,向他走近时,他却退后一步,叫道:“站住,就放在这地上,把箱盖打开来!”
  罗平却先打开箱盖,又伸手进去抓出一把由钞票烂成的泥巴,说:“我不骗你,看,这不是泥土吗?”
  当佛烈万分惊愕地瞪视木箱时,罗平却奋力把那木箱抛向佛烈。
  罗平正身随木箱扑去,枪响了。
  “砰,砰!”
  第一枪是佛烈开的,惊惶中,他自己也不知射向何处,但第二枪却是温婉射发的,子弹射进了佛烈双眉之间。
  因此,等罗平扑过去抱住他时,他的口中只发出半声惨嗥,就身亡了。
  “谢谢你,温婉!”罗平站起身来,扑扑身上的尘土。
  “啊,你受伤很重呀!”
  “不重!”罗平撕破了衣衫,露出肩部的伤口部份,那伤口很大,但的确仅是为枪弹所擦破一些肌肤而已。
  温婉过去替他包扎,一面低声问:“痛吗?”
  “不痛,真的一点不痛!只要你在我身边。”
  听罗平这样说,只见到他那深情的目光,温婉突然感觉好像他已把整个世界装在一个银盒里,捧着送给她。
  于是,她脸上散发着异样的光彩,唇角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欣慰,满足的微笑。

  (全书完,感谢“zhychina”录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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