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2024-01-21 17:18:50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过不多久，果然把温柔的衣箱，和一只描金朱漆小盒送来，再向温柔，含泪拜别！
　　送走小柔之后，司马白“咦”了一声，向温柔皱眉说道：“奇怪，莫负心兄怎么到后舱去了这么久，也未听见什么烹炸刀杓之声？”
　　温柔笑道：“厨下琐务，本是妇人女子所为，我去看看，应该由我做两样菜来，奉敬莫相公，让他下酒才对。”
　　一面说话一面便盈盈起立，向后舱走去。
　　司马白也不相拦，准备看看温柔有什么下厨手段，整治不整治得出比莫负心更精美菜肴？
　　谁知温柔才入后舱不久，便发出一声惊叫……
　　司马白闪身冲去，愕然问道：“柔妹何事吃惊？……”
　　话犹未了，便瞥见温柔拈着一张纸条，在后舱中，呆呆发怔，莫负心与船家李老二，则均不见踪影？
　　司马白道：“这是谁留的字条？莫负心兄，与船家李老二呢？”
　　温柔瞟他一眼，把纸条递过，娇靥之上却浮上了一片飞红……
　　司马白拿过纸一看，上面极为简单地，只有四句话儿，写的是：“莫李二人，暂去逍遥，英雄侠女，休负良宵！”
　　司马白这才明白，莫负心不是要展露厨下手段，而是到后舱把李老二拉走，好让自己与温柔，久别重逢，得圆好梦！
　　他看完之后，心中不知是感慨，抑或是什么其他滋味地，俊脸微红，摇头叹道：“莫负心兄，你……你何必如此？……”
　　温柔本在无限娇羞，闻言之下，不禁向司马白递过一瞥幽怨眼神问道：“司马兄，你！……你是说莫相公错……错了……”
　　司马白道：“莫负心兄，成人之美，他没有错，只是我司马白决不能一错再错！”
　　温柔闻言微退半步，原本满布羞红的双颊，立时变成—片雪白！
　　司马白知晓温柔又生误会，遂携着她的肉荑素手，一同走往前舱，并把语气放得特别柔和地，低声说道：“柔妹请想，凡事必有本未先后，人若忘本，礼义何存？我先受柳还珠厚思，又与她情意相投，不论再结交了多少红粉知己，是否应该在心意，暨行为上，都要柳还珠特别多尊敬一点？”
　　温柔连连点头，颊上的煞白脸色，又告渐渐恢复红润！
　　司马白道：“我与柳明珠荒唐之举，是由于身中媚毒，神智不清，但至今思之，犹觉愧对柳明珠，不时冷汗浃背！”
　　温柔听至此处，似乎欲把被司马白握在手中的手掌挣脱。
　　司马白哪里肯放，反而握得更紧，用最温柔的态度，和最温柔的声调，向温柔含笑说道：“司马白经历多少出生入死阵仗，也交结过不少天姿国色的绝代娇娃，但如今在温柔从体入怀之际，仍不禁使他的心儿怦怦乱跳！
　　他把温柔娇躯，轻轻放在榻上，扯过衾被，低声道：“柔妹，夜已深了，我来伺候你睡觉。”
　　温柔“嘤咛”一声，意欲挣扎起身，红着脸儿说道：“司马兄，莫要折煞我了，应该由我伺候你……”
　　司马白按着她的肩头，把衾被替她盖好，接口笑道：“我们之间，还分彼此，谁伺候谁，都是一样……”
　　温柔见司马白自己似无睡意，不禁微觉愕然，扬眉问道：“司马兄，你……你不睡么？”
　　司马白目注温柔，摇头一笑，笑意中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温柔会意，玉颊飞红地赧然低声说道：“司马兄，你也睡嘛，我们是和衣而卧，大家规规矩矩，我又不会下贱得对你有所罗嗦！”
　　司马归见温柔那副神情，委实太以娇媚，遂忍不住低下头去，在温柔颊上轻轻一吻，苦笑说道：“一来，我打打坐儿，行行吐纳，慢说区区一夜，便是半月不眠，也不要紧，二来，船小榻狭，我再挤上榻来，柔妹哪里还睡得安稳……”
　　温柔娇笑一声，佯嗔说道：“司马兄真会编造理由，什么一来二来，还有没有三来？”
　　司马白点头一笑，偎在温柔耳边，轻声接口笑道：“有，三来是柔妹太美，若是软玉在怀，温香入抱地，长夜如此倚偎，我怕我会把持不住……”
　　温柔如花双颊，红得简直宛如江边岸上的沉醉秋枫，轻吟一声，并白了司马白一眼道：“司马兄原来只是个经不起考验的假道学，你……你等我睡着，再去打坐好么？”
　　司马白笑道：“静坐行动，随处皆可，不必选什么地方，柔妹好好休息，我就在榻边陪你。”
　　话完，果然暂不离开，并索性把温柔一只欺霜赛雪的柔荑玉手，握在掌内。
　　直等温柔合上长长睫毛，带着满面安慰笑意，进入了梦乡，司马白才轻轻放开手儿，替她盖好衾被，就在榻边地下，调息行功，运用吐纳妙诀！
　　等他一口真气，游遍九宫雷府，十二重楼，觉得遍体翔翔之际，早已天光大亮。
　　温柔长久相思，一朝得释，又经司马白光明磊落地，把话说明，芳心踏实已极，乃睡得好不香稳！
　　这时，岸上微有脚步声息，司马白刚自定中醒转，耳力极灵，含笑传音叫道：“莫负心兄，李老二，你们不必费心思了，请入舱来，是要开船了吧？”
　　莫负心上船入舱，见司马白是坐在榻前地上，温柔仍和衣香睡未醒，不禁愕了愕！
　　等到他目眺转处，瞥见温柔颈上那粒守宫砂，依然宛在，才眉头双蹙，才“呀”了一声说道：“司马兄，你！你好蠢啊，竟然虚度良宵？”
　　司马白尚未答言，榻上正拥衾高卧的温柔，突然娇笑接道：“莫相公，为人莫负心，负心愧为人！无心之错，对贤不免，有心之失，君子不为，柳还珠姊姊既与司马兄订了十年东海之约，便必须对她尊重！这点节操，慢说是出身侠义世家，堂堂正正的‘圣剑书生’，就是我这曾在风尘中打过滚的路柳墙花，也照样有信心可以保守得住！”
　　温柔毫不羞涩的坦白之语，简直使莫负心听得为之怔住？……
　　他的那张略显憔悴脸庞，反而有点红了起来，自行解嘲笑道：“原来温姑娘只是侧睡，你……你竟早已醒了？……”
　　温柔玉手一挥，揭去复体衾被，衣服整整齐齐地，下得榻来，瞟了司马白一眼，嫣然含笑说道：“司马兄以为我沉沉一梦，睡得香酣，其实我始终都是在半醒半睡状况，不曾放松了防范意识！”
　　司马白也站起身形，用李老二刚泡来的香茗，为莫负心倒茶，并对温柔笑道：“柔妹不肯放松防范意识，半醒半睡，是在防范谁呢？防敌？抑或防我？”
　　温柔笑道：“司马兄的人格，我当然相信得过，我们绝不会对不起柳还珠姊姊，但江湖险恶，到处都是魑魅魍魉，司马兄那次死里逃生，险遭大劫，不是上了无耻凶邪恶当？以后，游侠寻仇，险难仍必极多，我们两人之中，至少要有人能保持清醒！……”
　　莫负心听罢向温柔端起茶杯……
　　温柔目注莫负心，“噗哧”一声笑道：“莫相公端起则甚？若在官场之中，你这端茶举措，是代表送客的呢！”
　　莫负心笑道：“你是主人我是客，要逐客，是你逐我，不过莫负心深知温姑娘是位侠义红粉，在未曾到达‘武昌’之前，你不会赶我下船！”
　　温柔道：“莫相公不必绕圈子了，你到底为了何事向我端茶？”
　　莫负心道：“且将茶当酒，本敬玉温柔……温柔大概意想不到，我敬的是你一句昧心之言……”
　　温柔失惊道：“昧心之言？我……我有什么话儿，不是由衷所发？”
　　她说话时，是目注司马白，似乎想请司马白帮她解答？
　　司马白笑道：“柔妹听听莫兄的吧，他像只能言鹦鹉，巧舌多才，我们真说他不过呢！”
　　莫负心笑道：“温姑娘适才‘路柳墙花’之语，非发由衷，你虽在风尘中打过滚儿，却未经攀折，是朵出于泥而不染的圣洁莲花，我要代表一个人儿，以茶当酒，向你致敬致谢！”
　　温柔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香茗，并向莫负心含笑问道：“莫兄是代表谁呢？”
　　莫负心向司马白作了一个长揖，笑道：“司马兄莫见怪我唐突，小弟是想代表如今大概业已远在东海的柳还珠姑娘……”
　　司马白听莫负心又复提起柳还珠，不禁轻喟一声，莫负心继续目注温柔说道：“温柔姑娘，我代表柳还珠姑娘，敬的是你其品如莲，其人如玉，谢的是你对司马白情深恩重，尤其是今后十年可以想见的解他寂寞，对他日常生活起居的殷勤照料……”
　　温柔听得莫负心这样说话，居然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正色说道：“莫相公既然代表柳还珠姊姊，我就乘便向柳姊姊说上几句话儿，温柔不辞婢妾，侍奉司马兄的起居，乃是份内之事，但温柔觉得柳姊姊似乎另有难言之隐，我会尽力探明，告知司马兄，以不负姊姊一片苦心！”
　　司马日见他们做得一本正经，不禁有点好笑地，扬眉叫道：“莫兄，温柔，你们弄什么鬼？柳还珠远去东海，她能听得见，看得见么？”
　　莫负心微微一笑，温柔却神情万分无媚地，向司马白佯嗔白了一眼！
　　正在此时，因船已近峡、不敢有丝毫疏忽，正在船尾掌舵的李老二忽然叫道：“司马相公，已过‘八阵图’了，船快进峡，前面就是‘夔门’，左面则是后汉刘先主，向诸葛武侯托孤的‘白帝城’呢！”
　　司马白闻言，正待走向舱外，莫负心却在一旁，含笑说道：“所谓‘八阵图’只是几块江心礁石，’白帝城虽是先朝遗迹，但必须登临眺赏，在江中远看，无甚足观，何况奔流激湍，一闪即逝……”
　　话方至此，果然船飞若箭，业已驶入了“瞿塘峡”内……
　　司马白大呼可惜道：“可惜、可惜，‘夔门’为天下奇险，我对杜工部秋与诗中的‘瞿唐峡口’，‘夔府孤城’响往已久，今日过此，居然失之交臂……”
　　“司马兄不必懊丧，残凶报仇以后，他日江湖稍暇，我陪你重游蜀中，把岷沱江景，青城山色，三峡风云，峨眉的佛光神灯，以及金顶月华等一些有名胜景致，仔仔细细地，收诸眼底！”
　　莫负心也笑道：“三峡之胜，美在‘西陵’，险在‘瞿唐’，幽长则以‘巫峡’为最，小弟尚曾领略，愿为指点，前面到了‘清滩’‘曳滩’‘崆岭’‘诸险’，以及，‘兵书’‘宝剑’‘马肺’‘牛肝’诸胜……”
　　司马白突然摇手，截断莫负心的话头，向他注目问道：“莫兄何时离船？”
　　莫负心叹道：“多载离家，归心似箭，等船到‘武昌’，小弟便要向司马兄拜谢携我还乡的盛德了！”
　　司马白如今已与莫负心十分投缘，闻言，黯然说道：“莫兄能不能与小弟等，略为多作盘恒？”
　　莫负心笑道：“常言道：‘天下无不散筵席’，何况司马兄携温柔姑娘江湖游侠，追寻仇踪，是充满凶险的刀头舔血，剑底惊魂之事，也不适宜添我一个累赘！套句江湖俗语，‘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到了武昌后，还是暂作分离，容图后会吧！”
　　司马白微叹一声道：“莫兄说的，也是实情，我虽因彼此投契，舍不得与莫兄暂作分离，即也不愿使你受什么江湖惊险！……既然如此，小弟不再贪看什么三峡胜景，就在舱中煮茶持盏坐对良友，大家一同谈到武昌码头吧！”
　　莫负心站起身形，向司马白长声笑道：“多谢司马兄爱我盛情，我再去整治几味下酒小菜……”
　　司马白已不与他客气，并知厨橄极佳，正待点头，温柔却含笑叫道：“莫相公，有了我，厨下就不敢劳动你了，我除了想在煎、炒、烹炸上有所请教外，总有点觉得应该伺候你呢？”
　　莫负心拱手笑道：“温柔姑娘太客气了，莫负心那里敢当？姑娘既不吝下厨，我恭领绝味就是。”
　　温柔下厨，弄来几味下酒小菜，果然色香俱绝，佳味无比，令莫负心十分折服。
　　司马白果然不再理会什么兵书、宝剑、马肺、牛肝等三峡绝景，只与莫负心在舱中畅谈快饮，温柔有时也凑个趣儿，唱上一阕侑酒歌词，行上几回酒令……
　　千里江陵，如飞而逝，大江寥阔，船抵武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