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四回 抚刀长太息 引剑上征途
2023-05-04 21:30:37   作者:梁羽生   来源:梁羽生家园   评论:0   点击:

  娄无畏到了辽东之后,经过几个月的漫游,终于在依兰三姓黄沙围这地方,找到了“百爪神鹰”独孤一行老英雄。

  娄无畏新病之后,迢迢千里,仆仆风尘,好几次都幸得关外农家殷勤招待,才使他撑过长途跋涉之累。关外农村,民风淳朴,和关内农民的勤厚,原就一样。他这才觉得以前把满族同胞都看成清廷鹰爪,乃是莫大的错误。关外的农民其实也受了土豪恶霸与官府的欺凌,和他们一样憎恨这些恶霸。

  娄无畏到黄沙围拜访独孤一行时,并没有先道出云中奇的字号,也没有按江湖礼节拜见,而假称自己是从关内来的流浪者,想会会这好客仗义的老英雄,暂求得一个地方歇脚。娄无畏在长期的亡命生涯中,养成了过分的戒心,凡事都要先看看风向。

  然而这独孤老英雄不但武艺精湛,而且阅历极深,他一见娄无畏,就知此人并非等闲,虽然满面风尘,却神光充盈,英华内蕴,若非武功颇有根基,怎能有如此气概!他因而怀疑娄无畏是来摸他底细的,当下拿话激他,一定要邀娄无畏过几手,娄无畏一来给他激得没法儿,二来也想试试他的本领,便毅然下场,和他过招。

  娄无畏这一下场,才知独孤老英雄的本领远在自己之上,他施展了看家本领,使出虚实并用、变化莫测的太极掌法,竟连对方的衣服都未沾上,那独孤一行行前忽后,行左忽右,直令自己无法捉摸,自己的手臂却反而不知被对方用什么手法捏了一把,觉得异常的酸麻。正当娄无畏一额冷汗,正待跳出圈子,那老者忽道:“你到底是太极门哪一家的徒弟,赶快说出来,免得自误。”

  娄无畏至此,从心底佩服他的本领,只得实说。独孤一行哈哈大笑道:“原来是柳剑吟的入室弟子,怪不得有如此本领!我和你对了几十招,才只胜了你两招。这不是你太极门的武功不济,而是你还略欠火候。”

  两人英雄相惜,谈得很是投机,娄无畏又问他和云中奇是什么交情?独孤一行忽然凝神注视,突然问娄无畏是不是匕首会中人。

  娄无畏略一迟疑,随即答道:“正是,弟子是匕首会中的复字辈。老前辈怎么知道?”独孤一行笑道:“云中奇早已告诉我了。他说你是匕首会中年轻一辈的英杰,又正被清廷搜捕,所以前几个月特别到关内去查访你的行踪。如今你提起他,想必你们已经会过面了?我看你既然到了这里,就暂时不必回去了吧。”

  娄无畏双眸凝定,悠然遐思,出神了半晌,突然起立,向独孤一行当头一拜:“弟子要回去也回不去了!弟子也已想通了,我不愿回去再干杀人流血的勾当了。就在此托庇您老人家吧。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求老前辈不弃愚顽,收录为弟子,俾列门墙,得承教益。”说罢,就行拜师大礼。

  独孤一行急忙将娄无畏扶起:“老弟,你要拜师,老朽可不敢当。莫说老朽武学空疏,没有什么能教给老弟,而且,我与柳老拳师,虽缘悭一面,但却慕名已久,怎能收出身名家的弟子。”

  独孤一行苦辞,娄无畏却仍然苦求。他不是想离开柳师,而是恐自己将终老辽东,不能再回关内,因而愿以余生潜心武学;况且名师难得,像独孤这样的人哪里去求?再说他当日出师门时,柳剑吟也曾嘱咐他多领受其他名家的教益,即使再拜良师也可以。在当时如果得本业师同意,兼拜其他名家是常有的事。且柳剑吟素性通达,即使日后再见也不会见怪。说到后来,独孤一行终于和他决定,愿以半师半友身份,互相切磋。其实独孤一行何尝不想收一个质美好学的徒弟?但碍于不愿夺柳剑吟的徒弟,因而才这样约定。

  名分既定,独孤一行便对娄无畏说:“老弟,你不愿再回到匕首会,我觉得很对。暗杀原就不能成什么大事。只是你灰心过甚,对杀人流血一例视为不该,又有点矫枉过正了,不流血又怎能驱逐胡虏?又怎能扫除残害老百姓的败类?只不过流血也要有价值,不是像匕首会那样盲干就是了!”

  师徒二人越说越投机,论英雄,谈事业,就整整谈了一天,娄无畏不觉胸襟开朗,豁然贯通。独孤一行又告诉他:“你可知道,和这辽东相连之地,有一个国家叫做俄罗斯的?那个国家的皇帝叫做沙皇,也是十分残暴,许多老百姓都被他充军放逐到和辽东毗连的西伯利亚大平原。那些人中,也有一些流入辽东的,据他们说,俄罗斯也有一批人和匕首会的做法一样,要用行刺手段来推翻沙皇,而且他们的组织比匕首会更大,人也更多;而且比匕首会还更有成绩,匕首会刺杀的不过一、两个贪官,而他们竟能暗杀沙皇,这还是最近的事呢!(按:即指1881年3月1日,民意党人把沙皇亚历山大二世暗杀掉之事。)可是暗杀一个皇帝,第二个皇帝又继位了,他们还是没有成功。听说俄罗斯的民间称这些勇敢的暗杀党人为‘一钱不值的倒霉英雄’呢!”

  “一钱不值的倒霉英雄!”娄无畏细细咀嚼这句话,不觉苦笑了。

  从此娄无畏就在独孤一行门下,执半徒之礼受艺。独孤一行外号“百爪神鹰”,可以想见他的厉害。他的武功原出自鹰爪门,又独创了八八六十四手大擒拿手法,交手时,飘忽若风,如鹰扑食。他的手法与太极拳恰恰相反:太极拳讲求以柔克刚,他的擒拿手,则完全以攻代守,又善于顺势挫敌,合内家外家为一。武林中人因他猛如鹰鸷,又善出击,所以就给他这个“百爪神鹰”的外号。

  “独孤”这一个姓,原是胡姓,但在唐时已自西北迁入中原,成为当时的华族大姓,唐太宗李世民的祖母,就是姓独孤。因此长期以来,已经汉化。独孤一行就是以关内人的身份避居辽东的。他起初也像娄无畏一样,以为关外是清人统治之区,恐怕不能立足,及至来到辽东之后,才知与料想恰恰相反。因为关外是清廷的发祥地,他们对于本族人民的防备也就不及在关内汉族地区那样严密,因此一些亡命之徒,才能立足下来。

  娄无畏在独孤门下几年,不止习技,而且也尝谈论倾覆清廷的方法。他们虽知李自成、洪秀全的途径是唯一能倾覆一个皇朝的途径,但当时正在太平天国之后,满清的力量加上洋人帮助满清对付民众的力量,比以前更为顽强,发动起事,大不容易。而且他们到底不是很熟悉农民心理的人,更不懂得如何去组织农民。所以空有此心,却无此力。独孤一行的想法,只是将江湖上的秘密会社联结起来,待有机可乘时,便为汉族同胞,做一番事业。

  自此娄无畏就在独孤一行门下,学习他独门的六十四手大擒拿手和七十二路“飞鹰回旋剑”,娄无畏武功原本就极有根底,许多如练气、练力和闪、躲、腾、挪等基本身形步法,都可省略,自然学得很快,不消四、五年工夫,他已得了独孤老英雄的倾囊传授。而且在他到辽东之后半年,云中奇也已从关内回来,他自云中奇处又学得了“听风辨暗器”之术,武功更是日益精进。

  独孤一行和云中奇对柳剑吟是慕名生敬的,但对柳剑吟的师弟丁剑鸣却颇有微词。尤其云中奇回来后,说起丁剑鸣以丁门太极派开山宗祖自居,以太极剑、太极拳、金钱镖三绝技傲视江湖,而且和官府日密,和武林日疏,许多江湖豪杰都对他很不满。独孤一行听了,竟捻须微笑道:“总有一天,我要凭一双肉掌,来斗斗他的三绝技!”娄无畏听了,微微一震,但他对师叔为人,也不很明白,而对师叔和索家来往的事,也是不满。因此也没再说什么。

  光阴荏苒,娄无畏在独孤门下,已有五年。这五年间物换星移,江湖上多少惊心动魄的事情,又已成陈迹!匕首会的大巢已经给官方挑了,官府对匕首会的防范自然渐疏,对娄无畏的追捕,也因他的突然失踪早就中止了。于是独孤一行在娄无畏学成之后,又派遣他回到关内,去联络秘密会党。

  哪知他回到关内不久,便听说他的师叔丁剑鸣保护的一批贡物,在热河下板城外三十多里的地方,给一个辽东口音的怪老头子劫去了。由于丁剑鸣名震江湖,是丁门太极的开山宗师,平素又挟技自傲,从不下人。凭他那几十年纯净的功夫,一股骄横之气,竟然会在热河栽这样大的跟头,因而,消息传出,武林为之耸动。

  而且据说丁剑鸣竟是被人给一对肉掌打败的,他虽使出了他的丁门三绝技,居然还是落败!丁派标志的太极旗,也眼睁睁的被人拔去!

  不久,又听说隐居水泊几十年的柳老拳师,也因师弟的事匆匆北上了,江湖上好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还收到柳老拳师邀请相助的请帖,于是江湖上议论纷纷,许多人都在猜测这辽东口音的怪老头子是什么人?而柳老拳师此去,会不会和那怪老头子一决雌雄?如果打起来,不知谁胜谁负?有些人竟因此开出盘口,赌他们两人交手的输赢。一些看好柳老拳师的人认为太极拳讲究“浸”入去的功夫深浅,而柳老拳师这几十年潜心学技,武功业已炉火纯青,不比他的师弟虽然开创一派,却是杂务分心,一样的拳法,勤于练习和疏于练习就有很大的分别。而看好怪老头子的人,则是震于他的先声夺人,以为他凭一双肉掌都可打败丁剑鸣,那么纵许柳老拳师武功比他师弟强,大约也讨不了便宜。

  这些江湖议论,听在娄无畏心里,可震惊得很。从这些消息看来,那辽东口音的怪老头,不是独孤一行老英雄还有谁?他深知独孤老英雄的六十四手大擒拿手法,已入化境,有无兵器,原就相差极微,他自己在独孤一行门下学技和师父过招,就常常让师父以空手入白刃的擒拿手法,夺去手中长剑。而且独孤一行又曾说过要凭一双肉掌,斗斗丁剑鸣丁门三绝。

  这件事可急煞了娄无畏,柳剑吟和独孤一行,一个是把自己抚养成人的恩师;一个是志同道合的师父。他深知两人武功都极其深湛,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不论伤了谁,对娄无畏都是痛心的事。别人可以开盘口,赌赢输,而娄无畏可不能站在一旁看热闹!于是他决定,马上赶去热河,一定要找到这两位师父。

  可是,紧接着得到另一个消息,令他不能赶到热河,却先要赶回高鸡泊。

  娄无畏原来奉了独孤一行之命,进行秘密联络江湖上各个会社。因为娄无畏以前是匕首会的一份子,又是闯出了字号的好汉,认识不少三山五岳的人物,人面自然很熟。听到这些消息时,他正在山东蒲台海阳帮的帮口作客,要离开自然不能不先和主人交代。他不敢说是去热河,只说是有要事离开。那时蒲台海阳帮的大舵主不在家,由副舵主余济万当家,这位副舵主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可是却很敬佩娄无畏,以前还互相帮过小忙,平日也都是和娄无畏以兄弟相称,这次听说娄无畏要匆匆离开,他便坚持要娄无畏赏个脸,临行前夕到他家里喝两杯。

  余济万据说是绿林出身,娄无畏因他性情爽直,和他谈得很投机。而且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县帮口的副舵主,武功倒是很有一点根柢。

  那晚他和娄无畏灌下了好几杯老酒,酒酣耳热,天南地北,无所不谈。忽然他放下杯问娄无畏道:“老弟,你年少英雄,江湖上到处都把你当做一个人物看待,这自是不消说了!但你看像我这样一个糟老头子,竟然还有人拿什么’前程远大’的话来劝我去给他做事呢!他们看不起我一个小小的帮口,看不起我只做别人的副手,老弟,你说,做一个小帮口的副当家,可是什么失面子的事?”

  娄无畏急忙答道:“哪有什么失面子?我们在江湖之上,正正当当的往来,一不靠官,二不靠府,有什么失面子?”

  余济万把酒杯一顿,哈哈大笑道:“就是呀!老弟你的想法就和我一样。他们竟拿功名利禄引诱我呢,说我是老资格,屈居副舵主太可惜了,要我给别人抱大腿,跑龙套,还说是什么远大前程,真是太小看我了!”

  娄无畏忙问他是什么人拉他出山。余济万竟然答道:“什么人?是我的旧当家叫人来要我重新和他们鬼混,说来也稀奇,我这个旧当家嘛,已经二十多年不知踪迹了,现在竟然当起什么皇帝行宫的卫士,还说我在山东地头熟,要我帮他们到恩县去办事,你道怪不怪?”

  娄无畏心中一动,恩县不就是高鸡泊所在?由于他从来不曾听余济万说过自己的底细,现在听说他还有一个老当家,心里就愈发奇怪了。于是套问余济万,问他的老当家要他到恩县去办什么事?

  余济万又把酒杯重重的一顿道:“谁知道?他们只是说有一件大事要办,大约是去找什么人的晦气,可又不肯明说,不相信人就不必来请人嘛!真是!”接着,他就对娄无畏说出这件事情的经过!

  余济万道:“说起那时你还年少,也许不知道,二十多年前,在川西一带,说起罗家五虎,是鼎鼎有名!我就是罗家五虎手下的一个小伙计。可是我不知道我们的当家,武功虽好,却不是什么人物!他们早先在川西时,还有一点绿林好汉的模样。后来在川西立不住脚,逃到北方,给官兵一再围剿,竟然慢慢偷偷和官兵合作,各不相扰,甚至有了好处,还分给官家一份,自此就专门抢劫行商,鱼肉百姓。后来有一次听说在山西榆次道上,碰见一个年轻女子,把他们打得大败,罗三虎还丧了命。自此他们就散了伙。而我也另外投奔了海阳帮。那次之后,罗家五虎就成了罗家四虎,从此也没了踪迹。谁知他们竟去当了什么皇宫卫士!我因为悔恨我年轻胡涂,跟他们鬼混。所以很少和人提起这件事,不过我和你老弟肝胆相照,也就不怕你见笑了。”

  其实谈起罗家五虎的那次事情,余济万可还没有娄无畏知道得多。他一不知道,罗家五虎是给柳剑吟和刘云玉父女联手打败的。最初江湖上只传言罗三虎给一个女子卸了胳膊,后来却渲染成了神奇的传说。二来他更不知道,这个女子就是娄无畏的师娘,当年万胜门女杰刘云玉!三来他又不知道,娄无畏在临出师门前夕,柳剑吟曾告诉过他这件事,还叫他在外面打听罗家四虎的行踪。故而娄无畏此刻听了,心中一动,想再用话引他时,却没有什么新的消息,余济万说来说去,他就是骂旧当家的小看他。

  娄无畏见再探不出什么关于罗家四虎的事,正待绕过话题。忽地余济万又大口大口地呷了好几杯酒,醉态可掬地道:“他妈的!这年头真怪,我碰到旧当家的来找,大舵主却又碰到一个不知什么地方来的老头,吃了大亏,人家却又要和他拉交情。”

  娄无畏道:“难怪大舵主前天一去,就没有回来,敢情就是碰到那个老头子?”

  余济万道:“谁说不是,就是因此他才匆匆赶到历城总舵处去查问,看有谁知道那个老头子的路道的。”他接着又告诉娄无畏大舵主前天碰到的怪事。

  “那天我们的大舵主接到报告,说是有几个面生的外人,路道很是邪门,口音既不相同,装束也是各式各样。看起来没有什么财物,但却都藏有兵器。他们到了蒲台,却又不进城歇宿,偏偏住在离城几里的破庙里。我们大舵主知道这事儿后,就叫报信的人不要声张。他知道这些人一定大有来历。恰好那天历城总舵处有两个兄弟在我们这里,手底下也很了得,大舵主便约了他们二人,晚上偷偷去探一探那个破庙,谁知他们一到就给人家耍了!而且凭他们三人的武功,虽然远比不上老弟,但在江湖也总还对付得过去,却偏偏给一个老头子轻轻易易就折服了。你说这事邪不邪。”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他们到时,已经过了三更时分,伏在屋瓦上,听得下面的鼾声很大,竟就像扯风箱似的。”

  “大舵主用‘倒卷垂帘’之式,单足倒勾檐角,斜挂半身,挨到窗边,侧耳细听,觑目内窥,里面黑黝黝,什么都看不见;还待张看时,忽然倒勾着屋檐的单足,似被人轻轻的扯了一下,大舵主急忙一个‘鹞子翻身’翻上屋面,只听得远处风鸣犬吠,近处两个同伴,正在屏气凝神,游目四顾。大舵主忙低声问两个同伴,可看到了什么?为什么要扯他的脚示警?”

  “同来的两个兄弟,都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们直说他们没扯大舵主的脚,而且他们自己也好似被人轻轻拂了一下,正不知是谁干的?”

  “三人正在猜疑,忽然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旁说道:‘俺就在这里,你们自看不见,何必疑鬼疑神?’三人一齐惊惶张顾,可真邪门,一个老者就站在离他们几尺远的瓦面!”

  “那老者笑道:‘贵客远来不易,且到下边空地去玩玩吧!怎的,你们还迟疑什么?不敢下去?怕我们人多?如果我叫一个帮忙,我就算对不起朋友!’”

  余济万说到这里,又顿了一顿,呷了一口酒道:“老弟,就这样,我们大舵主给他激得不得不跳下去和他交手。不上十招,大舵主就给他左一剑右一剑的压得满头大汗,那老者剑剑直指要害,可又不似要伤害对方,他边斗边嚷,叫我们另外两个弟兄一齐上来,否则没味儿!”

  “我们总舵处来的两个弟兄见大舵主危急,也给那老者激得不得不动手,也顾不了以众斗寡,就都跑下去动手。可是以三打一,还是给他的剑缠得脱不了身。那时那老者屋子里的同党,也都起来观望,那批家伙只是在一旁笑,没一个人上来帮手。”

  “我们大舵主一行三人就给他这样耍了半个时辰,正在羞惭心急之际,那老者却又突然停手,和大舵主拉起交情来。他说他是形意派的,路过蒲台,并无意在此地闹事。他又问我们大舵主在海阳帮的辈分,说大家都是江湖人物,希望以后多多照顾。我们大舵主也就趁此下了台阶,说了几句江湖门面话,就道歉而去。至于那老者的姓名,无论大舵主怎么问,他都不肯说,只说以后有机会一定来访。”

  余济万说完大舵主那晚的经历后又说:“事情过后,我们大舵主还想到许多可疑之处,那老者虽然自称形意派的,也的确使出了许多手形意派的无极剑法。但据总舵处同来的两个兄弟说,好像又并不很纯熟,而且一到三人突然联手向他急攻时,他的剑法又好像变成嵩阳派的了,不知是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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