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九回 塞外风云
2023-04-23 10:12:11   作者:梁羽生   来源:梁羽生家园   评论:0   点击:

  打开地道的入口

  “好吧,那你们出去搜一搜也好。有我在这里保护王爷,料可无妨。”慕容珪说道。他的用意自是想把赫天德支使出去,免得万一给他发现破绽。
  赫天德武功甚高,听觉敏锐,听得那间密室里似乎有点声息,起了疑心,问道:“在这房间里是什么人?”
  慕容珪道:“这是我的签押房(办理机密文书的地方),没人敢进去的。”
  赫天德道:“或许正是因此,乌里赛这厮就躲在这间密室也说不定。”
  慕容珪哈哈笑道:“赫天德,你也把我瞧得忒小了。有我在这里坐镇,居然还能有人逃得过我的眼皮底下吗?”
  赫天德道:“将军误会了,小人怎敢小觑将军的本领?不过百密恐有一疏,或许那人是趁着将军和王爷商量大事的时候,悄悄溜进去呢?”
  慕容珪勃然作色,哼了一声,说道:“好吧,你既然有疑心,那就进去搜吧!”
  慕容珪是故意说了这许多话才放他进去搜的,心想:“这个时候,登玛诺早该和昆阳王躲进地道去了。”
  右贤王一面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些,总是好的。”一面跟在赫天德后面,走到密室门口,探头张望。
  此时赫天德正在“砰”的一脚踢开密室的门。
  慕容珪以为登玛诺早已和昆阳王躲进地道,那知门一打开,却出现了他意想不到的结果。

×      ×      ×

  慕容珪的估计本来没有错误,赫天德听到的轻微声响正是登玛诺悄悄转动机括的声音,转动这个机括是可以打开地道的入口的。昆阳王提心吊胆的跟在他的后面。
  他们虽然已是提心吊胆,可还做梦也想不到阿坚等人藏在里面。
  阿坚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地道的门一打开,他立即跃出,抓着登玛诺的手,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别声张!”
  与此同时,上官英杰也抓着了昆阳王。
  登玛诺起初只道是慕容珪的人,倒不怎么害怕。但当他一听出是少主人的时候,可是不由得惊喜交集,几乎失声叫出来了。

  骑虎难下逼得一拚

  昆阳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只道中了慕容珪的圈套。
  上官英杰咬着他的耳朵说道:“王爷别慌,我是来帮你的。乌里赛已经和我约好,到外面搬取救兵了。”
  昆阳王定了定神,他虽然还未知道上官英杰是谁,但此时亦已听得出和登玛诺说话的这个人是阿坚了。
  阿坚回过头来,小声说道:“王爷,咱们现在祸福与共,你敢不敢和他们一拚?”
  昆阳王业已知道右贤王乃是处心积虑,非要害他不可,情知无论如何已是不能善罢,于是他虽然不敢说话,在黑暗中也点了点头。阿坚站在他的面前,房间里黑暗的程度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阿坚是看得见他点头的。
  赫天德隐隐约约听得出里面似有声息,先不声张,蓦地一脚踢开房门,方始大声喝道:“里面藏的是什么人,给我滚——”
  一个“滚”字刚到唇边,只觉微风飒然,上官英杰已是倏地扑来,抓他的琵琶骨。
  赫天德沉肩缩肘,身形略矮,一个“肘鎚”反撞过去。上官英杰暗暗赞了个“好”字,心里想道:“这厮虽然还未必比得上柏列,却是比乌里赛强得多了!”当下改抓为劈,掌背一挥,用崩掌下劈。赫天德翻身一扭,喝声“着!”双掌横穿,用近身缠斗的小擒拿手法想要扭断上官英杰的臂部关节,这是他最得意的一招手法,只道距离如此之近,对方决计躲避不开。那知上官英杰不躲不闪,反而抢上一步,横掌如刀,截他攻势。电光石火之间,赫天德只觉掌心一麻,情知不妙,缩手已经迟了。他扭着上官英杰的臂弯,但却软绵绵的使不出气力,说时迟,那时快,上官英杰一个“顺水推舟”,托着他的肘尖,轻轻一送,已是将他抛了出去。
  赫天德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叫道:“你,你是上官英杰?”
  原来上官英杰是以“惊神指法”点着他掌背的“合谷穴”的。“惊神指法”乃是武林天骄这一派的独门绝技,赫天德吃了这个亏,立即知道他是谁了。
  上官英杰刚才由于闪电抢攻,故而用的不是重手法点穴。

  双方混战

  但虽然如此,究竟还是点着了赫天德的穴道的。赫天德居然能够迅即解开穴道,跳将起来,内功造诣,亦可见得是甚为不错了。
  这几下兔起鹘落,从赫天德踢开房门到他被摔出来,虽然双方业已过了几招,却不过是转眼间事。
  右贤王跟在赫天德后面,见赫天德被摔出来,大惊之下,不觉脚都软了,那里还跑得动?
  说时迟,那时快,阿坚与登玛诺双双抢上,昆阳王也跟在他们后面跑出来了。谷飞霞情知阿坚对付得了右贤王,便从右贤王的头顶飞掠过去,不理会他。
  右贤王这一下更加惊得呆了,阿坚轻舒猿臂,一把抓着了他。昆阳王左右开弓,噼噼啪啪,打了他几记耳光,喝道:“你要害我,我可容不得你!”右贤王颤声叫道:“昆阳王爷,我,我是想试探探慕容将军,并非真的想害你的!”昆阳王冷笑道:“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到现在还想骗人,当我是小孩子么?走,快走!”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变化,大大出乎慕容珪意料之外,但在这样情形之下,他却不能不假撇清,当下大声喝道:“昆阳王,你、你竟然也跟阿璞父子造反了么?”
  昆阳王喝道:“对不住,这是你们逼我反的!”他懂得慕容珪的用意,并没把慕容珪刚才与他商量的计划说出来,慕容珪这才放下了心上一块石头。
  慕容珪大叫“来人呀!”一面叫一面作势向抓着右贤王的阿坚扑去。他曾有命令,手下不得他的招唤,是不许进入这间客厅的。急切之间,外面的卫士可是未能赶至。
  谷飞霞从右贤王的头顶掠过,慕容珪的手下未曾来到,她先到了,唰的一剑朝着慕容珪的胸口便刺过去。
  慕容珪不想真的去抓阿坚,但他必须避免右贤王起疑(虽然右贤王已在阿坚掌握之中,但只要阿坚尚未杀他,就难保他不会有重见大汗之日),倒是想抓住一两个敌人,作为日后将功赎罪的地步。此时见谷飞霞杀来,正合他的心意,心想:“上官英杰可能比较难于应付,这女子年纪轻轻,武功再好,谅也好不到那里去。”当下喝声来得好,一招“巧打连环”,双掌滚斫,便想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夺谷飞霞的宝剑。

  蓬莱魔女所传的绝技

  掌风剑影之中,只听得“嗤”的一声,慕容珪的衣袖给削去了一幅。
  慕容珪吃了一惊,心道:“这丫头的剑法使得好快,我倒是不可小觑她了。”.
  谷飞霞给他的掌风拂过,手腕火辣辣的作疼,亦是不禁心中一凛:“这厮果然不愧是号称瓦剌三大高手之一,论功力足可和宇文成都比肩,胜我多了。”
  双方试了一招,谷飞霞固是心怀戒惧,慕容珪亦已不敢轻敌,当下使出平生绝技,跨步向前,大喝一声“撒剑!”双臂箕张,十指如钩,朝着谷飞霞疾抓下去。
  他这一招有个名堂,叫做“游空探爪”,双臂挥舞,当真就像双龙出海一般,把谷飞霞的身形,笼罩在他的指爪擒拿之下。
  谷飞霞脚跟一旋,一招“春云乍展”,喝道:“不见得!”剑光如环,反截慕容珪双臂。拿捏时候,妙到毫巅。但慕容珪早料她有此一招,在间不容发之际,一个“搂膝拗步”,避招进招,变成了鹰爪擒拿手,顺序而下,疾拿敌手的肩井穴、缺盆穴和曲池穴。这三处穴道,只要有一处被他的指尖触及,兵刃非得脱手不可。
  此时谷飞霞剑招已经使老,慕容珪选择的方位又是对方急切之间攻击不到的“死角”,只道这一下子谷飞霞纵然剑法再精,也是难逃他的指爪。
  慕容珪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他这一招制敌机先,判断并无错误,本来可以说得是“知己知彼”,稳操胜算的杀手绝招。那知谷飞霞也还有杀手绝招未使出来,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陡然出现“奇峰突起”的变化,变成了慕容珪只是知己而不知彼了。
  双方动作都是快极,慕容珪心念未已,忽听得“呼”的一声,谷飞霞左手多了一条银丝软鞭,软鞭比剑长得多,谷飞霞反手一挥,恰恰从他认为是“死角”的方向扫来。
  这套鞭剑合击的功夫是谷飞霞新近才练成的。原来她这一派的始祖“蓬莱魔女”,本来就是用拂尘和剑两般兵器的。这两种兵器一刚一柔,互相配合,变化奇诡,攻守咸宜。蓬莱魔女当年就是仗着这套奇特的武功,与“武林天骄”、“笑做乾坤”鼎足而三,威震江湖的。
  谷飞霞的造诣未及蓬莱魔女当年,拂尘“拂穴”的功夫尚未练成,故而她以软鞭替代拂尘,最初用的兵器也只是一条银丝软鞭。

  鞭剑合击见奇功

  在上官英杰和她相识之时,她软鞭上的功夫已是非同小可,可以用鞭梢替代剑尖点穴了。与上官英杰相识之后,尤其在这几个月相处的时间,彼此切磋,她终于练成了鞭剑兼施的本门绝技,剑法并不难练,本门剑法是她早就练成的。难的是分心两用,要在同时一手使鞭,一手使剑。上官英杰师承的“武林天骄”这派功夫,刚好有一种练功方法,可以帮助她练成分心两用的搏击本领。
  她练成这套本领之后,从未用过,这次到了危险关头,才第一次拿出来对付慕容珪。她早就知道慕容珪的厉害,一开始只用剑而未兼用鞭,就是因为已经估计到会有此刻的危险,故而留待最危急之时才忽施绝技的。
  这一下奇峰突起,果然收到了“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的效果。
  软鞭突然从他认为是“死角”的方向扫了到来,饶是慕容珪武学深湛,见多识广,也不由得骤吃一惊。百忙中无暇思索,只好先行避招,再行攻敌。
  那知他这本能的反应亦早已在谷飞霞意料之中。谷飞霞软鞭扫出,迅即一个“移形易位”的身法,慕容珪这一闪避,正好转到她接续而来的攻击方向,但见寒光一闪,耀眼生缬,谷飞霞唰的一剑,已是从他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
  慕容珪也真不愧是瓦剌数一数二的高手,谷飞霞凌厉的攻势逼出了他非凡的本领,两条人影,倏的由合而分,只听得“铮”的一声,谷飞霞的剑脊被他弹个正着,果然在他一声大喝“撒剑”之下,脱手飞出。可是谷飞霞左手那条软鞭的一个“盘打”,慕容珪亦是无法避开,脚踝给打个正着,饶是他练成了铜皮铁骨,也起了一道血痕。
  一个长剑脱手,一个身体受伤,尽管是皮肉之伤,但相形之下,表面看来,却是慕容珪吃亏更大了。
  此时赫天德已是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想要加入战团,但由于他刚刚吃了上官英杰的大亏,却又有些胆怯,正自踌躇,上官英杰已抢上来了。赫天德硬着头皮,喝道:“小子欺人太甚,你以为我当真怕你不成,好,来吧,我好歹也要和你一决死战!”
  上官英杰却好像听不见他的说话,根本置之不理,迳奔慕容珪。

  棋逢敌手

  慕容珪吃了一惊,喝道:“好呀,你们并肩子上吧!”他已知道来人是上官英杰,上官英杰的名气他是早有所闻的,暗自思忖:“这女娃儿已然如此了得,上官英杰是武林天骄的衣缽传人,自必比她还要厉害得多。”故此虽然大言炎炎,其实已是色厉内荏。
  上官英杰微微一笑,说道:“你别害怕,我和你单打独斗。霞妹,咱们换个对手。”
  谷飞霞与慕容珪一番交手,虽然并没吃亏,甚至表面看来,她似乎还占了一点便宜,但她知道倘若久战下去,慕容珪功力远胜于她,她是非败不可的。正好趁势收篷,笑道:“好,我乐得拣个软的果子吃。”
  话犹未了,她已转过了身,拦住正在扑上前来的赫天德。
  “你是我上官大哥的手下败将,不配和他再战,还是我来陪你消遣消遣吧。”谷飞霞笑道。
  赫天德虽然知道谷飞霞亦非弱者,但想总要比上官英杰容易对付一些,当下喝道:“你这臭丫头也敢小觑于我,看掌!”谷飞霞无暇多说,唰的一剑便刺过去,剑招奇幻,俨如剥茧抽丝,绵绵不绝。每一招都是从赫天德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不过数招,已是逼得赫天德连连后退。
  另一边,上官英杰与慕容珪交手,可正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材。
  慕容珪使出平生本领,激战中一个“旋转乾坤”,竟不救招,反取攻势,右掌向外一挂,左拳翻起,迅即变成“羚羊挂角”的杀手,狠击上官英杰的面门。换了武功稍弱的人,莫说给他击中,面门两边的太阳穴给他掌风震荡,只怕也会立即就晕过去。
  好个上官英杰,不慌不忙,一个“转形易位”暖玉箫已经拿在手中,“呜”的一吹,一股热气冲击慕容珪的掌心“劳宫穴”。
  慕容珪喝道:“好小子,你捣什么鬼?”双掌一拍,左右开弓,解招还招,依然采取攻势。
  在他双掌一拍之时,上官英杰只觉两股不同的力道,合成一个浪头,那一瞬间,他竟有如同“陷入漩涡”的感觉,忙用重身法才能定着身形,但玉箫的“巧打连环双点穴”却是落了空了。棋逢敌手,上官英杰也不禁心头微凛。

  慕容珪输了一招

  要知上官英杰的玉箫是件武林异宝,从玉箫吹出的罡气,有伤人奇经八脉之能,但慕容珪的攻势也不过略为受挫,并没受到他纯阳罡气的侵袭。上官英杰心里想道:“我若是不用玉箫,三百招之内或许可以和他打成平手,三百招之后,恐怕就难说了。”
  但此际,他有玉箫之助,却是稍为占了一点上风。双方一分即合,慕容珪仍用“阴阳双撞掌”的刚柔不同的内力,逼使他身形难于稳定,以便自己觅隙寻瑕。他双掌发出不同的力道,像是接连不断的一个个漩流在牵引对方,本是甚难应付,但上官英杰的“惊神笔法”以轻灵飘忽见长,在他掌风笼罩之下,衣袂飘飘,也依然能够和他对抢攻势。
  剧斗中上官英杰脚步跄踉,好像喝醉了酒似的,忽地玉箫斜掠,顺序而下,疾点慕容珪的“伏兔”“冷渊”“中虚”“小白”“癒气”“神道”“笑腰”七处大穴。只听得慕容珪“哈”的一声笑了出来,人却一个“鹞子翻身”,倒跃出三丈开外。
  原来慕容珪虽然竭尽所能,但最后的“笑腰穴”还是被玉箫碰着一下。虽然只是碰着一点点,亦已令得他禁不住笑出来了。
  不过,上官英杰仗着玉箫之助,点他七处穴道,被他避开六处,最后的“笑腰”也不是点个正着而仅是稍为碰着一掠即过的。而且慕容珪也不过只是笑了一声,显然还未受到损害,认真说来,.他还不能算是已经输了的。
  不过以他的身份,表面输了一招,也还是输了。他暗自思量:“再战下去,三百招之内,我是可以抵御的。但过了三百招,我可没有把握挡得住他这枝古怪的玉箫。”
  正当他踌躇未决,不知是打下去的好还是设法收篷的好,那一边,谷飞霞与赫天德早已分出了胜负。
  赫天德给她迫得退无可退,忽听得“捉刺客啊”的呼声震耳如雷,在二门守卫的慕容珪几个心腹手下已是首先来到,还有第二批第三批亦在相继赶来。
  谷飞霞不想伤他性命,剑光将他圈住,“腾”的一脚将他踢出客厅门外。

  指点地道入口

  只听得“蓬、蓬”两声,原来是赫天德被谷飞霞踢出门外,和两个卫士碰个正着,三个人滚作一团,撞断了栏杆,跌下楼头。相继而来的卫士,哗然大呼,这一瞬间,不约而同的都停了脚步,窒了一窒。
  这一瞬间,也正是慕容珪输了一招给上官英杰,怕他的惊神笔法续施杀手,连忙一个“鹞子翻身”,倒跃出三丈开外的时候。
  上官英杰并未追上前去,但却有另一个人来到了慕容珪的身边。
  这个人是登玛诺,慕容珪着足之处,恰好和他的距离不过数步之遥。他身形一掠,已是和慕容珪并肩而立了。
  慕容珪料想他不会乘虚偷袭,但也不敢不防,当下虚应一招“分花拂柳”,这一招以守为攻,随时可以由虚变实。
  登玛诺低声说道:“通向天牢的地道怎样进去?”
  慕容珪何等机灵,一听就明白他的用意,当下呼的一掌劈出,大声喝道:“反了,反了,我非杀你不可!来人,快来人啊!”不过他这一掌却只是装模作样的,掌锋从登玛诺肩旁削过,根本没有碰着他的身体。这一掌的劈空掌力,震翻了一张桌子,这张桌子是贴着墙边的。桌子一倒,地上开了个洞。他大声吆喝之后,立即小声说道:“进去之后,向左扭转铁门栅。快,快!”
  登玛诺心领神会,立即把昆阳王一拉,说道:“随我来!”阿坚抓着右贤王跟着他连忙钻进洞去。他是无须登玛诺多说,已经懂得他的图谋的。
  慕容珪回过身来扑向上官英杰,登玛诺已经在里面扭动机关,关上地道的入口,这才大叫道:“上官兄,你们杀出去,别理会我!”
  上官英杰是个富有江湖经验的大行家,登时醒悟,心道:“不错,我必须替他引开慕容珪的手下,分头办事!”
  谷飞霞已经和第一批赶到的卫士打起来了。她一口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那几个卫士,武功虽然不弱,却是无法跨进客厅。
  慕容珪这次并不是真正想和上官英杰拚斗的,发了两个虚招,便即因过一旁。
  上官英杰为了替慕容珪掩饰,也装模作样的大叫道:“好厉害!”装作被慕容珪打着一下,飞步逃出大门,喝道:“这一掌之仇我记下了,有胆的,你追来!”

  暗助阿坚

  上官英杰跃出大门,身形疾掠,双笔斜飞,登时有五个人倒了下去。其中三个给他用惊神笔法点着麻穴,体内好像有无数虫行蚁走,麻痒非常,比疼痛还更难受,在地上翻腾打滚,却是爬不起来。另外两个则是给谷飞霞快剑刺伤关节,稍为好些,但也痛得杀猪般的大叫。
  慕容珪方始追出客厅,装作愤怒非常的模样大喝:“大胆南蛮(瓦剌对汉人的侮辱性称呼),往那里跑?我不把你化骨扬灰,难泄心头之恨!”
  他的手下见他如此愤怒,自是无暇细问他里面的情形,一窝蜂的跟着他去追这两个“大胆的南蛮”了。
  赫天德爬了起来,叫道:“喂,喂,我的主人还在里面呢!”
  好不容易找到两个卫士跟他进去搜查,但赫天德由于被踢着膝盖的环跳穴,虽然勉强能够行走,却是走一步就一阵剧痛。那两个卫士道:“你还是在客厅歇歇,我们进去替你查探。说不定你们的王爷是给吓得呆了,躲在不知那个角落,不敢出来。”
  赫天德忍着疼痛叫道:“不,不是的,他是给阿坚捉去了。还有阿坚的管家登玛诺也是帮凶。”
  这两个卫士恰好是慕容珪从乡下带出来的族中子侄,闻言吃了一惊,心想:“登玛诺和阿坚怎么会突然在里面出现?”他们是知道慕容珪和登玛诺的关系的,已经隐约猜到几分,恐怕阿坚也是他们的族叔秘密约来,于是不约而同的都是抱着同一心思:“除非叔叔亲自动手,否则我们还是别去抓这两个人的好。”
  他们打的算盘当然不会对赫天德说了出来,甚至还怕赫天德会大叫大嚷,把事情闹开。两个人打了一个眼色,说道:“赫大哥,你痛得这样难受,不如先睡一觉吧。”不待赫天德的同意,倏地就点了他的晕睡穴。他们的点穴手法另有一功,固然可令身受者昏迷,但也有止痛疗伤之效的。这样做可以让慕容珪来处置赫天德。即使他们猜得不错,也不至于招惹祸殃。他们点了赫天德的晕睡穴之后,当然是不会去搜捕阿坚的了。

  直闯天牢

  进了地道,阿坚伸指在右贤王胁下的愈气穴轻轻一弹,右贤王只觉一股冷意直透心头,登时浑身乏力。
  阿坚冷冷说道:“你若想要性命,必须照我的话去做。否则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慢慢折磨够了,再把你剥皮拆骨。”
  右贤王暗暗叫苦,可也只有诺诺连声的份儿了。
  阿坚说道:“好,你附耳过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把安排好的步骤一一吩咐,右贤王听了他的计划,又惊又气又怒,但尽管阿坚每说一桩,他都在心中咒骂,神色却不敢丝毫显露。
  不知不觉正是走到地道的尽头。只要通过一道铁门,就是天牢了。
  登玛诺虽然曾经给慕容珪的亲信从地道带引过出来一次,但却不知开启铁门的方法。
  不过他们早已是成竹在胸,也不愁打不开这道铁门了。
  登玛诺在铁门上重重击了三拳,外面的守卫喝道:“是谁?”
  阿坚立即把右贤王推上前去,轻轻说道:“两位王爷请进。”
  右贤王大声叫道:“是我和昆阳王,快快开门。”
  守卫听得是右贤王的声音,虽然惊诧无比,却是不敢不开门了。
  昆阳王携着右贤王的手,并肩走进天牢。阿坚与登玛诺紧紧跟在他们背后。
  昆阳王的武功本来比右贤王高强,何况此际右贤王又是浑身乏力,莫说还有阿坚与登玛诺紧随其后,即使没有昆阳王也足以制他死命。阿坚之所以如此安排,那是为了尽量避免给人识破右贤王是被要胁。
  那个看守地道口的卫士当然是慕容珪的亲信,慕容珪今晚私会登玛诺他是知道的,故此他看见阿坚和两位王爷同时来到,虽然是惊诧无比,但也只道阿坚此来乃是得到慕容珪的允许,反而吓得不敢声张。
  在两位王爷面前,他只好先跪下去请安,说道:“不知两位王爷驾临,有何要事。”
  昆阳王道:“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和右贤王是奉了大汗的圣旨来的!今晚是谁负责监管天牢?”

  龙骑都尉思疑不定

  那守卫道:“是呼图大人,两位王爷请稍待片刻……”
  话犹未了,那位“呼图大人”已是踏进这间密室。那守卫见他进来,便即退下。
  这人覆姓呼图,双名嘉错,是三个龙骑都尉之一。龙骑军中,职位最高的是“都指挥”慕容珪,其次是慕容珪的副手赫连勃。再其次就是三名龙骑都尉了。呼图嘉错年资最深,也最得慕容珪的信任。论本领则是在龙骑军中的第四名高手,仅次于慕容珪、赫连勃和另一位龙骑都尉夏巴山。
  慕容珪这晚找登玛诺与他密谈,这件事情就是通过呼图嘉错进行的。正是呼图嘉错把登玛诺从天牢提出来,又把他送进地道的。
  但呼图嘉错却要比那个守卫精明得多,虽然知道此事,仍是不禁满腹狐疑,暗自想道:“何以慕容将军没有派人陪同前来呢?纵然阿坚也是慕容将军约来,但右贤王素和阿璞不和,慕容将军怎敢让阿璞的儿子作右贤王的随从?”
  但一来由于有昆阳王同在一起,二来他们又是从地道而来,这条地道是直通慕容珪的密室的,是以他虽然觉得慕容珪此次的行事有点奇怪,(为什么不派遣亲信伴同?)但一时之间,却还未敢想到右贤王是身受胁持。因为倘若有这种事情的话,当然是在慕容珪那间密室发生。(谁人能夠在慕容珪的面前威胁右贤王?)
  他思疑不定,只好先向两位王爷行参见之礼,并问来意。
  昆阳王道:“不必多礼,还是先办正经事要紧。”
  呼图嘉错道:“王爷要卑职办什么事,请吩咐!”
  昆阳王道:“阿璞将军的案件,大汗已内定由右贤王办理,将军想必是知道的了。嗯,这件事情,还是由右贤王说吧。”
  右贤王故意迟迟不肯开口,但此际却是被迫不得不说话了。昆阳王装作尊重他的模样,摆一摆手,作出请他说话的姿势,这个姿势呼图嘉错看不出来,右贤王却是懂得他的暗示的。这暗示是:若然他不听话,就把他杀掉。(在地道里,已经演习过一次了。)
  右贤王心中一凛,想道:“呼图嘉错虽然本领不弱,但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未必就能保得住我的性命。”

  相信几分

  右贤王被迫得不能不说:“是这样的:阿璞将军一案,大汗有意从轻发落。请你把阿璞将军交给我,其他人等,全部释放。”
  呼图嘉错吃了一惊,说道:“王爷可有大汗圣旨?”
  昆阳王勃然作色,说道:“右贤王的话你也不相信么?”
  呼图嘉错忙道:“不敢。不过按照惯例,大汗御旨捉拿的钦犯关逃了天牢,要是无罪释放的话,一向也是由大汗下旨的。”
  昆阳王冷冷说道:“我老实告诉你吧,这次是我和你们的慕容将军相继向大汗求情,大汗如今也弄清楚了,所谓阿璞将军私通金刀寨主的罪状,其实只是有人中伤他的。当然,无风不起浪,阿坚有几个汉人朋友,那则是真的。”
  阿坚接着说道:“因此,我自行向大汗投案。今晚我由两位王爷带引入宫,觐见大汗。我自愿承担一切罪责。多蒙右贤王替我开脱,已经请准大汗,由他负责暂行看管我们父子,待到查明我的口供是否属实,那时再行覆奏。”
  阿坚这么一说,呼图嘉错倒是不能不相信几分,心里想道:“慕容将军和昆阳王当然是不想阿璞蒙受叛国之罪,被处极刑的。他们替阿璞求情,大概不会是假。不过右贤王素来与阿璞不对,怎的他也肯为阿璞说情?”
  右贤王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哈哈一笑,说道:“不错,我和阿璞将军有时意见不合,但我这个人生性直爽,你应该相信得过,我决不是假公济私的人。实不相瞒,初时我也有点怀疑阿璞将军,但经过昆阳王和你们的慕容将军替他剖白,我已经知道这个怀疑倒是我的误会了。”这番话是阿坚早此教他要他如此说的,此时阿坚就在他的背后,他的“风府穴”也还隐隐作疼,可真是战战兢兢,不敢说错半句。
  幸而呼图嘉错没有留意到他的笑容,其实是笑得甚为勉强,暗自想道:“他这番话当然是替自己涂脂抹粉,不过他也是个看风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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