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2-05 17:15:09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关长风早就从多种迹象之上,看出淳于策身怀高不可测的罕世绝学,今日再经宋天彪叫破他“铁伞先生鬼谷剑客”身分,越发期望有缘能一开眼界!
  淳于策既然也要亲自出场,关长风哪里还敢逞强?自然连连点头,应声称是。
  这时,宋天彪长笑已收,突向桑二娘一字一字,沉声说道:“扎‘血鳌带’,请‘双绝箫’!”
  桑二娘与那名侍立宋天彪身右的黑衣大汉,立即躬身领命,替他披挂!
  所谓“血鳌带”,宛如一幅尺许宽的带有鱼鳞的血红软甲,由桑二娘替他缠在腰腹之间,左右两胁间,并各插有六根血红三棱短刺,似乎可以飞出!
  “双绝箫”则藏在一只玉匣之内,由黑衣大汉先行焚香膜拜,然后才开匣取出,却只是一根三尺左右的青色玉箫,并未见有甚么特殊之处?
  段天心看得嘴角一披,不屑说道:“贼终是贼,这等做张作效,好不小家子气!”
  朱二先生笑道:“段姑娘莫要看轻了他,我听淳于先生对我说过,宋天彪身为海盗首领,不是以德服人,纯系以技夺位,他的一身艺业,相当恶辣厉害,他实在不好斗呢!”
  段天心尚不知淳于策准备亲自下场之事,以为这一阵多半是由关长风出手,听朱二先生把宋天彪说得如此厉害,不禁对关长风抛过一瞥极为关注眼色!
  宋天彪扎好“血鳌带”,从黑衣大汉手中,接过“双绝箫”来,便缓步走到场中,先命人收拾掉晏大伟的碎残血肉,然后向朱二先生,把手一拱。
  朱二先生笑道:“宋大王是指名叫阵,还是由我随意派人出场?”
  宋天彪淡然说道:“挽弓挽强,用箭用长!‘铁伞先生鬼谷剑客’是第一流的军师,我想他知道应该由谁出场,不至于对我宋天彪,用出了‘田忌赛马’之计?”
  淳于策失笑道:“宋大王比喻错了,我纵然伏枥,也只是‘老骥’,其志既不在‘千里’,更决当不起“上驷’之称,宋大王言中之意,莫非照顾到我的头上,要我以那枝久已不用的‘三绝度厄遮’,陪你玩几手么?”
  说来奇怪,“金鳌大王”宋天彪分明是极狂极傲,自尊自大之人,但面对“铁伞先生鬼谷剑客”淳于策时,他却半点不狂,不尊不大!
  他手持青色玉箫,以左手拇食中三指,轻轻撮住箫身,右手再往左手背上,微微一搭,以一种极潇洒的礼貌姿态,足下不丁不八,目光微注淳于策,面含微笑,开出了一个门户。
  才一开招立式,淳于策便似受了极大震撼般,神情忽肃,双眉微蹙,目中神光凝处,向宋天彪全身上下,细一打量,略带讶声地,发话问道:“宋大王称霸东海,距离‘昆仑’甚远,你这种持箫手式,怎么美妙得宛如瑶台仙吏,你……你……不是艺出‘青门谷’吧……?”
  宋天彪微微一笑,扬眉答道:“淳于先生何必多所盘问?你那柄‘三绝度厄遮’,有鬼神不测之妙,夺天地造化之巧,只消彼此过手,略一周旋,宋天彪究竟是甚么出身?以及有多少斤两?还不被你摸得明明白白?”
  段天心与关长风闻言之下,互相对看一眼,各自心中明白,这海寇首领“金鳌大王”宋天彪的武学出身门户,居然还颇有来头,并略含秘密,而这所谓“秘密”,似乎还与“铁伞先生鬼谷剑客”淳于策,蕴有某种不足与外人道。
  海小天人更机灵,反应更快,关长风与段天心眼色方通,他便也有同样感觉地,凑了过来……
  就在他们一面窃窃私议,一面为朱二先生护卫,并替淳于策留神掠阵之间,淳于策业已挥动手中的朱红竹杖,和宋天彪手中的青色玉箫,互相过招。
  这场打斗,应该是当前“白云台”上,最主力的打斗!
  照理论说来,必然杀手迭发,奇招百出,如火如荼,精彩煞人!
  但事实与意料,却不相符!
  淳于策连朱红竹杖的都未变动,只是东指西指,轻徐缓慢地,比划了八个招式。
  宋天彪也完全是见招拆招,见式拆式,以青色玉箫,应付了朱红竹杖所攻来并不快速凌厉的八次缓慢点划。
  这种打法,不单长风、海小天等,看皱了眉,连桑二娘等五个海寇手下,也都看傻了眼!
  “琤……”
  这是一升宛如潮海龙吟般的脆响!
  八招过后,宋天彪不用箫了,他突然把青玉箫脱手掷向“白云台”上的一片小小石壁!
  好雄奇的手劲,三尺左右的箫身,差不多整个贯壁而入,只剩下一寸有余,尚留在壁上石外!
  宋天彪的貌相,原本十分清秀,如今突然从眉梢腾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森森杀气!
  两只手儿,也渐渐搭向“血鳌带”左右两肋,也就是插有十二根“血鳌刺”的部位!
  桑二娘等所谓“追魂八侍”中,仅剩下的“追魂五侍”,似是知晓宋天彪将发甚么最厉害的杀手,竟一齐异常高兴,拍掌狂歌地,唱了起来!
  他们所唱的,只是一句话儿:“大王神勇,金鳌无敌!”
  歌声中,宋天彪真出手了!
  他出手的是“五缕血色精芒”,然后,随之便飞起了六条人影……
  宋天彪“血鳌带”左右两肋之上,共插了十二根三棱血红短刺,如今为何只发出“五缕血色精芒”?难道他仅向淳于策、濮阳刚、关长风、海小天,暨段天心出手,而把朱二先生,轻轻放了?
  不,他根本未对朱二先生这边任何一人出手,他所发出的“五缕血色精芒”,打的是“东海追魂五侍”!
  五缕血芒闪处,“东海追魂五侍”全被打中要害,五条人影,带着五声惨嗥,栽下“白云台”去。
  不是说飞起的六条人影么?第六条人影是谁?
  没错,有第六条人影,但这第六条人影于发出五缕血虹后,先以“幽壑腾龙”身法,再以“海鹤钻云”绝技,扶摇直上,如今尚在十丈高空,他正是突然行径怪异,把带来手下,杀得一个不剩的“金鳌大王”宋天彪!
  宋天彪尽杀手下,行径业已惊人,他还要飞得高则甚?
  当然有道理,他确实非飞得高点不可,他需要飞在空中,再搞点惊人变化!
  宋天彪人到十丈高空,挥袖飘飘而舞!
  这一舞,起了双重变化!
  先是衣变,再是人变!
  宋天彪的金色儒衫,以及“血鳌带”,微一裂飘飞舞之下,身上所着,立变成了一袭金红相间的“霓裳羽衣”。
  跟着,更惊人的事儿来了,儒巾碎飞,长发披垂,这位容貌相当清秀的“金鳌大王”,竟变成了一位清丽若仙,约莫四十一二的中年美妇!
  宋天彪衣着变幻,并由男变女之后,并不向淳于策或“白云台”上的任何人打招呼,她只是以一种宛若鸾翔九天,极高明极美妙的轻功身法,向“白云台”下,悠悠飞去,口中并朗吟作歌,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她唱的是:
  “此心已净……此债已清……风波永平……东海永靖……”
  更奇怪的是淳于策!
  他没有半点动作,也没有发过半句话儿,只是手中拄着尚未发挥“三绝度厄遮”妙用,仍是一根寻常竹杖的朱红棍儿,仰望空中,目送宋天彪绝世美妙的飘飘身影,耳听那种似乎含有特种意味,非局内人无法领会的凄约歌声,仿佛有点发呆,脸上神情,是一片空白!
  不,不完全是空白,因各人眼光不同,看法不同!
  除了淳于策本人以外,“白云台”上的其余五个人,可以分为三种看法。
  朱二先生和濮阳刚是一类,他们认为淳于策仿佛是在发呆,脸上神情,毫无喜怒哀乐,属于一片空白。
  海小天一个人是一类,他觉得淳于先生在情绪上有所感触,这种感触程度,并还不轻,但由于入世不丰,生活经验不够,这种感触,到底属于甚么情绪?海小天却说不上来……
  关长风和段天心是一类,他们正沐于“情”中,懂得淳于策今日大大的伤感于情,休看他脸上神色,一片淡漠空白,但两只眼眶中所含情泪,说得稍夸大点,恐怕能填满东海?
  尴尬!局面的确尴尬!
  打破尴尬局面的,属于登峰人声!
  濮阳刚首先神色先震,失声说道:“奇怪,怎么左右以及后方,三方都有人来?左面来的,定然是老贼梁芳,暨其得力党羽,但右面后面的两路来了,又是谁呢?”
  淳于策因知大事未了,不能不强定心神,扬眉接道:“以方向而论,右路来人,可能是被我们自釜底抽薪,倖免大劫的‘少林寺’诸僧侣吧?”
  一语才毕,三四条身披袈裟的矫捷人影,飞上“白云台”来,果然正是少林掌寺方丈,带着三名寺中得力僧侣。
  这回,朱二先生倒表现了一次超人智慧,他目注另一微有声息的后路,含笑朗声说道:“来淌这种血腥浑水的,不是好友,定属至亲,如今正从台后登峰,会不会是远从太湖‘关家堡’赶来的关妹丈呢?”
  关长风被朱二先生一言提醒,刚似信不信地,叫一声“爹爹”,关承祥与骆驼业已带着两声“哈哈”,纵到了“白云台”上。
  关长风因久违膝下,颇为思念关承祥,如今见他能上“白云台”这高山峰,又未由骆驼加以搀扶,不禁以为腰腿之疾,业已痊愈,遂叫了一声“爹爹”,喜孜孜的过去,想要亲热亲热!
  关承祥看出他喜形于色之故,失笑说道:“我哪里有过甚么不良于行的腰腿之疾,所以伪装之意,只在杜绝江湖人物畏怯妒嫉‘关家堡’日益壮大之心,连那代传你‘天风七式’的黑衣老人,都是我易容变音,所假扮的呢!……”
  关长风想起前事,有点恍然地,苦笑叫道:“爹爹……”
  关承祥笑道:“水落该石出了,一切都还它个明明白白了吧,我也不是你的‘爹爹’,你只应该叫我一声‘舅舅’!”
  其他人士,多半均已了然,只有关长风,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重大身世变化,被震惊得有点目瞪口呆?
  关承祥指着满面笑容的“靖王”朱二先生笑道:“这才是你真正的爹爹,你何等颖悟聪明,怎会当局者迷,既然父子相见,应该早就从貌相特征,和心灵感应方面,有所领会才对!有人称你为‘江湖之龙’,倒十分恰当,因为你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小千岁’呢!”
  语音顿处,把当年之事,约略一说,便请朱二先生为关长风,改姓归宗。
  朱二先生摇手笑道:“暂时不必亟亟于此,白云台左侧的登峰之势甚急,老贼梁芳已来,我们还是先了正邪事,再谈骨肉情吧?”
  对于朱二先生这种先公后私的“廓然襟怀”,群侠当然无不敬佩,少林掌寺方丈目光一扫,见“白云台”上,虽有血溃,却无东海群寇人影,不禁微感诧然地,念了一声佛号说道:“宋天彪手下的那群凶神恶煞呢?是尚未全到,还是已被……”
  关长风如今已对宋天彪之事,略知大概,遂高声笑道:“宋天彪来过,已然走了,他所用的‘双绝箫’,尚留在那边山壁之上,我如今要向后来未能目睹之人,宣布一桩足以震惊武林大事,宋天彪不是男人,她是一位四十一二的中年美妇所精妙易容改扮,于临行之前,才展示了她那清丽如仙的本来面目,和可以凌虚飞舞的奇异上乘轻功身法!”
  这番话儿,果然使几位少林僧侣,和关承祥等后来之人,听得万分诧异?
  关长风含笑又道:“这位前辈,远非外人,乃是‘铁伞先生鬼谷剑客’淳于先生的红妆密友,昔年因其兄误入黑道,误伤正派侠士,被淳于先生严词谴责,惭而遁世,但却立下宏愿,誓尽己力,诛戮百倍凶邪,以赎其兄罪愆!从此,便化身宋天彪,成为海盗首领,在海盗帮中,先择气质尚未全败坏之人,尽量度化,至于罪行太重,恶行难改之辈,则统统假藉此次‘少林’之约,予以一并荡涤,故而,她临去时,曾作了‘此心已净……此债已清……风波永平……东海永靖……’偈语……”
  少林方丈合掌当胸道:“这样说来,莫非竟是当年与淳于施主被武林人物尊称为‘神仙侠侣’的‘青门仙子”?”
  淳于策目注关长风道:“长风老弟,这些当年旧事,你不可能突然知晓,定是‘青门仙子”曾以传音密语,对你暗中相告的了。”
  关长风笑道:“正是,仙子请淳于先生不必惜别伤离,好好辅佐爹爹,与梁芳一会,江湖事了之后,可去‘青门谷’中寻她,彼此还有二十年葛鲍岁月!”
  “二十年葛鲍岁月”一语,听得淳于策眉开眼笑,脸上那片惜别伤离的神色,果然立即消失得无踪无影!
  段天心看在眼中,不禁暗叹,“情”之一字,委实魔力无边,连“铁伞先生鬼谷剑客”淳于策这等年龄,这等身份的绝世高人,一入其间,还照样神魂颠倒,如痴如醉!
  就在此时,十来条人影,由左面飞登上“白云台”来。
  这一批人,当然就是梁芳和锦衣卫中高手,以及贪图富贵,特别向这老贼依附的一些不顾名节的江湖败类!
  才上“白云台”,梁芳便发现了两桩意外之事!
  第一桩意外是刚才还向自己遥打招呼的“金鳌大王”宋天彪,居然不在。
  不单宋天彪本人不在,他手下也一个不见,但“白云台”上,却有不少狼藉血渍,分明是曾有恶斗,难道整个“东海群豪”,已被一齐消灭?
  第二桩意外之事,是“靖王”朱二先生,居然也在这“白云台”上。
  梁芳是官场中人,在一般重视名利,贪图富贵的下等江湖客前,相当会摆谱儿,但如今当着“靖王”,他这“锦衣卫都指挥使”,却爵位悬殊,着实差得太远!
  腹中尽管嘀咕,脸上尽管难堪,却仍不能不在一见朱二先生之后,立即行礼参见,恭身说道:“下臣梁芳,参见靖王千岁!”
  朱二先生也相当能够诙谐,不单丝毫不摆甚么“靖王千岁”架子,并向梁芳还拱了拱手,叫了他一声“大档头”道:“大档头离京远来则甚?莫不是圣上发了甚么雷霆不测之威,也要把我拿交‘锦衣卫’么?”
  面对别人,梁芳的确难免会抖抖他“大档头”的威风,但撞着朱二先生,却威风尽杀,窘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朱二先生见了他这般窘状,不禁失笑说道:“难得,难得,声势薰天的梁大档头,居然也会懂得谦卑?好了,今日在这‘白云台’上,彼此不谈官家之事,你和少林诸位僧侣,或我妹婿关堡主等,若是有何过节,不妨全按江湖规矩,加以了断便了。”
  梁芳双眉一挑,勉强按纳下胸中的一股无明业火,目注关承祥道:“关堡主,“金鳌王’宋天彪,和他所带来的‘追魂八侍’呢?”
  关承祥早知梁芳必会有此一问,故而不等对方话完,便自接口笑道:“‘追魂八侍’都已被宋天彪杀光,宋天彪则自己也被他自己杀掉!”
  这种中藏高度玄机的话儿,自然使梁芳听得为之摸不着头?……
  等到关承祥把其中奥妙,解释清楚,梁芳厉声喝道:“好,有甚手段,大家都摊牌吧,替我把关承祥先拿下。”
  他虽厉声下令,但所带来的那群人中,却决无一人,应声上前,准备动手。
  关长风愕然道:“梁芳,别再大模大样的了,你是在对谁下令?”
  梁芳尚未接口,站在关承祥身边的骆驼,倒答了话,含笑说道:“是在对我发令,梁大档头,深谋远虑,于武林各大门派中,均早布闲棋,密派心腹,我骆驼便是他不吝花费了千两黄金,埋伏在关家堡中,一粒棋子。”
  这等说法,使关长风、海小天都听得颇感意外,关承祥却神色不变,反而面带微笑。
  果然,骆驼话中有话,他又继续说道:“但你这老贼,却不知我与关大哥名虽主仆,实已情逾兄弟,拿了你千两黄金后,表面上,作你内应,供给你一些无关紧要讯息,实际上却把一切重要秘密,都随时报告关大哥,由他权宜缓急,斟酌处理!”
  这等于当面挨了一记耳光,怎不把梁芳气得周身都“索索”发抖起来!
  他为了表示气派,把那名垂髫剑童,也带了来,如今便随侍梁芳身后,手中所捧,便是梁芳惯用兵刃,威力极强,杀人无数的“血河巨剑”。
  如今,梁芳既听“金鳌大王”宋天彪早为“青门仙子”所诛,后来与自己相勾结的,只是“青门仙子”化身,便知自己贪渎误国,甚至于企图篡夺社稷的一切罪行逆谋,均已证据确凿地,入了“靖王”朱二先生掌握!
  今日之事,唯有全力一拚,否则,九族夷诛,身败名裂……
  想到此处,他的戾气大盛,厉声喝道:“准备我的‘血河巨剑’,它已经很久没有饱饱的喝人血了!”
  剑童应声扬手,“刷”的一声把一方罩剑锦袱揭去!
  段天心突然向前半步,娇笑喝道:“慢点,梁芳老贼,你可认识我么?”
  梁芳向段天心全身上下,注目细加打量以后,冷冷答道:“认虽不认得,但猜也可以猜得八九?……”
  段天心娇笑道:“你确实应该猜得出的,因为我们‘七星会’,和你这专门残害百姓的‘锦衣卫都指挥使”,乃是死敌!本会为了清君侧,保良民,想诛除你这老贼,也着实下过一番苦心的呢!”
  听了段天心这番话儿,梁芳越发恍然地,目注傲立朱二先生身边,与关长风神情十分亲热,风姿绰约的绝代佳人说道:“你就是‘七星会’中,不惜以‘天心女史’名义,隐身青楼,主谋把尹至中劫走的‘摇光堂主’?”
  段天心尚未答话,朱二先生却含笑说道:“再告诉你一件会使你听了心中暗起疙瘩的坏消息吧!尹至中乘你出京之际,已携我密本晋京,面圣为其父尹侍郎被诬一案,平反冤狱!如今定已皂白全分,人心大快的了!”
  梁芳牙关一挫,怒视段天心道:“事到如今,彼此都无妨尽倾机密,说吧,你们‘七星会’,对我粱芳,曾下过甚么苦心?”
  段天心笑道:“你用‘名利’为饵,在各大门派中,暗布闲棋,设置奸细,我们也以‘正义’为责,在你‘锦衣卫都指挥使’府中,种下你的心腹之患……”
  梁芳哂然笑道:“我的都指挥使府中,也会有奸细么?但纵令隐在心腹,这等癣疥之疾,也不可能发挥得了太大作用?”
  段天心朱唇一披,不屑笑道:“不见得没作用吧?在你走时得势之际,可以向我们暗通机密,在你背时失势之际,说不定就可杀你?”
  梁芳大笑,狂态十足叫道:“杀我?……剑童,拔我的“血河巨剑’!倒看目前这‘白云台’诸人,谁是我剑下百合之敌,再看看谁是奸细?谁敢杀我?……”
  剑童刚才已把罩剑锦袱揭去,如今便躬身领令,伸手轻轧剑柄,把梁芳威震八荒四海的“血河巨剑”,拔出鞘来!
  既称“巨剑”,这柄剑自比一般剑儿,来得长些,也来得宽些,加上其赤如“血”,闪动如“河”的暗冷森厉精芒,着实看在眼中,令人心悸!
  梁芳闻得自己得意惯用兵刃“血河巨剑”的出鞘之声,精神更振,一面目光电扫当面群敌,一面向后扬手接剑,并厉笑喝道:“剑童,为我凝神掠阵,倘真有奸细蠢动迹象,立以‘雷火戮神芒’杀之!回京以后,我便正式把你收为义子,一生富贵,包管受用……”
  梁芳本是讲“包管受用不尽”,但话犹未了,却把“……受用”二字,改成了半个“咦”字!
  “咦”字代表惊奇,梁芳惊奇剑童并非把“血河巨剑”,递向他的手中,而是递向他颈项部位!
  不说一个“咦”字,只说半个“咦”字之故,是梁芳才说半个,脑袋业已搬家,剩下的半个“咦”字,当然便说不出来!
  梁芳武学之高,在当世武林中,属于第一流绝顶高手,何以逃不开剑童一剑?
  原因有二,一是他绝未猜疑段天心所谓“苦心”,所说“心腹之患”,竟就在自己平素最钟爱、最亲信,几乎镇日在身后捧剑,寸步不离的剑童身上?
  另一原因则是剑童竟以他所教的手法制他,在猝发“血河巨剑”之前,还悄无声息地,向梁芳后背“脊心穴”上,赏了他一根,他认为厉害无比,无坚不摧的“雷火戮神芒”!
  梁芳脑袋先飞,身躯后爆,一声雷火,一蓬血光,“白云台”上的风云息了,江湖之中的风波平了,靖王朱二先生该为爱子关长风认姓归宗,并主持他和段天心的美满良缘了,海小天也该再去“伏牛山”,找他的师傅丁老爹,和师姊丁香!

  (全书完,感谢“zhychina”录校,古龙武侠网独家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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