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九回 塞外风云
2023-04-23 10:12:11   作者:梁羽生   来源:梁羽生家园   评论:0   点击:

  准备工作

  计议已定,阿坚本来主张当晚便即举事,上官英杰说道:“但也无须太过着急,咱们总得先做一点准备功夫。”
  阿坚问道:“不知你的计划是要准备一些什么?”
  上官英杰说道:“比如说,头一件咱们就先得熟悉宫中的地理形势,否则岂不变成了盲头乌蝇,瞎撞乱摸?”
  阿坚笑道:“这个容易,我立即就可以画出一幅宫中的地图来给你们。”原来瓦剌朝廷的传统习俗,君臣之间,尊卑之分虽然甚为严格,但却不似中国有那么多宫廷的礼节,地位高的王公将军,常有被大汗招宴宫中的机会,这种宴会,波邀请者是可以带妻儿去的。前任大汗重用阿璞,为了笼络阿璞,爱屋及乌,对阿坚也甚为宠爱,好几次甚至准许他进宫内游玩的。
  阿坚画出宫中的地图,详细给他们讲解,不需两个时辰,他们已是牢记心中。
  上官英杰说道:“最好还能够得到几套龙骑兵的衣服。”
  塔布说道:“这个让我去办。”原来他认识一个替龙骑兵缝制衣服的裁缝,这个裁缝也是曾经得过阿璞的恩惠的。
  阿坚说道:“风声这么紧,你进城去可要小心一些。”
  塔布说道:“少爷放心,我有办法可以混得进去的。而且即使没有这件事情,我也还要进城一次探听消息的。”
  他们决定了延迟一天,等待塔布回来,第二天晚上方始动手。
  第二天他们惴惴不安的等待,预算塔布午间可以回来的,直等到日影沉西,仍然未见他的踪迹。
  阿坚抑制不住心中的焦虑,说道:“看来只怕是塔布出了事了?”正想转移躲避的地方,外面把风的塔布表哥说道:“啊,有人来了,不用担心啦,来的是塔布!”
  塔布气喘吁吁的走进屋子,也不歇息,便即笑道:“少爷,累你挂虑了,幸不辱命,这里是五套龙骑兵的衣服。那裁缝按照我带去的尺寸给你们赶制的呢。”
  阿坚苦笑道:“只要是龙骑兵的服饰就行了,何须这样讲究?令我几乎担心你回不来呢!”

  偷入禁苑

  塔布说道:“我在城中躭搁了这许多时候,倒不是为了等候裁缝。有一件事情,正想禀告少爷。”
  阿坚瞿然一省,说道:“对,你是去打听消息的,我也还未曾问你呢。”
  塔布说道:“昆阳王一个心腹已经和咱们的人接上了头。”要知那晚慕容珪虽然是把“将军府”里的人都捉去了,但也还有那天晚上不在“将军府”的家人漏网的。
  阿坚颇感意外,说道:“哦,昆阳王居然还有这个胆子敢和咱们联络,那我倒是错怪他了。他怎么说?”
  塔布说道:“他希望能够和公子秘密见上一面。他说要是公子举事的话,他愿意暗中助公子一臂之力。”
  阿坚问道:“你们把我的消息透露给他没有?”
  塔布说道:“这样重大的事情,未曾问过公子,我们怎敢泄漏你的行踪?不过,昆阳王似乎颇有诚意,公子,你的意思怎样?要不要把今晚的计划多搁两天?”
  阿坚说道:“人心难测,昆阳王虽然是爹爹的好友,咱们也不能过于相信他,而且今晚之事,人多反不好办,我看还是不必通知他了。”
  上官英杰等人对昆阳王的为人并无所知,自是不便乱出主意。于是决定仍然按照原定计划动手。
  天黑之后,一行五人偷偷入城。
  蒙古是个游牧民族,和林虽是国都,城墙也甚简陋,还不到三丈高。阿坚的本领比起上官英杰等人虽然相差颇远,但由于经常攀登雪山,轻功倒是甚为了得,用不着众人帮忙,那三丈高的城墙亦是难不倒他。
  大汗的宫殿建筑在一座山上,当然不及北京的宫殿之美,但也有几百间建筑,粉墙百仞,琉璃作瓦,金碧辉煌,气象万千。
  阿坚带引众人从禁苑的花园进入。这晚天公作“美”,月暗星稀,园中虽有幢幢黑影穿梭来往,这几个人都是一等一的轻功,穿的又是龙骑兵的服饰,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偷入禁苑了。
  他们按照原定计划,分作两路,侦查大汗的宿处。

  碰上宇文成都

  阿坚和上官英杰、谷飞霞一路,向东面侦查。霍天云则与风鸣玉向西边打探。东路的情形,暂且不表,先说风、霍二人的遭遇。
  阿坚所绘那幅地图,他们虽然早已牢记心中,但到了身临其境,却还是有不知从何着手之叹。亭台楼阁,星罗棋布,黑夜之中,实是难以按图索骥。而且许多建筑物,在那幅地图上也还是未曾绘上的。不过,阿坚曾经对他们说过,西面一带的数以百计的宫殿楼阁之中,最有可能是大汗宿处的有三个地方,一是飞鹰阁,一是天熊宫,还有一个是豹房。天熊宫是大汗一个宠妃的住所,飞鹰阁是他批阅奏章的地方,是宫中最机密的重地,豹房则是他练武和玩乐的地方。据说这个大汗对女色倒不是很着迷,他最喜欢的娱乐是看人兽相斗,豹房就是饲养猛兽的地方,这种“娱乐”而且经常在晚上举行,大汗拥美人、饮名酒、看武士和虎豹相斗为乐,时常闹个通宵达旦。
  霍天云心想,大汗在刚刚出了阿璞“谋反”这件事情,未必还有这个闲情逸致,是以估计他多半是在飞鹰阁或者天熊宫。
  天熊宫是西边一带建筑物的中心,方位比较容易辨认,于是他们先去找天熊宫。
  正行走间,忽然听得有熟悉的声音。霍天云吃了一惊,连忙把风鸣玉一拉,躲在一处假山石后。
  原来说话的这两个人,一个是宇文成都,一个是若波法师。
  霍天云早已从阿璞口中知道,宇文成都上个月回来和林之后,便到西藏去了,虽然阿璞也估计他这几天就可能回来,但却想不到他回来得这样快。
  更加想不到的是若波法师恰巧也在这个时候和宇文成都联袂入宫。
  这两个人的本领都是和霍天云不相伯仲的。霍天云与师妹联手,虽然不怕他们,但若是给他们发现,绑架大汗的计划可就决计难以实行了。
  风鸣玉小声说道:“他们一定是去谒见大汗的。咱们正好跟踪他们呀!”
  霍天云道:“不错。但这二人本领非同小可,要跟踪他们,也得等待他们走远了咱们才能跟踪。虽然困难一些,但最紧要的是避免给他们发现。”

  狼狈为奸

  风鸣玉知道师兄有伏地听声的本领,让他们先走一程,料想也不至于失掉他们的踪影的,于是同意霍天云的意见,先躲起来。
  宇文成都和若波法师从他们前面不远之处走过。他们低声说话,似乎正在聚精会神,根本就没理会宫中巡逻的武士。或许他们也是梦想不到,会有人这么大胆,黑夜闯入禁宫。
  只听得宇文成都说道:“我向大汗推荐,担保你可以当上国师。”
  若波法师笑道:“国师我倒不想担当,我是特地来拜访你的。”
  宇文成都说道:“你岂可看轻国师这个封号?我告诉你,大明江山不久就可被大汗占有,你当上国师,这可要比中原的武林盟主还更尊贵啊。”
  若波法师道:“多谢你的好意。不过目前我还不想当国师。我不是和你开玩笑的,这次真是为了请你帮忙而来。”
  宇文成都道:“是什么事?”
  若波法师道:“我想请你再去一趟西藏。”
  宇文成都道:“我刚刚从西藏回来,只能在和林耽搁几天,就要回北京去的。怎能和你再去西藏。”
  若波法师道:“不能去也得去。你想个藉口请准大汗就是。”
  宇文成都心中一动,问道:“是什么紧要的事情?”
  若波法师似乎是咬着他的耳朵说话。他说的究竟是什么一回事情,霍天云伏地听声,也听不见。
  宇文成都声音稍稍提高了一些,好像惊喜交集的样子,说道:“柏列这厮前天来到和林,这老狐狸虽然对我隐瞒,但我已经知道了一些,看来你说的这件事情,他一定也要插手的。”
  若波法师道:“啊,柏列这老狐狸也来了?”
  宇文成都道:“他正是约好了今晚来谒见大汗。嗯,刚说到他,他就来了。你瞧,那边来了两个人,左首那个,不就正是他吗?不过,他大约还未发现咱们。”
  若波法师道:“咱们暂且避免和他见面,待商量好了再到大汗那里和他相会吧。”
  宇文成都默不作声,把若波法师悄悄拉入一个山洞。霍、风二人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也不知他们是躲在何处了。

  勾心斗角

  霍天云凝神静听,果然听得宇文成都说的那个方向,有两个人的脚步声隐隐传来。
  风鸣玉伏地听声的本领不及师兄,说道:“怎的突然听不见宇文成都的脚步声?”霍天云道:“他们要躲避一个人,大概是钻进山洞去了。”
  风鸣玉诧道:“他是大汗的心腹,还要躲避何人?他躲起来不打紧,但咱们可就失了带路的人了,怎么办呢?”
  霍天云悄声道:“他躲避的那个人正是去见大汗的。咱们仍然按照刚才的法子跟踪那人,不就行了。”
  风鸣玉道:“那人到底是谁,你还未说呢。”
  霍天云道:“这人正是柏列。”风鸣玉大为奇怪,说道:“为什么他要躲避柏列?”霍天云道:“听他和若波法师的口气,他们似乎正在商量一件秘密事情,但详情我也还未知道。嗯,别再作声,柏列来了。”
  果然便听得柏列的声音说道:“谒见大汗之时,不知还要注意一些什么,请老兄不吝指教。”
  带他入宫的是个金帐武士,说道:“大汗倒是不大拘论小节的,他可能问你的一些事情,我想得到的都已对你说了。你放心,你这次立了大功,又得右贤王的保荐,大汗一定会重用你的。有了好处,请你别忘记我。”
  柏列说道:“这个当然,咱们是富贵与共。大汗跟前,我也得请你替我多多美言几句。”
  那武士道:“有一件事情,不知你知道没有?”
  柏列说道:“那一件事?”
  那武士低声道:“右贤王不大喜欢龙骑兵‘都指挥’(官名)慕容珪。”
  柏列“啊”了一声,说道:“不错,我也听得右贤王提过一次,他说他风闻慕容珪和阿璞是颇有私交的。不知是否事实?”
  那武士道:“据我所知,他和阿璞的管家确是交情不错。至于和阿璞如何,我就不知了。但不管是真是假,右贤王既然不喜欢他,你有机会的话,不妨把你所知道的告诉大汗,纵许不能便即将他扳倒,也可以使得大汗对他的宠信减少。”
  柏列心领神合,说道:“我懂。但不知要说什么事实,才能达到目的?”

  窥探飞鹰阁

  那武士道:“他相信登玛诺的说话,相信阿坚尚未回到和林。对搜捕阿坚一事,实在并未尽心尽力。”
  柏列说道:“对,大汗要是问起阿坚的事情,我就如实禀告大汗。嘿嘿,要是能够把慕容珪扳倒,这个龙骑兵都指挥的继任人选,当非老兄莫属了。”
  那武士道:“都指挥的高位我是不敢奢望的。不过,你倒是很有希望做我的顶头上司呢。到时,只盼你别忘了提携我。”
  柏列道:“说笑话了。老兄名列十八名一级的金帐武士之中,我连普通的金帐武士也还未有资格当的。说到提携的话,我只能盼你提携。”
  那武士道:“不是说笑话。大汗想挑选两个人做金帐武士的正副统领,正统领已经内定是宇文成都,不过宇文成都是还要回去北京替大汗办事的,正统领只是挂名。副统领大汗尚未物色得适当人选,你这次立了大功,据我所知,大汗已经是有意‘委屈’你充当宇文成都的副手了。”
  柏列喜不自胜,说道:“要是我真的有这机会,我一定替你设法,让你当上龙骑兵的都指挥。”
  霍天云和风鸣玉借物障形,悄悄的跟在他们后面,保持着三五十步的距离。只见他们走入一道围墙之内,围墙内有一栋三层高的楼房,檐牙高啄,高出一般宫殿,正是大汗的“内书房”——飞鹰阁。他们进入的时候,是有守卫替他们开门的。围墙上插满蒺藜,黑夜里闪闪发光。
  霍天云知道这是禁宫中的禁宫,不敢太过冒险便闯进去。他仔细打量周围地势,发现飞鹰阁旁边有一株古松,差不多高与檐齐。满树蟠着葛籐,籐梢枝枝下垂,随风飘拂。由于飞鹰阁中守卫森严,古松附近倒是没有卫士巡逻。
  他和风鸣玉走到树下,等到一阵风吹过之时,树枝薮薮作响,二人便即施展绝顶轻功,各自抓着一枝倒挂的籐梢,飞身疾起。风过处,枝摇叶动,围墙内的卫士那想得到有人敢闯到这宫中的禁地,黑夜之中谁也没有特别去注意那株古松。风霍二人爬上树顶,正好可以看得见三层楼上飞鹰阁中的情景。

  柏列邀功

  只见一个相貌颇为威武的中年汉子,大马金刀的坐在当中。柏列站在一旁,恭恭敬敬的回答他的问话。阁中影绰绰的还可以看见四个执戈武士。那个中年汉子,不用说自必是瓦剌大汗无疑了。
  “我早就有点怀疑阿璞怀有异心了,想不到他果然真的敢和金刀寨主私通。嗯,你这次立的功劳可是当真不小啊,我一定要重重给你封赏的,你希望得到什么?”大汗说道。
  柏列连忙躬腰回答:“小人只是为了効忠大汗,不敢企求赏赐。”
  大汗掀须微笑,说道:“难得你这样忠心,很好,很好。右贤王已经把你的事情禀告我了,听说你本来是玛老将军的亲信队长,曾经跟他打过许多次仗的,是吧?”
  柏列说道:“不错,多谢大汗垂注,问及小人。”
  大汗继续说道:“我还曾经问过当年和你打过仗的人,他们都说你是个很有本领的人。只可惜玛老将军当年尚未四十岁就要解甲入山归隐,那时你的年纪还很轻吧?”
  柏列说道:“那年我是二十岁刚刚出头。”
  大汗说道:“是呀,玛老将军归隐不打紧,你那么年轻也跟他退伍,可真是埋没人材了。好在你这次复出立功,否则未免太可惜了。不过话说回来,玛老将军当年何以尚在盛年,便思归隐,你知道其中缘故么?是否他也是像阿璞一样,不想和汉人打仗?”
  柏列说道:“请大汗宽恕,我不敢妄议主人。”
  大汗哈哈一笑,说道:“很好,你能为主人尽忠,我可以更信得过你。玛老将军反正亦已死了,我亦无需深究了。但不知在他去世之后,他的夫人怎样。这次阿璞谋反,她事前知不知情?”
  柏列说道:“老夫人一向不理外事,对下人也是很好的。不过,可惜她有点儿耳朵软的毛病,因为她最宠爱她的孙女儿,阿坚想讨她的孙女儿,对她十分巴结,这次她才上了阿坚的当的。”
  风鸣玉心里想道:“他没乘机陷害主母,倒还有点良心。”殊不知柏列要保护老夫人和玛芝,乃是另有企图。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大汗说道:“听说阿坚就是和金刀寨主派来的使者在玛夫人的冰宫约会的,对吗?”
  柏列说道:“不错,不过玛夫人似乎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只道他们是误闯入山的汉人。”
  大汗哼了一声,说道:“纵然她不知道,但随便收容来历不明的汉人也是有罪的。不过,看在你的份上,我也不打算严惩她了,小小的处罚还是要有的。听说她经营的冰宫,很是不错,有如仙境一般,是真的吗?”
  柏列说道:“那座雪山高处,有多处温泉,老将军经营多年,建造冰宫,又种植了许多奇花异草,的确是有一些和别处不同的奇特景色。”
  大汗说道:“为了酬谢你的功劳,也为了给玛夫人一点小小的处罚,我打算把冰宫赏给你,以后她不是你的主人,倒转来你是她的主人了。”
  柏列心中暗喜,却装作惶恐异常的神气说道:“这,这个小人可是不敢以仆欺主。”
  大汗说道:“我这是赏罚公平,立功者赏,有罪者罚,主仆易位,那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轻罚她了。何况她年纪老迈,不久就要死的。这座冰宫不交给你还交谁。”
  柏列说道:“玛老将军还有一个孙女儿……!”
  他只说了半句,大汗就打断他的话道:“对,我正要问及这位玛姑娘,听说她长得十分美丽,天仙似的,是吗,嘿,幸亏她还没嫁给阿坚。我倒想好好安置她呢。不过当然是不能让她再作冰宫的主人了。”
  柏列心头一跳,说道:“是,是,玛芝姑娘是长得相当标致,当然不能让她嫁给阿坚。只不知大汗准备怎样〗处置她?”
  原来柏列本是有意请大汗作主,把玛芝配给他的儿子柏当的。由大汗下令,料想她们祖孙不敢违抗。而柏列之所以要保存老夫人,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否则杀了玛芝的祖母,玛芝如何还肯心甘情愿做他家媳妇?
  正当他想砌词婉转向大汗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大汗已经把准备如何处置玛芝的做法说出来了。一说出来,柏列不觉冒出一身冷汗,心想:“幸亏我没造次。”

  妄想把玛芝收作王妃

  心念未已,果然便听得大汗说道:“既然你说她长得这样美貌,那就让她做我的妃子吧。但这可得要她心甘情愿才有意思,就只怕她的心还在向着阿坚,我杀了阿坚,她未必肯顺从我。”
  柏列明知倘若大汗杀了阿坚,莫说要玛芝心甘情愿来做王妃,即使要她表面点头也难。但为了讨好大汗,只能这样说道:“大汗不因阿坚通敌之罪要她们祖孙连坐,还赐给她这个恩典,这是她天大的造化,她怎会不感激涕零的依从大汗。”
  大汗点了点头,说道:“好,那你就给我去办这件事吧。你要好好的开导她,把切身的利害讲给她听。”
  柏列暗暗叫苦,但却不能不接受这个差事。说道:“小人遵命。我想先把她的祖母请入宫中,她们祖孙是相依为命的,她要想祖母能够与她共享尊荣,自必会心甘情愿的服侍大汗。”
  说是要让人家“心甘情愿”,其实还是用威胁的手段。柏列的献计说穿了,就是要大汗软禁“老夫人”,逼使玛芝屈服。不过他也怕做得太绝,将来玛芝得宠,说不定会对付他。故而必须禀明大汗,好当成是大汗的主意,自己不过是奉命行事。
  风鸣玉听到这里,心中暗骂:“好卑鄙的手段。幸亏阿坚不在这儿,否则怕不把他气破了肚子。”
  大汗咳了一声,说道:“我授权你办此事,你喜欢怎样做就怎样做。总之只要你说得那位玛姑娘来做我的妃子,以后你犯了什么罪我都可以免你一死。你放心吧!来人,把一面免死金牌赐给柏列。”
  柏列接过了免死金牌,心中一块大石放了下来,叩头谢恩,说道:“不知大汗要小人甚么时候动身?”
  大汗沉吟半晌,说道:“阿坚和那几个汉人据你所知,是否确实到了和林?”
  柏列说道:“他们是同一天追下山来的。冰宫中养有骏马,料想他们必是骑马赶来和林,应该是比我先到。”
  大汗说道:“不错。否则阿璞也不会连夜去煽惑昆阳王了。不过令人担心的是,慕容珪直到现在,还是一点也未打听到他们的消息。”

  丑表功

  大汗为了要想笼络柏列,继续说道:“慕容珪本来一向办事得力,这次却是差了点劲。嗯,说起这件事,倒是右贤王和你见机得快。”
  柏列乘机“丑表功”,并藉此打击慕容珪,说道:“这全是仰仗大汗洪福,与及右贤王的料事如神。小人一直提心吊胆,恐怕来得太迟,阿坚已经煽动他的父亲造反。所以一到和林,就马上去谒见右贤王,右贤王料准他的父亲必然会去游说昆阳王,又马上和小人赶往昆阳王王府。仰仗大王洪福,果然恰好碰上。”原来柏列与右贤王是旧相识,以柏列的身份,他是不能直接去见大汗告密的,故此必须通过右贤王的关系。
  大汗说道:“你连日奔波,席不暇暖,就给孤王办事,真是辛苦你了。”
  柏列说道:“给大汗効忠,小人怎敢不尽心尽力。大汗,有一句话,小人不知该不该说?”
  大汗说道:“这里都是我的心腹,但说无妨。”
  柏列低声说道:“右贤王也曾与小人谈过,这次的事情,恐怕慕容将军尚未曾做到尽心尽力。”
  大汗心中一凛,说道:“你们对他可是有甚怀疑?”
  柏列说道:“怀疑是没有的。不过,听说他和阿璞的管家登玛诺私交很是不错。故此,他可能是相信了登玛诺的供辞,阿坚和那几个汉人分明是到了和林,登玛诺应该知道他们藏匿的地方的,慕容将军却因私交而给骗过了。”
  大汗沉思片刻,说道:“慕容珪是先大汗宠信的老臣子,也曾为孤王立过不少功劳。孤王不忍便即加罪于他,这样吧,我任你为龙骑兵的副指挥,以后你就替我监视慕容珪。这件案子,我叫慕容珪移交给右贤王办理。”又道:“本来我想要你做宇文成都的副手,统管金帐武士的。宇文成都在和林的时间很少,实际就等于是你做首领。但现在既已发现慕容珪有可疑之处,那就只好暂且委屈你去做他副手吧。好在两个官职,也是差不多的。你意思怎样?”
  柏列喜出望外,说道:“多谢大汗恩典,大汗差遣小人做什么,小人都是但知尽力効忠,不敢掂斤论两。”
  大汗说道:“好,那么现在回到原来的话题,咱们刚才说到那里?”

  要柏列明天动身

  柏列说道:“说到慕容将军尚未找到阿坚。”
  大汗说道:“认识阿坚的人多,我倒不担心他能够逃出我的掌心。但那几个金刀寨主派来的汉人,除了卿家之外,不知还有何人认识他们。”
  柏列说道:“据小人所知,大汗眼前就有一人。”
  大汗喜问:“谁?”
  柏列说道:“就是刚刚回到和林的宇文成都。”
  大汗说道:“你怎么知道他和那几个汉人相识?”
  柏列说道:“金刀寨主派来的汉人共是四人,两男两女。男的一个是武林天骄这派的传人,名叫上官英杰;一个天山派的弟子,名叫霍天云。这两个人在江湖上的名气都很不小。
  “三个月前,我去过五将山的清凉寺,途中碰上西藏来的僧人若波法师。他是和宇文成都熟识的。我和他谈起中原的武林近事,他告诉我,宇文成都不仅认识上官英杰和霍天云,而且还曾经和他们交过手。至于那两个女的,他没提到。宇文成都是否也认识她们,可就不知了。”
  大汗说道:“认识两个也就行了。如此说来,若波法师也认识他们吧?”柏列说道:“不错。”
  大汗说道:“宇文成都这次回来,你见过他没有?”柏列说道:“还没有。”
  大汗笑道:“待会儿你不仅可以见着他,还可以同时见着若波法师。”
  柏列说道:“啊,这位‘高僧’也来为大汗効忠了?恭喜大汗又得能人相助。”
  大汗说道:“他是以客卿的身份来的,不过孤王倒想请他留下来做我的国师。”
  柏列说道:“那就更好了。有若波法师相助,他们二人一定可以对付得了金刀寨主派来的这几个汉人。”
  大汗说道:“是呀,我本来想把你暂时留在和林,待抓到了阿坚和那几个汉人之后,再让你回冰宫去替孤王办事的。如今有了他们二人,你明天就可以动身了。”
  柏列似乎想说什么,没有立即谢恩领旨。
  大汗问道:“你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柏列说道:“没什么,不过‘老夫人’未必肯信小人的话。请大汗赐我一道诏书,另外加派数人相助。”

  霍天云无法下手

  原来他是害怕玛芝不肯依从,冰宫的一众宫人也会反对他。上官英杰、霍天云以及风、谷二女,倘若有任何一人还留在冰宫,他就未必对付得了。
  大汗说道:“诏书和聘礼我都会给你们带去的,你要人相助,我让你挑选八名金帐武士作你随从,够了吧?”
  大汗手下的十八名金帐武士,个个都是武功高强,不输于江湖上的一流高手的,柏列大喜说道:“够了,够了。”
  大汗说道:“好,你现在暂且退下,待会儿我见过了宇文成都和若波法师,再让你和他们相会。”当下叫一个卫士把他带入耳房休息。
  霍天云和风鸣玉躲在树上,要是他们施展“比翼双飞”的轻功,跳入阁中,估量勉强可以做得到。但只怕一击不中,反而坏事,故而只好暂且耐心等待。
  好不容易等到柏列退下,虽然知道大汗身旁的几个卫士武功也必定不弱,但机会总是好些。可是正当霍天云想叫风鸣玉一同动手的时候,只听得大汗问道:“宇文成都来了没有?”
  守门的卫士答道:“宇文将军已经和若波法师在外听候宣召。”
  大汗说道:“好,马上请他们进来!”不过片刻,果然便看见宇文成都和若波法师踏进阁中了。霍天云不觉吃了一惊:“怎的他们会来得这样快?”
  原来他们是从地道进入“天鹰阁【燕注:前面为“飞鹰阁”,从此处起却开始写作“天鹰阁”了。】”的,霍天云藏身树顶,当然是看不见他们怎么样进来的了。
  这两个人的本领比柏列更强,霍天云倘若轻举妄动,立即便会给他们发现。大汗有他们二人护卫,霍天云要想刺杀大汗,自忖也是决计难以成功。无可奈何,霍天云只好又耐心等待第二个机会了。
  大汗作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和若波法师说了许多仰慕备至的客气话,最后请他留下,做瓦剌的“国师”。
  若波法师说道:“老衲德薄能鲜,做国师是不敢当的。承当大汗看得起老衲,老衲自当为大汗効劳。”
  大汗一劝再劝,若波法师这才答应,说道:“不过,老衲暂时还不能留在和林,而且恳求大汗准许宇文将军和老衲先回去西藏。”
  大汗怔了一怔,说道:“为什么?”
  宇文成都代答:“国师是为了大汗的缘故,国师感激大汗殊恩,想送大汗一份礼物。”

  鬼话骗大汗

  大汗说道:“国师答允襄助孤王,宏扬佛法,孤王已是感激不浅。用不着再送什么礼物这样客气了。”心想:“孤王内库,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谁希罕你的礼物?”
  宇文成都早已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微笑说道:“禀大汗,国师要送给你的可不是寻常礼物!”
  大汗说道:“是什么?”
  宇文成都说道:“是长生不老之药!”
  大汗又喜又惊,说道:“长生不老之药?世上当真有长生不老之药?”
  若波法师装模作样的说道:“长生不老,那是有点夸大其辞。不过这药倘能炼成,三个月服一颗,倒是可保身体强健,最少可以活到两百岁。”
  这位瓦剌大汗并非愚昧之辈,倘若说是真有“长生不老之药”,他是未必敢相信的。但照若波法师的说法,他却是有点相信了,心里想道:“闻说西藏密宗精研养生之术,教中高僧,多会炼丹之法。这种丹药恐怕是会有的。”
  俗语说得妙:做了皇帝想升仙,升仙不能,长命也是好的。若波法师要送的礼物可正是投其所好了。于是这位本来是相当精明的大汗竟也受愚,连忙说道:“多谢国师慨赠灵丹,孤王只要活得一百岁就已心满意足了。只不知国师的灵丹已经炼成没有?”
  若波法师说:“老衲这次远游中原,就是为了采集最后两种药物的。”
  大汗说道:“采齐没有?”
  若波法师说道:“仰仗大汗洪福,所有的药物都已备办。只等我去开炉。不过可得有个武功高强的护坛之人。”
  宇文成都帮他解释:“这药须得在喜马拉雅山的高处冰窟,藉亘古不化的万载玄冰之助,方能炼成。开炉之后,法师必须全神贯注,丝毫也不能松懈。故此一定要有护坛之人,方能抵挡可能发生的野兽闯来、妖人抢夺,或者不测的自然灾祸。法师想请我帮他这个忙,但我刚从西藏回来,正想请示大汗……”
  大汗连忙说道:“既然国师需要你作护坛,那就请你不辞劳苦,再去一趟吧。”若波法师与宇文成都俱是心中暗笑。笑这个自命英明的大汗也受了他们的骗。

  一段因果

  原来若波法师到过五将山的清凉寺,见过那日接待上官英杰的那个知客僧觉玄禅师。
  五将山的清凉寺属于西藏密宗,已故的老主持华岩法师和若波法师份属同辈。华岩“圆寂”之日,曾把有关灵鹫峰那卷怪画的事情,告诉他的师弟心岩法师与及继承主持之位的徒弟觉涵法师。
  当年在清凉寺管藏经阁的僧人离奇失踪,后来给人害死在白驼山下。谷飞霞的父亲谷神秀在他遇害之时恰好路过,替那僧人打跑强敌,那僧人临死时把这幅画送了给他。
  谷神秀本来也曾经要把这幅画交还清凉寺,但连华岩法师自己也不知道这幅画是否本寺之物,而且他是有道高僧,虽然看出画中可能藏有秘密,但因这是本寺僧人答允送给别人的东西,是以他仍然拒绝接受。只是嘱咐谷神秀拿这幅画去请教见多识广且又精通梵文的无相上人。
  华岩“圆寂”之前,已经悟出这幅画的秘密极可能与失传的般若真经有关,虽说他功行深厚,四大皆空,但兹事体大,心中难免还是有点牵挂。他也并非要把画取回,只是希望知道谷神秀得到了这幅画的结果。故而圆寂之前,才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的师弟与及接任主持的大弟子的。
  接任主持的觉涵法师可就不是这样想了,他认为这是达摩法师携来中土的秘笈,而且又是本寺之物,(虽然他的师父都不敢断定是否那个管藏经阁的僧人偷去,他根据情理判断,则认为必是如此。)理该追讨回来。
  可是谷神秀早已死了,谷家的家人也早已不知踪迹。这件事就只好暂且搁下来。
  待到李浩明所保的“假经”失窃之事发生,觉涵法师又想起了这件事情。但因这件“劫镖”之事也还未曾破案,看情形,很可能就此成为悬案,他左思右想,自己苦无良策。于是跑去西藏,与若波法师商量。
  若波法师就是因此应西门化之请,跑来中土,为他鉴别所得的“经文”真伪的。
  上官英杰也是因此,那日到了清凉寺,见不着主持觉涵法师的。

  若波法师打的如意算盘

  若波法师与西门化分手之后,来到清凉寺。(觉涵则因到布达拉宫参见活佛,尚还留在西藏。)
  上官英杰则恰好是前一天来过清凉寺的。寺中长老心岩遇害之事也正是这一天发生的。
  代主持觉玄法师把上官英杰来过,与及师叔遇害之事告诉若波法师。由于他发现师叔遇害之时,上官英杰正从心岩手中取过那幅画(他并不知这是上官英杰给心岩看的),是以他当然疑心师叔定然是给上官英杰所害,而这幅画也是上官英杰从师叔手中夺去的了。
  若波法师问清楚了心岩法师遇害的情状,已知不是上官英杰所为(因为他知道上官英杰并非使毒高手),而且他也知道这幅画早已由华岩送了给谷神秀,当然也不会留在心岩手中(除非是另一幅画)。
  不过,他也知道谷飞霞是谷神秀的女儿,而谷飞霞也是在那天和上官英杰作伴同来的。他推想这幅画虽然不是上官英杰从心岩手中夺得,也未必就是清凉寺的东西,不过却一定是华岩法师提过的那幅绘有灵鹫峰的怪画无疑。
  他没有向代主持的觉玄法师说过,但即赶紧追踪上官英杰和谷飞霞了。
  直至将近和林,他方始碰上上官英杰等人。
  上官英杰是和霍天云、风鸣玉等人在一起的,他当然不敢动手。
  而且他还有另外一个打算,由于画中藏有什么秘密他并不知道,即使得到了这幅画,自己也未必能够勘破其中秘密,假如灵鹫峰真有藏经的话,倒不如让上官英杰去发掘秘密,他方始再夺过来。
  但他深知上官英杰的厉害,要所谋得遂还得找人帮手。他想得到的最适当的助手就是宇文成都了。不仅因为宇文成都武功高强,而且当年清凉寺那个弃职潜逃的僧人是在白驼山下遇害的。他料想宇文成都的哥哥多半也知此事。此事既然迟早都是瞒不过他们哥儿俩,就不如求得他们的助力了。
  他编了一套“长生不老之药”的鬼话,果然骗得大汗相信,允许宇文成都和他同去西藏。他大喜之下,忙向大汗道谢。

  命宇文成都办案

  大汗说道:“国师费尽心力,炼这灵丹,慨允赠与孤王,孤王正不知如何报答国师的大恩大德才好,怎的国师反而颠倒谢起孤王来了?”说罢哈哈大笑,好像那灵丹已经到了手中似的。
  若波法师道:“要不是多蒙大汗答允让宇文将军帮我的忙,我也不敢开炉炼丹的。只盼能仗大汗洪福,丹药早日炼成,我也得沾好处。”他怕大汗看破谎言,故意表露自己也有私心,以免大汗起疑。
  大汗说道:“宇文将军,那么辛苦你再走一趟了。丹药要是炼成,孤王与你分享。”
  宇文成都道:“为大汗効劳,这是微臣份当所为,不敢妄图厚赐。微臣也盼丹药早日炼成,几时陪国师起程,只待大汗吩咐。”
  大汗说道:“本来是越快越好的。不过目前有件事情,我想请宇文将军和国师多留几天。”
  宇文成都道:“不知大汗是何事要微臣效劳?”
  大汗说道:“阿璞父子犯的案子,你想必已经知道了?”
  宇文成都道:“已听得慕容将军说了。”
  大汗说道:“听说你和霍天云与上官英杰等人曾在中原会过?”
  宇文成都道:“不错,我和这两个人都是曾经交过手的。”
  大汗说道:“这两个人,正是金刀寨主派来和林,策动阿璞父子造反的人。另外还有一个姓谷和一个姓风的女子。你既然认识他们,这就最好不过了。我想请你办这个案件,捉拿阿坚与及那几个汉人。”
  宇文成都道:“只怕一时间难以缉获。”
  大汗说道:“明天起我叫慕容珪把龙骑兵交给你指挥,大搜和林,只要他们尚在和林,料他们也逃不出将军的掌心。”
  若波法师忙道:“对,捉拿几个小贼,谅也用不着花多少功夫。老衲愿助将军一臂之力。”要知他找宇文成都帮忙,为的就是对付上官英杰,倘若上官英杰当真还在和林,他是不能不担心上官英杰可能会给慕容珪捉了去的。
  宇文成都得若波法师提醒,心里也在打着如意算盘。

  汪直派了人来

  他打的如意算盘是,由他负责捉人,他可以相机办理。心想:“最好是能够把霍天云和那两个女子擒获,却故意卖个破绽,让上官英杰逃出和林。那么我和若波法师再跟踪他到灵鹫峰,他孤掌难鸣,就更加容易对付了。”要知宇文成都和若波法师的目的是在于藏在灵鹫峰的那部古梵文的“般若真经”,故此他们的如意算盘是希望上官英杰替他们找到这部真经,他们好再来攫夺。在目的未达之前,自是不愿见到上官英杰落在别人之手,甚至要暗中保护他的安全的。
  “能够得到国师相助,这更是最好不过了。”宇文成都对若波法师的用意已是心领神会,忙即假惺惺的向他道谢。
  大汗也是喜出望外,说道:“国师一来,就要国师费神为我操劳,真是过意不去。”
  大汗向若波法师再次道谢之后,回过头来,吩咐宇文成都:“你再坐一会,有个人即将来到,你帮我辨认辨认。”
  宇文成都问道:“是什么人?”
  大汗说道:“是汪直派来的人。”汪直是明廷权势最大的一个太监,直属于皇帝的特务机关——“东厂”就是由他掌管的。
  躲在树上偷听的霍天云,听到这里,不禁暗暗吃惊,心里想道:“想不到皇帝身边的人,就有瓦剌的奸细在内,国事焉能不坏?”
  宇文成都说道:“汪直重用的手下,我都认得。料想也没人敢冒充的。不过我这次回和林述职,汪直也是知道的。他不待我重回北京,就派人来,一定是有紧要的事了。”
  大汗说道:“所以我要你陪我接见这位密使。”
  跟着大汗对若波法师道:“国师,请你暂且进去歇息,有一个人正在里边等你相会。”
  若波法师怔了一怔,问道:“是谁?”
  大汗说道:“是从大雪山冰宫来的柏列,你和他相识吧?”
  若波法师笑道:“是老相识了,我听说他来了和林,也正是想见一见他呢。”原来他之想见柏列,其中还有一个缘故。

  各怀鬼胎

  清凉寺长老心岩法师那日中了柏列的独门暗器——喂毒的蝴蝶镖毙命,阖寺僧众都以为是上官英杰所为,但若波法师在查明心岩的死状之后,却已知道真凶另有其人,十居八九是柏列所干的了。(另一个可疑人物是西门化)不过由于他另有打算,故此并没向清凉寺的代主持觉玄说破。
  待他到了和林,知悉西门化尚未回来,亦即不可能在那天经过清凉寺,更可以断定,杀害心岩的真正凶手,必然是柏列无疑了。
  他要探询柏列对那幅画的秘密知道多少,同时也在打算利用柏列。心里想道:“这条老狐狸暗害心岩,不用说是想抢那幅画的,他没成功,料想也会在上官英杰身上打主意的。我不如索性与他说破,让他和我们合伙去对付上官英杰。事成之后,他有把柄在我手里,那时我即使杀不了他,他也不能不听我的摆布。”他的如意算盘是先利用柏列在事成之后与他联手杀了宇文成都,然后他再杀害柏列,那时般若真经就可由他一人独占。
  当然他不知道柏列也是和他一样,怀着鬼胎。
  此际大汗要他去和柏列相会,却把宇文成都留下,这可正合他的心意。
  若波法师刚刚退下,大汗便即宣召那个汪直派来使者。
  霍天云和风鸣玉躲在树上,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风鸣玉不觉有点焦躁不安,想要冒险一试。霍天云说道:“且听听汪直派来这个使者有些什么阴谋要说,那时咱们再决定应否冒险如何?”他们咬着耳朵说话,用的又是传音入密的内功,自是不怕里面的人听见。
  那个使者已经踏进“天鹰阁”了。
  “外臣郑元昌叩见大汗,这份薄礼是汪公公命小臣带来献给大汗的,请大汗哂纳。”那使者俯伏行礼,双手呈上礼物。礼物是一对三尺多长的玉珊瑚。
  大汗哈哈笑道:“贵客远来,不必多礼。你有一位老朋友也在这里呢。”当下便叫宇文成都扶他起来。
  那使者看见宇文成都,又喜又惊。大汗笑道:“我没说错吧,料想你们应该是早就在北京相识的。”

  汪直派来的使者

  宇文成都笑道:“老郑,原来是你。”
  “禀大汗,这位郑贵使说起可不是外人,他的师兄赵元化就是曾为咱们瓦剌尽过忠的,大汗还记得吧?”
  大汗哈哈笑道:“记得记得,当年要不是赵元化帮我们的忙,也除不掉风从龙的。除掉风从龙,可是等于斩了金刀寨主的一条臂膊呢。”
  宇文成都道:“他的师兄为大汗効忠之时,他亦已暗中在帮咱们的忙了的。”
  大汗说道:“怪不得汪公公派你来,这么说咱们当真就是像自己人一样了。”
  郑元昌道:“多蒙大汗宠信,小臣何幸如之。不过当年敝师兄奉大汗之命对付风从龙那件事情,却还有余波未了呢。”
  大汗怔了一怔,说道:“什么余波未了?”
  郑元昌道:“请容小臣先把汪公公所托之事奏明大汗,慢慢再行禀告如何?”
  大汗说道:“对,先说军国大事要紧。你们的皇帝愿意和我们签订和约了吗?”
  郑元昌道:“汪公公的意思是这份和约最好是明不签、暗签。请大汗曲谅。”
  大汗道:“什么叫做明不签、暗签?”
  郑元昌道:“因为敝国朝廷还有几个主战的大臣,要是明签和约的话,他们一定认为是丧权辱国,在朝上苦谏一番,那就不免传扬于外了。金刀寨主可能乘机造反,号召官兵一同跟他和贵国作战的,那就更加不妙了。”
  大汗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们这个顾虑也是应该有的。”
  郑元昌道:“所以汪公公托小人禀奏大汗,担保在他的身上,要敝国皇上全都答允大汗和约所列的条件,不过表面上则恐怕还要声明是对贵国备战。”
  大汗笑道:“我是只求实惠,只要你们皇上如我所求,我也不计较他说的什么。不过,我要你们割让包括大同在内的榆州之地,你们又怎能瞒住贵国的臣民呢?”
  郑元昌道:“还是有办法的。这办法其实也就等于是变戏法。”

  金刀寨主身边也有奸细

  大汗怔了一怔,问道:“变戏法?这戏法如何变法?”
  郑元昌道:“汪公公保举心腹武官当大同总兵,皇上当然是允准的。”
  宇文成都笑道:“这出戏想必是着落在这位总兵大人身上唱了?”
  郑元昌道:“正是。皇上是明不签暗签,总兵大人则是明打暗不打。只要他装腔作势的打了一阵就逃,岂不也等于割让城池?”
  大汗哈哈笑道:“难为你们的汪公公想得出,果然是妙计啊,妙计!”
  风鸣玉听得几乎咬碎银牙,心里想道:“想不到朝廷竟有这样一个通番卖国的奸细,想得出这样卑鄙恶毒的主意,要是给他们的阴谋实现,多少义军的鲜血就是白流了。不过,当今皇上也不是好东西,他为了保全小朝廷的苟安,居然任从汪直的摆布,也算可以说是愚不可及了。”
  那知还有更令她吃惊的事情在后头呢,由于她在气愤之馀,情绪激动,郑元昌有两句话她听不清楚。忽就听得大汗哈哈笑道:“你们的汪公公真是神通广大,原来在金刀寨主的身边,你们的人亦已混进去了!”
  听得此言,连霍天云也是不禁大吃一惊了。这岂不是在金刀寨主的身旁也有敌人奸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危险的。
  郑元昌得意洋洋的说道:“汪公公就是怕金刀寨主难于对付,咱们合兵会袭,这一仗当然是可以打得嬴的,但要把金刀寨主和他手下的重要头领一网打尽,就只怕办不到了。所以他才想尽办法,把两个武功高强的心腹派进山寨去当小喽兵。到时里应外合,不怕金刀寨主还能脱得出咱们的掌心。”
  大汗大为夸赞,说道:“对,对。金刀寨主这一伙人行踪飘忽,出没无常,确是难于‘清袭’。如今有了咱们的人在他山寨,我也不想奢求,能够一网打尽固然最好,不能够也可以对他们的行踪瞭如指掌,等于是在金刀寨主身边有咱们的耳目了。贵国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那还怕什金刀寨主?再加一个银刀寨主也不怕了!”
  霍风二人听得心中暗暗叫苦:“山寨里的弟兄数以万计,却怎知那个是他们混进来的奸细?”
  跟着郑元昌向大汗请示如何“会袭”金刀寨主的办法。

  郑元昌要替师兄报仇

  大汗说道:“我会派一个人专门负责和你们联络的。鲁尔特,你过来。”鲁尔特就是刚才带领柏列入宫的那个金帐武士。
  郑元昌本来希望大汗派的是宇文成都或者慕容珪的,但他也知鲁尔特是金帐武士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不得已而思其次,有鲁尔特这样的人和他打交道,他亦已感到受宠若惊了。
  “待会儿你们去仔细商量,约好日期,拟定计划,再禀告我。现在你可以说一说风从龙的事情了吧?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的还有馀波未了?”大汗问道。
  郑元昌道:“不错,风从龙是已经死了。但却不是那年丧在我的师兄之手,那次我们以为他已丧命,不料却是给他侥幸逃生。他是去年又再碰上我的师兄和西门化等人,方始真正死掉的。但我的师兄却也不幸与他同归于尽。”
  大汗说道:“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有两个得力的手下,也是在那一战中丧了命的。”
  郑元昌道:“但风从龙还有一个女儿,名叫风鸣玉,据我们所知,她的本领不在她的父亲之下。”
  大汗心中一动,想道:“金刀寨主派来和林的四个人当中,有一个姓风的女子,想必就是他所说的这个风从龙的女儿了。”问道:“这女娃儿怎么样?”
  郑元昌道:“我们派在金刀寨主山寨中卧底的人,已经探听得确实的消息,风家和贵国阿璞将军的上代渊源甚深,这女娃儿已受命为金刀寨主的使者,跑来和林与阿璞联络了。”
  大汗笑道:“你刚刚来到和林,难怪你未知道,阿璞与金刀寨主私通一案,已被揭发,阿璞也早已给关起来了。不过,我还是要多谢你证实了是风从龙女儿来和阿璞勾结的消息。”
  郑元昌道:“那姓风的丫头抓着了没有。”
  大汗说道:“还没有。”
  郑元昌道:“我希望大汗能让我亲手给师兄报仇。”
  大汗笑道:“你肯帮我们的忙抓这丫头,孤王正是求之不得。宇文将军如今专职办理此事,就委屈你去协助他吧。”
  郑元昌忙道:“外臣愿听宇文将军差遣。”

  奸臣贺表

  风鸣玉恨得牙痒痒的,心里想道:“这奸贼真是可恨可杀!哼,你不找我报仇,我也要找你算账呢!”要不是有霍天云不许她鲁莽从事,她恨不得马上就跳进去将这汉奸一剑刺死。
  大汗说道:“没什么事了吧,郑贵使你一路奔波,也该早点歇息了。”
  郑元昌道:“外臣还有一事,想要禀告大汗。”
  大汗眉头一皱,说道:“倘若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你可以和鲁尔特去谈。”言下已有一点不耐烦的意思。
  郑元昌陪笑道:“是汪公公和敝国朝廷的一班大臣,想向大汗表示一点心意。”
  大汗精神一振,问道:“哦,他们要向我表示什么心意?”
  郑元昌道:“听说下个月十五是大汗五旬开一的华诞。他们托我向大汗预祝万寿。”
  大汗笑道:“你们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啊,孤王几时生日,你们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郑元昌道:“这也是他们想尽一点外臣之礼,只要大汗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就感到荣幸之极了。这是他们列名奉上的祝寿表章,另外各人还备办有一份寿礼,只因不便携带入宫,明日当再托宇文将军呈上。”
  大汗给他巴结得虽然颇为高兴,但却不耐看他的这份什祝寿贺表,于是说道:“好吧,鲁尔特你替我收下这份贺表,交给内府长吏归档。待我空闲之时,再仔细阅读。”说罢,打了一个呵欠。
  郑元昌甚是尴尬,只好说道:“大汗深宵不寐,接见小臣,破格优礼,小臣粉身碎骨,难以图报,请大汗早点安歇,小臣告退。”
  大汗好不容易等他把一大套肉麻的客气话说完,说道:“鲁尔特,替孤王送客出宫。”
  风鸣玉想道:“去了一个鲁尔特,倒是行刺的好机会了。”。
  霍天云则在想道:“这份贺表列的一班奸臣不知是些什么人,要是取得这份贺表,倒是有点用处。”此时宇文成都还在天鹰阁中。霍天云尚还未想便即动手。
  鲁尔特走上前来,郑元昌正想把那份贺表先交给他,就在此时,忽听得“呜”的一声,好像是枝响箭掠过长空。

  冒险行刺

  响箭声中,一溜蓝色的火焰飞上天空。
  霍风二人一见便知,这是上官英杰那一边发出的蛇焰箭。
  他们在分头搜索之时,曾经约好,谁要是找到了大汗,或者陷入敌人包围之时,就用蛇焰箭作为讯号,和对方联络的。
  大汗既然是在霍风二人这一边的天鹰阁,那么,上官英杰和谷飞霞、阿坚那边,显然是因遭受敌人包围,这才发出这枝蛇焰箭的了。
  响箭“呜”的一声掠过,迅即就是噹、噹、噹……的钟声长鸣。
  钟声是大汗卫士报告有刺客在宫中被发现了的警号。
  宇文成都听得钟声,哈哈笑道:“我正巴不得他们送上门来!”
  钟声是从西北角传来的,距离天鹰阁相当远,纵然那边发现刺客,料想也不会这么快来到天鹰阁的,故此天鹰阁中的一众武士,虽然都已全神戒备,却是并不慌张。
  但大出他们意料之外,突如其来的袭击忽地就在他们的面前发生。
  这一瞬间,霍天云用不着和风鸣玉再加商讨,两人已是心意相通。
  他们想到的是:帮忙上官英杰那一边的最好办法便是立即行刺大汗。否则,时机一纵即逝,大汗一躲入地道,他们就将无法找寻,而且宇文成都等人也都可以抽出来去对付上官英杰了。
  两人心意相通,双手互握,脚尖一点树枝,登时就使出了“比翼双飞”的绝顶轻功。端的有如鹰隼穿林,掠波海燕,从围墙外的那株大树倏的就“飞”进了天鹰阁里。
  鲁尔特和郑元昌刚要走出来,只听得呼的一声,风鸣玉正是从他头顶飞过。鲁尔特一招“举火撩天”,翻掌上抓,没有抓着。说时迟,那时快,霍天云的长剑指到了他的面前。
  鲁尔特霍的一个凤点头,避招进招,双掌擒拿,反扣霍天云手腕。霍天云剑尖刺歪,心头微微一凛:“这厮的掌力倒是委实不容轻视。”剑锋一转,闪电般的连环三招。鲁尔特在金帐武士中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应付他的追风剑法也是感到为难。只听得“嗤”的一声,鲁尔特的衣袖已被削去一幅。
  宇文成都喝道:“让我来!”双方动作都是快到极点,只听得叮叮噹噹之声宛如繁弦急奏,双剑交击,闪电之间已是碰击了十七八下。

  功败垂成

  风鸣玉的轻功比起师兄有过之而无不及,霍天云受到阻截,她却已从宇文成都的身旁掠过。这也由于她是一个女子,宇文成都更加注意她的师兄之故。
  兔起鹘落,说时迟,那时快,大汗还未来得及转身逃走,风鸣玉已是唰的一剑,向他刺过来了。
  “噹、噹”两声,火花飞溅。大汗身旁的两个武士横刀招架。这两个武士本领不弱,情急拚命,震得风鸣玉虎口发麻。
  风鸣玉喝声“着!”剑法疾变,使出了父亲传授的绝招,一招“云麾三舞”,两名武士手腕同时中剑,钢刀跌落地上,大汗吓得脚都软了,竟然不知逃走。
  以风鸣玉出剑之快,此时本来可以一剑就杀了他。但若杀了大汗,她就不能救阿坚的父亲,也不能帮忙上官英杰等人突围了。她必须抓着大汗作为人质,方能达到上述的两个目的。
  “云麾三舞”乃是一招三式的,她只用了三分之二便杀退两个武士,馀下一式正要向大汗刺去,蓦地一醒:“不,不能杀他!”忙把剑锋掠过一旁,伸出左手来抓大汗。
  可惜就因这片刻犹疑,弄得她功败垂成。
  就在此际,突然呼的一掌劈来,来势迅劲!武学高明之士,自身骤然遇险之时,本能的会保护自己的。风鸣玉来不及去抓大汗,扭腰一闪,反手便是一剑。
  这一剑反手刺出,就像背后长着眼睛一样,迎着对方掌心的“劳宫穴”。可惜这人的武功大非刚才那两个武士可比。风鸣玉这一招虽然是精妙凌厉兼而有之,还是伤不着这人。
  原来这个赶来卫护大汗的乃是刚刚给霍天云击退的鲁尔特。还有一个郑元昌跟在他的后头。
  鲁尔特的功力不如霍天云,但比起风鸣玉却要略胜一筹。
  他闪过剑招,身形一起,左拳右掌,搥胸切腕,一招两式,同时发出,向风鸣玉痛下杀手。
  风鸣玉霍地一个转身,宝剑一封,一招斜切耦的剑式,侧翼进袭。鲁尔特这才看清楚刺客竟然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不禁惊诧无比:“莫非这丫头就是风从龙的女儿,剑法怎的如此厉害!”
  “好大胆的女娃儿,敢来行刺大汗!”鲁尔特一声大喝,骈指一点剑身,把风鸣玉的剑锋荡得歪过一边,左掌又扫过来了。

  抓着了郑元昌

  鲁尔特这一招杀手,用得凌厉之极,满以为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本领再好也好不到那里去。在他这掌劈指戳之下,不死也当受到重伤。那料风鸣玉的剑法更加精妙,功力虽不如他,但她以己之长,攻敌之短,非但没有受伤,反而在一招之间,便即夺了先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寒光一闪,风鸣玉就在这闪电之间,使了个“倒踩七星步”的身法,剑随身转,寒光闪处,一招“倒洒金钱”,登时好像有几柄明晃晃的利剑,同时向鲁尔特刺来,而真正的剑锋,则是截掌刺腕。
  鲁尔特是个武学的大行家,识得厉害。这才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女,本领还在自己估计之上。大惊之下,不敢出指相抵。不过,他仍是虽危不乱,一个“回身拗步”,双臂箕张,红似硃砂的掌心,朝着风鸣玉当头拍下。
  风鸣玉见他掌心红似涂硃,也不由得心头一凛:“原来这厮还练有毒砂掌的功夫。”不敢给他碰着,一颔剑锋,倏的从敌人掌风之下掠出。这是她家传三绝招的第二招“神龙出海”,剑尖晃动,似左似右似中,教鲁尔特防不胜防。霎时间但觉剑气森森,上中下三处要害都好像是有一把明晃晃的剑尖指来。
  双方各有顾忌,鲁尔特撤掌回身,慌忙闪过一边。风鸣玉一剑刺出,正好迎上此际方始赶到,待要和鲁尔特联击她的那个汪直派来的使者——郑元昌。
  郑元昌尚未知道风鸣玉的厉害,急图遨功,大声喝道:“女贼往那里——”他只道风鸣玉要逃,立即双刀一摆,使了一招“铁锁横江”,堵截风鸣玉去路。
  那料“往那里跑”的一个“跑”字还未来得及吐出唇边,只听得“噹”的一声,左右虎口已然中剑,两柄钢刀同时坠地。风鸣玉这招“神龙出海”尚未使完,顺手剑尖一挺,点了他的麻穴。
  风鸣玉冷笑道:“我就是你要抓的那个姓风‘丫头’,且看是谁落在谁的手中?”话犹未了,已是一把抓着了郑元昌,提了起来。
  她定了定神,凝眸一看。刚才还在眼前的大汗,已不知躲到那里去了。
  风鸣玉喝道:“谁敢动手,我就先毙了他。”她抓不着大汗,不得已而思其次,心想抓着此人作为人质,大汗手下料也应有几分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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